第28章 書中自有顏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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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書中自有顏如玉
江城坊監獄是全省第一家重刑犯監獄。兩年前那蘭做畢業設計,課題的主要內容就是到這裡來採訪重刑犯,然後歸納總結重刑犯的犯罪心理共性。她怎麼也想不到,兩年後命運又將自己塞進這個鬼地方。
那蘭向市局彙報了自己對斷指案受害者的分析後,金碩勉強同意派人手走訪查詢那些受害者的家庭環境,尤其注意可能存在的家暴跡象。她自己又從金碩那裡磨到了一份介紹信,有市局的信箋、公安部處長的簽字,不錯的招牌,她得以再次走訪江城坊監獄,米治文的“老家”。
米治文還是最讓那蘭放不下的目標。
假設米治文只是斷指案凶手的一個傳聲筒,如果正如他所言,血巾斷指案會繼續下去,那麼作案者逍遙在外。問題是凶手是怎麼和米治文聯絡的?米治文被保外就醫後,病房裡一直有公安監護,和他接觸的醫生和護士,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很難想象凶手會在病房裡和他交流。這麼說來,主要的聯絡是在米治文出獄就醫之前,也就是在獄中發生的。
哪個“外人”在監獄裡和米治文互通有無?
早在米治文剛開口提及血巾斷指案的時候,巴渝生就從監獄調出了所有探視米治文的記錄。
零記錄。米治文是條孤魂,無親無友。無外人的接觸。
或者,是個“內人”。
也許是一個和米治文共同服刑的犯人,因為其他惡性案件入獄,只不過誰也沒想到他就是震驚江京三十年的血巾斷指案的凶手。這位獄友,在出獄前和米治文一起策劃了這個喪心病狂的遊戲。
這個可能性更大。
和米治文最近的內人,莫過於他的同牢房室友,同樣是強姦犯的沈克軍。刑偵大隊不久前也就米治文和斷指案再次提審過他,但他沒交代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米治文一身是病,在獄中住老病號專屬的四監區,所以沈克軍也是老病號,也有和米治文相同的糖尿病。
沈克軍顯然剛被從車間裡帶出來,穿著工作服,手上尚有油汙。他看見那蘭,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對身後的獄警說:“這樣的漂亮妹妹來了,你們怎麼也得給安排到那間‘特殊探視室’吧,我還從來沒進去享受過呢。”
獄警冷笑說:“別做夢了,‘特殊探視室’家屬要付錢的,你有家屬嗎?”
沈克軍指著那蘭說:“這不就是我家屬?”他三十多歲的樣子,中等個頭,長臉,細小眼,也許是先入為主,那蘭覺得他笑起來邪氣逼人。
那蘭說:“咱們等會兒再提家屬的事兒。”
沈克軍又一愣,回頭對獄警得意地說:“聽見沒?”又問那蘭:“大妹子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米治文。”那蘭說。
沈克軍的臉立刻耷拉下來:“那個老變態。還沒死嗎?”
那蘭說:“他還頑強地活著,扯在另一個案子裡,希望從你這兒瞭解一些情況。”
沈克軍又笑了:“你跟我一起去特殊探視室,過一下家庭生活,我什麼都告訴你。”獄警喝道:“沈克軍,你又想被記過?”
“你怎麼稱呼?”沈克軍問那蘭。
“我叫那蘭。”
沈克軍的雙眼睜大,愣了一會兒後說:“我聽他們說起過你,你以前到這兒來搞調查,對不對?都說你很正點,真是名不虛傳。”
“沈克軍!”獄警再次提醒。
那蘭說:“我是代表市局來的,請你合作,就回答幾個小問題。”
“能減刑不?”
那蘭來之前已調查過,沈克軍也是個強姦慣犯,和米治文不同,是個更“成功”的強姦犯,服的是無期徒刑,今生出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她說:“這個我做不了主,覺得可能性也不大。”
沈克軍冷笑說:“要說我對米治文的瞭解真的很少,你知道他有精神病的吧?說話沒譜,我也懶得記。”
那蘭聽出他話外之意:如果沒有減刑的承諾,他不會合作。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她早有準備。
她微笑說:“米治文已經奄奄一息,你和他比,幸福了很多。”
“如果能早幾年出獄,我就更幸福了。”沈克軍斜眼看著那蘭,“如果能和你這樣的美女過一下家庭生活,就幸福到家了。”
那蘭心頭自然厭惡,初見米治文的那種憤怒的感覺又升起來,但她很快讓自己重回“專業人士”的狀態,只是淡淡地說:“你比他更幸福的是你還有個家,有親人,不像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沈克軍臉色微變,不言不語。
“我看過你的資料,父母都在,一個姐姐,很喜歡和你玩的一個小外甥。真的挺幸福的。”那蘭繼續觀察沈克軍的表情,那表情越來越不自在,“你一定有不少探視吧?”
沈克軍說:“當然有……”隨即知道自己上了套,臉色更難看了。
“我瞧瞧記錄啊,真的很多呢!有零次。”那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裡沒有譏嘲。
“小樣的,你想幹什麼!”沈克軍站起身來吼叫,臉漲得通紅。
那蘭說:“過去兩年裡,你至少申請過五次探視,和家人也有聯絡,但你的家人一次都沒來過。相信你完全可以理解,你並非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家庭成員,讓你年邁的老母親和年幼的小外甥穿過一道道大鐵門來看你的光頭,也的確不夠仁慈。”
沈克軍探身向前要抓那蘭的衣領,但立刻被身後獄警緊緊箍住。
那蘭沒有起身,穩穩坐著,柔聲說:“但他們還是愛你的。”
沈克軍的眼神突然散淡下來:“你說什麼?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他們是愛你的,你的母親,你的小外甥,他們都想著你。”那蘭取出一個信封,“你母親給你寫的信,你外甥給你畫的畫,你一家人的照片,小外甥的照片。”
“你扣我的私人信件,你犯法的!”沈克軍的雙臂仍被獄警箍著,大聲喘息。
那蘭把信封拿在沈克軍眼前:“你看,這是個空白信封,不是寄給你的,而是我替你要來的……他們一直想做但都沒勇氣做的,我替他們、替你,一起完成心願。所以,我也可以原封不動還回去。”
“你要挾我!”
那蘭說:“如果你一開始就合作,我早就乖乖拿給你了,何必要這樣?”
沈克軍頹倒在椅子上,頭埋在雙臂間好一陣後說:“你問吧。”
“米治文在服刑期間,有沒有和哪個人特別近乎的?”
“有。”
“誰?”
“還有誰,當然是我。兩個人,一間小黑屋,近乎得連對方口臭都適應了。”
那蘭嘆口氣說:“我問的是米治文有沒有和哪個人交流比較多的?”
“交流?你不是說了嗎,米治文是個孤家寡人,又是精神病,整天神神叨叨的,見人就拉著做學術報告,說他倉頡造字的事兒,怎麼造出了一套顛覆中國文化的文字體系。誰都懶得搭理他!”
那蘭說:“那請你想想,他身上,有什麼吸引你注意力,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身上?那把瘦骨頭?沒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我又不是基友……”
那蘭拍了拍手邊的信封,說:“請你認真點好不好,麻煩你好好想一想,他的行為、言語,任何你覺得可疑的地方。”
沈克軍看了看那信封,歪著頭想了一陣,說:“米治文愛看書。”
“請繼續。”
“這麼一說,我想起了一個比較可疑的情況。我進來的時候他就有些書,但後來發現,他的書越來越多。你說他又沒人來探視,又沒有獄警來送京東和噹噹的快遞,這些書是哪兒來的?”
那蘭感受到了沈克軍這一線索的價值,問道:“你的觀察呢?”
“米治文是個老病號,隔一陣就得去監獄管理局醫院掛號,每次去都空著手去,回來的時候都會多一本書。”
“什麼樣的書?”
“古文啊,《山海經》、古琴譜之類的。”
那蘭回想著病房床頭櫃上的幾本書,問:“他到底有多少本書?”
沈克軍想想說:“可不少的,大的小的將近一百本呢。”
“都在哪兒?”
“還在他床上。那些書一直都堆在他床上,好在他人瘦,不佔地方,和書一起睡覺,挺溫馨的。”
那蘭笑問獄警:“能不能麻煩您,把那些書,裝幾個紙箱裡,我要運回市局的證據處。”
下一站是省監獄管理局中心醫院。醫院離江城坊監獄一箭之地,那蘭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醫院門診大樓前車水馬龍,繁忙程度不輸任何一個地方醫院。那蘭發現不少附近地市監獄的專車,她等了一小會兒,等到了一百公里外榆春市女子監獄的一輛專車駛入醫院大門。
車上走下四名獄警和十餘名穿著囚服的女犯,那蘭跟著一行人進入門診大樓,看著她們集體排隊掛號,觀察著周圍環境。掛號結束後,女犯們分了三隊,一隊在內科門診前等,一隊去了婦產科,一隊去外科和五官科的聯合門診室,分別由三名獄警監控,另一名獄警做總監。
門診樓裡醫生和護士穿梭,除了犯人外,明顯也有一些獄警在求醫。那蘭假想了一下,這時如果有人偷偷塞給犯人一本書,監控的獄警未必會發現。如果有人在候診室的塑膠椅上留下一本書,米治文揣在懷裡,監控的獄警更不會發現。
更不用說米治文可能接觸到的醫生、護士,其中如果有同謀,都可以塞給他一本書。
看來要在這其中找到米治文的書從何而來,就算不是大海撈針,至少沒有速戰速決的可能。
那蘭沒有在監獄醫院多做逗留,上車直接去了市局。
米治文的“藏書”已經送到了市局證據處,那蘭趕到時,金碩正站在桌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三個紙箱裡的雜書。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為什麼往證據室裡送?”金碩問那蘭。
那蘭說:“這些都是米治文的書,感覺他的東西,都應該算證據啊。”
“證據要便於勘察檢驗,這百來本書,怎麼個看法?”
那蘭笑道:“交給我吧。”
金碩問:“要怎麼看,你教我一下,我幫你打個下手。”
那蘭心裡一嘆,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只好說:“其實也沒有什麼系統的,只是看看是不是有任何可疑的記號啊,筆記什麼的。”忽然覺得奇怪,他是有十年以上刑偵經驗的高手,好像有些在裝傻。
金碩開始認真翻起來,那蘭則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但還是儘量專注那些書。總算金碩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悄聲接聽好,有些戀戀不捨地離開。
那蘭的效率立刻增加了許多。
老年米治文的藏書和少年米治文的“地底書庫”類似,乍一看琳琅滿目,仔細看以藝術類為主,幾乎沒有小說。多本古曲譜、多本古文字參考書,剩下大量的也是音樂、美術、古典文化類書籍。那蘭仔細翻了幾本筆記和註腳豐富的書,認出頁面空白處的蠅頭小字都是米治文的手筆,清秀甚至有些飄逸的字跡。她讀了幾段,都是米治文玄乎其玄的一些註解和感嘆,見其文猶見其人。
那蘭翻書的初衷,是為了找到“他人”的筆跡,一些可疑的字句,表明送書者和米治文透過傳書來交流。可惜這一假設遲遲得不到證實,轉眼三個小時過去,夜色降臨,那蘭還是沒能找到外人和米治文聯絡的證據。
腹中飢餓的鬧鐘叫起來。那蘭站起身,望向黑濛濛的窗外,又回頭看看已經見底的那三個紙箱,看見了米治文藏書中最大的兩本,商務印書館2009年版的精裝《辭源》上下冊。
這一定是倉頡大師造字的利器。《辭源》和《說文解字》,是最接近字源大全的工具書。米治文顯然對這《辭源》情有獨鍾,尤其那本上冊,雖然版本很新,但已顯露出被無數次翻閱的跡象,有些紙頁邊緣已微微帶卷。
那蘭將手指搭在辭典的紙頁邊緣,想象著米治文如何翻開來,找到他經常檢視的內容。手指似乎可以感覺出來,眾多紙頁疊在一起中微微凹陷的部分,或許就是經常翻動時捻皺的部分。那蘭捻著那微凹陷處,猛然掀開。
只是尋常的頁面,一個個詞條,沒有夾雜任何異物。那蘭有些沮喪地輕嘆,手在頁面上拂了一遍,彷彿在探索紙頁間的夾層。
一個近似絕望的動作,一個荒唐的想法。
但著手處的確異樣!
紙面的正中,似乎有微微隆起的感覺、更堅硬的感覺。此頁面本身沒有任何異常,她向後翻,一頁、兩頁、三頁。在第四頁的時候,佈滿方塊字的枯燥的黑白頁面上現出了一張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美豔逼人,正是董珮綸。
米治文性侵的受害者,一個不慎喜歡上惡魔的受害者。
仔細看,照片所在的那部分詞條紙頁已被裁去,照片等於是被“嵌入”紙頁的,米治文顯然是怕簡單的夾藏照片容易造成遺失。
他不想忘了他的受害者。
那蘭再次想起董珮綸的話,如果給米治文自由的機會,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會是找到董珮綸,繼續他未完成的事。
性侵、殘殺。
被米治文摧殘未遂的女孩子,不止一個。
那蘭闔上那本《辭源》,再次將手指撫在厚厚的重疊紙頁邊緣,在剛才那微微凹陷下面不遠,又有一個類似的痕跡。那蘭翻起,尋常的頁面,但之前的一張頁面上,嵌著另一張少女的照片。
那蘭不認識照片上那張青春的臉,但從衣著和髮型看,估計是九十年代初左右的照片。
她依樣再翻,之後的一張照片又是全然不識的少女。再後面一張,另一位少女俏立在一叢花團錦簇之前,花壇後顯然是一所學校的大門,門牌上依稀可辨:江京市財經大學。
不難猜出,她多半是巫寧。巫寧曾就讀財大。
下一張照片上的女孩那蘭還是不認識。
翻到最後一張,那蘭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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