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大木桶·爆炸的煙柱

大木桶·爆炸的煙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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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桶·爆炸的煙柱

幾天來,天剛一放亮,圍子東邊樹林子裡就會響起小號清亮、尖細的吹奏聲。小號一響,各家各戶的公雞就會隨著高聲啼叫不止。鬧得村裡人不知道雞叫幾遍了。

早飯前,號聲停止。這時,又有一個小孩子模仿吹小號的吼叫聲,好像是從老楊家後院傳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這幾天的早覺都讓他給攪了。我穿好衣裳,從後門來到老楊家的院子裡。順著發出聲音的方向,圍著老楊家的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當我第二次來到房後的時候,老楊家房後的大木桶有些晃動。我急忙跑了過去。只見老楊家大爺的孫子小福來,站在大木桶裡邊,把拳頭舉到鼻子尖前面,張著大嘴,脖筋蹦起,嗷嗷嚎叫。見此情景,我大聲喊道,“好小子!原來是你!瞎號啥!”“快進來!你來試試,在這裡說話,聲音可怪了。”我試著吼了一聲,“哎呀!真怪!”於是,我倆在大木桶中嚎叫了起來;自覺可樂,哈哈大笑。

老楊家二嫂、小福來的媽,從房西側繞到後院,來到大木桶口,用圍裙擦著剛淘完米的手,衝著我倆喊道,“別號了!兩個活驢!大清早的,煩不煩人!”看見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我倆更是樂不可支。

老楊家房後躺著兩個大木桶。大木桶特別大,無論是躺著放,還是立起來,都和房簷一般高。

“八一五”以後,村裡人把學校西邊的日本醬廠裡的清醬、米燒醬(日本幹醬)作為戰利品給分了。父親沒有獲得到整桶的清醬,只挑回一擔漂著豆瓣、醬香撲鼻的清醬。那些天,從醬廠到村裡的大道上依稀可見哩哩啦啦的清醬漂灑的痕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醬味。

耿發弄回一桶特殊的清醬,顏色很黑,一股藥味。有人說恐怕是日本鬼子留下的毒藥,嚇得耿發把它倒到福成油坊東側的陽溝裡了。後來,哈爾濱來了一位老客聽說之後,特為跑到傾倒現場去看,他趴到地上聞了又聞,之後,“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心疼的不得了。他說,“這是做清醬的重要的、十分金貴的原料。比清醬可值錢多了。”

清醬、米燒醬分光了,人們又分了庫存原料大豆、小麥;有些人把醬廠的器材、工具、裝置也都一點兒一點兒地弄回家去了。老楊家哥們多,從醬廠軲轆回來兩個大木桶,放到了後院。

“八一五”日本鬼子逃跑之後,日本人丟下的財產,自然成了當地老百姓的“戰利品”。

醬廠北面有一個農具倉庫。倉庫裡的各式各樣的日本小農具是農民們非常喜愛的物品。各種鎬、耙、鐮刀、鍬以及鐵梁犁等等都是機制的。尤其是帶木把的農具,木把和鐵器的連線處,加工得十分精密,安裝後嚴絲合縫,既不用楔楔子,也不用釘釘子,輕巧耐用。幾年後,這些農具用舊了,人們還是愛不釋手,捨不得扔掉。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在黑臺的某些節儉的人家,仍然儲存著一兩件“八一五”時得到的農具。

午飯後,我站在門前,沐浴著溫暖的陽光,還沒有想好乾什麼。老田家小鎖子從他家門裡出來,問我,“聽見沒有?這幾天老楊家後院有時候就有一種甕聲甕氣的、奇怪的聲音。”我“啊!”一聲,拽著他直奔老楊家後院。“看見大木桶了嗎?”“大木桶?”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把他拉到大木桶裡面,我“嗷嗷!”喊了起來。他恍然大悟,興奮地“啊喔……啊喔……!”也號叫了起來。

我倆的吼叫聲招引來四、五個同學,大家分別在兩個大木桶裡叫喊一陣子。一個同學建議,“去弄毛嗑(土語:葵花籽)呀?”大家一致同意。於是,各自回家取工具,約定在圍子頭上小橋集合。

我回家拿了一把“愛馬鐮”。“愛馬鐮”是“八一五”時從日本軍營裡撿回來的日本騎兵修整馬蹄子用的一種可以摺疊的小鐮刀。當時,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把、兩把的。“愛馬鐮”是割向日葵大花盤極好的工具。

在小橋上集齊後,大家向躲避蘇聯紅軍飛機轟炸時的那片無主向日葵地跑去。其實,這片地裡的向日葵已經被人們收穫得所剩無幾,也只有些小的、殘次的花盤。我們從地的西頭很快地跑到地的東頭,還算不錯,每一個人都弄到一兩個有籽的花盤。

錛兒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出了向日葵地,它突然向著東邊老賀家小山那邊“汪汪汪!”的吠了起來。小鎖子也喊了起來,“快看!那邊冒黑煙啦!”東邊老賀家小山南側很遠的地方有一股滾滾濃煙翻騰著向上升起;煙柱越漲越高。這時,從冒煙的方向傳來“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大地有些顫動。嚇得我們飛快地跑回村裡。

電線杆子底下集聚著一群人,大家都面向東方的上升的煙柱。有人說,“好像是在塔頭湖那邊?”“不是,比那遠得多。”“在連珠山?”“還遠。”“再遠也遠不過東安了。”“什麼玩意兒爆炸,這麼大的響動?黑煙怎麼往天上躥得那麼高!”

第二天,從東安傳來訊息:蘇聯紅軍在東安市區搜尋的地雷、炸彈、炮彈等集中銷燬,在東安鐵道南的空曠的草甸子裡引爆了這些爆炸物。日本鬼子逃跑時,在東安的一些大型建築物裡都安放了地雷、炸彈,很多建築物都被炸燬。我們中學就是在炸燬的廢墟上修建的。

吃晚飯的時候,姐姐說,“聽說,‘八一五’日本鬼子在東安火車站埋了定時炸彈,幾列裝載日本人的火車還沒有開走,定時炸彈到時候就爆炸了,把自己人統統炸死了。”奶奶:“炸死的都是些什麼人吶?”父親:“八成都是女人和小孩。聽說有六、七百人!”媽媽:“不知道大木太太是不是也在車上?”父親:“大木自從上了前線,一直沒有音信;若是大木太太炸死了,這一家人興許就沒了。”

(2003-11-08~2007-04-02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