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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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兒

小時候受了驚嚇，媽媽總是輕輕的摩挲你的頭髮，輕輕的拽拽你的耳朵，嘴裡不停的禱告著：摸摸毛兒沒嚇著，摸摸耳兒嚇不一會兒；這是在受輕度驚嚇的時候。若是你被嚇得魂不附體了，那就要把魂兒叫回來。

我剛記事兒的時候，家住在密山東門裡華盛厚老劉家院兒裡。華盛厚是密山鎮裡屈指可數的大買賣家。院子東側有一個大門，門框是木製的，開字形，開字的第二橫兩邊沒有出頭；是不是有門扇，我就記不得了。門的兩側各有一塊方形大石頭，不知是上、下馬石，還是一種裝飾。這兩塊大石頭久經風雨，光滑平整，常吸引孩子們在此嬉戲。

一天下午，陰雲密佈。我隨同四、五個孩子在大門口玩耍。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把我掫到大門右側的石頭上，樂的我在石頭上手舞足蹈。正玩的高興，烏雲壓頂，有如夜幕降臨；一道閃電，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從院子上空滾過。玩耍的孩子們呼號著、神速跑回自家的門裡。

我趴在石頭上，兩腳懸空，掙扎著，下不來。瓢潑大雨澆透了全身，嚇的我號啕大哭，高喊：救命！姐姐聽見了哭叫聲，急速向我奔來。未等姐姐到來，我以經跌落到地上，滾在泥水之中；早已魂不附體。姐姐把我拽起來，抱回了家。

晚上，躺下之後，我總是惡夢纏身，一會兒哭、一會兒叫；嚇得媽媽和奶奶一宿沒睡。第二天，奶奶對媽媽說，“這孩子是嚇著了，晚上給他叫一叫魂兒吧。”

晚飯後，天黑了，媽媽囑咐我，“一會兒媽媽給你叫魂兒，我叫一聲，你答應一聲。聽明白了沒有？”“聽明白了。”

媽媽站在房門裡面，右手拿一個木製的飯勺子，左手抱著我。她先用飯勺子敲幾下門框，然後喊道：“百靈子！跟媽媽回家！”我立即答應：“哎——”

就這樣，媽媽反覆叫了三次。媽媽一定是覺得我的魂兒已經被叫了回來。問：“我把你的魂兒叫了回來，你還害怕不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就問了一句：“我怎麼沒看見魂兒回來呢？”媽媽說，“魂兒是看不見的。”啊！原來“魂兒”是看不見的。

叫魂的小小的儀式結束後，我看見媽媽和奶奶的臉上現出瞭如釋重負、愉悅的表情，我的心也平定了，魂魄大概也安穩了。

這個簡單、樸素的叫魂儀式不知在媽媽們當中流傳了多少年？多少代？這種原始的、天真的舉動，既能表達母親們盡職盡責心情，也能使孩子們感受到母親的疼愛和撫慰。

第二天奶奶領我出去玩的時候，我圍著大門右側那塊大石頭轉了兩圈，還是想要看看魂兒究竟掉在哪裡了？

（2002－0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