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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催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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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催眠(2)

申玉君還在我面前坐著,微微閉著眼。

我陡然想起,我在給申玉君催眠,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給睡著了。

我想用冷水洗一把臉。轉過身,我看見一把椅子翻倒在地,四條腿都被扳斷了。我困惑了:房子裡只有我和申玉君兩個人,這是誰幹的?

我放棄了去洗手間的念頭,坐下來,決定把申玉君喚醒:“好了,五分鐘之後,你準時醒來,醒來後身體輕鬆、頭腦清晰、心情愉快。五……四……三……二……一……醒來吧……醒來吧……醒來吧……”

申玉君緩緩睜開了眼睛。

“真舒服。”她一邊觀察我的眼睛一邊說。

我垂著頭,努力回憶著什麼。當時我不知道自己的體內被種植了神祕的指令。

“你怎麼好像心事重重?”她問我。

“噢,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今天我們就到這兒吧。”

她站了起來,一邊繫好髮帶、裙帶、鞋帶,一邊說:“那好吧,我先走了。”

“再見。”

“再見。”

她小心地繞過那把殘疾椅子,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小心點啊。”

我陡然感到了某種巨大的危險,我迷茫地望著她,問:“我小心什麼?”

“你自己想吧。”說完,她嫣然一笑就走了。以前,她從來沒有笑得這麼輕鬆過。

我跑到窗前,又看到了那個黑裙子女孩。白色的申玉君走到她跟前,兩個人一起走了。

我坐下來,痛苦地想:我要幹什麼去?

噢,我要去見那個佘習宙。我必須得見他,接受他再一次的催眠。

我站起來,收拾一下,準備動身了。

突然,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畫面:黑暗中,有個人閃現出來,是佘習宙。他笑嘻嘻地看著我,一步步走過來。雖然他在笑,可我感覺那是更深層的敵意……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弱小,就像大雨中的一隻小螞蟻,暴風中的一莖草。我得拿個武器!

走進衛生間,我看到了兩瓶硫酸。可是,此時我卻感覺它們是清水。有人拿兩瓶清水在騙我:你聞聞,哪瓶是硫酸?

都是我玩過的把戲,我不會上當。

我放棄了硫酸。

接著,我走出衛生間,來到書房,開啟一個抽屜,看見了幾包老鼠藥。我莫名其妙地覺得它們其實是零食,吃了後只會增肥。

我又放棄了老鼠藥。

我有一種飄零和無助感。我想哭。這是我成人之後第一次想哭。

我瘦小伶仃地走出書房,驚惶地四下張望,終於在廚房的大理石案板上,看到了一把水果刀,鋒利的水果刀。

它才是我真正的武器!

這把水果刀的身上似乎具有某種魔咒,我感到只有它才有效。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站在它跟前,小心地四下張望了一圈——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人盯梢——我這才放心地把它拿起來,藏在了口袋裡。

我一步步走向佘習宙的心理診所。

我已經一年沒來過了。

還是那個鬼鬼祟祟的衚衕,還是那個二層的小樓。

診所裡除了那三個工作人員,好像沒什麼患者。那三個工作人員依然穿白大褂,戴白口罩,動作緩慢地走來走去。

我敲開佘習宙的門時,他正坐在窄小的辦公桌後看報紙。今天,他的臉色有點灰暗,好像要遇到什麼災禍的前兆。但是他朝我笑了。

我走到他跟前,坐下,坐得離他很近。

我的右手插在口袋裡,抓緊那把水果刀。

“大記者,聽說你最近改了行,也開始做催眠治療了?”他笑著問。

“沒有。我還在報社工作,只是業餘時間偶爾做做。”

“現在,咱們算是半個同行了。”

“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謙虛地說。

“你客氣了。”他也謙虛地說。

突然,我問他:“哎,你叫什麼名字?”

問完這句話,我打了個冷戰。

“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他笑著問。

我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滑稽,就尷尬地笑了笑。

“今天的天氣真好。”我說。

他看看窗外,點了點頭:“不過,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

“我真忘了你叫什麼了。”我說。

這時候他笑得有點勉強了,說:“我姓佘啊。”

聽到“佘”字,我感到口袋裡的水果刀似乎跳了一下。

“哦,對了,你姓佘……”

“想起來了嗎?”

“我還是沒想起你的名字。”

“後面的字是習。”

聽到“習”字,那把水果刀又跳了一下。命令藏在暗語中,要我大開殺戒,為民除害。這命令已經下達了三分之二……“你的口袋裡裝的是什麼?”佘習宙警覺起來。

我把手從裡面的口袋裡抽出來,說:“沒什麼。”

他在我的西服上瞄來瞄去,似乎更懷疑了。

我盯著他,問:“你的名字好像是三個字吧?最後一個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