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60 宮廷手段 下

60 宮廷手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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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宮廷手段 下

查理閉上眼,再睜開來時,已經用上了兩種視力;同時手往腰際一抹,魔杖滑入指間。

他貼到門後,又輕又快地擰轉門把,然後猛然一拉。

卻見對面房門大開,尤里看上去比打了敗仗、剛剛逃生還要狼狽,滿面通紅、氣急敗壞,左手死死按著劍、右手胡亂抓著自己的行囊。一見查理,臉更紅了,又覺委屈:“查查……”

查理“看”到自己左邊隔壁房間裡有一個“水泵”、要開門出來檢視,連忙衝尤里一招手:“快進來。”

尤里三步並作兩步躥進查理房間,恨恨瞪了對面一眼。

查理順著尤里的目光望去,見對面房間的客廳裡燭光明亮,又“看到”有兩個水泵在那兒,心裡已經有數。

他合上門,閉眼往身後一“瞧”,果然也找到了兩個水泵。用眼睛看的同時還用天賦看,十分讓人頭暈;此時猜測得到證實,加上今晚沒能睡足,頭就更暈了……查理無奈,揉捏著晴明穴,貼上門背、聆聽外面的響動。

挨著樓梯的房間能聽到人上人下,最為嘈雜,是侍者值夜用的。那邊出來幾個人,檢視情況、安撫不滿的客人。

一位侍者經過門前走廊,但並沒有叩門詢問,只是輕輕帶上了對面房間的門。

這會兒正是三點多,人最困的時候。大多數客人好眠正酣,門外“砰”一聲響還叫不醒他們。或者雖然被吵醒,但一聽沒有下文,也就懶得起來拉鈴;抱怨幾句,翻身繼續睡了。

只有左邊隔壁的那位客人,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睡覺。

侍者不斷道歉、安撫。幸而那客人並不是訛詐慣了的流氓惡棍。他找不到罪魁禍首,自己又並不敢咆哮,怕犯眾怒。畢竟能住得起這裡的客人,個個都有來頭、不好惹。而聽聲音,他也有四十左右了。這個年紀的人,很清楚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果然抱怨了一通,發洩過了,也便偃旗息鼓。

所以,幾分鐘之後,走廊裡又重新歸入了寧靜。

自始至終,聶拉斯沒有開門出來檢視。

尤里也好了一點,可還是很不忿。查理放下手睜開眼,兩個年輕人站在門後,互相看看。

目光相遇,望著尤里湛藍的眼睛,查理忽然失笑。

尤里對著查理,本來已經逐漸氣平了;被查理一笑,又惱火起來:“笑什麼?這兒也有,就你不知道!”

“好了,這不是什麼好事,可也不算什麼要命的壞事。”查理一聳肩膀,“想一直瞞著他可不輕鬆,這樣也好。我們還是照老樣子。”

尤里一聽,點頭道:“那倒不錯。”然後他不懷好意地推推查理,一臉促狹,催促道:“嗨,你先進去。”

……

查理沒好氣地瞅了尤里一眼,故意衝他抬了抬下巴,端起架子往裡走。

玄關旁邊就是盥洗室的側牆,所以視野被擋,剛進來時只能看到小半個客廳。貼著米色的牆紙。不明顯的花紋,迴圈的圖案。一條一條,從天花板到地上,寬約半尺。令房間顯得高大,又十分大方乾淨,想來弄髒了也容易換。

不過玄關不長,也就兩三步的距離。走進去時,先看到牆角的衣帽架,棕漆滑亮;然後是窗下同色同質的長沙發、配幾;接著是沙發前、客廳中央的地毯。

地毯棕與金交織,大紅點綴、黑色勾勒。藤蔓枝葉,花朵花苞,織成對稱的花紋。雖無更具匠心的圖景,卻是以工整精緻見長,足以稱得上大方華貴。

在地毯後,恭恭敬敬等著兩個年輕的女孩子,竟然是一對雙胞胎。見到房間的主人lou面,一起低頭,蹲身行禮:“先生。”聲音甜美,雖然拘謹,但並不顫抖。

她們遠遠算不上絕色,不過長相秀美,青春可人。淡紅色的長髮細細綰起,銀耳釘清亮閃耀。身上一襲無袖的粉白長袍,袍裾沒過腳踝,圓領子開得不高,很容易就能看到白嫩圓潤的溝壑。下面則赤腳穿著與頭髮同色的軟鞋。

在初秋的夜裡,這樣的衣著,實在清涼。

她們身後,壁爐已經點上了。銅壺掛在吊鉤上,壺嘴裡開始冒起白汽。水快開了。

查理在玄關逗尤里玩,端架子端得姿勢僵硬。此刻真正見到了,反倒放鬆了下來,一開口,就顯從容——從容,然而絕非親切。

“我並不記得叫了客房服務。”

kao近沙發的一個連忙開口道:“先生,是您年長的同伴令我們來的。”說完才想起來,趕緊擠出一個笑容。

查理一聳肩,在茶几邊放下行囊:“他叫你們來做什麼?”

這話可不好答,另一個臉頓時就紅了,kao近沙發的那個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她在背後迅速扯了一下同胞姐妹,兩人又蹲身行禮,她則勉力綻開了一朵笑靨:“先生,那位閣下讓我們來伺候您。您需要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尤里前面還安靜,聽到這裡不知為何,冷冷“哼”了一聲。

查理看了他一眼,暗暗好笑,立即打發雙胞胎:“這兒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讓對門的把這位先生的杯子與軟鞋送來。”

他聲音不大,甚至可以算溫和。但吐字發音,清晰平穩、不容置疑。兩個雙胞胎互相看看,面有為難。查理自顧自開啟行囊取換洗衣服,她們也就不敢開口打擾,退了出去。

查理見她們虛掩上了門,問尤里:“你那邊也是這樣兩個?”

尤里揮揮手:“差不多,不是雙胞胎。”把行囊放在查理的旁邊,開始卸盔甲。

片刻後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然後虛掩的門被推開了,雙胞胎一個捧著杯子一個捧著軟鞋進來。

捧著杯子的走向壁爐,放下杯子。水已經開了,她取下水壺、注滿涼水罐,又問道:“先生,兩個杯子都已經洗過了,您們想喝點什麼?”問的兩個人,看的卻是查理一個。

捧鞋的那個似乎是剛才答話的,膽子又稍微大一點,直走到尤里面前,蹲下身把鞋放到尤里腳邊,而且並不立即退下;抬眼覷見尤里皺起了眉頭,這才作罷。

她難道想替尤里換靴子?查理微一挑眉:“白開水就可以了。”又掃了她們一眼,意思再明白不過:還呆在這裡幹嗎?

捧鞋進來的那個鼓起勇氣,拼死一問:“先生,我們今晚呆在哪兒?客廳行嗎,這兒有地毯。走廊上太冷了。而且,方便您隨時叫我們。”

“你們來這兒之前住在走廊上?”查理戲謔道,掏出一枚銀幣,彈給膽子大點的,命令道:“告訴我那位閣下的原話,全部。我想他並沒有要你們保密。”

兩人接了銀幣,臉又紅了。但說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能換來一個銀幣,這樣的要求,她們難以拒絕。捧鞋的那個當下開口,聲若蚊吶道:“他說,要好好伺候您。如果您滿意,如果您讓我們留下來,他會……”後面給多少錢,說出來卻是窘迫尷尬;又或者也有些年少害羞,總之沒有繼續。

怪不得要爭取留在客廳裡。查理擺擺手打發她們:“行了,你們倆,啊,你們四個,可以睡對面那間。回頭那位閣下大概還要問你們幾句話。”

雙胞胎無法,只得出去了。

尤里見房門落鎖,這才拖靴換鞋,隨口嘀咕:“怪可憐的……”

查理被這事攪得有點煩:“那你想讓她們留下?”

尤里立即搖頭:“不要,那可就麻煩大了。”

查理取笑他:“不過,有點可惜?”

尤里正忙著喟嘆:“像她們這樣一般都是貧民,也不容易。”慢一拍才反應過來查理說的什麼,馬上道:“不可惜,一點不可惜。又不是我害的,是貴族和他們自己的問題。”

“貴族我明白。他們自己?這怎麼說?”

“被人欺負都不吭聲。要是他們反抗,會有那麼多事麼。”

“反抗不容易。”

“可被欺負的又不止一個兩個。這麼多人……”

“那照你說,他們該怎麼辦?”

“拿起武器,把混蛋趕出去!”

查理失笑,邊笑邊忍不住嘆息:“他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不拿起武器,就沒水草、沒吃穿了;而他們還沒到絕境,懦弱一點,忍耐退讓,也能活得下去。活得下去,就不會想要浴血抗爭。畢竟那樣危險很大,很可能會死掉。人都是這樣的。”

尤里點點頭:“這麼說來……北郡、閃金,的確是非常富饒。還有赤脊山。那裡的地不像艾爾文的好種田,可那大湖裡的魚哦……”

查理一攤手:“是啊,富饒嘛。同樣的力氣花下去,出產多;同樣的人數在種地,能養活的軍隊多。這種地方,平民生活安定。但總地而言,比起氣候寒冷、出產貧瘠的地方,民族性格一般也更柔一點。喜歡動腦筋,不喜歡力搏。至於貴族,反正稍微欺負幾個人,也不至於弄得大家過不下去、不會被推翻統治。而被欺負的,忍聲吞氣,也就過去了,日子還是要過的。以後萬一發達了,說不定能欺負回來。所以就這樣子了。”

尤里有一會兒沒說話,然後他忽然道:“我以前聽說過獸人把他們的城市建在怒水河對岸的紅土地上,就是現在的杜隆塔爾,總覺得那個薩爾傻傻的。聽長老們說,那地方是一片荒漠、峭壁,連草都不怎麼長,就仙人掌能活。他們怎麼就挑了那個地方安家?可今天被你這麼一說,他好像也不傻了。”

“薩爾可不傻。智慧也是力量的一種,獸人崇尚武力,沒幾個懂這個,可他懂。”

“……你怎麼知道?”

“當年他在洛丹倫解救他們獸人族奴隸,連戰連捷……你沒聽說?”

“沒有。他怎麼打的?”

“游擊戰。避其鋒芒,趁其不備。具體我就不曉得了,你知道的,官方通告不會詳細說怎麼輸的,甚至輸了也不會承認。酒館裡傳的,無非他如何巨大、可怕、醜陋。”

“……避其鋒芒,趁其不備?”

“嗯,他們一開始人少唄,裝備又差。”查理拍拍換洗的衣服,晃悠悠朝盥洗室去,“不行了,我要洗洗睡了。”

剩下尤里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屈指摩挲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忽然嘟囔:“那個洛拉茲,或許我也不是沒辦法……”說完凝神眯起眼又思考了幾秒,一彈手指、“嘿嘿”jian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