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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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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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里指尖連振,三個火球術急急躥出。 但最後一枚火球術慢了一步,眼看已經來不及。
查理見狀,不假思索,連忙補上一個寒冰箭。
寒冰箭的速度比火球術快許多,在臺階下險險截到,距離眾人,已然只有五六米遠。
湛藍的光芒倏然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暗影箭。
阿特里眼睛一亮,喘口氣對查理道:“我的法力已經要見底了。 ”
這會兒還能有什麼辦法?!莉莉顯然是個學院派的。 就像成績頂尖的經管學生,分析起跨國公司的經典併購案來,一二三四,頭頭是道;讓他們親手去做?十年後,一百個裡面有一個,就諸神保佑了。
所以查理輕聲應下:“交給我——但是慢一點。 ”
阿特里有點不滿,不過也只是有點不滿而已。 他如釋重負,半調侃半抱怨道:“法術攔截,人人都知道。 您又沒學過?”
查理嘴角一抽:“是的……”
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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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的經驗不如阿特里,好在他也有他的優勢:他擅長的寒冰箭,飛行速度比火球術地要快上許多。
那暗影箭很奇怪。 一個一個之間。 有時候,會突然冒出同時瞬發的三個。
所以查理一開始攔截得十分驚險,還需要阿特里一起分擔;幾番下來,這才好上許多;漸漸地,能夠獨自勉力應付。
門口的人們一邊對付骷髏,一邊還要留心前方黑霧裡躥出來的魔法。 既累人又緊張,辛苦自不必說。
查理和阿特里也好不到哪裡去。 根本沒空留意他們那兒的情形,全部注意力都用來盯暗影箭了。
幸虧骷髏斯塔文沒出岔子。 被韋恩他們三個順利趕到大廳一角。 這傢伙比怪屍斯塔文更強壯敏捷,可與此同時,智力也下降許多。 只知道追著尤里猛揍——因為剛一照面的時候,尤里一劍砍掉了它膝蓋上的骨刺。
“呀,又是一個上等地骷髏法師!嘎嘎嘎!”猖狂的笑聲之後,難聽地嗓音開始喃喃自語,“可惜。 真是可惜……要是……”
沒人知道他在可惜些什麼。 人們看到的,是再次翻滾起來的濃霧。 愈來愈黑、愈來愈近,瘋狂地卷向門口的眾人,看樣子,像是要把大廳一口吞下。
大夥兒手忙腳亂,慌忙再往後退。
就在此時,摩本特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雖然隔著這麼遠,匕首捅進人體的悶響很輕微。 落入人們耳中,卻是再動聽不過。
黑霧一頓,顧不得眾人,猛然回撲。
凱爾見狀,把剩下的那個暗影防護藥水塞給奧狄斯。 奧狄斯一口喝了個乾淨,旁邊康德拉幾個則砸開幾個骷髏、搶出一個口子。
奧狄斯衝出包圍。 一頭鑽進了黑霧。
幾秒後,輕微的手弩聲一響,莊園門口那邊隱約傳來一聲嘶吼,低弱而絕望。
黑霧截然一頓,接著,彷彿用盡了所有地力氣,緩緩潰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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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臺階往前三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人躺倒在地。 他的巫師帽掉在旁邊,身上穿著一襲黑綢底子、暗紫繡紋的長袍。 他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天空,手指捂著胸口。 指縫間有鮮紅的血汩汩流出。
離他不遠。 一根兩米來高的法杖滾落在草叢裡。 上面鑲著一顆水滴狀的綠色寶石,圓形那一頭。 足有小孩腦袋那麼大。
他死了。
摩本特.費爾死了。
旁邊,威利黑著臉瞪著奧狄斯。
後者沒看到,正忙著從屍體胸口拔出弩箭。
布魯諾把匕首cha進鞘裡,走過去拍了拍威利地肩。
桑多摸摸自家的屁股,嗷嗷怪叫,十分解恨。 人們個個精神振奮,而剩下的骷髏則變得脆弱了許多。
一干人等一鼓作氣,很快砸爛了那些低等亡靈。
“看啊!”
危險解決,不知誰無意間一抬頭,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
大夥這才發現,霧雖然還有,卻已經稀薄了許多。 而東邊晨曦金紅——天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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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胡亂擦一下汗、抹一把臉,忙著打掃戰場。 凱爾和布魯諾聚在摩本特旁邊,正在負責收拾他身上的值錢物品——包括他的袍子和法杖。
查理本想去看看墓地苔,因為不想看他們搜刮屍體,轉身走回來,正好聽得阿特里嗓音平靜,對莉莉道:“去莎麗那兒吧。 順便好好想想這幾天,您都做過些什麼。 ”
莉莉臉色幾度變換,起身走開,腳步沉重。
查理和阿特里都沒空理他。
“您……”查理小心看看阿特里地臉色,“沒事吧”三個字打了個轉嚥了下去,“還好嗎?”
阿特里搖搖頭,扶著牆壁,緩緩癱坐到地上。
晨光照進大廳,照得他臉色慘白,幾乎透明。 脣上青得發綠,沒有一絲血色。
然而阿特里卻lou出了笑容,發自眼底、如釋重負的真心笑容。 並且難得地多話起來:“好像又有點過竭了……沒關係,養幾天就好了。 不管怎麼樣。 總比改行當骷髏法師的好。 ”
這調侃還挺幽默。 可查理怔怔地看著阿特里,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並非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接手。 他只是突然發現,當一切並非出於禮節、也無關拉攏和應酬地時候,阿特里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好像夏日裡的山溪,叮叮咚咚蜿蜒而行,攜著滿滿一抱的清澈涼爽;又彷彿冬夜裡的爐火。 明亮暖和,總在歡快地跳躍。 還tian得銅水壺癢癢地噴出白汽。
查理甩甩頭。
當然,當然……應該的。
阿特里三十左右,這個年齡的男人,已經不再幼稚衝動,但也還沒有歷盡滄桑,正是體力精力心態都最黃金時候。 何況阿特里閱歷豐富,事業有成。 而且前途無量,長得也不壞……
這樣子,他笑起來,怎麼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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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們沒留下什麼戰利品,打掃很快結束。 一行人在前園裡懶洋洋地仰望朝霞,說笑聲漸多。
不知是誰開的頭,拉過身邊地同伴就是一個擁抱。 這下好了,旁人都被提醒。 擁抱、歡呼、扔帽子,一片熱鬧。
劫後餘生地慶賀也分很多種。 至少防禦戰那晚,衛兵們並沒有如此縱情。 所以查理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地場景,當下好奇又好笑。
桑多從歡呼地人群裡擠出來,tiantian嘴脣,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地邁上臺階。 走進大廳。 不經意看到站在門內不遠的查理,於是腳下一頓,張開雙臂,滿面笑容地撲向查理。
查理驚恐萬分,眼看桑多就要撲到身上,他一側身,躲了開去。
桑多跟著轉了個方向,卻猝不及防被人拎住了領子。
是尤里。
“您想幹什麼?”尤里跟桑多吹鼻子瞪眼,又恨鐵不成鋼地教訓查理,“幹嗎客氣?一腳踢過去就好了。 他想把你當抹布呢!”
“我才沒有!”桑多反駁道。 但抬手之間,忽然沒了聲響。 乾乾地嚥了口唾沫——他左手的巴掌上,還粘著屁股上滲出來的血。
當下髒兮兮的臉一紅,小心掙拖開來,又怕又羨地看看尤里,撓撓頭訕笑著走開:“我拿水喝,拿水喝……”
阿特里莞爾,目送桑多走開去。 尤里衝著他的背影一叉腰,轉開笑眯眯地朝查理張開雙臂。
查理只覺耳朵一熱,但還不等他想好怎麼辦,腳下已經自作主張邁前幾步,整個人一頭撲進尤里懷裡。
兩個年輕人在大廳門口緊緊擁抱。
韋恩他們雖然看到,沒有在意,阿特里回頭之間,卻瞧了個清楚——他對禮儀方面卻比較**,發現兩個年輕人地擁抱格外親密無間,甚至連髖部都肆無忌憚地緊貼在一塊兒。
凱爾他們的擁抱可不是這樣。 至少會避免擠壓到兩腿間那一帶。 如果十分興奮,則會用力捶打對方的肩膀和胸膛。
所以阿特里不由有些訝異,眉毛一挑;接著恍然大悟,眉間又舒展開來。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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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麼,莉莉安靜了許多。
至少,她這天早晨做魔法麵包時,神情不再像昨晚一般高傲。
但這並不意味查理可以倖免。 幸運紅石的人都念叨著昨晚的包子,圍著他,一個比一個手快。
最後還是凱爾出面制止——離鎮子尚剩下半天的路,或許會遇到什麼危險。 阿特里已經法力幹竭,需要好好休息,莉莉別惹麻煩就是諸神保佑,三個法師只能指望查理一個。
查理這才能夠吃上一個自己做的包子。
……
尤里對包子享有特權。 他一口一個,塞得嘴裡滿滿的,賣力咀嚼、一臉幸福。 嚥下去一個、拿起下一個地空隙之間,還能問查理:“你怎麼知道那個古怪的傢伙叫斯塔文?”
“是啊,你怎麼知道?”韋恩跟著問。
“我猜的。 ”查理自己已經吃飽了,剛剛又做了一個包子給尤里。 聞言恨恨捏扁。 這才遞過去:“因為他戴著眼鏡,而且他死了都沒有忘掉‘蒂羅亞’。 ”
尤里不解地看看扁包子,一樣塞進嘴裡,照舊吃得心滿意足。
查理挫敗。 他開始考慮下一個要不要換一種餡兒——比如酸辣味地?
奧狄斯湊近來點,十分感興趣:“怎麼說?”
“弗林特雷血案。 ”查理看看韋恩和奧狄斯,“沒聽說過嗎?”
“聽說過。 這案子有些年頭了吧?那會兒我們剛在湖畔鎮安頓下來,傳得沸沸揚揚的……”
“就是那個案子。 弗林特雷一家四口。 其中有個年輕美麗的女兒,叫蒂羅亞。 ”查理介面。 “這樁血案地受害者除了弗林特雷一家,還有蒂羅亞的未婚夫。 而與此同時,弗林特雷家聘請的家庭教師——斯塔文,斯塔文.密斯特曼託,則失蹤了。 ”
“所以您懷疑是他?這可不一定,說不定是個邪惡法師乾的,斯塔文則是被擄去做實驗去了。 ”
“等等。 密斯特曼託?門口……”
“是地,門口銘牌上刻的就是這個姓氏。 當時治安官懷疑過他,但傳喚不到人。 除此之外,我還聽人說,斯塔文原來是月溪鎮上地老師……”
“所以?”
“再加上那個古怪的亡靈在呼喚的名字——瞧瞧,蒂羅亞可是有未婚夫的,所以我就猜,這是一樁情殺。 ”
康德拉搖頭:“一個家庭教師殺了僱主一家?不太可能吧……”
“為什麼不可能?”查理聳聳肩。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地。 讓我們來認真想象一下。
“首先,西部荒野地情況我們都知道。 所以斯塔文不得不離開月溪鎮,四處流浪,好不容易謀得一份工作——貴族的家庭教師。
“他被迫背井離鄉,一直一文不名,卻因為工作關係。 一日又一日近距離親眼目睹貴族們華美舒適地生活。 我想,他恐怕會很羨慕?羨慕,嫉妒,而且自卑,自慚形穢。 ”
“這個我同意。 ”奧狄斯點頭,眼睛盯著查理正遞給尤里的包子,自己咬了一大口魔法麵包,“我現在就在嫉妒……嘿!說你呢,尤里!”
尤里飛快地把包子塞進嘴裡,然後無辜地眨眨眼。
康德拉給了奧狄斯一拳:“安靜點。 別鬧。 查理你繼續。 ”
“斯塔文年紀不小了。 卻還沒有成家。 他需要愛。 或者換一種說法,他想女人了。 ”
鬨然大笑。
查理跟著笑了笑。 繼續道:“而作為家庭教師,他能接觸到哪些年輕女人呢?女僕,保姆,然後就是,蒂羅亞小姐。
“年輕的小姐,舉手投足都受到了良好的訓練。 看上去優雅又美麗。 斯塔文怎麼能不動心?”
“的確。 但我可不覺得蒂羅亞會迴應他。 ”
“蒂羅亞當然不可能愛上斯塔文。 然而,我們可別忘了,女人虛榮的天性。 殘酷的天性。 在舞會上,她們會向每一個男人施展自己的魅力;沒有舞會地時候,家庭教師不失為一種消遣。
“何況,蒂羅亞小姐是有未婚夫的,這意味著,比起同齡女伴,她和年輕男性的接觸受到更多制約。
“而像她那樣的小姐,能接觸到什麼人呢?父母、弟弟,僕人,未婚夫,然後就是斯塔文了。 除了社交季節,她有大把的空閒時間無處消磨。 ”
“你是說,斯塔文對那個貴族小姐有好感,而那個貴族小姐有意無意耍著斯塔文玩?”
“是的。 我覺得這種情況很可能發生。 ”
“然後呢?”
“蒂羅亞、她地未婚夫,斯塔文——有一天,這三個人碰到一塊兒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噢,可憐的教書匠……他肯定妒忌得要死。 ”
“沒準還會被狠狠羞辱一頓。 ”
“是啊,妒忌,被羞辱。 這些還不夠嗎?惱羞成怒,加上以往那些不幸,那些背井離鄉,那些羨慕和自卑……他的恨終於找到了個出口,不是嗎?騙子蒂羅亞,該死的蒂羅亞,統統該死……”
奧狄斯沒說話,盯著包子的目光卻惡狠狠起來。 尤里發現了,考慮了兩秒,不甘不願地給他一個包子。
奧狄斯咬一口,嘿然笑了。 尤里轉而可憐巴巴地望著查理。
“活該。 ”查理小聲嘀咕。 最終抵擋不住,又給尤里做了兩個。
康德拉莞爾,凱爾也失笑,把手一揮:“好了好了,快收拾,還得趕路那!”
旁邊一圈人聽得意猶未盡,不過頭兒發了話,這個……
好吧,八卦就留到有空了再聽吧。
於是紛紛散開忙活,好幾個人一邊起身,邊還在小聲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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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見他們沒再追問,偷偷鬆一口氣。 跟著起身,去收拾包裹。 一轉頭看到身邊的尤里默不作聲,推推他:“你在想什麼?”
尤里還沒回神,邊走邊拖口而出:“白鴿說得對,得把你看牢點。 ”
這話聽起來可不是同伴間會有的。 嚇得查理一把抓住尤里,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確定四下無人注意他們,這才敢有空惱火:“你在說什麼啊!”
“我是說……”尤里惱火地逼近查理,一半裝的一半真的,“你、對、這、種、事、很、有、經、驗、嘛……”
斯塔文地悲劇令查理想起以往,想起那些海量地資訊裡被現實一刀刀剖析切片的人性,心底忽然湧上一股久違地疲憊。
好在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他望望腳前的陽光,看看尤里,心情明朗了起來。 於是左手託著右肘,右手一扣下巴,低頭作滄桑狀:“是啊,我見過的聽過的,實在夠多了……”
尤里好笑地送了他一個後腦勺。 與其說是拍,不如說是揉。 臨到末了,還反手一彈額頭。
這令查理臉兒一仰,造型盡毀。
“只是聽說?”
恰好阿特里遠遠看到他們倆,微微一笑,轉開了身去。 查理髮現了阿特里的微笑,有點心虛,對尤里凶道:“難道你希望我一一嘗試?”
“當然不。 不過……每一個都是聽說的?”
“或許有那麼幾樁不是吧。 ”
“有那麼幾樁……一兩、三四、五六,還是……一打?”
“一二……嗨~你還想知道什麼?!”
“一二樁啊……你說過,你希望我是最後一個……”
“是的!”
“那就沒什麼了。 ”
……多麼寬巨集大量的回答!查理暗道。 按理說,這會兒他應該慶幸尤里的寬和豁達;然而不知為何,心底裡卻是覺得不爽。
他一抬腳氣哼哼地踢開面前的小石子,一叉腰瞪向尤里。
尤里被嚇得幾乎要倒退一步,又兼滿頭霧水、莫名其妙。 當下飛快地琢磨了一下查理的神情,趕緊湊過去一個大大的笑容。
如尤里所料,他一討好,查理凶巴巴的目光壓根撐不過三秒,鼓鼓的腮幫子也迅速癟了下去,甚至比胖起來的時候還快!
所以尤里頓時把心穩穩放回了肚子裡,順帶還暗暗得意:一對上自己,查理就是容易心軟!
“呵呵^^……”
“不許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
“哦o.o……嘿嘿^o^!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