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卷】六鏡杜曦_【189】待價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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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卷】六鏡杜曦_【189】待價而沽
銅鍋中的水咕嚕咕嚕地翻著，顯然是水開了可以下肉的預報。臺市的小火鍋歐槿邪吃過不少，這樣炭火加熱的銅鍋確實還是第一次嘗試。
廖泉泉好吃，對吃的追求如同鑽研學問一般。不過他目前為止還沒這個運氣跟她一起鑽研這門人之基礎的學問。聽說歐家人人愛吃，而且是能吃的優雅吃得頭頭是道，今兒看見凌陸焱他倒真的是信了。以前跟凌陸焱倒也一起吃飯，不過這兩個大男人約飯局，今兒可是第一次。
有樣學樣地看著凌陸焱做了遍示範，歐槿邪用筷子夾了片羊肉放在鍋裡，涮了兩下等完全變了色再撈上來，放在碗碟裡蘸蘸已經調好的麻醬放入嘴中。他雖沒怎麼吃過羊肉，這頭一次吃倒也覺得味道不錯。
凌陸焱又點了幾盤爆肚上來，一點兒少爺作風都沒有，活脫脫就是個北市紈絝小爺的模樣。這歐家的人啊，一人一個樣子，真是比任何家庭都要有趣。
看著眼前這入鄉隨俗融入度相當高的歐槿邪，凌陸焱暫時性地放下了筷子：“我們這些人啊，如今看看廖泉泉，才覺得自己活得不夠圓滿。”
不夠圓滿？
低頭吃肉的人有些懵懂。歐家的人怎麼還會有不圓滿呢？他們一個個站在高位，放在古代那是龍子鳳孫，放在現在可謂人中龍鳳，從來沒人敢低看歐家隨意編排歐家。他在歐家住了那麼久，外界那一條條對於歐家的傳說他也算是一一驗證過的。這樣的家庭還有什麼不圓滿的呢？
歐家人的苦，向來是外人不甚瞭解的。凌陸焱並不覺得奇怪。就連他，以前年紀小小也覺得歐家人順風順水實在是沒什麼好遺憾的。“泉泉媽媽的婚姻是個悲劇，你知道的吧？”這是歐家人心裡的一個坎兒，更是改變廖泉泉的起點。“泉泉不願意結婚，就是因為她親眼目睹了她父母之間的真真假假。”
聽凌陸焱如此說，歐槿邪倒沒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這件事情明眼人都明白，歐家和廖家的恩怨樑子是結下了。廖泉泉為了行事方便才會在表面上稍微維護一下她與廖蒼的父女關係。而實際上，就如歐槿邪那天說的，連歐陽都不屑去理會的女婿，在歐家已經徹底失去了話語權。
杯中的酸梅湯總讓人想起老爺子在歐宅存的陳年紅酒。凌陸焱晃了晃杯子，依舊放不下盤子裡的爆肚：“以前我還教導泉泉，說人要習慣對自己待價而沽，只有被估了價才能讓自己更有價值。於是，工作也好，結婚也好，便總也是想著怎麼讓自己成為一個對別人而言遊有用的人。不止是我，歐家人人如此。待價而沽，自出生起便努力去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再努力等待著被人利用的時候。老爺子在位時歐家人人被動。歐珩二叔和歐爍在小紅樓被人壓制，琰立集團也不能在商界大展拳腳。歐家需要看著小紅樓高層臉色行事，我們凌家更好不到哪兒去。雖然我爺爺當年也是在職，處事作風比歐家老爺子要圓滑許多，但到底是連襟的關係，一方被牽
制，另一方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麼多年，對於我這套理論，泉泉從來都是不屑一顧，我也沒見過除了她還有誰能那麼不在乎在別人眼裡是不是有價值。現在想來也是，底蘊這麼厚的一個家族，憑什麼要坐等別人像翻牌子一樣被翻去給別人當傭人一樣使喚？”
他囉囉嗦嗦說這麼些，自然不是酒過三巡說出的醉話：“泉泉十二歲那年，奉市陸家的那位曾祖母去世了，本來好端端的一大家子說散便散的七零八落。這事兒對泉泉的打擊特別大，她總跟我說，表面上看上去多和美的一家子，到頭來也不過是個樹倒猢猻散的結局，面對的也不過是無休止的家產爭奪。她外婆是我三姨奶，跟奉市陸家的幾位舅爺自那之後更是連表面上的和睦都懶得去維持。整個歐家，跟三姨奶最像的就是她那個當外孫女的，做事狠辣起來甚至遠超她的外婆。我知道你們倆因為結婚的事情以前就鬧過，如今有了歐祁然，只怕是又要提上日程了。你若是因著擔心留不住她才想說結婚，那我覺得你倒是不用擔心，畢竟該走的，強留也留不下，可若是註定的，就算聚散離合最終也還是會到一起。從年紀上，我似乎還應該管你叫大哥。我瞧著泉泉的意思，目前眼下是最安穩的狀態，若是結婚估計對你們倆都會不自在。歐家百年，有些顏面上的問題就算是泉泉也不敢隨便造次。所以你大可放心，除非是你把她惹毛了做出同廖蒼一樣的事情來，你這男朋友的身份，跟歐家女婿的身份也沒什麼兩樣。”
歐家所看重的，是這人的品行為人，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名分問題，在廖泉泉的帶領下越來越看淡。起初老爺子還有幾分擔心，覺得這樣下去豈不是規矩全亂了。不過這有句話講，人總有叛逆之心，越不讓做的事情便越想去幹，覺得其中能有刺激。等放寬了限度縱他們去折騰的時候，反倒沒那麼多人願意去折騰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歐煜，以前藉著工作之便沒事兒勾搭幾個小明星，不少訊息傳到老爺子耳朵裡，最終也都沒怎麼樣。可等換了廖泉泉當家，眨了眨眼睛說不管這事兒了，歐煜反倒消停下來了。小明星也不勾搭了，也不沒事兒閒的就夜不歸宿了。這可真是所為的鬆弛有度啊。
他的目光沒有再看歐槿邪，而是轉向了陽光並不算明媚的窗外：“泉泉有沒有跟你說過歐家的家訓？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歐槿邪，你以為你愛上的是誰？”
歐槿邪回過神來看著對面這位大舅哥。他愛上的是誰？以前他以為，他愛上的不過是廖泉泉這個人。父親用明晃晃的事實告訴他，廖泉泉就是杜曦，他以為這頂多是讓他認真看待她的雙重身份。入歐宅，他知道廖泉泉是現任的歐家家主，這似乎看上去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做她的家主，他充其量不過是被她一起管著而已。凌陸焱這句話聽上去沒頭沒尾，實際上顯然是有目的的。他愛的不是普通人，表面不普通，內心更不普通。雖遠必誅，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卻
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算上歐家內外幾城的家族成員，少說也有一百多口子人。能把這樣一大家子都集中在自己管制中，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廖泉泉表面看上去不服管教，事事跟老爺子對著幹，可到了大事上還是知道分寸的。這次的飛機事故，她不就是頭一天馬上趕去了嗎？
“說起來……泉泉不是跟小紅樓談著條件呢麼？怎麼還沒得回覆就趕過去了？”廖泉泉也是心大，無論什麼事兒都跟他說上一耳朵。他若是心術不正，這豈不是要出大事？
“條件，是她出面替歐家提的。事情，是就算條件沒有談成她也一定會去辦的。你運氣不錯，能被我家這小妹看上記掛在心裡。”瞧著這幅光景，廖泉泉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同他說了？凌陸焱微嘆了口氣，她膽子倒是大，就不怕把人給嚇著。
但凡是廖泉泉開口提的條件，顯然都不是幾十萬幾百萬就能隨意敷衍了的。這次她跟小紅樓提的條件，可是涉及到好幾個億的大專案，即使是三年的使用權，也夠歐家賺個盆滿缽滿了。這事兒他還是聽自家老爹說的，除了感慨廖泉泉胃口大，還真找不到別的詞彙去形容。可無論怎麼說，她也是為了歐家，只這一點，他就不好再多說什麼。
他們來吃飯時還不是飯點兒，這會兒人才漸漸多了起來。看著銅鍋上冒出的熱氣，歐槿邪突然有了種想要把整個鍋打包送到她身邊的衝動。小小的女孩兒，大大的能量，不愧是他愛上的人。
回家的時候太陽還搖搖晃晃地掛在那裡，**的小奶娃睡得安穩，迷迷糊糊地還打著小呼嚕。瑞叔進來過一趟，把窗簾稍稍拉開些容陽光能更好地照進來，看見他在發呆也沒有打擾，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便出去了。
凌陸焱的話一直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
歐家的人，以前會把自己看成待價而沽的商品，只有廖泉泉不以為然。以前她就曾同他說過，她的孩子，一定要是自己親自帶的，不假他人之手，也不希望他會沾染上歐家的這些事情。她一直都希望，能有一個人，跳脫開歐家的體制和是非，活得更像一個正常人。
敲門聲響了三聲，方才出去的邵瑞又推門進來了：“歐先生，小姐來信兒了，他們已經平安落地了，因為接下來會很忙，所以也只往家裡來了個電話。”
他回了回神，抬起頭來看著這位歐宅多年的老管家：“瑞叔現在忙嗎？我有些事想問問瑞叔。”
邵瑞點了點頭，淡然地往邊上一站：“先生有事兒開口。”
他忙擺了擺手，示意他還是坐下吧：“您坐，我作為小輩還真是不敢當。我只是想問問……瑞叔在歐家這麼久了，這次的事情……瑞叔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辦妥？”
“如果是放在以前父親當家的時候，凡事都是按小紅樓的規矩和流程來，時間可能得拖個兩三個月。可現在小姐是個什麼作風，我也不是很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