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

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


豔福仙醫 噬元魔體 武絕天下 頂級壞蛋 無上邪尊 下凡拐個小美妞 荒宅怨靈 不朽王座 第一類接觸

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

正在得意著,猛見那一片烏金光華,和毛髮所化千萬小劍之中,忽然泛出一柄三五寸長的晶瑩小劍。接著遙聞心印哈哈大笑道:“赤身教主,你輸了,對不起,我小和尚又出來啦!”

再向發聲之處細看時,只半空中一圓心光照澈四山,心印正合掌端坐其中,便似一尊佛像一般。

武倩兒不由笑得格格的道:“如何,我說這小賊禿不易困住吧!”

洪昆不由滿面通紅,怒道:“你放心,今天只我不死,決無讓這小賊禿溜走之理。”

心印笑道:“你今天死是死不了,但是好戲還在後面,我也決無溜走之理。我們是誰也離不了誰,最好大家都不要吹氣冒泡,各自保全一點顏面。要不然,小和尚無妨,你這赤身教主便無法再騙人呢。”

洪昆怒極,陰惻惻一笑道:“我不與你這小賊禿鬥口,你且等著我的。”

說罷身子一抖,將毛髮和那片烏金光華收回,也就那朵紅雲上跌坐起來。半晌之後,天門忽開,現出一片烏金色光華,裹著一個三寸來高的小人,看去和洪昆一般無二,漸漸又從頂門上升,待至數丈之後,倏然烏金光華突轉強烈,象閃電一般,直向心印飛去。

心印一看,知道他怒極情急,欲以原神相拼,忙將慧劍飛出,向上一迎。

那個小人見狀,倏然向後一退,從口中噴出一縷五色光華,向那慧劍上一繞,兩下登時纏在一處。

那柄慧劍光華一弱,向下一沉,但眨眼又復大盛,那縷五色光華便黯淡下去。

小人似甚著急,又向那縷五色光華吹了一口真氣,造成雙方勢均力敵各不相下。

就這樣支援了好一會,忽見東南方天際,飛來一片寒光,便似流星過渡一般,晃眼已到面前。

那片光華,看去並不太強烈,好像淡月籠煙光景,光中卻帶著五色冰紋,一到頂上,便聞一個女人口音,嬌喝道:“赤身老怪,竟敢趕到達群仙赴會的玉龍潭畔前來撒野。今天我們該算一算五指山下的舊賬了。”

說罷,一道青光,直向那片紅雲上跌坐的洪昆肉身直掃過去。

那洪昆正在拼命對付當前強敵,想不到身後又來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幾乎無法招架。偏那新來敵人,藏身寒光之中,不見露面,又不知是何等人物。

正在著急,幸得武倩兒飛起妖劍一擋,才算躲過一劍之厄。忙將原神歸竅,那縷五色光華,巳被心印慧劍絞成數斷,幾欲隨風飄去,雖再吸回,已經損耗不少。

不由大怒道:“哪裡來的潑賤,竟敢暗算你家教主,是好的為什麼不敢露面,難道只藏在那片寒幛裡面就算了不成。”

說猶未完,那片寒光忽然大明,光中現出七個人來,正中上首站著一位羽衣星冠的清濯道者,下首站著一個紫衣翩翩風鬟霧鬢的仙女,左邊侍立兩個道裝佩劍的少年,右邊侍立著一清一白兩個長袖霞帔的少女,就在兩男兩女對立的中間,還站著一個短髮覆額一身白色道服的孩子。

洪昆一看,見來的竟是雲麾真人方天賜夫婦,那旁侍四人,有兩人便是昔年在五指山為了毀去愛姬桃花三娘子褚玉英的花容,被自己困在鴛鴦和合陣的一雙男女。

不由心中一驚,料知對方此來,決不會輕易放自己過去。一個心印已經不易對付,再加上這一對有名的散仙,連當年阿修羅都吃過大虧,如若雙方夾攻起來,雖未見得便能置自己於死地,也絕不易應付。

想著,不禁有三分懼怯,先轉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賢粱孟駕到,不過,方道友向來做事極為光明磊落,今天為何也乘人於危,暗下毒手起來?”

雲麾真人大喝道:“無恥老魔,想不到你能說出這兩句話來。你試想一想,憑我豈有乘你不備下手之理。這是我那徒兒顏秋華,她因不忿你在五指山暗用邪法,壞她與師兄李鈺兩人道基,所以一見面便忍不住立刻動手,如非我喝住,你那臭皮囊至少也須挨她一劍。這是你自己無恥,早種惡因,能怪得這孩子嗎?”

說猶未完,心印一縱心光已到面前就空中拜倒,一面道:“弟子心印奉鐵肩大師伯和各位師長之命,特來迎接真人和李仙子兩位老前輩。”

雲麾真人一面扶起,一面道:“賢侄不必多禮,且待我與這老魔頭作一了斷再說。”

說罷又向洪昆喝道:“你既知我來,即刻見機滾開,難道還打算較量嗎?”

洪昆聞言,也大喝道:“方天賜,你休得以老賣老,大以狂妄,難道我怕你不成?”

雲麾真人冷笑道:“我對正人君子無不尊敬,雖三尺童子也無不好言相向。只對你等這等無羞無恥的禽獸,卻難以人禮相待,你打算怎樣?”

洪昆不禁氣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煙,猛一張口,又噴出一點紅星,直向雲麾真人打去。

卻不料紅星方才出口,真人尚未及還手,旁立小童方成先把手一揚大喝道:“你只憑這點障眼法兒,也敢前來現世。”

倏然一粒豆大紫光,閃電一樣直對著那點紅星打去。

那點紅星,才離開洪昆三五尺遠,便被迎個正著,兩下才一接觸,只聽得震天也似的一聲巨響,同時炸裂,一下將洪昆和武倩兒連那朵紅雲,反震出去十丈餘遠近。

方成見一下得手更不待慢,第二粒幹天紫焰神雷又打出去。洪昆一見來勢猛烈,自己無妨,卻恐武倩兒當受不起,忙將身子一晃,縱出數十丈遠近,打算避開。

誰知那粒神雷,竟又電掣星馳一樣趕了上去。

洪昆把牙一咬,先用自己身子護住武倩兒,接著右手一揮,將神雷引發,隨即一蹬那朵紅雲,向下一沉,那神雷又是一震,正在二人頭上炸開,兩人恰好避過,並未受傷。

方成捏了第三雷在手,正欲再發,真人連忙喝道:“這老怪已成不死之身,你浪費那神雷有什麼用處。”

喝罷一抖手,飛出六根小小旗門,光華一閃,分向洪昆身外佈下。猛又一聲雷震,只見一片青濛濛光華,將洪昆、武倩兒兩人一齊罩定,一面向心印道:“我這六合由心陣法,雖非仙佛正宗,也不免有亂性迷縱之處。但是善惡由心,一切幻境,均因人而施,只要不昧良知,雖陷陣中亦可無害,不過,惡念一萌便不可收拾。

此次兩魔數雖未盡,未必便能制其死命,不過藉此一來,必可大減凶焰,賢侄和我帶來四徒一子,卻好六人各守一門。

只見旗門一現,便是魔頭衝來,略將旗門方向倒轉他便不能衝出。一說著又笑道:“我知賢侄平日雖然疾惡如仇,心卻極慈,只等老魔身受重創狼狽不堪之時,不妨縱他二人逃去。但須切記,必須等到兩魔危急存亡間不容髮的時候才可放走,三十年後那場浩劫便可減輕不少,如果放得太早,就不免要誤事了。

“我因此職極重,非你不能看出火候,所以特將東方生門交給賢侄把守,卻不可誤事。到時,如能再將心光慧劍與玄天靈應聖母所賜無字貝葉真經,在門外佈置好了,讓這兩個魔頭經三寶燭照,再行放去,那就更好了。”

心印遜謝以後,立刻領命而去。

接著又將小桃、楊繼春、李鈺、顏秋華、方成五人方位排定,各自去訖。

那赤身教主洪昆畢竟見多識廣,初陷陣中,一見上下四方,都是一片青濛濛光華,連忙說聲:“不好。”挾定武倩兒道:“你我已經入了方天賜老兒的陣法。這老兒,雖與我們魔教為敵,但他自己所習也極為龐雜不純,身兼各家之長,有時甚至一樣用引火入邪之法,耗人真元,你我須要小心了,不要著了他的道兒。”

說著,不管好歹,先試向陣外衝去,誰知左衝右突,那身外總是一片青濛濛的,好像是一片永遠無法衝到邊緣的海洋一樣。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才悟出一個方法來,便索性停腳不動,看清一個方向衝去。

老魔這法,平日瞬息萬里,來去無蹤,這一認定方向,不消一會,便衝到胡秋華所守南方門戶。秋華一見旗門忽開,再一細看洪昆已經挾著武倩兒飛來,忙將旗門如法倒轉。

那洪昆正向前飛著,忽見一座高可百丈的硃紅旗門,知已尋到門戶,眼看一閃即可衝出陣外,心方一喜,忽見眼前一花,足下一軟,那一片青濛濛的光華已經不見,旗門也自隱去,不知七情一動又入幻境,還只當真的已經衝出陣外。

不由大叫道:“方天賜老兒,你以為這區區小陣,便能困住你家教主嗎?”

話猶未完,忽見雲麾真人已在面前現身,更不待慢,張口便噴出一粒三尸神雷,卻好打個正著,雲麾真人竟應聲而倒,但在地下一躍又待起來。

洪昆越發心喜,哪裡肯再容受創敵人起來,猛然一拍肚皮,又從臍中飛出一道慘碧光華,直向雲麾真人掃去,只見碧光才一著身,雲麾真人便被掃成兩段,心下快意之極。

方想心印那小賊禿不知何往,如能撞見殺以洩憤豈不更好。

想著,心印忽又飛來,忙將妖劍飛出,又向心印連肩帶背劈去,心中還想心印必然反抗,誰知心印亦只大叫一聲,又被劈成兩段。

這一來只樂得心花怒放,立向武倩兒笑道:“你方才不是和我打賭說,只要將這小賊禿,就此除去,便聽我擺佈嗎?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再看武倩兒時,正斜偎在自己的懷裡,媚笑道:“我這還能有什麼話說呢?這雲麾真人方天賜和心印小賊禿,全是魔教中的大敵,你這一來,算是替魔教中立了絕大功勞咧,我這個不值錢的身子,便把來酬謝你還不值得嗎?”

說著那個粉膩香濃的嬌軀,直貼到身上來,臉對臉兒偎著,櫻口微開,丁香全吐,彷彿已不勝情的模樣,不由一腔慾火再也按捺不得。

再一細看身外情景時,只見夕陽西下,芳草如茵,眼前一片桃林,花光如繡,開得正好,卻四顧無人。

那武倩兒,又星眸斜睨玉頰生春,嬌喘微微的看著自己,不由就地布起**席,任意狂歡起來。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候,忽然驚覺,再看時,四周上下,仍是青濛濛一片,卻四肢無力再也動彈不得,那武倩兒,臥在身邊,也淚眼相看,泣訴元陰已失,兩人不禁相顧悔恨欲死。

但一轉眼之間又入另一幻境,仍復歡好如故,一待清醒又復悔恨,如此迴圈不已,人也萎頓不堪,尤其是武倩兒面色驟形蒼老,簡直和四十以上的人一般。

心印見狀,心中不禁大不以然,暗想這等陣法與魔道何異,雖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未嘗不是果報迴圈,但是尤而效之,不也譎而不正嗎?

想到這裡,忽見兩人已近生門,連忙將心光慧劍和玄天靈應聖母所賜貝葉真經一齊準備好了,把手一揚,用太乙神雷震開陣門,嚴謹以待。

那赤身教主洪昆,扶著武倩兒,正一路向東方衝來,忽聽一聲雷鳴,眼前一亮,現出一座青色旗門,連忙挾起武倩兒向門外衝去,才出旗門便見青光照頂,胸襟一爽,接著一座淡金色心光向兩人身上一合。

心中方疑敵人又將陣法倒轉,那柄晶瑩小劍又現,竟向當頭飛來,武倩兒不禁叫聲啊哎,倒了下去。

洪昆見狀,忙將所煉天欲七情真氣噴出,欲待相抗。

遙聞心印大喝道:“你二人平日採補所得,已有十之七八付諸流水,雖曰悖入悖出,報應昭彰,但這種得自奪取的元精本非已有,一但喪失,功力便無殊常人。此刻我欲下手誅戳,只一反掌之勞,只因你等氣數尚有未盡,所以網開一面,就此放卻。以後務須好好做人,如再興妖作怪企圖害人,那就萬劫不復了。

“那妖鬼殘魂也任你帶去.不過粱無告為人素無信義可言,而且手段陰狠異常,如果吃虧,卻不能怨我。”

說罷,將貝葉真經心光慧劍向後一撤,洪昆和武倩兒猛覺遍體清涼,但人卻萎頓不堪。只是身為一派宗主,一時落不了臺。

他勉強喝道:“我洪某向來恩怨分明,你既願暫時罷戰,不肯乘我於危,將來我也必有一份人心。至於方天賜老鬼,也有仇必報,你們且等著便了。”

心印知他這一番話不過過場而已,只笑了一笑道:“一切妖由人興,苦海茫茫回頭是岸,有什恩怨可言,你自去吧!”

洪昆不禁羞慚滿面,挈著武倩兒把手一揮,仍踏一片紅雲而去,那困住小珠等四人的魔焰也一閃即沒。

雲麾真人見洪昆一走把手一招,收去陣法,那輪寒魄冰光向下一沉,恰好落在眾人立處,點頭微笑道:“你等且都到這裡來,我有話說。”

眾人聞言,一齊走來,小珠、東方明、柳春兒也挽了小翠上前拜見,雲麾真人將眾人一看道:“難怪武當門下,一天比一天發揚光大,這些後輩果然全都不錯。”

一面又向心印笑道:“可喜你功夫日進,降魔願力大增,不過今天我用這些方法收拾這兩個魔頭,以你看來,也許覺得有點不以為然吧。”

心印躬身道:“弟子末學後進,怎敢對老前輩暗中腹誹。不過這種引火歸邪之法,雖然用以對付魔頭,也似非所宜,這卻是由衷之言,還請勿罪。”

雲麾真人笑道:“我深知你必不以為然,所以才要問一問。不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陣法雖然大半出諸旁門,但是奧妙無窮,死生成敗,只在人心一念。這赤身老怪原系應運而生,半甲子後,那場仙凡浩劫,全應在他和阿修羅老怪二人身上,此時萬難逆天行事,將他除去。但如聽其猖獗,魔力一高,將來生靈必受更大荼毒。除他也更不容易,所以在萬分無奈之中只有趁在此時,設法將他功力削減,以便將來易制,又借你佛門三寶,使其良知稍復,以免將來在大劫之中,恣意屠殺。”

心印只有躬身稱是,李鈺笑問道:“這廝也該遭此惡報,不過,這一來真能削去他十之八九的功力嗎?”

雲麾真人道:“魔道中人,所謂功力,大都來自採補攝吸,大都損人利己,奪自他人,較之由吐納修積者大不相同,所以來之甚易,但一遇強敵,失之也易。今天這一來,這兩個魔頭,已把平生所得耗損大半。

赤身老魔在這未來數十年中,或可恢復。那武倩兒已與常人無異,你不看他只這片刻之間,已經換了一副老醜面目嗎?即使再想害人,也非易事了。”

正說著,小珠忽然靈機一動,扯了小翠一把,低聲道:“你既要拜師,為什麼不上去求求那位雲麾夫人呢,如能拜她為師,那就好了。”

小翠聞言,把頭一點,立即上前幾步,向李霜蛾拜倒在地道:“弟子花小翠叩見師尊,尚請收歸門下。”

雲麾夫人把她一看道:“你這小小年紀,怎麼也投到妖鬼梁無告門下去。他這個魄鏈魂之法,全仗盜吸生人精氣,才能凝聚。如果潔身自好不去害人,不消多日自己便消散了,怎麼堪為我的弟子呢?”

小翠聞言不禁伏地痛哭道:“弟子本也出自詩禮之家,如何敢投到妖鬼門下去,那是因為弟子生小好道,又未遇至人,才被他攝去。如今弟子肉體還被藏在嘉陵江底魔宮之中,如蒙師父恩准收在門下,弟子甘冒萬死,逃回魔宮,復體來投。如若恩師不肯收留,那弟子也自願聽其魂消魄散,再也不敢害人了。”

雲麾夫人笑道:“你倒說得容易,不用說那魔宮離此甚遠你決無法回去,即使能回去,那梁無告雖然吃了大虧,被赤身老魔殘魂攝走,宮中尚有若干妖徒防守,能讓你復體重來嗎?”

小翠又伏地哀求不已。

雲麾夫人道:“我收你為弟子不難,那九幽魔宮也久擬破去,但我來此赴會,決無因你他往之理,門下弟子固然分身不開,即使此間各人也均有執事,那魔宮之中又頗有能者,誰能將你攜往復體重來呢?”

小翠一聽雲麾夫人,口氣已經活動,又哀求道:“只恩師肯將我收歸門下,此間小仙甚多,那魔宮諸人決非對手,還望派遣一位,隨我同去才好。要不然,時候一長,不但弟子生魂難聚,倘若妖徒得訊,將我肉體毀去,便更難望重生了。”

雲麾夫人正待開言,小珠在旁,義形於色道:“只老前輩肯將此女收歸門下,弟子願意陪她去復體再來,即便將魔宮諸妖鬼除去。”

雲麾夫人搖頭道:“你的來歷功力我已盡知,但破那魔宮決非一、二人之力可以辦到,其他諸人,我又不便越俎代庖,隨便差遣,此事只好再從長計議了。”

正說著,忽然金鐘連響,雲海大開,那座延賓閣全部呈現眼前,在閣前又擁出一座霞光萬道的紫晶牌坊來。

那鐵肩大師和員當於、慧因大師三人已率領著一群仙俠迎將出來。

首由鐵肩大師趨前道:“李道友不必為難,賢梁孟既已來此,便請入內共商大計。九幽魔宮之行,自有人去。”

說罷,在仙樂齊奏聲中,便肅客入內,一面又喚過柳春兒,東方明,小珠三人道:“你三人可隨小翠去嘉陵江底一行,速去速回,不可誤事。”

接著,晏珊珊也換了一身仙衣,從延賓閣上,隨了眾人下來,向眾仙禮拜之後道:“弟子對於魔宮情形無不熟悉,甘願也隨他四人同去破宮贖罪,尚請諸位仙師鑑準。”

鐵肩大師把頭一點,又向雲麾真人夫婦笑道:“天山絕頂一會以後,已數甲子不見道友風采,想不到在此間又須一會。”

說著把臂入內,只留心印和去九幽魔宮各人在外,仙雲複合,牌坊樓閣也自漸隱。小珠見各位前輩仙俠俱已入潭,笑向小翠道:“這一來你的心願得遂了,應該先謝謝我才對。”

小翠聞言,真個抬著小臉看著小珠。就打算跪下去。

東方明笑道:“你理她呢。她是逗你玩的,還真能要你謝嗎?”

小翠突道:“不管這位仙姑是真要我謝,還是逗我玩的,我都非謝謝她不可,要不是她指點我,我真不敢向那位雲麾夫人叩頭呢。”

說著,仍舊磕下頭去。

珊珊見了忙道:“你這鬼丫頭本來應該謝謝人家。老實說,今天要不是我到這裡來,機緣巧合遇著各位老少仙俠,那妖鬼早把你也糟蹋了呢,能容你長久清白下去嗎?”

小翠拜罷起來,看看珊珊道:“夫人,原來你早已改邪歸正了,要不是那妖鬼對我說,我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珊珊不禁臉上一紅摩著小翠頭頂道:“小翠,以後不許再叫夫人,你如願意,也叫我姐姐好了。”

小珠也避過一邊道:“我叫小珠,以後你叫我小珠姐姐便行咧,也不許再叫仙姑了。”

小翠一一點頭,又指著東方明、柳春兒道:“那麼以後我叫這兩位小仙什麼呢?”

小珠笑道:“你叫他二人師哥好了。”

說著,又指著心印道:“不過這位小禪師是我們的大師伯,你也叫他大師伯,這可不能叫錯了。”

小翠一一答應,又向各人分別招呼過了,心印突道:“時候不早,要去,你二人也該去了,再遲就要誤事咧。”

又向小翠道:“我這大師伯,向來對於新進後輩,照例有點見面禮,你且過來,我來傳你一套小頑藝,此去或者有用亦未可知。”

說著,拉過小翠小手,嘰嘰咕咕說了幾句,又在那小手上畫了一陣,笑道:“用時只須如此一捏訣就行。”

小翠受教連連點頭,又謝過大師伯,一行五人統由小珠用闢魔寶蓋遁光載了,一同向豐都城外嘉陵江面而來。

中途在雲程之中,珊珊首向眾人道:“此去九幽魔宮,如憑各位道力攻入,雖然並非難事,但是究竟要費不少手腳,莫若趁粱無告殘魂被赤身教主洪昆帶走,仍由我和小翠先行回去詐開宮門,將小翠妹妹復體,再行迎接諸位進去掃蕩魔宮,這樣比較省事,諸位道友意下如何?”

小珠笑道:“魔宮虛實我等全然不知,如有把握不妨如此做法,不過道友適才經過心印大師伯心光慧劍一來,魔法還在嗎?”

珊珊笑道:“適才我已暗中試過,心印禪師那心光慧劍只將陰魔除去,心神禁制解除,其餘法力仍在。道友問這話,是怕我復遭意外,為魔法所困嗎?老實說,那魔宮之中,除了梁無告而外,雖然還有四五個功力較高的男女妖鬼,但是我還怕不了他們。”

柳春兒道:“晏道友雖然不懼這些妖鬼,但小翠道友在未曾復體之前還須留意才好。萬一在復體之前,再被妖鬼乘機毀壞,那就又須大費手腳了。”

珊珊道:“我知她那肉體現藏魔宮法壇之後,江底寒泉上面,第三個石穴之中,我等此去,只能炸開宮門,將法壇守住,掌握各妖鬼的元命法牌,便足以制全宮妖鬼死命,誰也不敢動了。”

小翠看了珊珊一眼道:“不過姐姐已經出來多時,那守法壇的,已經換了女喪門柳銀花。我聽說她也得了魔經祕法,功力已和姐姐不相上下。還有那巡江使者方大頭,原來就是一個著名妖人,因被一位散仙一劍將肉體紋碎,凶魂墮入江心,為了怕那散仙追他,乘機投入魔宮,這兩個都是比較可怕的,還求姐姐留心才好。”

珊珊道:“那柳銀花我知道,她確實得了妖鬼傳授,想不到我出去,守壇竟然是她。至於方大頭我在魔宮時尚無此人,也許是我出來以後才收的,既然是個被人殺得不敢出頭的角色,料也不過爾爾,我想我也怕不了他。”

東方明道:“依我看,大家還是慎重一點好,最好能先約下一個暗號,只魔宮裡面一經動手,我們便立刻攻入接應才好。”

小翠笑道:“適才那位大師伯,曾經傳我一種大力金剛掌法,他說只用他的口訣打出去,便有風雷聲音,差不多的妖鬼決難捱一下,我們便以這掌法所發的風雷聲音,來做一個暗號好嗎?”

眾人俱各點頭,小珠道:“我再出一個主意,近來我已學得一種隱形之法,不妨由我暗中隨同兩位道友混進魔宮。如處處順利,我便將偃月鉤放出。假如萬一在內面已經和妖人動手,就將那柄幹天離火神鉞放出。那二寶光華一個殷紅一個月白,顏色分得很明白,孫少爺和東方師哥一看就知道了。”

各人一齊稱善,計劃決定之後,小珠立將遁光加速,不一會,已到嘉陵江上空。珊珊向下一看道:“小珠道友,快請停住遁光,前面已離魔宮所在的江岸不遠了。”

小珠聞言,忙將遁光落下,珊珊一指前面江灘道:“九幽魔宮就在那沙灘前面江水下面,待我和小翠先行下去看看動靜如何,以後便按中途所定辦法進行便了。”

說著攜了小翠,又將身外起一大團綠火,向江心飛去,小珠忙也隱起身形,仗著攜有避水奇珍通天犀鐲,可以分水前進,便也跟著飛身下去。

那珊珊和小翠兩人,都是輕車熟路,一入水中,便直向下沉,那水錶面看去混濁湍急非常,但入水稍深,轉見清澄平靜。

一會兒到了江底,忽見一片石骨嶙峋突峙,中穿一洞,高可數尺,江水出入,激盪有聲,彷彿水中門戶一般。珊珊攜了小翠,一縱護身綠火直入門中。

小珠心方暗笑:“原來九幽魔宮門外不過如此。”

再等進去一看,忽見綠光一閃,眼前大明。再細看時,洞內卻是一座絕大石堂。

只洞口有水,洞內除開入口有一小小石潭以外,裡面卻甚乾燥。

那石堂內,空無一物,只近內壁,有一地道。向下一看,兩邊綠火熒然,卻是一條極長光弄。

再走進光弄,步步向下走去。約莫三五百步,光弄漸闊,忽然現出一座翠玉牌坊,坊上鐫著四個金字,大書著九幽帝闕。

那坊下一邊站著一個執戟武士,一見珊珊、小翠,連忙行禮一面道:“夫人回來了,會見過帝君嗎?”

珊珊道:“帝君現在玉龍潭,正率本宮弟子與武當派鬥法,命我先行回來,坐鎮宮闕,以免敵人乘虛來襲,以後不奉我命決不讓任何人擅自出入宮門。”

兩人聞言躬身答應,小珠隱身跟在後面,再穿過牌坊,便見一座白石砌就八字門牆,兩扇石門大開著,門前也對立著兩個佩劍武士,一見珊珊行禮不迭。

珊珊只把頭一點,便攜小翠進去。

入門便是一座規模極大的殿宇,八扇硃紅長隔全洞開著。

走廊上首卻站著一個混身甲冑頭如麥斗的大漢,一手按劍,看著兩人大喝道:“什麼人,為何入殿不向本巡察使報名?”

小翠忙道:“方巡察,夫人回來咧,還不快些迎接嗎?”

那人厲聲道:“聞得帝君訓示,夫人已經叛教,為何在這個時候,乘帝君前往玉龍潭問罪卻又回來,莫非其中有詐嗎?”

珊珊臉色一沉道:“你是何人,膽敢如此放肆,我原奉帝君之命前往北極玄英仙府公幹,後隨北極冰道人前往玉龍潭向武當派各人問罪。如今系奉帝君之命,因恐宮禁空虛,防人襲擊,這才回來坐鎮,你既在本宮服役,為何這等放肆?”

那人冷笑道:“我名方衛,現任本宮巡江使者,夫人既稱奉命回宮坐鎮,可有帝君信符對牌嗎?”

珊珊大怒道:“我乃帝君夫人,何用信符對牌。你既是巡江使者,為何不早來迎接,卻如此傲慢無禮,竟敢阻我入內,莫非心有叛逆,打算趁帝君出外,謀奪這座宮闕嗎?”

那人冷冷的道:“我奉帝君之命,坐守此殿。只無本宮對牌與帝君信符,任憑是誰也不許擅自入內,卻認不得誰是夫人。你現無符牌只有退出,否則莫怪我要用武了。”

說著,一拍腰下劍匣,竟飛出一柄灰白光華的妖劍來,珊珊忙也飛出一道慘碧光華敵住,一面大喝道:“大膽奴才,竟敢和我動手,你以為我便殺不得你嗎?”

那人一言不發,竟揮劍光橫掃過來,兩道光華才一接觸,珊珊便覺來人不弱,不由大吃一驚。猛見小翠把小手一揚嬌喝道:“方大頭,你想死嗎?怎麼竟敢冒犯起夫人來?”

方大頭方說:“你這孩子懂什麼?”

忽見金光一閃轟的一聲雷震,右頰上早著了一下重的,只打的槽牙脫落,滿口流血,急得哇呀呀一陣亂叫,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小翠得理不讓人,小手又一揚,一片風雷之聲,挾著一隻金色大手,又向方大頭肩上打去,這一下打得更重,一下子便直矬了下去,連忙臉一苦,一咬牙,把手一揮,只聽得殿上金鐘大響,倏然飛出一道綠色信火。珊珊一見,知道那是本宮的警鐘號火,只一發動,宮中立刻全部警戒。

方說得一聲:“不好!”

只見殿中一聲嬌叱,飛出一個白衣少女,大喝道:“何方大膽狂徒,膽敢乘我帝君不在宮中來此偷襲。”

珊珊一看,正是前往玄英府催自己回來的汪玉蘋,不由大怒道:“大膽汪玉蘋,難道連你這賤人也不認得我了嗎?”

汪玉蘋冷笑道:“我如何不認識你,不是為了你,我還不出來呢。你這無恥賤人.還敢以九幽夫人自居,再到這魔宮裡來耀武揚威嗎?老實說,玉龍潭的訊息,早有人來說過了,你把帝君坑了,還敢回來又想襲取這座魔宮嗎?”

說著,一抖手,一把金刀帶著一蓬綠火,當頭飛來。珊珊一看,那正是魔宮七寶之一的戳魂刀,忙將身外綠火分出一股,向上一裹,將刀圈住。

汪玉蘋見那魔火金刀空懸不下,嗖嗖嗖一連又發出三柄金刀,分上中下三路向珊珊打到。珊珊一笑,又指綠火將刀圈住。

汪玉蘋見狀,將其餘四十五柄金刀一齊發出,便似一片磷光夾著無數金花,當頭罩下。

珊珊一見四十九柄戳魂刀已經全部發出,不由大笑道:“此刀當年系由我一手煉成,你這賤人卻打算用它來傷我豈非做夢。”

說罷把手一招,那四十九把金刀,便如長龍入海一般,完全收入袖中,接著,又冷笑道:“你既打算盜用此刀,我也還你一個樣兒。”

說著纖手一揚,又將所收金刀發出七把,那七刀出手綠火金光,較之在汪玉蘋手中,威力加強了十百倍以上,其快也似閃電一般,只聽一聲慘叫,汪玉蘋便被七刀釘上一絞,形神俱散。

那方大頭正倒在地下掙命,一見汪玉蘋已被珊珊消滅,心知不妙,轉向殿外一滾,便想逃走。

猛聽身後,一聲嬌叱,忽然眼前一亮,現出一座丈餘來高的寶蓋,金花紫氣,直照得人不可逼視,蓋下立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童,用手一指一道偃月形光華向自己掃來。

他連忙高聲哀求道:“仙姑饒命,只要能放我逃命,自願轉劫重修,決不敢再為惡了。”

小珠見狀停住偃月鉤嬌喝道:“你既改邪歸正,可站在一旁聽候發落。”

方大頭聞言,連忙伏地叩頭滾在一旁,卻因傷重爬不起來。看看見汪玉蘋殘魂已剩一縷輕煙,也將金刀收起。

正向大殿屏風後面走去,忽見殿後一片綠火繞著一個**女人,迎面飛來。珊珊一見來人正是守第二重殿的賀寶瓊。

只因她常年**,從不穿衣,一經遇上男人,只被她看中,吸盡精髓之後,必將腦汁心肝生生嚼吃下去,所以有赤身夜叉之稱。

忙向小珠道:“此婦凶頑已極,簡直毫無人性可言,道友千萬不可放卻。”

小珠一看,只見那賀寶瓊渾身裸無寸縷,人也長得非常美豔,卻看不出一點凶惡之像來,正在疑惑,猛見她在那一蓬綠火之中,忽然向珊珊笑道:“難怪夫人這些時再也不肯回來呢,原來跟你那姐夫好上了,已經叛了教呢。你打算領著這兩個小鬼,前來炸開魔宮,便將我們一網打盡嗎?我們早巳得訊呢。

“大家就是想將你誘進宮來,教你嚐嚐背夫叛教的滋味。再說這許多年來,你在宮中也把福享夠了,什麼新鮮物兒還不是先盡你受用,現在我們也要分享一下你的精氣呢。”

說罷,櫻口一張,噴出七根紅絲,直向珊珊射去。珊珊心知七根紅絲只一著身,便可將人精氣吸去,連忙一閃身,一把扯著小翠向小珠寶蓋下遁去。賀寶瓊那裡肯舍,那七根紅絲一閃,又向兩人追去。

小翠也知厲害,在縱起的時候,又將小手一揚,那隻金色大手,挾著風雷向七根紅絲一擋,只聽得輕雷一震,七絲立被震回老遠,兩人也到了寶蓋下面。

小珠見狀不由大怒,把手一揮,一道淺碧光華,偃月鉤又自出手,向賀寶瓊掃去。那賀寶瓊一見兩人遁走,所發七情絲又被金剛掌震回,不由也怒極,方嬌喝一聲:“你這小鬼也敢欺人。”二次又將七情絲向小翠噴去。

那偃月鉤已經掃到,她因跟隨妖鬼多年,也頗識貨,一見鉤光有異,不敢硬碰,忙將身子一晃,那道碧光直向地下鑽去,偃月鉤竟然掃了個空。

小珠一見碧光一閃人忽不見,正在詫異,珊珊忽然說聲:“不好!”,忙向小珠道:“小珠道友,快請遁出此殿,此女已在弄鬼,稍返便無及了。”

小珠方說:“我這闢魔寶蓋萬邪不侵,任她弄虛決無妨礙。”

猛覺立處向下一沉,瞬息便是數十丈,那幢寶光,竟控制不住,再一細看,寶光之外,一黑如墨,筒直像一口枯井一樣,那頂上隨過隨合,足下又沉之不已,好象有絕大吸力一樣,不由也大吃一驚,連忙行法將寶蓋向頂上衝去,誰知下沉虛如無物,上衝卻似泰山壓頂,不但衝不上去,連保持不沉都不大易。

珊珊忙道:“我等已被這賤人發動九幽妖陣,陷入地戶之中。如再聽其下沉,不久便入地肺,被地中毒火煉化。如果上衝她有指地成鋼之法,決難如願。如今只有仗著寶蓋之力,向側面遁走,只衝出地戶,一時便可無礙了。”

小珠聞言,連忙一指寶蓋,向左側衝去。但下面吸力極大,仍不易衝動,耳邊已聞呼呼風火之聲,體外也覺奇熱令人不耐。心中一急,又將那柄幹天烈火神鉞放出,神鉞在前,寶蓋在後,向右側衝去。

這一下竟將右側衝出一個大洞,橫飛出去十餘丈遠近。那足下吸力一住,寶蓋立刻停住,不再下沉。

隨又向二寶一指,仍從右側斜飛上去,那半輪旭日也似的紅光,連著一幢淺碧光幢,便似雲飛電掣一般,在地中毫無阻礙,斜飛上去。好半會之後,忽覺眼前一亮,似已衝出地面之上。

小珠心方一喜,珊珊四面一看,又失驚道:“我真想不到,這賤人巳能將九幽妖陣如此運用。我們雖出地戶,又入心獄。這是妖鬼全陣精華所在,虛實參半,只一入其中便隨心所欲,現出諸般境界。雖是幻境,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卻與身歷無異,稍一不慎,不但道基立壞,精氣全被陣中妖鬼吸去,便連生魂元神也無法遁出。道友還宜慎重,不要著了道兒才好。”

小珠忙道:“如果要想衝出去。有何辦法呢?”

珊珊道:“那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憑本身道力,只能做到色相皆空,靈臺清淨,自可無礙,出入自在。上次心印禪師和虯髯老前輩就是這樣,所以妖鬼一見困不住他,立即敗陣。另一個辦法是憑法寶功夫,硬闖出去。有一次那妖鬼碰上一位女散仙,便是如此遁走的,不過,只一闖著陣中埋伏,心獄一經發動,便幻境俱來,雖有異寶,還須心定,否則便不堪設想了。”

小珠心想,師母昔曾說過,這鬥魔寶蓋乃佛門至寶,萬邪不侵,何不硬闖一下?至多不能出去,也許不至就入幻境。想罷把手一揮,仍用神鉞開路,直向那妖陣中心衝去。猛聽喀嚓一聲,眼前火花連閃,忽覺身外一輕,似已衝出陣外。

心中方訝珊珊既說得那麼厲害,為什麼衝起來卻這等容易,再看四圍景色時,只見晴空一碧,萬里無雲,一輪明月正到中天,四顧無人,身子已在一個硃紅色的小亭子當中。

那亭子雖然不大,卻全用硃紅色珊瑚建成,光彩耀目,瑰麗已極。亭外一樹梨花正開到好處,月光下看去,無殊瓊瑤砌就,冰雪裝成。

花外水光接天,時有金色鱗紋皺起,不知是江是海,但潮夕無聞,波濤不興,顯得非常寂靜。心中方想,我為什麼跑到這個地方來,卻把方才的事,忘記得乾乾淨淨,再一細想上這地方又似舊遊之地。

正在心中恍惚,忽聞身後有人低聲叫道:“雪梨姐姐,你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裡賞月,連我也不告訴,又該罰你呢!”

再轉身看時,卻是東方明,緩步從亭下走來,不由心中一喜道:“你來得正好,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一點也記不得呢?你能告訴我聽聽嗎?”

那東方明聞言笑道:“姐姐,你是成心和我開頑笑吧!要不然為什麼連日夕觀潮賞月的鉤鱉磯驪珠亭,全忘記了咧?”

小珠這才似有所悟,羞赧道:“我也不知為什麼竟這樣健忘,連什麼也記不得了,你可別笑我。”

東方明笑道:“我怎麼敢笑你,不過你如真個連什麼都忘了,那倒是一件奇事,待我來慢慢的告訴如何?”

說著,從亭外進來,並肩坐下,一把握了纖手道:“我們這兒是東海離朱島赤城山莊,我祖父法諱東方旭初,我叫東方明……”

小珠把手一奪嗔道:“這個焉能不知道,要你說什麼?”

東方明又把纖手捉住笑道:“姐姐,你別生氣,等我再來告訴你,你的芳名叫範雪梨……”

小珠不待說完又賭氣奪過手去,嗔道:“你胡說什麼,為什麼連我的名字也給改了,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明似乎不勝驚異道:“姐姐,你真的連自己姓名來歷全忘記了嗎,這怎麼是好呢?”

說罷,憂形於色,用一雙俊目看著她半晌不語,小珠自己也驚疑不定。

忽又眼前一花,登時景物全非,只見一片緋色光華籠罩,鼻觀時聞異香,身子卻在一間精室之中,自己晚妝已卸,斜憑在一張白異**,室中並無燈燭之屬,只高懸著一粒酒杯大小的紅珠,緋色光華四射。

床前一張小几,几上安著一個睡鴨金爐,那異香繚繞,便從爐中出來。

一個雛發覆額的小環託著一個徑尺的瑪瑙盤,盤中放一隻綠玉斗走近身邊笑道:“小姐,你大喜呀,請用茶吧!少時新姑爺便要來咧。”

自己心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好象真是洞房合巹的前一刻那光景。不由看著小環一笑,瓠犀微露,一欠身取過茶來呷著。

猛聽簾鉤微響,忽然走進一個頭戴束髮金冠,身穿大紅白鶴仙衣的英俊少年來笑道:“姐姐,你累了吧,我被各位仙賓幾乎灌醉呢!”

說罷,也斜著身子,在床沿上坐下來。再細看時,原來仍是日夕相憶的東方明,只是朗爽如玉山照人,越顯得仙骨珊珊,更較往昔可愛,心中不由忐忑不已,和小鹿相撞一般,羞得抬不起頭來。那旁立小環也似非常解事,微笑之下,擒了茶盤徑去。

又聽東方明悄聲道:“姐姐,你還記得我們在峨嵋後山採藥初遇的光景嗎?彼時,我們為了爭取那株成形的枸杞,幾乎打起來,幸而範師伯出來將你喝住,才兩下罷手,想不到居然也有今日!”

說著又附著耳朵道:“我何幸而得和姐姐成此一雙神仙眷屬,但願今後芳華永駐,長保青春便於願足矣!”

再見那紅珠光下儷影雙雙,不禁令人慾醉,加之東方明又溫柔熨貼,憐惜萬分,越發意亂魂消。正在此際,忽然輕雷一震,觸鼻一陣旄檀香味,倏覺身上一涼,紅光忽然頓滅。

耳畔微聞東方明笑道:“你為甚麼青天白日的,在這亭子上睡著了,這樣大好的天氣,豈不太辜負了,我們且來把昨天的一局殘棋下完如何?”

心中彷彿也似香夢沉酣,倏被驚覺一般。忍不住一揉二目,只見一天晴日,已將傍午,身子仍在那驪珠亭上,欄杆外面,一樹梨花依然如故,只是海天一碧,銀濤洶湧起伏不定,又是一番光景。

那小亭全以珊瑚築成,映日生光,嬌紅欲滴,自己便躺在亭內飛來椅上,長裙委地,衣冠不整,雖然醒來,仍覺嬌慵無力,也懶得起身。

那亭子中間,卻放一局揪秤,兩奩黑白棋子,雖然殘局未收,東方明卻倚柱而立,看著自己微笑著道:“我來了已經好半會,因你睡得正好,不願將你驚醒,已在亭外釣了好半天魚呢,無奈魚兒竟不上鉤,這才又進來,你到底夢著甚麼來,竟笑得那麼甜,能告訴我嗎?”

小珠再一細想適才所經,翻疑夢境,不由臉上一紅嬌嗔道:“你胡說甚麼?我何嘗做甚麼夢來?”

東方明聞言又走進一步笑道:“我明明看見你睡著了在笑,連那兩個小酒渦全漩得深深的,你還賴什麼呢?”

說著輕攜玉臂笑道:“快起來,我們先把昨日殘棋下了,我如輸了,還由你打十下手心,你如輸了,卻須將夢中情景說出,一點也不許隱瞞呢。”

小珠不由臉上格外紅得厲害,猛然身子一起,摔脫了東方明攜著玉臂的手薄怒道:“人家這會子,周身全覺得懶懶的,誰高興陪你下棋。”說罷便向亭外走去。

那小亭原建在島邊一個伸出的磯頭上面,那磯只有十餘畝田地大小,卻高出海面二三十丈,便如一個龍頭,突出海上,下臨無地。檻外除植有數株梨花之外,石隙中叢生著若干蘭蕙之屬,微風徐來,披拂有致,時有幽香相逢。

亭下一條大路,直通莊中,地勢卻較磯頭要低得多,但純用白石砌成,其平如砥,二面遍植著兩行繁花如繡的奇樹,樹下又是一片青蔥芳草,居高臨下,遠遠看去,那條大路,便如一條五色長虹鋪在地上一般。

小珠出亭以後,伸手一掠鬢角,略整衣冠,便一步步的向磯下走去。

東方明連忙趕下來笑道:“姐姐,你真生氣嗎?我們不下棋就是了!”

說著,搶先一步,站在前面,作揖道:“好姐姐,我不過問一問,又沒有一定要逼你將夢境說出來,何苦為了這個生氣呢,我這裡再向你陪個不是如何?”

小珠閃身避過,見他一臉惶急之色,不由嗤的一聲笑出來道:“你這人,把人嘔急了,又來陪不是,下次我要再理你才怪呢!”

東方明因巳逗得她一笑,不由心中非常高興,也笑道:“我只問了一問,誰敢嘔你。”

說著,又攜了纖手,在那左側一行粉紅色的花樹之下,緩步向花中走去。小珠也不再生氣,由他攜著手,一路說笑著,花光人面,交相輝映,分外點綴得一片海山如畫。

兩人正走著,猛聽得遠處有破空之聲異常刺耳。再看時,西北、東北兩邊天空均有了異樣,南邊海上也有了異聲。

東方明忙道:“不好了,這一定是妖人大舉來攻,祖母固然久已離山,祖父也雲遊在外,如果那阿修羅老怪乘此來攻,那便糟了。”

小珠再看時,果見西北天際一大片烏金色光華,疾如奔馬飛馳而來。那東北的一片青白光華夾著無數紅星,飛得似乎較慢,但聲勢之壯,有過之無不及。

南邊海上,更是狂瀾疊起,怒濤飛漲,那海水忽然壁立千仞,象一座銀山也似的,向這座小島湧到。

不禁花容失色道:“照這樣看來,一定是各路妖人會合來攻,如何是好呢?”

東方明道:“姐姐休驚,妖人聲勢雖大,我料得祖父必有安排。便祖母人雖不在島中,又與祖父反目,但對我輩兒孫,決無坐視之理。至於島中現有人力,父母固然均已得祖父母真傳,便各位伯叔,兩三輩門人也非弱者,如以實力而論,更未必便敗。”

說著,把手一揚,發出一聲輕雷,這訊號一經發出,全島登時起了一陣龍吟虎嘯之聲,接著,從附近海底湧出無數火焰,便如元宵花爆一般,飛向空中一霎時便將上空佈滿,全島都在烈焰籠罩之下,天上都被逼成一片殷紅顏色。遙聞父親東方大年喝道:“明兒夫婦,還不趕快準備應戰,那阿修羅老怪已分三路傾巢來犯,本島成敗尚未可定,你等千萬大意不得。”

一聲才完又聽上空火焰之外,有人哈哈大笑道:“老夫遠從北極,率領子弟門人來訪,賢主人為什麼閉門不納,反弄出這些陣仗來,這便是待客之禮嗎?”

又聽東方大年厲聲道:“無恥老怪,明知我父親不在山中,乘機來襲,還敢說出這等話來。你如真欲各以實力相拼,不會等我父親回來,約期相見嗎?如今是勝者為強,空說這等話來躁脾有何用處?”

空中老怪聞言,又大笑道:“東方大年,膽敢出言無狀冒犯於我。老夫此來,本為尋你父親一談,並無惡意。你既明禮,知我到此,就應該恭接入莊,待以前輩之禮,等你父親回來再說,才是一個作後輩的道理。我便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非等你父親回來不可,如今你既以敵人視我,那就不怪老夫了。”

接著,又聽火焰外面一人道:“我們既已來此,對這小輩還有什麼客氣,現在也無庸你老人家親自動手,他不過倚仗著這一片火焰嚇人,且教他見識見識我這陰雷再說。”

話才出口,便聽見火光外面,一聲大雷,接著陰雷連發,轟轟之聲不絕於耳,那上空火焰,也被打得便如波濤起伏一般,此起彼落,震撼不定。但是陰雷雖猛,一震即完,卻始終未能攻入火焰。

這時,島上各人已經守定方位,火焰之下,又起了一層金霞,一層淺碧光華,帶著五色綺紋,這兩重光華向上一託,愈形穩定,任那陰雷攻打,不但分毫不動,便連那一連串的雷聲,也似乎隔斷。

東方明在花樹下用手一指道:“你看,母親已經把慧因大師留下的金霞信符,和祖母的冰魂寒光幛全放出來呢,這一來安靜多了。”

小珠心方稍安,猛一抬頭,忽見那火焰中間,似有一處,已經被一朵灰白色的冷焰攻穿,直逼到金霞上面,不禁叫聲啊呀道:“你看,那是什麼,怎麼我們這幹天離火,已被一朵白色的雲霧鑽進來咧?”

東方明聞言也抬頭一看,果然是一朵冷焰,已經滲透烈火而入,正在驚疑,遙聞父親東方大年又大喝道:“大膽妖人,竟敢弄鬼。”

說著,那四圍火焰,齊向那朵冷焰環攻,果然火光一盛,冷焰立即消滅。但一處才滅,另一處冷焰又復滲入,消滅得快,滲透得更快。

那片幹天烈火雖然生生不已,終是防不勝防,漸漸已有捉襟露肘之勢,光華也漸漸低弱。一會兒陰雷之聲又起,冷焰滲入更多,天空火雲,已成紅白相間,東方明見狀,也不禁慌起來,忙將身佩寶劍準備好了,以便一拼。

忽聞火雲之外,一個蒼老聲音大笑道:“老夫適因有事雲遊在外,真想不到阿修羅道友,竟從北極來訪,有失迎迓,還請恕罪。不過蝸居窄狹,實不足以容這許多嘉賓蒞止,又僅犬子僮僕在家,老友這麼一來,也無怪他們無法延納呢!”

東方明一聽祖父口音,心中又是一喜,忙向小珠道:“好了,我祖父回來了,這一子便不怕這老怪咧。”

接著,只聽得震天價一聲巨響,火雲大盛,冷焰全消,又聽阿修羅王厲聲道:“我今來此實因舍妹無端受辱故而問罪,東方老兒,你既回來,又待如何?”

一語才畢,遙聞東方旭初冷笑道:“令妹妲妮娜與山妻不睦,何至有凌辱之事。相反的山妻因此負氣他出倒是真的。道友果真為此,只以片簡見召,老夫自當北去說明原委,如欲以勢相劫,我也義不受辱,便就此見個高下又有何妨。”

說著,雷火震盪不已,兩人似已在空中動手,只苦於上空被火焰和兩重寶光隔斷,無法看出戰鬥情形。半晌,忽聞東方大年在傳聲道:“明兒、雪梨還不快到莊中接應汝母,她和魔女妲妮娜已經動上手啦。我固須全力主持幹天烈火大陣無法分身,你祖父也與阿修羅老怪正在廝拼著,來不及馳援,各位伯叔又須各守要隘旗門,萬想不到此女竟與老魔內應外合,再遲就來不及了。”

東方明聞聲,連忙一扯小珠,一縱離火劍光,同往莊中飛去。才到山莊上面,只見東方大年,披髮仗劍正在幹天烈火大陣之中,踏著離宮第三爻,戟指行法。本門三輩弟子和兩位叔伯兄弟也守在那八八六十四面旗門之下。

再向莊後一看,只見一道慘綠光華正和乃母粱舜華的一道硃紅色劍光纏在一處。連忙扯著小珠,又向莊後趕去。才到祖父所居陽烏殿上,便見魔女妲妮娜,一手指劍和母親鬥著,一手發出一件形如風車的法寶,向上空飛去。

心料魔女此舉,必圖破壞那寒魄冰光神幛和那金霞信符,又聽乃母大叫道:“無恥賤婦,膽敢內應外合,企圖破我神幛。”

料定所猜是實,不管好歹,立將乃祖祕授三陽神雷發出一粒,向魔女打去。那神雷出手,雖然只有豆大,光華也不大強烈,但威力極大,一經著身轟然一聲,魔女猝不及防立被炸去一腿,那形如風車之寶,也向下一沉。

小珠一見東方明得手,忙也將乃父範逸叟所傳五靈梭向魔女打去。那梭只一道五色光華,離開魔女不遠。忽然譁噗一聲自行炸裂,飛出一大蓬五色神針,乍看好似月暈一般,實則乃系無數細如牛毛的神針。

因已近身,更無法閃避,一下打個正著,胸腹之間,著了一大片,那針形雖小,一經著身,痠麻癢痛齊作。

魔女妲妮娜連吃大虧,不由凶悍之性大發,回顧二人厲聲道:“兩個無知小狗,膽敢以小犯上。”

說著一面行法定痛將腿立刻接上,一面一指那風車形邪寶,直向東方明飛去。那邪寶六葉一柱,一片烏金顏色,一經出手便大如車輪,旋轉不已,粱舜華見狀,不由慌急叫道:“明兒快走,那是魔教中的蚩尤車,只一近身必無幸理。”

東方明即待閃避已是不及,一下竟被那六葉裹定一旋立刻絞成肉泥。小珠一見,痛不欲生,一拍劍囊,正待將三陽烈火劍飛出與魔女一拼,誰知那蚩尤車,又復飛來裹著一絞也死於非命。

在妖車著身之際,只一慘叫,忽又聞一陣旃檀香味,便覺遍體清涼。再定睛一看時,哪有什麼赤城山莊,原來身子仍在那闢魔寶蓋之下,珊珊和小翠全在身側,那柄幹天烈火神鉞,仍在前面縱橫直闖光華愈烈,最奇怪的是小翠、珊珊兩人反神色自若,似乎並末入幻。

不禁握著小翠的手道:“你適才看見什麼沒有?”

小翠道:“我並未看見什麼,只見姐姐忽然將眼睛閉了,一會兒笑,又一會兒哭了,不知是何緣故?”

珊珊聞言笑道:“小珠道友法力真高,適才你已入幻,我正在心急,以為必無幸理,誰知這寶蓋仍然裹定我們四人,向前衝去,並不象沒有人主持的模樣,你不久便也醒來。雖然七情難免相侵,但真精和元靈並未動搖,這懸崖勒馬的功夫,實在令我欽佩之至。”

小珠想起陣中光景,不由臉上飛紅,羞得說不出話來。猛見雷聲連震,接著一道白光,矯如游龍,半輪旭日挾著一片紅霞直飛進來,和小珠一柄神鉞光華一合,妖陣立破。

大家看時,卻是柳春兒和東方明二人已經雙雙衝進來,大家仍在第二重殿宇院落當中。那賀寶瓊和另外兩三個妖鬼,已被雙鉞絞成數段落在殿上。

一問情形,原來柳春兒和東方明自小珠、珊珊、小翠三人入水之後,半天不見動靜,兩人一商量,便一同捏了避水訣,從江底一路尋過來。

才到那堆怪石下面,忽見綠光一閃,先遁出兩個妖人來,全是武士打扮,為首一人,一身甲冑,居然像個將軍,但形容狼狽已極,扯著另一個妖人道:“小江,我看帝君一去不回,夫人又已背叛,引了敵人進來。來的那個丫頭年紀雖小,法力卻著實驚人,你我如不乘賀寶瓊將他三人絆住,就此逃走。再一遲,夫人和那丫頭脫困出來便全完了。不用說別的,單指小翠那隻大手我就吃不住兩下。莫若就此遁出水面,另外找個地方一藏。憑你我這種本領,只不遇上正教中能手,哪裡沒有金銀女人,還不有的是快活,何必戀在這裡咧。”

那妖人道:“方巡察你的話不錯,老實說,便沒有今天這一場,我在這裡不過是一個看門的角色,還有好事輪到我頭上嗎?反正採補攝魂的那一套我已全會咧。你尚且捨得,難道我還捨不得嗎?要走.咱們立刻就出去,不用再遲了。”兩人說著,一縱妖光便向水面上遁去。

東方明見狀哪裡容得,一下便將神鉞發出,只紅光一閃,那方大頭和另一守門妖人,便全被紋成一片濃煙,在江水之中化去。

兩人原見妖人象從哪石洞出來,忙用神鉞護身,入洞一看,見那石堂之中並無一人,又一路飛將進去,瞬息已到翠玉牌坊下面,只見裡面妖光隱隱之中,似有一片紅霞挾金花紫氣在旋轉著。心知三女業已被困,兩人當下彼此一打招呼,直向魔宮衝去。

才入宮門,便見一個赤身妖女嬌喝道,“你兩個是從哪裡來的,為何這等大膽,擅入九幽帝闕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如再前行,便要送命了。”

兩人再看時,只見那妖女在一片綠光圈繞之中,正從大殿上飛將出來,遠看雖然美麗異常,但一臉凶悍之色,全身**,更無半點羞恥,不由大怒道:“無恥妖鬼,還敢猖狂,老實說,那梁無告已經在玉龍潭伏誅,我二人系奉正教各前輩仙俠之命,前來破此妖宮為眾除害,如果稍知自愛,靜候發落,還可倖免魂消魄散到化沙蟲之苦.否則,只稍一抗拒便形神皆滅了。”

那妖女也冷笑道:“大膽狂徒,你們一入九幽帝闕便是死期到了,還敢口出狂言麼?如果不信,只看一看那珊珊、小翠兩個賤人和那同來的鬼丫頭就知道了。”

說罷把手一揚,銀白練也似的,飛過來一條彩虹,將二人連寶光圈住。柳春兒、東方明俱各大怒,首先神鉞光華暴漲,那條彩虹一著紅光,便如雪花飛入洪爐一閃即沒。接著柳春兒一揮手發出一粒三陽神雷,轟的一聲巨響,立將妖女綠光震散,人也倒在地上。二人見得手甚易,心方一喜,東方明才叫得一聲:“小珠姐姐你們在哪裡,快來會合。”

想見那妖女就地一滾,厲聲道:“兩個小狗,竟敢動手傷你仙姑,我如不將你二人攝入法壇,吸盡精髓,也不算是女喪門柳銀花。”

說罷,綠光一閃,人便不見。柳春兒方說得一聲:“師兄快作準備,謹防妖女弄鬼。”忽然眼前一黑,東方明已不知去向,四圍景物立刻一變。

正說著,只見身外金霞愈盛,驀然轟的一聲,忽發奇光,接著一聲厲叫,青星全隱,那一片妖幡厲鬼,也完全不見,身子卻在一座大殿之中,那金霞跟著一閃即沒。

再看時,只見東方明正用神鉞護身,在一片紅光之下飛來,口中埋怨道:“師兄,你為什麼招呼也不打一聲,人便隨著妖女飛去,差些沒把我急死。”

柳春兒把手一招,先收回玉龍鞭,口中吱唔著道:“你是怎麼來的,會看見什麼動靜嗎?”

東方明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方才那妖女一弄鬼之後,你便不知去向,我也只覺在一片綠火之中,不知到什麼地方,忙用神鉞護身,眼前只見那綠火之中,泛起一片彩霞,現出一對對赤身男女在相攜而舞。我因祖父說過,那便是魔道中的收攝法,千萬動心不得,所以把心神一定視若無睹不去管他,但極擔心你的安危。

“忽見金光一閃,你忽現身,發出一粒三陽神雷,又把玉龍鞭放出來,心中一喜,正待前來會合,那妖女也現身出來,我方欲將神鉞掃去,耳畔忽聞一個老人的口音道:‘這事你別管,那娃兒決吃不了虧。’接著便見你飛起一片金霞,那妖女也被神雷震碎,倒底來的是哪一位老前輩,你知道嗎?”

柳春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今天如非這位老前輩暗中助力,我也許就難說咧!”

東方明驚道:“你已遇上更驚險的場面嗎,能不能告訴一點我聽聽?”

柳春兒不禁勝上通紅,期期艾艾的有點說不出口。

東方明正在奇怪,又聽見一個蒼老的口音道:“這裡的法壇已經破了,你們兩個娃兒還不趕快到前面去,再一遲,小珠、小翠那兩個小娃兒便要吃大虧咧。”

兩人一聽都不禁非常著急,忙道:“老前輩法諭自應遵示,我等便向前面去了,只是既承相助,能以法號見告現身容我二人叩謝嗎?”

那人似有怒意道:“娃兒家,哪有這等羅嗦,再不去可來不及啦。”

說著,便覺有一股極大潛力將兩人直逼出去,又聽喝道:“你兩個一到前面,只將雙鉞合壁妖陣立破,便可攜了小翠到後洞復體,等她復體之後,你們四個娃兒再分兩對,向我老人家叩頭不好嗎?”

兩人被那股潛力像拋球也似的,一下送出也不知多遠,好半會才停住。再抬頭一看,只見四面綠幽幽一片妖光,好似一片光海一般。

其間只有一點紅光,和金花紫氣閃耀不定,心知珠翠二人必然被困住在內,連忙各把神鉞玉龍鞭放起,同時用三陽神雷猛攻,果然妖陣立破。

五人一商量,珊珊道:“法壇既破,為首妖人又均已伏誅,我們趕快到後洞去,一切等小翠妹妹復體再說。那位老前輩既然有約,少不得少時便當相見,快去吧。”

說著在前引導,一連穿過好幾重殿宇,最後又到了一個極長甬道,才覺走了一半,便聞水聲潺潺,兩邊石骨崎磷,嵌著無數石洞,便如蜂房密佈,珊珊一路仔細看過去,數到第三個較大石洞,笑道:“在這裡了。”

說著,把手一指,發出一團綠光,照得洞中雪亮,眾人看時,只見那洞四壁均由青石鑿成,光潔如玉,洞內淨無纖塵,卻放著一張白石大床,**躺著一個赤身少女,側身偃臥在**,臉兒朝裡,玉肌瑩然,便和睡去一樣。

柳春兒忽然想到適才幻境中一幕,不蔡心中怦怦不已,小翠羞得臉上通紅道:“姐姐,你還不把這磷火收去,我這樣赤身露體的如何見人。”

珊珊一笑,綠火頓滅,半晌方聽小翠嬌嗔道:“好了,我已復體了,不過身上大冷,四肢也痠痛的很,這是什麼道理?”

珊珊聞言,又將綠光發出笑道:“你那肉體藏在洞裡已經幾年,如非妖鬼行法禁制,早已腐朽,痠痛覺冷這是必然之事,你只活動幾天就好了。”

眾人再看時,只見小翠仍是方才打扮並無異樣,只分外嬌小嫵媚而已。那**肉體已經不見,料知元靈復體,二者已經合而為一,便一同又向前殿走去。

才到那法壇所在的後殿,忽見殿中黑壓壓的跪滿了男女妖魂,前聞老者的聲音,又在大喝道:“你等各人,或由余氣未盡,或本凶魂厲魄,死後不安本份才被那妖鬼搜來,如今雖由邪法煉成聚散由心,隱現隨意,飲食男女無異生人,但一離收攝採補,不久乃必漸滅。

“如今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由我行法,送向有緣之處,各按善惡轉輪,人獸魚蟲自隨業報而定。另一條路,是各發巨集願,修積善功以贖前愆,再由我用全神固魄之法,將形體凝固,略傳吐納口訣,稍受巫醫之術,便出外自修善功,再謀遇合,一俟功行完滿,或可超劫重修。

“此係我因未來劫數大大,在未來措劫之前特沛殊恩,容許爾等補過,以便利人利己。但其艱苦驚險,亦所必然,萬一救人不得,也許就須以身殉道,所遭極慘。如果立志不堅故態復萌,一經為惡,甚至卻化沙蟲,都在意中,我卻再救你等不得。取捨如何,可在此時速作一個決定,我便即時行法,卻遲誤不得。”

那伏地各妖魂,一齊都道:“我等情願行善贖罪,還請仙師就此行法,如再為惡,自甘天誅。”

珊珊、小翠一看,那些妖魂均皆宮中侍者、執事等人。那法壇之上卻端坐著一個身不滿三尺的矮老頭兒,正猜不出路數來。小珠已向眾人道:“這是我的師祖,公孫太公,適才暗中行法救助我們一定是他老人家,大家還不上前拜見。”

東方明、柳春兒一見,連忙搶先叩拜道:“我二人說什麼也想不到,竟是你老人家法駕到此,要不然早經叩接了,還能等到現在嗎?”

小珠也扯著珊珊、小翠一同拜下去道:“你老人家,怎麼一個人來此,我那父母呢?”

公孫壽昌把手連搖道:“我就怕這一套,所以捱到此刻才和你們這般娃兒見面,且都起來,你們等我把這批野鬼打發了再談好嗎?”

說著又向眾妖魂大喝道:“爾等既都願走第二條路,行善贖罪,可各對天許下巨集願,願積善功若干,再侯發落。”

眾妖鬼連忙叩拜在地,各自對天許願,那公孫壽昌突然把手一揚,飛出一片金霞,將那法壇完全佈滿,霎時間,化成一個絕大金輪,將眾妖魂一齊圈住,倏然旋轉不已。

那一群妖魂,分明已和生人無異,經此一轉,面目逐漸模糊,漸成一團團極淡黑影。

小珠不禁叫道:“師祖,這一批人,怎麼經你這一來,反而全不成人形呢,這一來不是反害了他們嗎?”

公孫壽昌笑道:“他們之所以能幻化人形,全由採補攝取而來,便如搏雪成人一般,只太陽一出,便全都化了,如何能持得久,你等只再等一會,便看出我法的玄妙了。”

眾人再看時,果然金輪旋轉愈急,妖魂也幻滅得愈快,一會兒便只剩下無數黑影,在光輪中跳脫著,又過了一會,那黑影才又漸漸濃起來。

這時那金輪轉得也較慢些,各個黑影,也又漸具人形,現出男女老少各個不同的面目來。忽然輕雷一響,金輪頓停旋轉,那一群妖魂,又各恢復原狀。

一齊膜拜在地道:“我等幸承仙師妙法,現在不但形體已經凝固,便生前靈明也恢復不少,還請就此略傳吐納口訣,以便修積不勝感激。”

公孫壽昌笑道:“你等悔過向善果真屬實出於本心嗎?”

眾妖魂忙又伏地道:“我等既蒙仙師渡化,焉有言不由衷之理。如有虛心假意,甘願雷殘天誅。”

公孫壽昌又笑道:“話雖如此,不過假如那妖鬼粱無告忽又回來,你等能不再受蠱惑嗎?”

眾妖魂忙又道:“我等現已迷途知返,焉有再受蠱惑之理?”

公孫壽昌聽罷,忽然看著珊珊道:“你等認得她嗎?”

眾妖魂一見珊珊,不知公孫壽昌是何用意,齊聲道:“她便是妖鬼梁無告的夫人,不過也是被妖鬼攝來,被迷之後,才收為夫人,決非有心相助妖鬼為惡,如果仙師有心渡化,還請一視同仁才好。”

珊珊見公孫壽昌忽然對著各妖魂問自己,也連忙拜伏在地道:“弟子自經心印禪師心光透體,久已迷途知返,此來便是奉了各位前輩仙俠之命,掃除妖宮,不過形體久毀,還望老前輩成全。”

公孫壽昌哈哈大笑道:“你雖出身旁門,相去正教並不太遠。自經魔劫之後,能夠迷途知返,雖出小和尚心光慧劍之力,也因善根具在,所以得免永沉魔道。因你曾有兩甲子吐納煉己功夫在前,所以元神稍固,靈明易復,自與他們出自殘魄剩魂由妖鬼強煉而成的形體不同,便不經我法力施為,也是鬼仙一流人物。只能潔身自好,好積善功,將來無須轉劫,也可修成散仙,恢復魔劫以前形態,如能再用我所煉固魄丹相助,修為就更易了。”

珊珊連忙伏地叩謝,公孫壽昌笑道:“你且慢謝我,須知我這固魄丹向不輕易與人,還有一個極大難題等你去做。如你能答應,不但固魄丹有份,我還想送你一兩件降魔之寶,收為記名弟子,否則丹也照給,便要等到半甲子之後了。”

珊珊伏在地下,應聲道:“弟子自遭魔劫以來身敗名裂,本打算拜求你老人家賜以靈丹便去轉劫。既蒙恩準收為記名弟子,又蒙賜予法寶,如有所命萬死不辭。”

說罷,又叩拜道:“恩師如有所命,便請就此明示,弟子決無推辭之理。”

公孫壽昌笑道:“此洞既為妖鬼所闢,其中一切奧祕,你自均無不知,這些妖魂,你也盡能統率。我因在未來仙凡浩劫之中,欲對這場大劫稍為挽回一二,但到彼時必須群策群力才克有濟,人數愈多愈好。這些殘魂剩魄,雖然良莠不齊,但以我看來,十有八九略有根基,如若不然,早隨業風轉化,也不會被妖鬼收來,所以我才格外成全,助其將形體凝固,為善贖罪。

“但我絕不能經常查驗各人功行,如再借此作惡,便連我也上幹天譴。因此打算命你為群鬼之長,仍在此洞修為,靜候劫數降臨再為出外修積善功,將來勤惰賞罰也由你查考,如果各人全能合力修持,自是功德無量,你敢擔此重任嗎?”

珊珊略一沉吟道:“既承恩師之命,弟子怎敢推辭,不過弟子道力淺薄,誠恐妖鬼一旦歸來,實非其敵,這些宮眾也難盡受部勒,還望稍授機宜才好!”

公孫壽昌道:“這個你但放寬心,那妖鬼梁無告,已被洪昆帶走,一時決不會放他回來。至於這些妖魂,經我行法之後,身形已固,所秉凶戾之氣,也十消八九,只不出洞,統率查考也不太難,現在我再授你一本祕笈,稍加玩味之後,便妖鬼復來,也不難抗禦了。”

說罷,便從身懸革囊之中,取出一卷書來道:“我這岷山一派向有三種祕笈,一種是內景元宗,所載均系還丹吐納功夫。一種是本門劍訣,這兩種已交狗皮道士、銅袍道人兩人和我那新收弟子卓和觀摩。這是第三種祕笈煉魔祕錄,所載大抵煉魔扶邪要訣,後附數頁乃巫醫小術,但無不神效,如能勤習,便可為濟世活人之用,將來等各人稍加修持之後,詳加考查,再為轉授。”

說著,又取出一個形若丹爐之寶笑道:“此乃前古仙人廣成於所遺十三件法物之一,名為風火化形爐,如再遇上粱無告一類妖鬼,只須擒入爐中至多三日,即被煉化,永無後患。”

珊珊再拜一一接過,公孫壽昌又道:“此間魔宮妖魂共計數百人之多,除妖鬼帶走一部,逃走和散在外面的也還不少。將來難免有人來此騷擾,如欲一一加以誅戳也未免樹敵太多有傷天和。如今我再授你四十九根伏魔旗門,只將這段江底布好,尋常魔道中人便難入內,就是幾個知名老魔頭,也不敢輕易動手。這樣一來,你等便更可安心修為了。”

說罷,又傳了吐納煉己和二寶使用之法,重對各妖魂道:“如今我已替你們籌下萬全之策,今後一切須聽我這記名徒弟之命,如敢包藏禍心,妄冀再行為惡,便她也可以制你等死命,那可不能怨我。”

眾鬼魂俱各叩頭領命,又向珊珊再拜,表示願受節制,不提。那公孫壽昌等諸事停當,這才回顧珠翠二女和柳春兒、東方明道:“這裡事已全了,我們也該走咧。”小珠才問父母何在,是否回到玉龍潭去,公孫壽昌猛一提腰下革囊,向四人把手一招。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登時景物全非,身子已經到了一個絕大的花園裡面,再看時,只見山茶挑著花鋤藥囊,正從一條曲徑上走來笑道:“你四人既已入了袋裡乾坤,想必九幽魔宮事已了卻,不妨乘此須臾稍敘離衷,自在遊行,只聽公孫太公召喚,便到玉龍潭了。”

小珠正笑說:“母親為何一人獨行,父親也在此地嗎?”

忽然一陣狂風,將四周花樹,吹落無數花瓣,在空中一陣旋轉,只見落英繽紛,斷霞飛舞,霎時間,山茶便被隔斷在那陣花雨之外。便連小翠和柳春兒也不知去向,等風定之後,那座花園之內,便只剩下東方明和自己兩人。

心下不覺更外疑惑,正待開言,東方明已先笑道:“師妹不必疑慮,此乃公孫太公有意成全,俾令你我稍悟前因,以便將來合籍雙修,決非幻境妖術可比。”

說罷一手攀著身側花樹看著小珠道:“你我都是身經數劫的再來人,還記得南極離朱島赤城山莊的舊事嗎?”

小珠想起適在九幽魔宮心獄中的幻境,不由雙頰緋紅,把頭一掉嗔道:“誰還記得什麼舊事新事的,我才不理你呢!”

東方明一閃身,又面對著她笑道:“好妹妹,你別騙我,適才公孫太公早用心聲傳音之法告訴我呢。你在九幽魔宮幻境之中,已將赤城山莊的舊事全又經歷過咧。我們本來是一對神仙眷屬,又何必作此俗態呢?你不聽見伯母說,教我們:‘稍敘離衰,自在遊行’嗎?”

小珠猛憶剛才母親果有此言。再一回想心獄幻境的情景,不禁有點鼻酸,幾乎流下淚來。東方明一見她神色黯淡,玉容帶慘。連忙一握纖手道:“據公孫太公傳聲相告,你在那心獄幻境之中,對你我前生之事已經大半明白,但只到你我同遭魔劫為止,這話對嗎?小珠把頭略點,並不開口。東方明道:“我們自遭魔劫之後,母親因心痛兒媳同時喪命,憤不欲生,便也劍寶同施,與魔女一死相拼。誰知那魔女意在接應阿修羅老怪,自將你我殺死之後,便只守不攻,一面百般激怒母親,暗中卻將那蚩尤車整好了,覷空即便發出,向那空中的冰魄寒光上衝去,那邪寶忒自厲害,一下便將寒光攻穿,連那一片金霞也未能擋住,我們本門的幹天烈火大陣竟被衝破。

“這三層光網一破,阿修羅老怪,立刻率領群魔攻入山莊,守陣諸伯叔和三輩門人大半均以身殉,只祖父和父母尚在與老怪兄妹全力相拼。

“無如這次老怪系傾巢來犯,不但有名的四尊者,均皆在內,還有幾個與老怪魔法不相上下的妖人在內。雖然來的群魔也被三位老人家殺死不少,但究竟寡不敵眾。

“那魔女妲妮娜,又素來看中父親,久存聚唐**之想,竟乘父親被另一妖女用五毒魔針打傷左膊之際,出其不意用一片妖雲,將人攝走。

“卻好慧因大師人也趕到,百丈金虹從天而下,首當其衝的幾個妖人立刻形神皆滅。阿修羅老怪,見已得手,我方又來了正教能手,便乘機率眾遁走。

“事後祖父收拾殘局,見門人子弟大半傷亡,赤城山莊也被魔火陰雷燒震得只剩下一片斷垣殘井,不忍再居此地。

“除商請慧因大師,設法維護死者轉劫而外,便索性離開離朱島,率領殘餘眷屬門人,遁來中土,又在川中開闢了一座仙府,暫供棲止。當時曾經對天發誓,不將歷劫諸人一一渡化回來,並將父親從妖人手中救回,決不再回南極,重建赤城山莊。

“你我二人當時也是被慧因大師維護轉劫之一,我因僥天之倖,投生在江南一個多子富家,不久便被祖父尋回。

你卻歷轉數劫,才投生到今世父母膝下,又被祖父暗中送到岷山峽碧仙府去。彼時我一見面便看出是你來,只因祖父和母親說,你尚有極大仙緣遇合,如果當時便使你悟徹因果留在仙府,反而誤事,所以力為垂戒,不許接近。

“我為此事,也不知向祖父求過多少次數,但均未蒙允許,這些時來,相思無已,恨不能立刻趕去和你說明才好。無如尊長訓戒難違,又知提前說明與你有害無益,這才一直忍到現在。

“如果不是公孫太公暗中成全,告以你已與前數生母親相見,以後說明無妨,我還不敢把事揭開,只在乾著急呢。”

小珠一見東方明說時,眼光直看著自己,情意真摯非常,不由大為感動,一雙妙目流出淚來哭道:“明哥,我真想不到歷劫數生,竟已把前因完全忘卻,雖然當面也若路人,這實在太對不住你了。”

東方明也滿懷悽愴但轉執手溫存道:“好妹妹,這劫後重逢正是天大喜事,你為何又這等傷感起來。何況現在你已得玄靈聖母渡化,若干劫前法力即將恢復。今後只能渡過三十年後那場仙凡浩劫,救回父親你我便當隨侍祖父同回離朱島去,以後仙山歲月正長,何必如此呢?”

小珠抬著淚眼,又看了他一下道:“我不想修到神仙也須歷劫。現在回憶起那天釣鰲磯頭驪珠亭上小憩的事,還是作夢一般。自經魔劫以來卻不知人間已是數十百度春秋,怎不令人傷感呢?”

東方明道:“本來花落花開只一彈指,這閻浮世界之中,只不過春夢婆娑而已,作得什麼準來。不過你我本身魔劫已過,今後除四九天劫必須應過而外,只三十年後仙凡與共的那場浩劫一過,舍此以外,便全是安閒歲月,一路坦途,直到天荒地老,你又何必再發愁呢?”

小珠淚痕狼藉道:“那三十年後的仙凡浩劫,我也常聽父親、師長說,但不知又是何等險惡,你知道嗎?”

東方明道:“這個我已聽祖父說過,邪正自古即不能並立,自有世界以來,秉天地正氣以生的則為聖賢仙佛,秉兩間乖戾之氣以生皆為魔道。

“這些邪魔外道,決不能得逞於太平盛世,但一遇世道失常即乘機為害,釀成浩劫。不過這種邪魔釀成的浩劫決難久長,一旦正氣伸張,立刻消滅。雖數百年必有一次,造成劫數也大小不等,但從無以魔道治世,邪說立教亦可以成功的。

“三十年後這場劫數便是由於阿修羅這老怪,打算乘著中土多故,利用若干邪教敗類,把他的魔教推展到中國來。這樣一來,天下勢必大亂,不但荼毒生靈,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屍骨堆山,便連方外的釋道兩門也必波及,仙佛同罹浩劫。

因此有一般前輩仙俠默運玄機,要想弭患於未來,才在玉龍潭召集這一次的祛魔弭劫大會,準備應付未來這場大劫。據我祖父說,這場劫數雖然決難倖免,只應付得宜,不令老魔得逞,也許可以減輕不少。

我等從這次大會以後,便也須負起這個卻魔弭劫的重任來,其間凶險當然難免,只能一心衛道,矢志為庶民造福,自能逢凶化吉,履險如夷,你還愁它做什麼?”

小珠想了一想道:“那妲妮娜還在人間嗎?慧因師祖和祖父這般前輩仙俠,既知阿修羅老怪要造成這場未來的浩劫,為什麼不就此到羅剎鬼國去將他們這些魔頭除了,一定要讓他將來猖獗為害,又是什麼道理,這不是養癰遺患嗎?”

東方明笑道:“你當這批魔頭易除嗎?如果真這等容易,連現在的仙俠大會也不用開了。老實說,這是劫運使然,人力之所能挽回的,只不過極小一部份而已。

“不用說別的,只我祖父自離朱島一敗之後,這許多年來,看似閉關潛修不問外事,哪一天不在積極做降魔功夫,哪一個時辰不在作報仇雪恨的打算。

“只為了要破魔女妲妮娜那隻蚩尤車,便神遊四海,遍尋能制之寶,整整化了一甲子工夫,才在東海火山之中尋到黃帝昔年專破這車的一對幹天烈火神鉞,總算已經有了把握,你當容易嗎?”

小珠一抹臉上淚痕愕然道:“原來祖父為了這對神鉞,竟化了這許多年工夫,那他老人家為什麼輕易賜我呢?”

東方明又看著她笑了一笑道:“連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為什麼把這一對神鉞賜你一柄,你試猜一猜看。”

小珠不禁臉上一紅,唾了一口道:“啐,我才不理你呢。”

接著破涕為笑道:“人家是規規矩矩的問你,你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果真這對神鉞是破蚩尤車之寶,那你我殺身之仇,就不難報了。”

東方明見她憂容已解,不由更加高興笑道:“我也是規規矩矩的,並沒有想到什麼地方呀。你要問這個,我可以老實告訴你,祖父之所以把這對神鉞分開,每人賞我們一柄,一共是有三種深意在內。一是因為我們前生一同喪生在蚩尤車下,有了此寶便可向妖女報復前仇。二來是將來到北極去救父親,非此雙鉞合壁不能劈開冰山,為了好成全你我對父親的一點孝思。三來……。”

說到這裡低聲附耳道:“這是老人家,對我們這一對同命鴛鴦轉劫重來的紀念,你道對嗎?”

小珠不禁佯羞薄怒奪過手去道:“你這人,為什麼變得這般輕薄無賴,只見了祖父祖母兩位老人家,我不告訴才怪。”

東方明見她又是前生閨房相處的嬌嗔光景,連忙陪笑道:“好妹妹,你別生氣,我原是說著玩的,不過,祖父賜寶用意實在如此,這卻不可辜負了他老人家。”

說著,又向前面一指道:“公孫太公這袋裡乾坤,常人是極難得來的,以他老人家的遁法,由川中到玉龍潭那大快了,如不乘此一遊那未免太可惜了。”

說罷不由分說,又攜了小珠的手,信步向花叢一條小徑走去,一路穿花拂柳,並肩而行。不一會,忽見長堤在望,海天無際,分明又到了離朱島外的白砂崗上,兩人不由全是一怔。

再細看時,堤上花樹依然,那驪珠亭仍然矗立在釣鰲磯上,風景一點不改當年。兩人又一步步從崗上走下去,到了亭上一看,揪枰未改,殘局猶在,不禁有如夢寐。

半晌之後,小珠童心忽起,笑向東方明道:“這局殘棋,想不到一擱數生,現在不管是真是幻,我們既已來此,何妨下完它再說呢?”

東方明也笑了一笑道:“為此一局殘棋,想不到真成隔世,便在夢幻中下完它也未為不可。”

說罷各自就座,真的就那殘局下起來。好半會之後忽然一聲鐵笛,高亢入雲,從身側海上送來。小珠掉頭一看,只見海平如鏡,波濤不生,一葉扁舟,載著兩人,直向磯邊駛來,那笛聲便從舟上送來。

再向舟上兩人一看,一個白衣少年正在倚舷橫吹著一枝長笛,一面看著磯上,分明是柳春兒,另一個綠衣女孩子,似在艄後叩舷曼聲低唱著卻是小翠。

不由探首亭外高叫道:“孫少爺,小翠姐姐,你們好樂,能上來一談嗎?”

柳春兒聞呼,笛聲嘎然而止,小翠卻應聲道:“小珠姐姐,我們哪裡役有尋遍,誰知你們卻在這裡,我們這就來咧。”

說著似只見隻手一揮,那一葉扁舟便從海上凌空而起,直向亭邊飛來。東方明站起身來,正待招呼二人,那小舟已經飛到亭外,倏然一落。

二人全從那舟上下來,小翠把手一招,那隻小舟登時縮成寸許大小飛入袖中。

接著又憨憨的向小珠笑道:“方才只那陣花雨一飛,怎麼你們便全不見了?累得我們兩個尋了好一會也沒有尋到,想不到經過公孫太公一番點化之後,卻在這裡又遇見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小珠見她只半天不見,不但臉色大轉,充滿了陽和之氣,而且天真活潑和復體之初大不相同,又有公孫太公點化之語,知得其中必有情節,正待要問,東方明已經一面延客入亭,一面向柳春兒笑道:“公孫太公向來極喜我輩,尤喜成人之美,看你兩位這般光景,莫非有什麼奇遇嗎?”

柳春兒笑了一笑道:“師兄這話誠然,不過如論奇遇,也許你早在我之先,小弟至多不過追隨其後,略為學樣吧。”

說著,看著小珠又是一笑道:“我久已知道你兩位,原來本是一對墮劫神仙眷屬,如今僅是劫後重逢而已。”

又聽公孫壽昌傳聲道:“你們四個娃兒在我這袋裡乾坤之中,想必已經嚐盡悲歡離合的滋味咧。如今已經到了玉龍潭底多時,還賴在裡面做什麼。再不出來,不但柳老頭兒不答應,便連東方老兒夫婦,和雲麾夫人全不願意咧。”

說罷,似聽群仙在說:“你說矮老兒真是無賴,怎麼和這些孩子們也開起玩笑來,還有半點尊長模樣嗎?”

倏然眼前金光一閃,已經到了一座高大殿宇當中,入眼但看金庭玉柱氣象萬千,除殿上吊著九朵白玉蓮花燈而外,那八個合抱玉柱上,各盤一條金龍,龍口各銜明珠一粒,照耀得殿上毫髮皆見。

正中八扇金屏,兩旁各設著一排白玉交椅,上首一排椅子上坐著公孫壽昌,雲麾夫人方天賜夫婦,雪山姥姥,還有一個渾身漆黑垢面蓬頭的叫化,下首一排上坐著鐵肩大師,慧因慧果兩位神尼,柳不疑、東方旭初。

一見四人,雲麾夫人李霜娥首先笑道:“你只管賣弄你那袋裡乾坤,連我那新收記名弟子的諸生法力也給一齊恢復了過來,須知她諸生所學,雜而不純,這樣一來,又要費我好多心力,才能使她完全改正過來咧!”

公孫壽昌把眼一翻道:“你們這些人,真是難纏,我一片好心又落了褒貶咧。你只知道她所學不純,卻不知道目前事急,馬上就要人用,如不設法速成,將她本來法力恢復,能等待嗎?須知我們到這裡召開這個弭劫驅魔大會,人家雖然迭吃大虧,也不甘雌伏,要向我們算還這本帳咧。

“如果不先將他們這些修為數生各具法力的門下弟子功力恢復過來,將來在這短短半甲子當中,遇上勁敵,難道睜著眼睛看著他們吃啞巴虧嗎?”

四人一見諸位尊長均各在座,不待言畢,便一齊上前叩拜行禮,柳不疑笑道:“李道友所言雖是正理,但公孫道友所言更是當前急務,如以正邪局勢而論,果然已經迫不及待呢。好在這裡會罷,不久便要開赴海外,到那個時候,不妨再加考驗,教他們痛下工夫,再行應劫,庶幾才是兩全之策,否則真要循序漸進那就難了。

“不但他們這四個,除了虯髯道友門下,心印一人而外,其餘如諸葛釗夫婦,張紀方,楊繼武弟兄,大桃小桃姐妹,乃至賢梁孟門下諸弟子等等,不也隨學隨用嗎?不過,將來公孫道友,和雪山道友,還有我們這位東方大嫂李道友和虯髯師兄諸位卻須隨時策應他們才行。”

李霜娥方笑道:“柳道友到底心疼孫兒孫媳,借我一語,便將同道中四個最厲害的角色全扣上,既如此說,我也不消為了一個新收的記名弟子擔心咧。”

公孫壽昌向那叫化看了一看大笑道:“你兩位全都失言咧,我和雪山道友、東方大嫂、虯髯道友,固然是略具微能又極愛多管閒事,最喜歡這些娃兒們,要論真的厲害,還屬這位大同教主彭康道友,為何反不當面拜託一下呢?”

那叫化連忙笑道:“公孫道友不必如此說,小弟那點微末道行,怎麼值得掛齒。不但較之各位道友是望塵莫及,一切先機早在燭照之中。便論法力,公孫道友,不也勝我多多嗎?不過,此次與會,既然妄參末議,以後只一遇上事,便無異自己的事,對各位門下弟子,也決不容別人欺負。但請放心便了,如果真要各位道友託我,那倒反是見外了。”

柳不疑、東方旭初一齊笑道:“我二人倒是早想拜託,只因平日極少過從,所以不便啟齒,卻想不到道友竟如此亢爽,既如此說,更感謝不盡了。”

說著向四人道:“此乃大同教主彭康老前輩,他一向以世法平等,眾生一體教人,素具通天澈地之能,尤多異類修成弟子,你四人既蒙允許,以後隨時相助,便是極大福緣,還不當面先行謝過呢?”

四人聞言,忙又叩拜在地,彭康大笑道:“我向來出口便是願心,何況彼此又有這一盛會的因緣咧,。你們趕快起來,以後如遇勁敵,我自出面相助便了。不過我這大同教,將來也必在這場大劫數內推行,你們四人均武當後起之秀,與各宗派又有極深淵源,他日我如開府立教,你等卻必須為我作一教外護法咧!”

四人因有各位尊長在座,未敢率爾答應,彭康方似不快,鐵肩大師不禁大笑道:“彭道友所創宗教,乃集諸教精義之大成,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他日必於諸教之外,獨放異彩,你們何幸得蒙教主邀約與會,還不當面叩謝嗎?”

柳不疑也笑道:“彭道友他日如開府立教,不但他們這些後輩應效奔走之勞,便我等這些老朽,也該趨造仙府道賀觀光,怎麼反對這些孩子們客氣起來?”

四人聞言連忙又叩拜道:“只彭老前輩如有差遣,弟子等無不遵命。”

彭康這才又笑道:“既如此說,那我們就此一言為定,彼此之間既是一家,便不許再客氣了。”

說著又向鐵肩大師道:“此中玄機,想又為道友燭照了,小弟將來之事,只有他四人便足夠護法,怎敢再勞各位法駕?不過屆時如再能遙為呼應,我這大同一教,便易推行了。”

說罷把手一拱道:“那我也就此當面謝過咧。”

各人懼各還禮不迭。鐵肩大師見大同教主彭康已經把話說明,又向柳春兒等四人道:“你等在這開會期間,各有職司,尤其是柳春兒、東方明二人所司更為重要。適才因有許多因緣,才不得不命你前往嘉陵江底一行,此刻既已回來,還宜快去迎賓閣上才是,便小珠、小翠暫時也無須在此伺侯,可去殿外一問鐵掌麻姑何天香,便知自己職守所在,不必再逗留了。”

四人聞言,又辭謝過各位尊長,一同出殿,東方明、柳春兒徑向洞外而來。小珠出生潭底,路徑極熟,便領了小翠從潛光水府牌坊下面去尋何天香。

方到那座梅花形的綠玉仙館之外,忽見鐵掌麻姑何天香匆匆從那仙館裡面出來笑道:“你兩個快來吧,適才鐵肩大師傳聲,教我派你兩人的職司。我想外面的事,暫時還用不著你們兩個女孩子,我兼管著仙廚的事,現在便由你兩個作我的副手如何?”

小翠新來,自然唯唯答應。小珠卻笑道:“妹妹,你別答應,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可夠麻煩的。”

說著又笑道:“麻姑姑,這廚下的事,我委實已經弄不來咧。有好差事,還請另外派一件給我兩人才好。”

何天香連忙道:“哎呀!你這丫頭才離開此地幾天,一下子爬到高枝上去,便忘了本呢。須知不但你非助我管廚不可,便是你那母親和大桃小桃兩位姑姑也非幫忙不可。要不然這開會期間,要有多少仙賓來往,人少了忙得來嗎?”

小珠方笑道:“你騙我呢,我媽和父親要在白鶴觀防守,能也到這裡來嗎?”

忽聽山茶已從室內走出來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膽大,一經離開我竟連麻姑姑的話也敢不聽起來。老實說,不但我和你父親已被柳太公飛劍傳書召來,便你那前生母親,也來了,你敢這樣忘本放肆嗎?”

小珠一看,連忙跪拜下去道:“媽,我真想不到你也來了,我怎敢和麻姑姑放肆,方才只不過鬧著玩的,誰教她一向疼我呢?”

說罷,立刻扭麻糖也似的纏著山茶不放,又笑道:“我就再沒規矩些,也決不敢有違她老人家之命,何況這去魔衛道大會,乃諸位前輩仙俠主持,為了未來仙凡劫數所在,就是再派下繁難的職司,也是義不容辭的事,真要推辭那不成了反叛嗎?”

何天香方在笑說:“這孩子去山外一趟,學得更壞了。不但淘氣,而且又學會了一張小油嘴回來。你如再不管她,女大十八變,將來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兒咧。”

小翠在旁一聽山茶是小珠之母,何天香更是長輩,連忙也口呼姑姑伯母上來見禮,山茶慌忙扶著道:“方才我巳聽說過,花小姐乃是我們孫少爺的少奶奶,你這麼一來不折殺我嗎?”

小翠不由紅著一張小臉道:“我蒙小珠姐姐一再渡化,又救我於患難之中,才得歷劫歸來。已承不棄認了我這個妹妹,伯母要這樣一說,那我可不敢再見你咧?”

何天香見她小臉通紅,幾乎要哭出來,不由一把摟著向山茶唾了一口道:“虧你還是修道的人,怎麼只聽卓和大哥的話,老是對柳春兒一口一個孫少爺。有個出世的人,有這樣的稱呼嗎?你瞧,好好一個孩子,給你弄得面紅耳赤的,這是何苦呢?”

山茶不由也臉上一紅道:“本來他對萬真人和柳老大公一家一向都是這樣稱呼慣了的,我能忘本嗎?誰又能像你這樣小大由之,八輩子不分家,遇上誰全是一樣呢?”

正說著,忽然大桃小桃姐妹攜著楊棄兒走來道:“你們還不趕快出去看看去,那諸葛仙師的夫人來咧,人家才真不愧是一位人間仙子。這兩天來與會的女仙雖然多,美的醜的全有,要真像她那樣一塵不染,便如仙露明珠一樣還真沒有見過咧!”

山茶答訕著道:“真的嗎?她現在什麼地方呢,等我也看看去。”

何天香不由又笑道:“便你三位和這位楊棄兒道友,也算是夠稱美豔的了,難道她又勝過你們三位不成?”

小桃搖頭道:“你怎麼拿烏鴉比鳳凰來。不用說我姐妹和山茶姐連站全不敢和她站在一處,便我們這位棄兒妹妹,自服九天靈藥之後,也算是真夠得美豔的了,可是人家那才真是瓊島飛仙一流人物。不信你只去一看便知明白。連我那大師姐向不服人,今天也讚歎不已咧。”

何天香聞言搖頭道:“我也聞得唐二小姐容華蓋代,素有絕世佳人之稱,不過她今生轉劫較晚,我又藏在這玉龍潭底多年,只是耳聞,實未謀面,既如此說,我倒要去見識見識呢。”

說著一手扯著小珠,一手牽著小翠道:“你兩個也跟我去看看,我倒真不信,她是什麼瑤臺仙子,月裡嫦蛾呢?”

接著,山茶和大桃姐妹,楊棄兒也一同隨著出了潛水光府向青玉殿而來。才到牌坊下面,便聞一陣笑語之聲道:“難怪小禪師說你變得怪模怪樣呢,原來卻是真的,不過混俗和光,原本無關巨集旨,這樣一來,不忒有點嫌過於駭怪世俗嗎?”

那聲音清脆兼而有之,真似花底流鶯一般,接著又聽狗皮道士大笑道:“現在的世界,在畜生道中,自不得不現畜生相以與相處,要不然,這場魔劫如何渡過咧?”

再看時,從那青玉殿角,已經走來三人,當頭一個背插長劍的白衣少女,一手撓著一把白玉雲帚,正向坊下走來,果然美豔絕倫之外,另有一種清高絕俗,自然淡雅的丰姿,不但仙骨珊珊,令人一見便有出塵之概,便一顰一笑也迥異尋常女仙。

另一青衣少女,卻用一柄花鋤,執著一個斗大花籃跟在後面,兩人這一互相襯托,簡直是畫中的素蛾青女樓降人間,端的好看已極。

最妙的是在這兩個神仙中人之間,卻夾著一個狗皮道士,仍是一身狗皮顛頭簸腦的跟在後面,人立而行,眾人一見不禁掩口葫蘆,幾乎要失聲笑了出來。

何天香首先迎了上去笑道:“來的是唐師妹嗎?怎的諸葛師兄不先來通知我們恭迎咧,這不令我這地主失禮嗎?”

狗皮道士聞言,連忙趕上前去向雙方介紹,一面大笑道:“我這師妹此番出來,連我也大出意料之外。如非心印師兄事前略露口風,便我也不會守在迎賓閣上幾天,誰又知道她在這個時候趕到咧。”

何天香不由一笑,摸著下巴道:“怪道你來了幾天,除開柳老太公和萬真人問話,老不離開迎賓閣呢。原來是專誠接我這位師妹,那就難怪了。”

唐蕙不禁粉臉一紅,白了狗皮道士一眼。接著小珠、小翠和山茶、大桃姐一齊上來見禮。何天香又肅客入殿小坐。唐蕙一一答禮,一面向何天香笑道:“久聞師姐和我那了塵師姐在此潛修,只因小妹日淺,所以一向疏於問候,還望恕罪才好?”

何天香也笑道:“我也久聞師妹,奉了諸位老前輩之命為前生令堂護法,一向只許梅花作伴,明月為鄰,今天為什麼又奉命參與這盛會呢?”

唐蕙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各位尊長為何又有此命,適才得家師訓示,才知道是為了我這最近兩生,都在魔劫中流轉,前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