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牛刀小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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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牛刀小試
九月初九,賀家義主持召開了縣委擴大會議。會議地點設在離皇臺鎮五里遠的一個大崆山洞裡。這個崆山洞,藏在群山之中。崆山洞共有三個洞口,每個洞口只能鑽過一人,進洞三丈遠,就是一個大廳。這個大廳可容納百人。
在這次會議上,議定了今後工作重點和方向,組織落實,人員落實。最後選舉了縣領導班子。賀家義當選為縣委委員、縣委書記,周顯亮當選為縣委委員、縣長,孫運達當選為縣委委員、縣武裝大隊長,周顯成當選為縣委委員、縣委組織部長。另一位同志為縣委委員、宣傳部長。賀家梅當選為縣婦救會主任。參加縣委擴大會議的黨員有三十四位,比去年增加了十二名。三十四名黨員中有三名是女性。
會議研究了日軍駐順城的三大動向,討論了對策和方法。為開展擴大抗日根據地,暫時以皇臺鎮為中心,不斷向外擴大。以順城府為抗日前沿陣地,不間斷地打擊日本侵略者。發動抗日遊擊戰爭,在邊區施行減租減息,鎮壓漢奸,懲治敵特。擴大宣傳,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迅速組織一支抗日民主隊伍。
半個月後,皇協軍和日本鬼子進駐了皇臺鎮。他們先去抓捕賀家義,撲了空。氣得鬼子滿街跑。實際上,賀家義、李順、張平就在鎮上、村裡來回走。無人指認,鬼子哪裡認得他們?
皇協軍和鬼子共來三十多人。白天到處抓捕共產黨,晚上皇協軍們聚在一起打牌賭搏。小鬼子們光想出門去找花姑娘。他們要皇協軍給找。皇協軍們心裡明白,這是傷天害理之事、中國人最激憤之事,當然不給他們找。小鬼子便用槍逼著他們去。他們在外轉一圈,還是空手而歸。被激怒的小鬼子用空手道摔他們、打他們,他們敢怒而不敢言。但內心卻恨死他們了。
這個混合隊駐進皇臺鎮,就以為已佔領了皇臺鎮。他們讓鎮長召集各村保長開會,佈置任務。上午開會,下午便把會議內容告訴賀家義。
賀家義馬上召開會議,研究如何開展工作。混合隊進駐皇臺鎮,抗日政府暫時按兵不動。要看鬼子的行動。原來,鬼子進駐皇臺鎮有三個目的。一是佔領皇臺鎮破壞抗日組織。二是建立皇臺鎮日偽政府、修建炮樓、達到永久性佔領。三是修一條從順城府到皇臺鎮深山區的公路,可以開發、運出山裡的寶藏。根據鬼子的三點目的縣委作了具體按排和部署。
請求太嶽軍區再派幾名老戰士,來領導、培訓地方民兵。軍區馬上派來十名老戰士。這十名老戰士個個久經沙場,不但會使用各種軍械武器,還會運用各種戰略戰術。他們中有四個戰士還是自幼練功習武的“老功夫”。
鬼子要修建皇臺鎮炮樓,“李順”、“張平”、周顯成就到各村做動員工作。沒出三天,就集合了百十口勞工。日本軍曹和皇協軍小隊長都很高興。日本軍曹是個“半拉子”中國通,一般說話不用翻譯。他非常讚賞“李順”和“張平”等人對皇軍工作的支援。他便請“李順”、“張平”給他出謀劃策。“李順”出謀說,可把這百號人分成三大組。軍曹就把這些勞工分成“打眼放炮組”、“運石燒灰組”、“土木瓦工組”。這樣就把十名戰士和自己的人也分別編進三大組中。日本軍曹指名點姓,“李順”任打眼放炮組組長。“張平”任運石燒灰組組長。周顯成任土木瓦工組組長。為了加強工程進度、嚴防勞工逃跑和消積怠工,“李順”又給軍曹獻計:可把皇軍和皇協軍混和編隊分成四組,留一組看守鎮公所外,其他三組可監管施工勞工。軍曹按“李順”的主意照辦,誇獎“李順”是大日本帝國的“好朋友”。“李順”當面喜笑言開,扭頭大罵軍曹:我?你八輩祖奶奶!
時令很快進入寒冬,勞工們幹活非常艱苦。打眼炮眼,每人每天要掄二十斤的油錘上千下。棒小夥幹一天累的抬不起胳膊。一見勞工休息,那小鬼子掄起槍托就打。“李順”就讓勞工再忍氣吞聲一時,就盼鬼子快快運來炸藥。按需石方估計,要打一千五百個炮眼。軍曹說,要打夠炮眼才給運炸藥。小鬼子特別精明,怕過早運來炸藥惹出麻煩。
“李順”為了早一天運來炸藥,動員勞工起早貪黑**眼。軍曹看了伸大姆指表揚“李順”。“李順”用當地土話罵他“龜孫子”,軍曹不懂啥意思,還高興地點頭。
每天晚上收工,周顯亮、孫運達、周顯成三人悄悄集合到西山崆山洞向賀家義彙報當天工作、研究下一步按排。根據最近工程進度,定於臘月二十七日上午消滅鬼子、奪取槍支和炸藥、宣佈成立順城縣抗日人民政府!
鬼子要在皇臺鎮東山崗上建築炮樓。山裡建房用不起磚。鬼子建炮樓也只好就地取材。鬼子要建一座高五丈、四層炮樓,不但建得高大,而且還建母子群。在大炮樓四周建四座和地面平齊的地下碉堡群。工程大,用土石方量多。整個工程要半年才能完成。而駐順城日本憲兵司令部卻要三個月內完工。所以司令部每天派員來催趕工程進度。
眼看過年關了。家家都要親人團聚。勞工們心裡不安、皇協軍也個個心裡長了草。鬼子拼死命要工程進度,每天毒打勞工、??皇協軍耳光。小鬼子不把中國人當人看待,勞工們敢怒不敢言。鬼子看炮眼已打了一千四百多個,第二天就送來兩馬車炸藥、雷管存放進一個小山洞裡。“李順”、“張平”一見炸藥心裡美滋滋的。
軍曹說:“根據日本皇軍技術人員計算,兩馬車炸藥足足夠了。現在,要你李順保管。如果發生丟失,要撕拉你全家!”軍曹說完,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又問道:“你的明白?”
“李順”想,明天正是臘月二十七,隨口答應說:“放心吧!保證看管好炸藥。”軍曹又指派四個日本兵武裝看押。
這一天正是臘月二十七,“李順”大清早氣喘噓噓地跑到鎮公所向軍曹報告說:“報,報告,出了天塌地陷大事!”
軍曹問:“什麼地大事?”
“李順’”說:“我帶人去取炸藥,山洞裡什麼也沒有了!”
軍曹一聽,那張臉刷一下變得臘黃,急忙問:“那四個哨兵哪裡的幹活?”’
李順說:“沒看見哪!”
這軍曹立刻嚇呆了。他瞪著那一雙牛眼,揮舞著軍刀,帶上四個日本兵一溜跑步上山。來到山洞前看見站著一夥人。他馬上命令四個日本兵包圍這些人。“李順”跑上跟前說:“太君,他們都是好人。是他們找到的四個哨兵!你看,他們都在那裡!”軍曹抬頭一看,四個哨兵果然在身後的山上,都趴在山頭上死了。軍曹氣得哇哇亂叫。四個鬼子端起槍瞄準人群就要開槍,忽然,在他們身後開了槍。四個鬼子倒在血泊之中。原來,兩個戰士早埋伏在四周,專等鬼子上套。軍曹知道上當,他把軍刀對準“李順”。他現在才明白,這些事都是“李順”一手策劃的。他臨死之前也要殺死這個“支那奸細”!
“李順”看著那寒光四射的軍刀,笑眯眯地一擺手說:“小鬼子,你大爺不怕你,你過來!”
軍曹揮刀就衝過來,舉刀就砍,刀還沒落下,那握刀的手腕卻被人架住。回頭一看,他認識,就是“張平”。他怎麼也想不到,“張平”平時少言寡語,身體一般,今天卻敢和他較量刀術。這個軍曹使出渾身解術要和“張平”拼個你死我活。結果,沒出三招,軍曹的右臂被擰斷。“張平”回身一掌,這一掌劈在軍曹的脖梗子上,脖子被砍斷,倒地身亡。這場表演太精彩了。其實,在場的人們,除了太嶽軍區派來的戰士,就是縣抗日大隊隊員。大家歡呼勝利之後,扛起繳獲的槍支、拿起戰利品打道回皇臺鎮。因為還有周顯成土木瓦工組的兩個鬼子沒消滅。
周顯成土木瓦工組的兩個鬼子非常狡猾,一看今天人們的氣色神情不對,便飛也似地向外跑。想找軍曹報告。恰好碰上“李順”、“張平”帶人過來。“李順”不等兩個鬼子端槍,抬起手“噹噹”兩槍打死這兩個鬼子。現在只剩下二十個皇協軍。他們其實早就知道落進“共產黨”的圈套。他們忍氣吞聲受夠了小鬼子的氣,他們恨死了鬼子兵!他們到底還有中國人的良心,一聽說“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馬上繳械投降。這次勝利共繳獲王八盒子兩把、三八大蓋三十杆、甜瓜手雷六十枚、子彈三千餘發。
剛遣散完二十名皇協軍,憲兵司令部派來的監工騎馬而來。一看氣氛不對,沒敢進鎮公所,扭頭打馬便跑。周顯亮正在鎮東山崗上試槍,見鬼子逃跑順手一槍,小鬼子一頭栽下馬來。那匹棗紅馬不跑也不動。
周顯亮帶人跑下東山崗看著被打死的小鬼子,逗趣地說:“這鬼子的三八大蓋也能打死小鬼子?”
跟他跑下山崗的小戰士說:“看首長說話竟逗人樂!”說完從鬼子身上掏出一把王八盒子。
周顯亮說:“好,謝謝鬼子又給咱家送來傢伙!”周顯亮牽著那匹棗紅馬剛到鎮公所門前,賀家義正好走出大門,一眼看見自家的那匹棗紅馬,跑上前抱住馬頭親熱了半天。
鬼子和皇協軍在皇臺鎮中了“共黨”的“分割圍剿計”,全軍覆沒、損失慘重。尤如當頭一棒,打得憲兵司令藤野頭昏腦脹,氣得藤野一天沒吃沒喝,恨得藤野把後槽牙咬碎。有朝一日,他要血洗皇臺鎮!可是,眼下兵員不足,無能為力。只能乾瞪眼嚥唾沫——自我消化吧!
賀家義當天下午召集會議。在這次會上議定三個問題:成立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婦救會;成立抗日遊?拇蠖印4蠹乙恢氯銜??吵竅乜谷斬氛?腋投?鸕?r機已經到來!
這一天是臘月二十八日。“順城縣抗日民主政府”的大字門匾掛在皇臺鎮鎮公所大門口。一直悶在百姓心頭的疑惑終於揭開。百姓們藉著新年的喜興,敲鑼打鼓放鞭炮、扭秧歌、跑旱船、貼對聯。人們個個歡天喜地、笑逐顏開,恭賀新春佳節,慶祝抗日人民政府成立!從這天開始,縣抗日民主政府就在這裡辦公。縣長由周顯亮擔任。縣婦救會辦公室設在縣長辦公室隔壁,婦救會主任由賀家梅擔任。
縣遊?拇蠖釉諍丶乙邐髟喊旃??蠖映び傷鐫舜鐗H巍O卮蠖酉律樅?魴《印V芟猿杉嬡我恍《傭映ぁ6?⑷?《傭映し直鷯閃礁穌絞康H巍C扛魴《又揮惺?甯齠釉薄?BR>因為賀家西院足有三畝地大,遊?畝釉笨梢栽謖飫鎝?芯?卵盜貳4誘饊炱穡??畝釉泵刻熗卸優懿膠昂擰⒚樽忌浠鰲⑵創獺⑼噸賴染?驢頗墾盜貳L?讕??衫吹惱絞康敝幢藿坦佟?BR>縣抗日政府決定,鬼子建的炮樓改建成兩層崗樓。一聽說建自己的崗樓,各村都積極支援。派來強壯勞力、派來能工巧匠、送來灰石木方。大家說,過年不歇年,正月十五要完工!
賀家梅一上任就忙得團團轉。為了發動群眾抗日救國,為抗日救國出人出力,她每天走東村去西村、走家串戶作思想發動工作。根據縣委會議決定,以她為主,負責組建一個兒童團,配合縣抗日遊?拇蠖誘靖詵派凇M宓郎降耐醵鴝鷙託ご浯瀆砩暇偎?種С幀M醵鴝鷥?苡癖?嗣?恍ご浯涓紗喟雅??苷湔浣桓??M宓郎醬逡還燦釁嘸冶??:芸歟?跫矣?⒔??搿⑿ぜ業輳?牖侍ㄕ蛉?謇鐫兜拇宥加腥爍?⒆穎?嗣?T偌由匣侍ㄕ蟣???ィ?換闋埽?對凍?鱸???睢?BR>何家峪的何雲良比周玉大三歲,離皇臺鎮又近,其父是順城府師範學校教工,就選他當兒童團團長。賀家義的兒子賀永新,王娥娥的兒子周玉,肖翠翠的女兒周珍珍……挑選了二十名七八歲至十一、二歲的兒童,組建兒童團。從此,這二十來個孩子全集中在皇臺鎮,住在賀家梅的中院。每天早起出操,飯後,除三人上崗樓值班,其餘的集中在一起上文化課。賀家梅當教師。
為了防備鬼子的突襲,縣政府辦公地點公開場合在鎮公所,其實遊弋不定。重要會議都選在各村裡、村外、山坡、墳地。辦公地點只留一兩個人值班。縣遊擊大隊除每天要訓練半天外,其餘時間要參加春種秋收。白天兒童團站崗放哨,晚上游擊大隊隊員上崗值班。
過了正月十五,東山崗崗樓已經建好,值班地點就設在這裡。
皇臺鎮在太行山東邊沿,這裡與平原分界明顯,地勢峻峭。鎮北邊是灣道山村,村北就是七里河,河中水流湍急,而且北岸是鵝卵石和黃沙,足有三五里寬,所以除走大道外,從北邊進皇臺鎮很難。
賀家義將父親留下的五千大洋,留下週玉那份,全部捐出。開春不久,派周顯成等人趕馱子隊去山西太原購買武器彈藥。五天後,馱子隊回來,沒有買到槍支,買回了各式槍用子彈和地雷。
孫運達除每天訓練縣大隊游擊戰士,還在各村挑選了十名石匠,製造石雷。山上雖有鐵礦,但無法冶煉。石匠把石頭先鑿園,再在外皮鑿三個園孔,把石球裡邊鑿空,裝上炸藥、雷管、拉線機關。最後用瓷土封死三個園孔。一次試爆成功,威力還不小。大家一看?驗成功,非常高興,就把生產石雷這項任務交給了太嶽軍區派來的四個老戰士。後來生產的石雷,分拉線雷,地趟雷,掛雷多種。在打擊日本侵略者的戰鬥中,都起到了為軍民報警、消滅敵人的作用。
二十個兒童團員,就像一群小鳥,每天早起,跟著賀家梅上早操,順著皇臺鎮街面跑步。吃完早飯,由賀家梅講文化課。因為沒有新教材,只好講“百家姓”、“千字文”。每三個團員為一組,去鎮東邊崗樓站崗,上下午各一班。兒童團長何雲良,年歲不大,卻長得虎頭虎腦,他平時頭上愛蒙一條羊肚手巾,穿一身土布衣裳,冬穿黑,夏穿白。他辦事認真,吃苦耐勞,說話乾脆,不會說好聽話。孩子們都怕他,因為他訓斥人,一說三瞪眼。
這一天,何雲良和周珍珍、賀永新三人站崗放哨。忽然從東邊走過來一個扛板凳的“磨剪子——戧菜刀”的老漢。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問他家在哪裡,他說家在臨清。問他從什麼地方來,他裝聾作啞。小云良心裡盤算,看年紀,不象老大爺,聽聲嗓倒象年輕人。為了不露馬腳,他故意拉住“老漢”的板凳說話。他說:“俺這裡家家都有磨刀石,沒人磨剪子。只有過年才吃頓肉,也沒人戧菜刀。你還是回去吧!”
“老漢”說:“你們三人拿著苗子槍,夠嚇人的,這是幹嘛?”
何雲良說:“不幹啥,就是不讓你這樣的人進俺們皇臺鎮!”
“老漢”說:“孩子們,可別耽誤俺們做生意呀,俺們還仗著它喂肚子吶!”
小云良故意說:“你今天在俺這磨剪子,準沒人磨。到了晚上你回不了家,俺這裡狼多,怕你餵了狼!”
“老漢”說:“孩子們,別逗大爺了,大爺要做生意,快讓俺走吧!”
小云良看這“老漢”走遠,看他腳步利索,回想他扛的那張板凳半新不舊,那磨刀石也沒有刀鏽。他讓周珍珍和小永新站崗,馬上把發現情況向賀家梅報告。賀家梅讓他馬上回崗哨,就去找孫運達。孫運達帶人追那磨刀匠。磨刀匠見後邊有人追,慌不擇路,跑進了一條死衚衕。把他帶回來一審,果然是日本憲兵隊的偵緝隊密探。不過這個密探不是日本人。這次進山,就是偵查皇臺鎮地形,八路活動情況。還交待了鬼子最近襲擊目標。
孫運達看他再無油水可榨,就教育了一頓,說:“皇臺鎮是邊區縣中心,這裡沒有大兵,只有幾個八路,歡迎憲兵司令藤野先生光顧。”磨刀匠說不敢,孫運達說:“你就這麼說!”說完,便放磨刀匠下山回順城府。
磨刀匠回到順城府,不敢說自己被俘虜,只說皇臺鎮到處是八路,少說也有兩個團兵力,而且看見八路有大炮、機槍。山上到處埋地雷,山下都挖了陷阱和地溝……
藤野半信半疑。因為據他掌握情報,八路軍不過三萬兵力,而且已直奔雁北前線。太嶽軍區不過一個團兵力,還有兩個團的民兵。但對磨刀匠的報告又不可不信。藤野眼珠一轉,決定讓皇協軍派人繼續偵查。
侯仁接到藤野的命令,要他親自去皇臺鎮偵查。
侯仁辦事,如同上臺表演節目那樣小心謹慎,處處不可出現紕漏。他不帶槍,不帶刀,只帶兩名助手。他想,就憑自己這身功夫,有十個八個的八路能奈我何?當然傳說中八路有一武功高深者,與自己相比,未必能贏了自己。巴不得會會這個高人,過過招哩。弄不好或許讓我給“作了”,那不是侯某可在藤野面前有吹噓之資本?當時他的左膀右臂雖被八路給砍了一條,現在我侯某人又長出一支!這一天,正是春霧繚繞的早晨,侯仁帶著這兩個人趕著五匹騾子,要“進山去山西馱炭”。一個人是被“張平”打死的王信武的接任人張忠江,另一個則是侯仁的右臂劉世文。
周顯成昨日剛從山西返回來,因為日本侵略者正在北線忻州一帶進攻,閻錫山的兵工廠已經轉移,所以透過熟人關係在太原府城外買了五萬發子彈和幾十顆地雷返回來。今日上午去山頭看地形,這幾十顆地雷應該埋在哪兒,另外哪兒還應該設崗佈哨。正在山頭轉悠時,遠遠看見山下來了一支馱子隊。這個馱子隊一拉溜五匹騾子,馱著空筐向皇臺鎮而來。再看馱子隊前頭有人牽韁引路。牲口記性好,只要走過一次生路,再重走這條路,它就認識這條路,連叉道都走不錯。所以有一句話叫“老馬識途”。而這支馱子隊卻要人牽韁引路,這顯然是一支新馱子隊。小日本侵佔了華北,原來的駱駝隊、騾子隊都不再趕腳了。這條路上有幾條馱子隊,周顯成最清楚,甚至連馱子隊的主人他都認識。所以山下這支騾子隊的反常,引起周顯成的注意。他立刻跑下山頭,來到皇臺鎮東山口,見小周玉和小永新在站崗。周顯成說:“孩子們,你們向東看,那邊來了個馱子隊,我看不照頭(土話不正常),你們把他們攔住,我來處理!”
小周玉馬上拿起苗子槍(紅纓槍)上前攔截。
馱子隊停在哨口,一個人說:“小傢伙,我們可是趕腳馱炭的,你們為啥攔截?”
小周玉說:“任何人過這路口,都要查問,這是政府的規定。況且你們是從順城府方向過來的,更要查問!”
小永新一伸苗子槍說:“我問你們,你們從順城來,是王家還是張家的馱子隊?”
來人蠻橫地說:“百家姓我不管,我們是關家的馱子隊!怎麼著?小傢伙,我們從這裡路過還犯法嗎?”
周顯成在崗樓裡聽話看動靜,馬上走出來說:“看來你們是新組馱子隊,你們也不怕鬼子兵痞搶你們的騾子?”
一個人看看周顯成,一臉不在乎地說:“看誰敢搶咱們的騾子?嚇破他苦膽!”
周顯成一聽有來頭,便說:“看來你們的後臺根子硬,所以你們才敢大搖大擺地去山西馱炭!不過,今日這個地方可不比你們順城府,在這一畝三分地,你們要遵守這裡的規矩,請到我們鎮公所接受檢查!”
這時,走出一個年紀不過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來,此人乾柴身子,刀削臉,走路無精打采,但兩隻黑豆眼滴溜亂轉,上前打了個揖說:“這位老弟,我們只是路過此地,抄近道去山西,就不必再麻煩去鎮公所了,以免耽誤我們行程。”
周顯成心中更有主意了,說:“咱們向前走,只有半里之遙,到鎮公所說說清楚就行了。”
周顯成在前邊引路,小周玉和永新隨馱隊在後。
那個年歲較大的便是侯仁。他想,如不去鎮公所,必然會引起注意,如去鎮公所,一查準露餡!所以決定趁機動手。就憑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尿苔小兒,還有這個剛長完筋骨的小夥子,哪裡是我三人對手?想到此,用眼神一個暗示,這二人竄上前去想按倒周顯成,周顯成做事從來是膽大心細,早看出這三人不是好棗,心裡有準備。
周顯成山裡車軸漢子,筋骨強壯,雖不會武功,但有蠻勁巧力,自小學會摔跤。這二人一按他的脖子,他順勢向前一翻,倒地順手拉住二人的手,就地一滾,也把二人拉翻,一翻身便壓在二人之上。侯仁看兩手下被一山裡漢子壓在地上,飛身就去救助,沒想到他身後的兩個小娃娃突然向前刺來,抵住胸口,他想“白手奪槍”,誰知這個臭小子一個“回身擺”躲過,反手就一上一下地扎向他的身子。他只好來一個倒側身,躲過兩把苗子槍。嚇出一身冷汗。沒想到這兩個毛小子還會武功!正在這時,孫運達聽見外邊吵嚷聲,應聲走出鎮公所,正見周顯成和兩個人打起來,兩個孩子正用苗子槍打鬥一人。他飛身一跳,伸手抓住那二人,一人一腳,那二人立刻躺在地上不動了。侯仁見此人拳法利落、腿功有力,不是等閒人物。忽想起他的大弟子王信武,可能就慘死在此人之手!想到此,兩腿發軟,如今兩手下凶多吉少,自己又是個空瓤子貨,真動起手來, 在人家家門前,沒有好果子吃。 還不如先來個撒腿溜邊——快逃!想到此,竄上一匹騾子,扭頭往回跑。
孫運達不知事情的因果,也不追趕。讓周顯成趕走這四匹騾子,他把兩人提到鎮公所,讓周顯亮和賀家梅審問。過了有一袋煙工夫,這二人才晃晃悠悠清醒過來。開始不說話,後來聽說一個人騎騾子跑了,二人才交待口供。這三人中,騎騾子逃跑的就是皇協軍司令侯仁。這兩個人一個是一大隊長王信武的接班人張中江,另一個是三大隊長劉世文。最後還交待了鬼子最近的活動情況。想再深究點口供,無奈他們也不知情。
這次守株待兔收穫不小。繳獲四匹小歲口騾子,還得到兩把王八盒子,上次處死了侯仁的左膀王信武,這次又送來他的右臂劉世文。縣遊擊大隊根據調查,三大隊隊長劉世文罪惡累累,民憤極大,被判死刑。一大長張中江剛剛接任不久,受到嚴厲警告。要他時刻牢記自己是個中國人!看他態度還算老實,就放他下了山。
兒童團因此受到縣政府表揚。特別提到小周玉和永新,別看年?小,卻英勇果敢鬥奸細。何雲良一聽小周玉二人受到表揚,心裡不是滋味。因為自己那次站崗,抓到一個奸細,隊裡卻隻字未提,這次卻大會小會表揚。就發牢騷說:“那是因為周顯成叔叔的功勞,不能算他二人的功勞!”
小永新不服氣地說:“我們還和那侯司令真刀真槍打仗了呢!你幹啥了?”
小周玉對這些事從不爭論,只是默默無言地笑。他與人從不爭高下,自小就是這樣的人。
賀家梅每天一起炕,身邊就圍一堆兒童團員,總是嘰嘰喳喳,象一窩小家雀。今天這個吵嘴,明天那個打鬥了,賀家梅既當他們的頭頭,又當他們的媽媽。鬨笑了這個,又去說哭那個,一天到晚這二十來個兒童團員圍在她身邊轉。她除了領導教育他們,還要去鄰近各村做婦救工作。發動婦女給前線八路軍做軍鞋、軍襪、做民兵家屬工作;解決軍屬家中困難……
賀家梅下鄉,兒童團的領導工作就落到何雲良肩上。何雲良剛剛十一歲,在兒童團裡不算大,也不算小。他有很強的上進心,工作認真,也有頭腦。當然也有缺點,最突出的就是三個字“橫、愣、衝”,他管小團員全是命令式,說話聲粗音大,他幹工作不講價錢,從不拖泥帶水。誰要不聽他的命令,上去就是小拳頭。因此兒童團中都很服他,也很怕他。但不管他發多大火,只要賀家梅一聲令下,他都乖乖地服從。這次爭功,賀家梅就批評了他,他很快就認了錯。何雲良雖然長的粗大,但他卻怕小周玉和小永新。別看這二人比他年歲小,身體也單薄,三人湊在一起,小周玉和小永新自成一派,二人一說一唱,總是咬文嚼字,他聽不懂,只好生悶氣。他們互相打逗找樂,你推我搡,何雲良力氣再大,也打不著這二人。要想對這二人耍粗動野,他從心裡發怵。即使這樣,他三人總是形影不離,三個人中缺少一個,就覺著丟了什麼似的。兒童團晚上吃住在一起,別的小男孩總要遠離何雲良,只有小周玉和小永新愛往一塊湊。
侯仁又吃了大虧,上趕著給人家“送貨”,還不打收條。他不敢讓憲兵司令藤野知道。但是三大隊長劉世文被八路處決,一大隊長張中江被八路放回,藤野很快知道訊息。張中江如實捎來口信,“只等藤野派兵進山,抗日政府在山裡恭候!”。藤野氣極敗壞,大罵侯仁是無能鼠輩。侯仁自覺吃皇協軍這碗飯,上邊受小鬼子的窩囊氣,外邊受“八路”的氣,自己卻像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決心要大幹一番給小鬼子看看,我侯仁不是松包軟蛋!
縣委、縣大隊根據情報分析認為,藤野派兵進山掃蕩,一時兵力不足。但皇協軍進山隨時都有可能。縣大隊根據群眾的抗日鬥爭情緒越來越高漲,將三個小隊又擴大了編制。每個小隊已三十多人,武器也逐漸增加。縣大隊又把三個小隊進行了戰鬥分工。一二小隊主要留在皇臺鎮,三小隊下到平原,主要活動地點以順城府“十里鋪”村為中心,開展游擊戰。只要三小隊下山去平原活動,孫運達必然悄然先行。
春暖花開,滿山已泛出春色。飛燕又來,春天已降臨山村。
這天上午,何雲良和周珍珍、小永新三人站崗,剛從南方飛來的燕子嘰嘰喳喳叫,周珍珍眼光盯著燕子在天上飛、或衝下來、或扶搖直上藍天。光看燕子,也不看路上行人了,何雲良就大聲呵斥周珍珍,珍珍就哭了,一氣跑回隊部。
因為這二十多個兒童團員,每天吃喝拉撒睡,賀家梅一人忙不過來,王娥娥就過來幫忙做三頓飯、洗衣服、照看這些孩子們。王娥娥一看珍珍抹著眼淚跑回來,估謀著準是何雲良批評她了。王娥娥給她擦擦淚水,遞給她一塊紅薯,又笑了。
王娥娥說:“站崗放哨要認真,因為咱是兒童團員,要查漢奸、查壞人這些事可馬虎不得。人家雲良批評你是對的,快去站崗吧!要聽話。”王娥娥哄了幾句,珍珍一蹦一跳地又去了。
何雲良把珍珍喝斥跑了,就不錯眼珠地看著山下行人。因為下山路是個大斜坡兒,足有三里長,快到底坡時才有彎道,所以只要有人來皇臺鎮,早早就被看見。何雲良見有人推“螞蚱車”向皇臺鎮走來。一人推車,一人拉車,車子發出吱扭吱扭的摩擦聲。何雲良走上前一看,車上裝滿盆盆罐罐。何雲良和永新用苗子槍攔住去路說:“停車檢查!”二人聽說檢查,就說:“小朋友,別逗了,咱們是賣盆盆罐罐的,有啥檢查呀?”
何雲良知道,這盆是和麵用的粗缸瓷盆。那雙耳瓦罐,是去地裡送飯用的。何雲良一看便擺擺手放行。這天上午,經他手放過兩輛賣盆盆罐罐的“螞蚱車”。說也怪,一連三天,何雲良值班站崗,都有賣盆盆罐罐的獨輪車過去。
這天,賀家梅下鄉回來,問何雲良,這幾天有什麼反常現象沒有?何雲良想了想說:“報告大姑,就是每天上午有一兩輛賣盆盆罐罐的‘螞蚱車’。”
賀家梅說:“你們都仔細檢查車了嗎?”
何雲良說:“我們見是一車瓦缸瓦罐,就讓他們過去了。”
賀家梅問:“這些‘螞蚱車’有沒有賣完貨回順城府的?”
何雲良支支唔唔地說:“俺,沒看見!”
賀家梅每天下鄉工作,從沒見推獨輪車賣盆盆罐罐的,她估計這裡可能有文章。馬上就去找孫運達。孫運達帶三小隊下平原打游擊還沒回來,就找周顯亮。周顯亮和周顯成同幾個戰士正談工作,一聽有情況,馬上到崗哨核實。周顯亮認為這裡有文章,馬上派通訊員騎馬通知各村民兵,凡見到有賣瓷盆瓦罐的‘螞蚱車’,都要仔仔細細?z查、詢問。發現可疑之處,馬上扣人。通訊員剛走,孫運達帶三小隊隊員風風火火從平原趕回來。
孫運達這次帶三小隊下山,端了盤村炮樓,除掉三關廟村偽保長。在順城東關接到何雄的情報。情報說,皇協軍和順城府憲兵隊要血洗皇臺鎮。最近陸續派出暗探打進山區,這些人是先遣隊,一旦大部隊進山,他們做接應。一共去了七撥十四人,其中有三個日本地質勘探工程師和一個翻譯。他們勘探太行山寶藏。這四人配兩把短槍。
何雄是順城府師範學校的員工,主要負責學校的採買供應。和順城府頭面人物接觸多,另外他有一個外甥在電話局上班,有時偷聽皇協軍的機密電話,所以情報比較準確。
孫運達獲此情報,急忙帶隊返回皇臺鎮。得知周顯亮已安排了這項工作,才找地方休息。
何雲良一聽賀家梅說話口氣既埋怨又批評,心裡就窩火。恨自己粗心大意,釀成大禍!所以他抹抹眼淚,扛上苗子槍,騎上賀家義那匹棗紅馬,獨身一人去抓那幾個推車賣瓦罐的人。
他騎馬沿官道一路小跑,追到一村,一打聽,說賣瓦盆的人走了。他洩了氣。他騎馬想返回皇臺鎮。誰知在半路一山坳處,正好見到賣瓦盆的二人。他衝過去,用苗子槍一指說:“好你們不要臉,你們裝作賣瓦盆的,原來你們是奸細!今天快跟老子去鎮公所受審!”
賣瓦盆的二人說:“你不是村口八路小哨兵嗎?為何想叫我們跟你去?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屎尿沒淨的臭小子,今天就想來教訓老子?”
何雲良頭腦很聰明,哈哈大笑,說:“二位大叔,我們家是想買你們的瓷盆瓦罐哩!推車跟我走吧!”
賣瓦罐的怎能讓一個小孩子給涮了,二人一對眼說:“這麼說可是好事,小朋友,你下馬幫咱推推車。”
何雲良跳下馬,這二人一把按住他,說:“玩尿泥的孫子,還敢在大爺面前裝蒜?快說,誰叫你來的?”
何雲良心裡一涼,啥都清楚了,這二人就是皇協軍的奸細。自己成了人家的手中物,便說:“本大爺自己來的,怎麼樣?”
“那你快說,你們這裡誰官最大?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何雲良自小就長著一身硬骨,說:“本大爺官最大,家住何家峪,大爺本名叫何雲良!”
這二人一聽,說:“那就別怪老子手狠,要掐死你這個小八路崽子!”
何雲良一走,周珍珍馬上去找小周玉和小永新,說:“咱們墩子團長自己騎了匹馬走了。一邊恨自己粗心,一邊嘟嘟囔囔說,非抓他們狗日的回來不可!”
小周玉說:“咱騎騾子去找他,看這墩子團長能抓幾個賣瓦盆的!”
小永新怕馬尥蹶子,就說:“還是跟我姑姑說一聲好。”
小周玉說:“要跟姑姑說一聲,姑姑肯定不讓咱們去,那咱們就看不見墩子的‘西洋景了’。”
這二人沒跟賀家梅打招呼,騎兩匹騾子,就順路追過去了。小哥倆走了兩個村,沒見賣瓦盆的,又順路追。走到半路,卻見賣瓦盆的獨輪車,但不見人影。小周玉說:“有車,就有人。你順路追,追幾里就返回,我在山坳裡找,一會兒咱二人碰面怎麼樣?”
小永新膽子小,說:“還是咱哥倆在一起好,萬一碰見狼…。。。”
小周玉說:“你膽怵什麼,他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小永新說:“我說萬一,萬一人家有槍,那咱這苗子槍又扎不著人家,那,那不就成了人家的槍下鬼了嗎?”
小周玉說:“好好好,那咱二人一塊去找!”
二人沿路慢行,聽聲音,定方向。忽然聽見喊叫聲,細聽,正是何雲良的聲嗓。二人急忙趕騾子追過去。
這裡是一個山坳,山坳裡有小山洞。這些山洞,大多是農家臨時存放農具的地方。二人循聲走近,下了騾子,端起苗子槍,衝到洞口,卻見有兩人正在捆何雲良。小周玉也不答話,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是一苗子槍!這一槍正紮在一個人的脖子上。血汩汩地流出來。一下子把這兩個大人嚇懵了。仔細一看,是兩個孩子,立刻揮拳動腳,和小周玉二人打起來。兩個大人雖然個大,力大,但手中沒有傢伙,面對這兩杆苗子槍,只有左擋右躲。因為這兩個小人耍的苗子槍,可是有名的楊家槍。扎、挑、掄、掃,一招不漏。兩把苗子槍耍得嗖嗖飛響,這兩個大人只好從洞裡往外逃。
何雲良已被這二人打得鼻青臉腫,雙眼腫成一條線,看苗子槍飛蛇亂舞,高興地喊叫:“好,朋友們,耍得好!扎死他們!”兩隻手被捆著,還跳著高高喊。
這兩個人只好奪路而逃。小周玉見二人嚇跑,抄起一個石子一甩,正打在一個人的頭上,“哎呦”一聲,顧不上回頭,拼命跑。
小周玉把何雲良手上的繩子解開,何雲良說:“慢著。”說罷鑽進山洞裡,從裡邊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黑皮包,三人又一起騎上馬和騾子,去追逃跑的那兩個奸細。
賀家梅聽周珍珍說何雲良走後不久,周玉和永新也騎騾子去找何雲良,這一下可把賀家梅嚇得頭髮根子都豎起來。急忙去找孫運達和周顯成。孫運達二人一聽,馬上順山路步行去追尋。
孫運達和周顯成走山路如走平地,一般人以為是跑步,其實就是走行。二人走出皇臺鎮有八里遠近,就見兩個漢子捂著身上的傷口走過來。
孫運達問:“老鄉,怎麼傷得這麼厲害?”
二人吱吱唔唔地說:“從山上下來時摔傷的。”
孫運達一眼就看出是苗子槍傷,周顯成聽二人口音不像本地人,就問:“二位,是那個峪的?”
二人吞吞吐吐地說:“俺們是走親戚的。”
周顯成又問:“那個峪?誰家?”
周顯成可是此地的活檔案,皇臺鎮三里五鄉誰家幾口人,哪兒有親戚,他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馬上轉口說:“你們是皇協軍的奸細,是不是?”
這二人一聽揭了老底,也不迴避,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們如果識時務,就放我二人下山,將來在司令面前說句話,也繞你們不死!”
孫運達嘿嘿一樂,說:“二位,我先報個大名,本人姓張名平,我請求二位下山,和鬼子憲兵司令藤野打個招呼,我們盼他們快點出兵,八路大叔正等他們哩!”說罷,一伸手就扭住一個人,問道:“說實話,你們進山幹什麼?”
此人被孫運達一扭,渾身筋骨都酥了,忙說:“八路,八路大爺饒命,我們只是進山當奸細,不知司令具體部署。”
孫運達一動勁,一隻胳膊被擰斷,疼得唔呀大叫。另一個自不量力,出手照孫運達面部來一個鎖喉動作。孫運達一抬腳,把他踢倒在地。再看此人,只有出氣,而無進氣,瞪眼死了。孫運達拉起傷者說:“走吧,和我去鎮公所!”
此人一看同伴就像被人碾死只蒼蠅,嚇得渾身篩糠。周顯成說:“只要你說實話,就可以饒你不死!”
這人一看,跑也跑不了,死又死不了,只好戰戰兢兢地說:“我告訴八路爺,剛剛我二人捉到一個小胖子,後來又來了兩個耍苗子槍的小傢伙,別看他們年歲小,但槍法太厲害了,我二人就是被他們扎傷的。”
孫運達一聽,肯定這三個孩子在一起,就放心了。問道:“在什麼地方?”
“我,我,可以帶你們二位去找他們!”
周顯成說:“快走!”
在路上,這個奸細還交代,這次司令派他們打前站,他們的槍都藏在山洞裡。……
剛轉過山頭,就聽見三個孩子的嬉笑聲。一見孫運達、周顯成二人押著被他們打傷的奸細,何雲良笑完又哭了,說:“我違反了兒童團的紀律,我不當兒童團長了!”
孫運達和周顯成拉著三個孩子說:“雖然你們都違反了兒童團的紀律,但你們都表現得很英勇、機智。回去我們要向賀主任彙報你們這次行動,應該給預表揚!”
何雲良說:“叔叔,我們在山洞裡搜出他們的手槍和子彈。”說罷,從馬背上提下一個黑皮包,包裡放著十把王八匣子。孫運達高興得嘴茬子咧到耳根。周顯成看了又看,對那個奸細說:“是不是這十把槍?”
奸細說:“報告八路,就因為這個胖小弟見到我們藏手槍,我們才打他、捆他,想把他扔下山溝喂野狼!”
孫運達說:“不對,你們一共來了十四人,為何只有十把手槍?”
奸細說:“八路爺爺息怒,事情是這樣,進山十四人,其中有三個日本人、一個翻譯。他們的任務據說是進山探寶。聽人說這山裡盡是寶貝。有金沙、錳礦、銅礦、鎂礦。唉呀,日本人就盼著修條公路打通進山障礙,清除八路,掃平抗日根據地。將來可以進山出山暢通無阻。這四人是隨我們化裝而來,但和我們不是一碼事。他們四人有兩把槍,其它事我就不知道了。”
孫運達想想奸細交代的和自己掌握的,相差不多,憑空又添了十把手槍。還有那兩把手槍也要奪過來。於是,為了照顧奸細走山路,讓何雲良下地走,那匹棗紅馬讓奸細騎。小周玉和小永新牽著騾子馱著那十把匣子槍趕回皇臺鎮。
過了一天,各村來彙報搜撲情況。一聽說搜撲奸細,各村各峪基幹民兵都行動起來,連小孩老人也拿著木叉,鎬棒、鳥槍上山搜撲。抓住了八人,有三個抗拒者已被民兵當場打死。押到縣政府五人、連孫運達抓住的一人一共六人。周顯亮和賀家梅連夜審問,但沒有多少新情況。最後教訓一頓,就放他們下山回家。被孫運達扭傷胳膊的奸細,認為反正自己殘了,就回山西老家。但那三個日本人和一個翻譯手中還有兩把手槍,至今沒有“歸案”。孫運達決定帶三名戰士,去大山野窪裡搜尋。一定要除惡務盡!
四人帶上乾糧。三個戰士懷揣三把手槍、三把匕首。孫運達只在衣兜裡裝了幾粒石子就出發了。根據情報分析,這幾個日本人可能已進西部深山,那裡有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那裡山高林密,常有野獸出沒。山裡肯定埋藏各種寶藏,這些寶藏是中國人民的財富,絕不能讓侵略者染指。四人沿官道西行,走了有二十里就進了大山。這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陽春三月天長日暖。四人分前後兩組,分頭搜山,相隔只有二里之遙,一旦發現情況可相互照應。
正行走之時,卻見高空中一隻雄鷹像箭一樣直撲向下,孫運達一眼看出這隻鷹名叫金雕,體大雄壯。那鋼勾利爪一下子抓起一隻肥兔又騰空飛起。大家看了這驚險刺激的一幕,非常高興。天地造物主,經常給人以驚喜。忽然聽見一聲槍響,那隻金雕側稜著翅膀一頭扎到山下。孫運達四人一時驚詫,在這深山老林中何人打獵?聽槍聲不是獵槍,而是快槍。更像是手槍。是誰彈無虛發?一槍將金雕打下天空?
四人循聲直奔金雕墜落的地方。這一槍打在金雕的左翅,隨落在地上卻還死死抓住那隻野兔,還想振翅高飛。拽著肥兔沿溪邊奔跑,因為它發現了人。同時奔向金雕墜地之處的還有四人。這四人就是三個日本勘探人員和一個翻譯。自打混過皇臺鎮崗哨後,他們先在皇臺鎮周圍山區勘測,結果在這裡發現金礦。這四個人非常高興。又一步一步向西勘探,一直勘探到大山深處。他們住山洞,喝溪水,打野味,摘野果,過著自由的山野生活。因為這裡有小河溪水,鳥鳴蟲飛。常聽見狗熊的嗥叫、野豬的怒吼。到夜晚還可聽見群狼的召喚。除此之外,天地一片無聲,有時如死一般的寂靜。
近中午,這四人爬山勘測,又飢又渴,又困又累,一隻金雕卻送來美味。勘探課課長小野陶槍開火,一槍將金雕打下天空。抓住金雕還帶一隻野兔,今日午餐晚飯就不成問題了。一見這勝利果實,大家忘記了勞累,高呼著一齊奔向金雕墜落的地方。
八個人同向一處跑,八個人相互看見了,先是驚喜,而後便是猜疑,接著便是敵視的眼光交織在一起。
勘探課三個日本人和翻譯全穿的是中國人當地的服裝,長得又和中國人一樣。四天的山野生活,顯得蒼老和邋遢。
孫運達四人穿戴就是農民服裝,天氣熱了,走路更熱,四人都敞懷露胸。日本人看不出這四人是幹什麼的,還以為是過路的山民。孫運達四人心裡卻清楚,這四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三個日本勘探人員和翻譯。
孫運達對三個日本勘探人員說:“這金雕是你們打下來的?”
翻譯便答話道:“是,是我們打的,有什麼問題嗎?”
孫運達說:“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刻繳槍投降!”
翻譯說:“我們不是軍人,你們也不是軍人,何談投降之說?”
孫運達說:“據我們得到情報,你們是順城府日本憲兵司令部派遣的地質人員。你們的行為違反中國的法律,我們奉抗日民主政府的命令,命令你們無條件交出武器,接受抗日政府的處理!”
翻譯一聽問到:“請問,你們是什麼部隊?”
孫運達說:“我們是順城縣抗日遊擊大隊!”
翻譯一拍手,說:“好,我終於看見八路軍了!我同意向你們交槍,但這三個日本人、特別是那位小野課長同意不同意?他一直在問我跟誰在交談,我沒翻譯給他。現在我要把對話翻譯給他,你們幾位要注意,這個小野課長可是個有名的合氣道手,此人脾氣暴躁,手段殘忍,他雖然是學地質勘探的學生出身,但這幾年受日本軍國主義奴化教育,他卻是軍人中的佼佼者,他槍法百發百中,你們要注意!”
孫運達聽說後,從兜裡掏出一顆石子,只等這小野出招法。
翻譯將對話實情翻譯給小野,小野一聽就暴跳如雷,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翻譯馬上說:“繳械?投降?沒門!他是日本軍人,不能嚇死!如想讓他投降,你們有何本事,先不說開槍比槍法,如能勝過他的拳腳,才可考慮投降之事!”
孫運達四人一聽都笑了。雖然不知合氣道、空手道有多麼厲害,但從小野的臉上看出得意的樣子,他肯定在想,你們會功夫嗎?你們敢比試嗎?
孫運達對身邊三個戰士說:“你們三個提高警惕,我先會會這位合氣道高手!”
一位戰士說:“團長,殺雞焉用宰牛刀?還是讓我們來吧!”
孫運達說:“好,你就先試一下。不過三個回合就退。”
這個戰士自幼練功習武,輕工、硬氣功、刀槍器械樣樣不錯。
二人一交手,小野就拿出狠招。合氣道是日本人一種拳法。古代日本拳手從中國功夫中汲取其實用招法,結合實戰應用,而柔和成一種用巧勁、妙招法的拳術。合氣道的絕招主要是摔和拿,有時一記狠摔,能把人摔殘、致死。這些功夫,這個戰士早就應用自如,所以,一見小野出狠招,馬上閉氣,運用丹田氣護住下身,然後發功至拳、肘、腳、膝。這些部位立即變得硬如鐵,堅如鋼。小野用合氣道招法摔、拿、揉、挫、擊,但哪個招法一出,馬上被這個戰士化解,而且趁機反攻。結果打得小野節節敗退。最後,戰士用了一招“老兔蹬老鷹”,正蹬在小野的命門上,一腳蹬出兩丈遠,小野倒在一個石頭上,七竅流血。小野一死,兩個日本手下突然一齊撲向這個戰士。戰士微微一笑說:“好,咱們來者不拒!”
這兩個日本人已經氣瘋了,雖然會一些功夫,但現在已是招法凌亂,急紅了眼。戰士不急不慌對付,沒過三個回合,都被戰士打倒在地。本想兩腳踢死他們,但一想,師傅從來重教武德,所以腳下留情,收手退回。可一收手,一個日本人掏出匕首,衝向戰士,戰士聽見風聲,回身一腳,踢死這個日本人,返身又一腳,踢死那個日本人。
日本翻譯看後說:“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們八路還有這等功夫之人?”
一個戰士說:“這算什麼?這只是“老叟戲頑童”的小打小鬧!”
孫運達說:“看來你不是日本人?”
翻譯說:“八路老總,本人祖籍遼寧旅順島,在日本出生,十歲時回到中國上學。當時在長春受到的是奴化教育。日本發動侵華戰爭,為生計,我到日本部隊任翻譯。這三個日本人全是北海道地質專科學校的畢業生,侵華戰爭發生,他們參加了侵華部隊。他們飽受軍國主義教育、日本武士道思想灌輸、決心為軍國主義侵華戰爭獻身。今天他們咎由自取,不能怪罪別人!現在我把護身手槍交出,請求貴軍處理!”
孫運達高興地說:“好,你有愛國心,咱們抗日政府歡迎。也歡迎你能參加抗日救國行列中來。”
翻譯在小野身上取出一支王八盒子,交給孫運達,然後說:“八路先生,我有個小小請求,不知可不可以說?”孫運達說:“請說。”翻譯說:“請看在我和小野君諸人生活在一起的友情,可否讓他們入土為安?”
孫運達說:“完全可以!”然後指揮三個戰士說:“咱們給他們挖個坑,把這三個日本人全埋了,但要做好明顯標記。”幾人用石塊挖、用手刨,把三個日本人埋在小河邊。
翻譯名叫安玉國。帶兩個戰士到他們住的山洞裡去取勘探資料、工具、圖紙。取回資料等物品,又回到小河邊。受傷的金雕已將肥兔吃得只剩一張皮。總想張開翅膀翱翔。左翅已傷,但沒有傷筋骨。孫運達在五臺山時經常看見金雕在藍天上展翅飛翔。金雕是大型猛禽,那鉤嘴和利爪非常厲害。三個戰士費很大勁才將金雕制服。給金雕傷口上了刀槍藥,作了簡單包紮便放飛了金雕。戰士們帶上地質資料,?d上地探工具,孫運達陪著安玉國,高高興興返回皇臺鎮。
安玉國的愛國精神感動了賀家義、周顯亮等人。考慮今後工作,動員他還是回到日本憲兵司令部。愛國不分先後,愛國不分內外。經過做思想工作,安玉國也認為在日本憲兵司令部更能發揮他的“作用”,可隨時提供極密軍事情報,為抗日戰爭?獻一份力量。為了把這場戲演得更真實,孫雲達故意把安玉國打得滿臉是傷。安玉國騎上一匹騾子邊跑邊打槍。孫運達和幾個戰士騎著毛驢在後邊追。一直追出三十多里遠,眼看安玉國進了路邊炮樓,孫雲達和戰士才撤回皇臺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