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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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思念如毒
道邊的石榴花開得嬌豔動人,與滿城的紅綢彩燈一起,將永嘉府裝扮得喜氣洋洋。
五月初八,永嘉府傾城而出,觀禮江二公子江文略迎娶青陵府大總管羅弘才的女兒羅婉。
人們都在議論著羅家小姐的賢惠溫婉,也羨慕著這樁婚事的門當戶對,更慶幸江羅兩家聯手,保永嘉府和青陵府在亂世的一份平安。
很少有人提起江二公子曾娶過的一位妻子,那出身寒微的野丫頭,如同空氣中的小小水珠,不過三個月,便散發得無影無蹤。
即使有人不慎提到,也會被別人厲聲喝止。誰都知道,那個**婦是江府和整個永嘉的恥辱。也幸好她在大火中燒成了灰燼,才能令這恥辱略略消減幾分。
韶樂悠揚,琴瑟和鳴。
鳳冠霞帔的新娘如一朵娉婷嬌蘭,被丰神俊秀的新郎用喜綢牽入喜堂,觀禮者報以熱烈的掌聲。
新郎江文略珠冠束髮,俊面含笑,向嘉賓一一致禮。
他的笑容帶著滿足的意味,與這喜慶之日十分相襯的滿足。
只是每當他的目光掠過屋簷外湛藍的天空,便會浮現些許的茫然若失,但一旦收回到喜堂中,又立刻恢復湛然神光。
江府張燈結綵,就連最下等的僕人也面泛紅光,顯然,這是一樁受到所有人祝福的好姻緣。
最高興的莫過於坐在雙親座上的江太公與江夫人,看著最鍾愛的兒子將最理想的媳婦牽進喜堂,江夫人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司禮官高聲唱喏:“一拜天地!”
喜娘正指揮新郎新娘並肩站在一起,有人急速奔進喜堂,在江文略耳邊說了一句話。
江文略猛然抬頭,將喜綢一丟,喜形於色,連連揮手:“快快請進。”
喜堂內嗡嗡之聲議論不絕,能讓新郎連拜天地都要推後的客人,是何方神聖?
看著一個青衫修儒的身影從容而來,江文略踏前幾步,拱手道:“杜兄。”
青衫公子溫雅抱拳:“江兄,恭喜恭喜。”
江文略有些不同尋常的激動,握住青衫公子的手,道:“就怕杜兄不來,自上次一別,時刻想著要與杜兄痛飲幾杯,這回杜兄可得在我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青衫公子微微一笑:“杜某也正有此意,就怕江兄府上的酒不夠喝。”
二人相視大笑,江文略引道:“杜兄,請上坐。行完禮後文略再與杜兄敘話。”
青衫公子卻笑得溫文如玉,擺手道:“不急不急,我家大嫂還有賀禮,要我在婚禮之前,將這份禮物親手交給江兄。”
江文略一怔,眸光閃爍片刻,低聲道:“嫂夫人?”
“是。”
青衫公子接過隨從手中一個用紅布蓋著的竹籃。竹籃編得很精美,紅布上也繡著喜慶的花,但紅佈下卻似在什麼東西,在不停向上頂。
喜堂內,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這位品貌毫不遜於江文略的青衫公子,要代他的大嫂,送上一份怎樣的賀禮。
青衫公子將竹籃遞至江文略面前,似笑非笑:“大嫂說,這份賀禮,煩請江公子親手收下。”
“那是自然。”江文略含笑接過竹籃,卻猶豫了一陣,才慢慢揭開紅布。
紅布甫一揭開,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竄出,直竄入江文略懷中。江文略慌忙丟了竹籃,將那白影緊緊抱住。
然後,他抬起頭來,打了一個極響的噴嚏。
還未等眾人看清那白影是什麼,江文略又連著打了數個響亮的噴嚏。
這時,喜堂內的人才看清楚,從竹籃裡竄到新郎官懷中的,竟然是一隻滿月不久的小白狗。此時,它正不停搖著尾巴,伸著舌頭,在江文略懷中扭來扭去,還不時舔上他的手。
所有人都看呆了。雖然怪事年年有,可大婚之喜,送上一隻小白狗作為賀禮的,大傢伙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眼見江文略還在不停地打著噴嚏,江太公使了個眼色,管家忙趕了過來,向青衫公子賠笑道:“真抱歉,我家公子天生對狗啊貓啊的**,一碰著這些有毛的東西便會不停地打噴嚏。杜夫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說罷,他便要接過江文略懷中的小白狗。
江文略卻忽伸手,將他的手格開,語氣很堅決地道:“不用-啊切!”
青衫公子滿面訝色地看著,眸子裡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待江文略稍稍停止噴嚏,他面帶歉意,道:“還真是----唉,我家大嫂只道羅家小姐喜歡小動物,讓我們送一隻小狗來,誰知-”
江文略左手抱著那小白狗,右手直襬:“不礙事,我很喜歡,啊切!”
管家急得附在江文略耳邊,輕聲道:“公子,還要拜堂。”
江文略卻怎麼也不肯將那小白狗放下,道:“繼續拜堂。”
於是,喜堂內的上千賓客再次目睹了怪事的發生:新郎官抱著一隻小白狗,不停打著噴嚏,與新娘完成了拜堂成親的壯舉。
“一拜天地-”
“啊---切!”
“二拜高堂-”
“啊---切!”
“夫妻對拜!”
“啊---切!”
直到婚禮結束,新郎官端著酒杯向滿園賓客謝酒,他的左手,仍緊緊地抱著那隻小白狗。
此時,他那挺秀的鼻子,因為打了數百個噴嚏而變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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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兄,承讓。”
“江兄棋藝高超,杜某甘拜下風。”
江文略抿了口清茶,笑道:“杜兄不是藏拙吧。”
青衫公子一笑:“我杜鳳若是能藏拙到江兄都看不出來,豈不是天下第一國手?”
江文略點頭:“確也是,若說這天下有誰能藏拙到令我都看不出來,恐怕只有當年淮王府的小王爺才辦得到。唉,我與小淮王神交已久,無緣一見,可惜天妒英才-”
杜鳳低頭拈了棋子,淡淡道:“小淮王就是太過聰明瞭,所以才遭了天忌。”
江文略面上卻浮現出一絲傷感,這絲傷感在茶霧的映襯下,更顯得有幾分錐心之痛。
他走向窗前,推開茜蘿紗窗,望向遠處,若有若無地嘆息了一聲,低低道:“是不是美好的東西,都會遭天忌而無法長久?”
杜鳳也站起,負著雙手,慢悠悠地走到窗前,與江文略並肩而立。
窗外,正下著細雨。斜飄的雨絲象珠簾般在空中掛著,這麼多重珠簾無邊無際,形成霧濛濛一片,一切皆在灰色的雨霧中模糊起來。
江文略忽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雙眸已恢復了一貫的神采,笑道:“杜兄,不說這些。咱們還是好生商議一下,如何將黃家寨徹底剿滅,不讓他們死灰復燃。”
杜鳳一笑:“正是,雖然是來喝江兄的喜酒,可這正事,咱們也不能耽誤了。”
二人迴轉棋盤前坐下,江文略嘆道:“只恨與杜兄相見太晚,不然永嘉府也不會與雞公寨時有衝突。我們早點聯手,也不致讓黃家寨貽患至今日。”
“現在聯手也不算遲。”杜鳳悠悠然道:“大哥雖不在了,但我們的當家大嫂也算得上是一位巾幗英雄,寨中兄弟更是齊心協力要為大哥報仇。這黃家寨-”
“滅也得滅,不滅---也得滅!”杜鳳在棋盤中落下白子,聲音清決,目中也有精光一閃而過。
有人在篤篤敲門。
江文略將視線從棋盤中那欲破雲而去的長龍之勢上收回,借回頭之機掩飾眼中的一抹驚訝,道:“進來。”
丫環抱著小白狗進來,遞給江文略,猶豫著道:“少爺,少夫人說,您最好-”
江文略揮了揮手,丫環不敢再說,退了出去。
江文略輕柔地撫摸著那小白狗,悶聲打了幾個噴嚏。他伸出右手,揉了揉鼻子,過得一陣,又再打數個噴嚏。
杜鳳看得呆了,好不容易才收回放在棋盤上的手指,道:“江兄,你這是-”
江文略一笑,道:“杜兄,你聽說過嗎?如果你在打噴嚏,證明是有人在思念你。啊---切!”
杜鳳看著他這樣子,忽覺自己的鼻尖也癢了起來,只得伸手揉著鼻子,笑道:“倒曾聽人說過,只道是無稽之談,江兄莫非還信這個不成?”
江文略微笑道:“杜兄,這世上,可有人時刻思念著你?”
杜鳳愣住,過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也許---有吧。”
“我也不知道。”江文略低頭看著懷中歡快搖著尾巴的小白狗,再打了一個噴嚏,淡淡道:“因為這世上沒人思念我,而我又很好奇,於是便想這樣子打上幾個噴嚏,試一試被人思念到底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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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做什麼,你們就吃什麼。不但要吃下去,還要誇讚幾句,方顯咱們對大嫂的一番誠意。大嫂若是問起,就說我將於五月十六啟程回去。”
杜鳳將紙條折起來,塞進小竹筒中,又將小竹筒綁到信鴿的腿上。
看著信鴿沖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杜鳳脣角的笑意已經不可抑制。
“杜公子,請這邊走。”
轉過數道迴廊,清風徐來,琴音淙淙。
水榭中,江文略臨波而坐,膝前一張五絃琴,古樸質雅。
杜鳳在水榭外站定,凝眉聽了片刻,忽從腰間取下竹笛,按宮引商,和著琴音吹出一縷歡快的笛音。
琴音微微一滯,又如行雲流水般接了下去。
琴笛之音婉轉相和,似有兩隻春鶯在枝頭雀躍跳動,對著春風歡快歌唱。可狂風忽起,暴雨襲來,春鶯被打得天各一方,枝頭哀哀啼鳴,呼喚同伴的歸來。
似是應著這琴音,水面上又開始泛起雨點打出的波瀾。
江文略右手撫住琴絃,看著絲絲細雨,長久不語。
杜鳳將竹笛負在身後,慢慢走到他身側,嘆道:“春光難久,相聚後總有別離。江兄,寨中有要事,我需趕回去,此番與江兄一聚,實是相見恨晚。”
江文略站起來,微笑道:“我想我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見面,永嘉府和雞公寨,也定能結為友鄰。”
杜鳳點頭而笑:“確也是,來日方長,等滅了黃家寨,再與江兄痛飲幾杯!”
江文略舉起右手,笑道:“一言為定!”
杜鳳慢慢擊上他的右掌,二人相視大笑。
笑罷,杜鳳轉過頭來,忽見遙對著水榭,有座小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咦了聲,道:“江兄,那是何處?”
江文略望向那座小樓,笑容慢慢僵在嘴角,許久,才低聲道:“那是我死去的髮妻住過的地方。”
杜鳳愣了一下,忙道:“抱歉,江兄,在下不知--”
江文略苦笑道:“不知者不怪。怪只怪在這世間,美好的東西總是不能長久。”
他的眼神,似乎隨著細雨而迷濛起來。
“方才那曲《春鶯兒》,就是她教我的。”
杜鳳微怔,道:“我還正在奇怪,江兄是永嘉人,怎麼會彈奏這首武定、洪安一帶的民謠。因為奶孃是武定人,所以我自幼便會吹奏這首曲子。難道、嫂夫人-----她是武定人不成?”
江文略面露惆悵,微微搖了搖頭:“她是洪安人。”
“哦,那就難怪,洪安、武定本就只有一河之隔。”
江文略望著遠處的小樓,聲音也似摻了雨霧一般飄渺。
“她爹是洪安的秀才,從小把她當兒子一般教養。她五歲進學,七歲便有聰慧之名傳於洪安,因為文章寫得好,被她爹的同窗好友賞識。這位長輩是縣裡的學督,還突發奇想,讓她在十四歲那年,冒充族兄之名去參加鄉試,因為這學督負責搜身查驗,所以她順利進了考場。結果,她以鄉試第一名的成績,中了秀才。
“暴民殺死哀帝那年,她一個弱女子,埋葬了她娘,裝扮成麻風病人,千里迢迢,穿過黑州和熹州這兩座人間地獄,從洪安找到永嘉。才-”
他似是說不下去了,整個人象痴了一般,呆呆地望著雨霧中那座小樓。
杜鳳默然聽著,許久,輕聲問:“後來呢?”
雨漸大,水珠嘩嘩地砸下來,天地間一片混沌。遠處的小樓,也被這混沌吞沒,只能隱隱看見小樓一角,無語地指向蒼天。
江文略慢慢閉上雙眼,聲音帶著幾分疲倦:“後來--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