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寧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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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寧死不降
婉兒定定的注視著明珠。
雖然她嘴上死也不肯承認，但是她的心裡卻很清楚，在今早她剛一看到明珠的時候，心裡是充滿了妒忌的。因為明珠的樣子雖然看上去異常狼狽——臉色青白，眼窩深陷，髮髻也很凌亂，身上的裙子更是溼了大半截，還沾著斑斑點點的汙泥和青苔，可是她的眼神卻是剛毅的，而且思維清晰，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一個女孩子，剛剛經歷了那麼重大的變故，而且明知道整個後宮中都在搜捕她，卻還能保持住這份從容，光是這份膽量，就足夠人佩服的了。這樣的女孩子能夠引起李隆基的注意，也是情有可原。而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讓上官婉兒更加堅定了要除掉明珠的決心！
當女人嫉妒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這種嫉妒是會在一瞬間就轉變為恨的，而且會愈加的強烈！
就比如現在，婉兒全神貫注的看著明珠的臉上最後的那一絲血色突然就消失殆盡，緊閉著的眼睛裡已經滲出了淚珠，心中不禁感到一種由衷的快感：
‘方明珠，聽說是李隆基想要弄死你，你終於傷心了吧？我知道，對於女人來說，最痛苦的就莫過於男人的無情了。’婉兒的心中暗自想道，她一點兒都沒有想到，明珠此刻根本就沒有想李隆基，只是在為了自己的失敗而傷心。
看著明珠的樣子，婉兒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她現在就像是一隻捉住了老鼠的貓一樣，並不急於吃掉這隻老鼠，而是肆意的折磨她，因為她那痛苦的樣子，能夠增加自己心中那成功的快感，而這快感可以沖淡一些她心中的嫉妒。
終於，婉兒看夠了明珠那暗自飲泣的樣子了，她決定再換一種方式來折磨明珠，於是婉兒望著明珠，悠悠然的開口了：
“方明珠，你我能認識一場也算是有緣，而且，我也是女人，女人總是更容易同情女人的，我也知道，當你知道了自己被男人拋棄了，不對，其實不能說拋棄，因為王爺對你從來就沒有用過真心，只是為了利用你，當你知道了這些的時候，一定是已經萬念俱灰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你還有什麼心願，可以告訴我，我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婉兒這哪裡是想幫明珠的忙，純粹就是藉機再在明珠的傷口上狠狠的撒上一把鹽。
明珠抬起手重重的搓了搓臉，順勢抹乾了眼中的淚水，望著婉兒。婉兒有些吃驚，因為她沒想到，明珠的精神竟然已經恢復了過來。只聽明珠淡淡的說道：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沒什麼遺言需要交代。”
婉兒的眼睛中閃動過了一抹凶光：
‘這個方明珠，意志簡直是太頑強了。’
明珠轉過頭隔著珠簾望了望外面的湖面，好像是隨口似的問了一句：
“你會游泳嗎？”
“會什麼？”婉兒一時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就是游水，就是把你扔到水裡，你還能像在陸地上一樣很自如的活動，然後很平安很順利的返回到岸上去。”明珠很有耐心的解釋道。
婉兒仍舊聽得莫名所以，她搖了搖頭：
“不，我不會，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明珠聳了聳肩：
“我覺得你也不會，你們這些古代的大家閨秀們，肯定是沒有機會學這種東西，我這麼問你，是因為我會。”
“你會游水？”婉兒懷疑的望著明珠，好像是很奇怪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來，她甚至懷疑，明珠是不是因為被剛才的話刺激的太厲害了，以至於神經錯亂了。
“是的，我會，”明珠忽然用力吸了一口氣，“而我提起這個來，是因為我剛才突然想清楚了，我不能束手待斃，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不能放棄，哪怕我現在已經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了，我也要死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你們這些齷齪小人的手裡！”
話音落處，明珠忽然抬起手，一把就扯下了眼前的竹簾，一個正方形的窗戶顯露了出來，窗戶不大，映出了一片方方正正的鐵灰色湖水，湖水分外的平靜，上面一絲漣漪都沒有，明珠沒有猶豫，在珠簾落地的那一剎那，她縱身就從小窗中跳了出去，剛才她已經算計好了，這個小窗子剛好能容她鑽過去，說起來，這還得感謝古代方明珠這個瘦瘦的身形。
在這個時候，明珠在現代的那些娛樂專案——跳水啊，游泳啊，高空彈跳啊，全部都被用上了。
只見她雙手抓住視窗，雙臂一用力，人就已經彈出了窗外，然後身體伸展，自如的就滑入了水中。
婉兒都看愣了，等她明白過來之後，明珠已經游出一截了，水面上只剩下了一個黑色的頭頂。
婉兒大驚進而大怒，她衝出了船艙，看到那兩個撐船的宮女，也正在目瞪口呆的望著明珠消失的方向，剛才明珠跳水的那一刻，船身重重的晃動了一下，所以，她們也都看到了剛才的事情。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抓她回來！”婉兒怒喝著，全然顧不上她平時總是刻意守護著的風度和容顏，她的臉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了。
那兩個宮女一看婉兒發怒，都被嚇壞了，趕緊手忙腳亂的調整船頭，看著船在原地打轉，婉兒愈加的暴怒：
“你們就不會下水去追嗎？”
“這——”兩個宮女面露難色，看樣子，她們的確是不會游泳。
婉兒雖然心中氣急，可是也沒法逼她們，因為她也知道，就算是把她們真的推到水裡去，她們也只會被淹死，更別說抓到人了。
“那就快划船！務必把她給我抓回來！”婉兒大聲命令著。
兩個宮女不敢怠慢，用力的划起船來。
她們一直朝著明珠離去的方向劃去，走了一段路，就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一個什麼東西，於是她們劃得更起勁了，可是當她們靠近了那個東西，把它撈上來一看，那只是一件被扯壞了的衣服！婉兒認真看了看，認出這正是明珠剛剛所穿的那件衣裙。而明珠已經不知所蹤了！
婉兒盯著水面，目光分外的陰冷：
“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方明珠你就算能逃得了一時，也肯定逃不出這宮中的天羅地網！”
就在上官婉兒和明珠兩個生死相搏的時候，長安城中也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恐懼和混亂之中。
守護神終於逃出了侍衛們的追捕，不過當他返回方家的時候，也已經身受重傷了。他在昏迷前只來得及向守候在這裡的李隆基的侍衛說了一句話：
“安樂已經毒殺了皇帝，現在整個宮中都在搜捕明珠，明珠躲在了御花園中，境況危險，快去救她！”
當侍衛把這個訊息送入臨淄王府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李隆基正和李成器一起在書房裡焦灼不安的等待著，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著什麼，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今夜究竟會發生些什麼。只是他們都覺得在這樣的夜裡，像他們兄弟這樣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眠的了。
聽了侍衛的話，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對方，然後又不約而同的同時開口說道：
“你先到後堂休息吧？”
兩個人此時節奏的一致簡直就像是一個人。侍衛心裡也明白，自己既然帶回了這麼重大的訊息，那就肯定是不能再到處走動了，被暫時軟禁起來，那是必然的。而對於像他這樣受過多年專門訓練的人來說，這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顯出一絲一毫驚慌的樣子，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然後就朝著書房的後面走去了——他沒有走剛才進來的那扇門，而是通過後面的一扇暗門，去了一個暫時關押他的地方。
侍衛走了，書房裡又恢復了寧靜，有好一會兒，兩兄弟誰都沒有說話，十年了，他們幾乎每天都在幻想著皇帝突然斃命，然後他們趁亂奪回皇位，可是當這一切真的發生了的時候，他們卻又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過了很久，李隆基終於打破了沉默：
“大哥，你在想什麼？”他望著李成器那緊促著的眉頭問道。
“我在想，怎樣才能儘快把明珠救出來！”李成器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李隆基愣了一下，他以為現在大哥一定和自己一樣，在想該如何調兵遣將，拿下皇位，沒想到他竟然是在想如何救明珠。
看著李隆基錯愕的樣子，李成器也感到有些奇怪：
“怎麼，你沒想如何去救明珠嗎？”
“我？啊，我當然也想了，”李隆基掩蓋的說道，“只是我覺得我們不可能就這樣深夜闖進宮中去救她，不如先安排別的事。”
“有理，”李成器點了點頭，一旦暫時放下了明珠的事情，李成器整個人立刻就好像是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強烈光束照亮了似的，整個人身上都充滿了光明和力量，“只有先把外面的事情解決了，才能把明珠平安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