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初回京城

初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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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回京城

儘管已經是深秋,京城邊的淮河上,依然風景如畫;

儘管前方戰事吃緊,這裡依然是絲竹聲聲,一片繁華。

河中央的一艘綵船上,燈火通明,霜蕪一手持著酒杯,一手摟著個少年,雙眼迷離,搖頭晃腦的聽著對座的兩個豔裝少年唱曲。

“人生得意須盡歡啊須盡歡!”唱到興處,她又仰頭喝了一杯酒,一邊眯著眼在懷裡少年的臉頰處親了一下,“歡歌,來,給我倒酒。”

酒杯很快就滿上,醇香撲鼻。

霜蕪放到鼻子處,深深一嗅,“果然是美酒啊!”

又是一杯飲盡,向前一伸,“再來!”

這邊廂,醇酒美人,說不盡的風流快活,霜蕪斜靠在榻上,滿臉迷離之意。

忽地,一陣簫聲響起,打破了鶯歌豔舞之聲,極悠揚極婉轉的飄來。

霜蕪勉強睜開了眼,細細的聆聽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嘴角隱約有自嘲的笑。

從來酒不醉人人自醉,白日所求盡入夢啊!

可是那簫聲,並沒有間斷,霜蕪的臉色,漸漸變了。

霍地睜開眼來,那眼裡,不見了半分迷離,明亮得奪人心魄。

“大人?”歡歌嚇了一跳,連忙跪過來,“可還要再添一杯酒?”

脣線繃得緊緊的,霜蕪重重的將酒杯往案几上一放,摟過了他,“倒,當然要倒!人生,不就是這樣過麼,醉生夢死啊醉生夢死!”

簫聲在夜色裡,越來越清晰,歡歌低聲問道,“大人,您聽到了嗎?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哥吹出來的曲子,真好聽呢!”

霜蕪嚥下了嘴裡的酒,重重的打了一個嗝,眯著眼道,“是嗎?沒聽到。”

“大人,您喝多了!”歡歌推了她一把。

霜蕪用手撐著頭,“難得一回醉啊!”

她繼續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簫聲依舊不依不撓的響著。

“大人,您怎麼了?”模糊中聽到歡歌這樣問她,霜蕪擺擺手,“沒什麼,只是醉了。”

“啊!原來大人醉了會哭啊。”歡歌自言自語道,一邊擦去她眼角不小心溢位的晶瑩。

輕輕拂開歡歌偎過來的身子,霜蕪撐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往甲板上走去,“靠岸!”

水流聲在船行之時格外響亮,黑暗裡,霜蕪運起內力四處搜尋。河面上佈滿了三三兩兩的花船,可是她知道,她要找的人絕不會在那裡。

視線順著簫聲飄來的方向看去,入目之處,盡是煙霧,什麼也看不清楚。

她頓了頓,往相反方向一指,“往那邊靠岸!”

等她歪歪斜斜的上了岸來,卻愣在了原地。

一個女子手執玉簫,站在石頭上,風吹起她的頭髮,絲絲飛揚。

霜蕪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艱難的移動腳步,走到她面前,有很多的話想說,有很多的憤怒與不甘,卻有更多的悲傷和心痛,萬千情緒,最終都化成一句,“將軍!”

長歌放下了簫,看著她,露齒一笑,“美酒佳人,霜蕪,可還快活?”

霜蕪深深的看她一眼,“是將軍從未體會過的快活,美人在懷,將軍,你要不要也試試?”

長歌擺手,“美人之恩,我無福消失。霜蕪,這一次是不是算我贏?”

霜蕪面不改色,“恭喜將軍的腦袋還沒有生鏽!”

長歌嘆氣,“原來還沒解氣啊!”所以明明剛才聽到的簫聲是從對面傳來,卻非要選相反的方向離開,若不是她算得準,怕這會是堵不住她了。

霜蕪低下頭去,“屬下不敢。”

“屬下?”長歌重複了這一個詞,“我記得霜蕪從來不是這般自謙的人。”

“屬下不是自謙,而是終於認識到自己的身份,所以將軍的命令,屬下不敢不從。”霜蕪終於抬起臉來,面沉若水,“所以將軍可以自行離去,不去管他人心中有多擔憂,有多焦急,只管自個兒走掉就行了。”

長歌噤了聲,安靜的看著她。

霜蕪頓了頓,繼續說,“一時傷心想要安靜安靜也就算了,可是將軍居然藉隱衛之力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以為將軍是要慨然赴死,英勇就義呢,為人屬下的,當然只好聽命行事,任將軍自死自滅了。”

長歌看了她很久,終於開口,“我現在知道,逢單一定是跟著你學壞了的。”

霜蕪也不答話,徐徐邁開步子,向她身後走去。

長歌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停留,就那樣的,擦肩而過。

霜蕪的背挺得直直的,步子邁得規規矩矩,沒有一步特別大,也沒有一步特別小,是小心丈量過的均勻。

“霜蕪!”幾步過後,長歌叫住了她。

霜蕪沒有回頭,小心調勻呼吸後才開口道,“將軍還有何命令,是為了末梢皇子,還是宮中藍妃的遺物?”

身後沒有反應,她繼續說道,“難道屬下說錯了?將軍的生命中,不是隻有這兩個人麼?”

雙拳握緊,她再一次向前走去。

“霜蕪,甘南道下二十四州,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同去?”

一句話,停住了她的腳步,猛然轉身,呼吸急促的看向長歌。

長歌轉過身來,正面對著她,“讓我痛的傷的,我當然要千百倍的討回。可是更重要的,我要先實現我們的夢想,變弋壁為綠洲,為像你們一樣飽受戰亂和流亡之苦的人,建一個真正身心俱寧的歸宿。”

“將軍!你,你真的已經想好了?”霜蕪幾步奔了過來,滿是驚喜與激動。

長歌看著她,露出了笑容,“是啊,這一次想好了。”

雖然很不應該,可是這一刻,霜蕪真的很想說,將軍那位弟弟,其實可以死得再早點。

看見長歌和霜蕪一起回來,張逢單打了個呵欠,“切,還以為能堅持多久呢,還不是這麼快就拿下了。”

霜蕪目不斜視,走過去就往他腳上踹,“總比某些自動送上門的傢伙好。”

張逢單跳起來,躲過她的飛來一腳,“有些人更可憐,想去又不敢去,死要面子活受罪。”

霜蕪呲著牙看他,“逢單小弟,我覺得我家將軍缺個暖床的,你還不去張羅張羅?”

“霜蕪,你去死!”一鞭子甩過去,飛起陣陣塵土。

長歌非常冷靜的拉過秦子期,將門一關,任那兩人在裡面拼個夠。

“長歌,他們沒關係吧?”子期抿著嘴,有些好笑。

他從來不知道,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霜大才子,見了張逢單居然是這個模樣。

長歌抹抹汗,“這是他們表達友愛的方式。”

“那麼?”秦子期看看她,“那個暖床是怎麼回事?”

長歌的臉,終於不自然的紅了一紅,“沒什麼,重新找個房間,你早點休息吧。”

“哦!”秦子期拖長了聲音,不停的看她。

夜色很深,燭光將秦子期的身影投在窗紙上,很長很長。

他將手指含在嘴裡,看著手裡的東西,幾乎要看痴了。

將軍!你會喜歡嗎?

第二日清晨,長歌一開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秦子期。

“將軍,”他看到她出來,臉上一喜,“您現在不比先前在漁村了,身上的衣服要換換嗎?”

身上的衣衫,雖然很乾淨,但是這是林春的衣服改的,破舊不說,也實在是有些不合身。長歌看看自己,“是該換了。”

“那換這個吧。”秦子期將雙手攤開,上面抱著的,是一件嶄新的衣袍。月白絲料,淺藍暗紋,長歌微愣,這是她喜歡的風格。

“好,謝謝!”長歌接了過來,回了房間。

將那衣服抖開來,手輕輕撫上,終是在心底暗歎一聲,起身換上,然後從包袱裡掏出一個瓶子來,握在手裡。

開啟門來,秦子期眼睛一亮,抿著嘴看她。

長歌被他看得不自在,低頭扯了一下衣服,“怎麼,不好看?”

“不,好看,很好看。”秦子期低聲說道,紅暈生兩頰。

長歌上前一步,將手裡的瓶子塞給他,“好好擦藥吧!”

“將軍?”秦子期愕然抬頭。

長歌抓住他的手,將手指一一攤開,那指尖有明顯的血點,“其實我不急著穿,你沒有必要熬夜為我做衣服。”

“反正我也睡不著。”

“是嗎?”長歌語氣淡淡的,“經常熬夜會變老。”

秦子期下意識的摸摸臉,半響才說,“我知道了。”

“那就好,現在去休息吧!”將他的身體轉了一個方向,輕聲道。

等秦子期走開,霜蕪才跳出來,“將軍,走吧。”

長歌收回視線,點點頭,兩人相偕向大門走去。

“將軍,你開始要接受主君了嗎?”

長歌沒吭聲。

“其實就一個男人,沒啥的,抱就抱了。”霜蕪建議。一個眼神冷嗖嗖的飄來,她立馬抖抖衣衫,“咳!今天天氣還真好。”

“都快下雨了。”長歌接了一句。

此時,秦子期轉過身來,看著她的身影,嘴角抿起。

她終於,穿上他做的衣服了。

從他成婚以來,為著妻主而做的衣服,終於有一件,穿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那個暖床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皺起眉,糾結不已,到底要不要再問她一次。

不問,實在是心裡堵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