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八十七回 唯有浮霜

第八十七回 唯有浮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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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唯有浮霜

“祕密,什麼天大的祕密?面具戴上去怎麼取不下來了呢?”顏墨婉甚是驚愕,瞧著蘇子春自嘲自笑的樣子。

蘇子春鵝黃色的水袖一拂,窗戶有風吹過來,有一股殘春裡花葉腐朽的味道陣陣席捲而來,“尹碧華豈是那般善良之輩,她請了西域來的一名易容師,親自給我打造了這幅面具,只要一戴上便和肌膚融為一體再也取不下來了。”

顏墨婉雙眸像是埋葬在地下很多年的漆黑琥珀,顏墨婉瞧著自己跟前兒的這個女人,顫抖的雙手慢慢兒抬起,輕輕的撫摸著這張已經和麵頰溶為一體的面具,“這些年,你是怎麼度過這岑寂的時光的,你是怎麼消磨這一年又一年的光陰的?”

“哈哈哈……當一個女人有了心愛之人的孩子後,便會為了維護他不顧一切,為了庹鶩闊,我什麼都願意做。”蘇子春伶俐的一轉身,低垂著頭,聲音堅定。

顏墨婉曉得,她抬起左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我又何嘗不是,何嘗不是,但是我心愛之人居然不相信這孩子是他的。”

“女人嘛,就是這樣,願意為了一個男人死心塌地。尹碧華又何嘗不是呢,她並不愛庹老爺,她心頭一直愛著的是——蒯華笙,而且他們還有一個私生子,就是因為我發現了這個祕密,準備去告訴老爺,便被她威脅了。一直威脅了我好些年,直到她生下了庹老爺的孩子,我也生下了庹二爺。”蘇子春一襲孤影,站立在破舊的窗戶邊,任憑夜風襲來,鵝黃色的衣服輕輕翻動。

“蒯華笙?”顏墨婉雙目睜大,瞧著蘇子春。

蘇子春轉過頭來,一隻大花貓溜進屋在蘇子春的身上來回蹭來蹭去。顏墨婉有些害怕,上次這隻貓狠狠的抓了她,手臂上的抓痕現在還若隱若現。

“你怕它?”蘇子春一把將那隻黑白相間的大肥貓抱在懷裡。

顏墨婉深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眉,“沒有,只是被它傷害過,便見著就想躲避而已。”

“不過是一隻畜生而已,性子高興了便蹭你幾下,若是不高興便抓你幾下,比起人的狠毒算不了什麼。”顏墨婉瞧著蘇子春的雙手,也有好些抓痕。春日裡,一隻孤獨的貓,難免有些性子,但是比起人真是簡單太多。

顏墨婉慢慢兒踱步過去,輕輕的撫摸著蘇子春懷裡的那隻花貓。那隻貓側頭,閉合雙眸瞧著顏墨婉,溫和的叫了一聲兒。

突然聽見了一聲雞叫,四周開始微微發白,已經過了四更天兒了,還敲一次更便天明瞭。

“我該回去了!”顏墨婉說著便丟魂落魄的踱步離開了。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蘇子春懷裡抱著那隻黑白相間的貓,依依呀呀的唱著佛經裡的句子,顏墨婉曉得同為可憐的女人,蘇子春是在勸自己。

顏墨婉停頓一下身子,小腹著實疼得厲害,雙手緊緊的按住小腹,潔白的裡褲上血跡斑斑,褲腿上全是血跡。

“吱嘎!”一聲兒,破舊的閣門開了。顏墨婉在朦朧發昏的四更天兒裡,躡手躡腳的踱步走開了。

顏墨婉剛走,雕花破舊窗戶下邊庹鶩寬慢慢兒踱步走出來。庹鶩寬一直在菩提閣外邊兒癱坐在地,瞧著顏墨婉大半夜的出來了,便一直跟著。

庹鶩寬身子更加沉重了,左手上還有傷,很明顯。庹鶩寬咧開嘴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來,一直以來自己尊敬的孃親,原來揹著自己做出了這麼多歹毒之事來,自己竟然渾然不覺,反倒一味兒的尊敬她。

顏墨婉一直是深愛自己的,把她的一切都給了自己,但是自己卻聽信她言,誤會她傷害她這麼深。

庹鶩寬慢慢兒的徘徊在這東苑兒裡,天漸漸明瞭,他瞧著這稀稀疏疏的葉蔓,心頭格外的痛。

顏墨婉忍著小腹間的劇痛,慢慢兒的往菩提閣去了,路過偏苑兒,突然聽見有人在說話。顏墨婉走進,細細一聽,是二姨太劉瑞希和她的丫鬟——紫霞在這裡。

聲音極小,顏墨婉慢慢兒靠近身子,細細聽,“雖是這次大太太和我聯手打掉了墨婉肚子裡的孩子,但是也算是有把柄在她手上,她的一舉一動你都要派人好生盯著,務必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是,二姨太。聽說那日請的那兩個唱戲的,大太太根本沒有留活口,都讓李福全接應去要了性命。”紫霞聲音略微大一些。

“她李連芳做事向來如此,不過總算是削弱了四姨太,我看啊,從此在庹家顏墨婉那個賤人是很難翻身了。”劉瑞希尖聲尖氣道。

“大爺也是,那日在偏苑兒竟然相信大太太請來的那兩個人。”

“管她的,若不是那日在偏苑兒,我們設計讓大爺親眼瞧見那兩個唱戲的,假扮顏墨婉和二爺親密,怎麼會扳倒她顏墨婉呢。”劉瑞希的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高興之意。

“二姨太,我們快些走吧,我看瞿鋰今天是不會來了。”紫霞輕聲提點道。

劉瑞希深深吸了一口氣,搖著水蛇一般的腰肢兒,在紫霞的攙扶下離開了。

墨婉腳下一陣踉蹌逃回菩提閣,沒料到自己的孩子不是老太太罰跪而掉,是早有預謀的。沒想到自己和大爺都是他們的計劃,都是她們的棋子。墨婉迅速上床,緊緊的捂著被子瑟瑟發抖。在庹家每一個人都是心狠的,每一個人都有見不得人的事。大太太爭奪家產,和花匠——王夲有私情,二太太壓根兒就沒喜歡過大爺,一直與自己的初戀情人——瞿鋰在聯絡。

顏墨婉覺著小腹間更疼了,突然

覺著有一股暖流包圍著自己,顏墨婉身子一僵。停頓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正被人環抱著。

“啊!”顏墨婉大叫一聲兒,側身才發現是庹鶩寬。庹鶩寬雙眸佈滿了淚水,憐惜的瞧著自己。

“你走,你走!”顏墨婉像發瘋了似的,顫抖著從**蹦了起來,雙手扣住自己的雙肩,瞧也不瞧庹鶩寬。

庹鶩寬自知顏墨婉是無辜的,他們的孩子在這場大陰謀間成了犧牲品,但是他竟然不曉得如何安慰她,如何撫平她的悲傷。

“墨婉……”庹鶩寬嘶啞的聲音叫道。

“你滾,你滾!”顏墨婉在自己的臥室裡瘋狂的逃竄,裡褲上的血跡更多了。她才剛剛小產,就這般光著腳在地上走。

“好,好,我走。”庹鶩寬緊眉,雙眸通紅,聲音沙啞瞧著顏墨婉無賴的說道。

“你走……走……”顏墨婉終於沒有力氣了,暈了過去。庹鶩寬轉身,利索的飛奔過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放開我們小姐。”戀蝶端著一盆熱水過來,瞧著顏墨婉在庹鶩寬的懷裡,緊忙丟了水盆,跑過去推開庹鶩寬。

戀蝶小心翼翼的將墨婉放在**,換掉了她的裡褲,蓋好被子。庹鶩寬默默的離去了,窗外一襲紅色的織錦雲掛在天際邊兒,紅通通的,像跟著火了一般。

顏墨婉睡到快晌午才醒來,醒來時床邊兒君碧正陪著。瞧見顏墨婉醒來了,立即將蜀錦繡花棉枕墊在顏墨婉後面,“墨婉,覺著好些了嗎?”

顏墨婉抬起頭,瞧著安君碧,心頭有太多想說的話,但是又不曉得如何說起。如果現在的苦難都是因為承受大爺一點一滴的愛意,那麼她寧願從來都沒有,至始至終大爺都沒有愛過自己。

“君碧!”顏墨婉伸出只剩皮包骨的左臂,握著安君碧的手,肘擊間的那顆黑色的痣格外顯眼。

“墨婉,這些都會過去的。孩子還會再有的,幸虧妹妹你沒事兒。”安君碧說著戳了戳顏墨婉冰涼的手,眼眶又紅了。

“我不想我的孩子生在庹家這樣的大院兒裡,我情願他生在一個簡單的家庭裡,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人在一起生活。”顏墨婉抹了抹安君碧掛著的淚珠,細聲道。

“墨婉,我想的又何嘗不是呢,但是我卻有了孩子。”安君碧細聲道。

顏墨婉驚覺,坐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握著安君碧的手,雙眸閃過一絲高興,“當真,姐姐有了身孕?”

安君碧低垂下頭,右手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並不高興,“妹妹細聲些,這事斷斷不可聲張了出去。”

顏墨婉揭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錦布被子,慢慢兒起身,踱步至檀木櫃子旁。取出一些小衣服,這些都是素日裡君碧給顏墨婉的孩子做的。

“姐姐,這些衣裳我暫且用不著了,你看我這病怏怏的身子,也做不出什麼來。”顏墨婉開啟素色的錦盒,將裡面的小衣服全部取出來。

安君碧立即起身,踱步向前,“你留著吧,不知道這個孩子在我肚子裡能待多久。我不曉得,我們的母子情分有多深。”

“姐姐!”顏墨婉側身,低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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