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57章 紙包不住火

第157章 紙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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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紙包不住火

第一百五十七章 紙包不住火

“你們不知道,不知道王朝的預算有多緊張,不知道我每天為了讓每一分錢發揮最大的效用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不知道我耗盡心血後,只能無助的看著自己的百姓在自己眼一點點前走向消亡有多崩潰。”

他近乎崩潰的癱坐在位置上,嘲諷一笑,雙手使勁的捂住臉,從指縫裡喃喃出聲:“可是又有何法?我也只能撐著,只能力求把損失降到最低。”

“好,現在好了,這樣也好,你們知道了也好,他們也不用孤單上路,不會‘天地無知’。”盧東陽幽幽說完,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招手,讓衙役扶他起來,對完全呆愣掉的眾人,點頭道:“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們吧。徐師說的好啊,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一日為官,終身是父。”

被衙役攙扶著的盧東陽,肩膀如被壓垮了般佝僂著,他步履蹣跚,行進艱難,卻十分倔強的撐著。

好像他倒了,整個德莊就要跟著倒似得。

盧東陽在德莊眾人的眼裡,從來都是集貴氣與傲氣為一體的,他們從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神情,更沒有見過他有半分的示弱,這是這些年來的第一次,他們看見了他的虛弱。

從他的話語中,他們已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他只怕攤上了大事,可是,他也有他的悲痛,他的無奈,他的考慮,他的迫不得已,他是為了大多數的安危。不是為了自己。

再說,此時此刻,誰又有那個心情去責備他?

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是最重要的。

緊跟著盧東陽,眾人沉默的往前走。

誰也沒看到,‘悲痛萬分’的盧東陽,在經過田蜜和林微雅身邊時,那冷冽的嘴角,詭異一揚,那眼裡哪裡是淚光。分明就是刀光。

田蜜緊緊的咬著肉乎的下脣。林微雅和徐天福一人一手,穩穩的搭在她肩上。

看著眾人擁簇著盧東陽走遠,田蜜轉頭看向身邊兩人,蒼白的嘴脣咧了咧。大大的瞳孔幽深地有些駭人。她掀眉道:“怎麼。你們以為我要撲上去跟他拼命?”

兩人看她這幅神色,默契的把那個‘是’字吞回肚子裡。

瞧這模樣,難道不是?

田蜜搖搖頭。雙眼微眯,森森地看著盧東陽得背影,一邊將兩隻胳膊從兩人掌下解救出來,一邊哼笑道:“他也值得我拿命去拼?我這條命,雖不金貴,但我自個兒可寶貝著,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在實處,哪有閒情耗在他身上?”

見她如此明白,兩人總算是完全放下心來,鬆開了她。

“走吧,我倒想看看如山鐵證面前,他還要如何自圓其說。”田蜜說罷,當先跟上,兩人隨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府衙出去,往城門行去,一路上,惹得路人頻頻來看,待解釋清楚緣由後,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至城門,已成滔天之勢。

而領頭之人,臉卻僵硬如石,鐵青一片。

盧東陽看著眼前巍峨的城牆,堅固的城門,那心,揪一把都能揪出血水來。

見過自己帶著人來揭自己的醜事的嗎?拜那兩人所賜,他就是。

盧東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方將手一點一點地抬起來,只是五指僵硬,定在那裡,怎麼也揮不下去。

怎麼能輕易揮手?這個決定一下,他怕是要身敗名裂。這一世英名,將由他親手葬送。他好不甘吶。

可身後千萬雙眼,如千萬支利劍,就那麼抵在他脊樑骨上,逼著他就範。

聲名,權勢,性命。

盧東陽仰頭,緩緩閉上眼睛。

林微雅,田蜜,你們等著,今日之恥,他日必定雙倍奉還!

高高揚起的手,重重一落。

“吱、呀——”一聲,厚重而低沉,如同從虛空傳來的割裂聲,刺耳如警鳴,聞者莫不心生敬畏。

巍峨的城牆下,飛揚的塵土中,一束光割裂空間,投射進來,且越來越寬廣,越來越明亮。

明亮地刺目的光芒裡,起先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忽然之間,突然聚集了一群人,他們張牙舞爪,瘋狂衝擊著護城衛兵搭建起的防線,群魔亂舞,簡直猶如地獄幽靈。

城內的人,驚駭的看著這一幕,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領頭的盧東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逐漸清晰的視野裡,是一群衣衫襤褸,容顏枯槁的人,他們不是什麼地獄幽靈,只是一群看到曙光的平民百姓罷了。

數不清多少個白天和黑夜了,沒有醫者,沒有藥物,沒有米糧,沒有希望。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自是向那個方向伸長了手。

“大人,盧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大人,求你救救我們,不要拋棄我們。”

“大人,求你了……”

盧東陽一雙鷹眸,就這樣看著掙扎在護衛線以外的眾人,看著他們苦苦哀求,看著他們淚流滿面。

可是他啊,早就心硬如鐵了,他自顧尚且不暇,哪裡管得了別人?

別怪他,要怪就怪那兩人,若非他們步步緊逼,他哪裡能冷心至此?至少至少,他會賞兩個饅頭,讓他們去搶。

在他們殷殷祈求中,他免開金口,卻是對兵衛們道:“守住陣線,莫讓他們衝進來,以免禍及他人。”

以免禍及他人。

就這樣?

一直大睜著澄澈的眸子,怔怔看著眼前景象的田蜜,緩緩轉動眼珠,看向盧東陽。

這是多少條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啊,一句為了大多數人的安危,就可以生生將他們犧牲嗎?

什麼都不做,看著他們去死。

她做不到。

看不見也就罷了,可看見了,怎麼可以當做沒看見?

必須要做點什麼,即便是徒勞無功,也好過就那麼等待死亡。

不求一將功成,但求問心無愧。

盧東陽**的感覺到了那姑娘異樣的目光,他心中下意識的警惕起來,不對。

他的感覺沒有錯,只見那姑娘揚起頭來,大而空透的眸子定定鎖住他,凜然開口道:“大人說病疫是突**況,不在朝廷的預算範圍內,因此無錢救治。小女斗膽一問,既然是突發,大人又是否及時上報京都,請求朝廷支援?小女相信,今上若知曉他的子民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熱的環境裡,必然痛之憐之,竭力救之。”

上報京都,盧東陽臉色又是一變,在他的轄地裡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就是說他治理不當、能力不足嗎?上報這種事情,其實就無異於請罪。

再說了,陛下現今求財若渴,正想盡辦法聚集錢財,又怎會願意拿出去?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助陛下徵集錢財已是不利,如今若再伸手問他要錢,他該如何看他?不,他萬萬不能讓陛下煩憂。

是的,他根本沒有上報朝廷,一直就只想著能瞞天過海。

他本以為,悄無聲息的將染病之人移出就萬事大吉了,卻沒成想,事情比他想象的嚴重多了,已經遠遠偏離他預定的軌道,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他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真的沒想到。

心中萬千念頭閃過,盧東陽面上不動聲色,避重就輕道:“青州離京都千萬裡,一來一回,多則數月,少也是半月有餘,實在是鞭長莫及。”

本以為這樣那姑娘就沒轍了,沒成想,她竟是利落的一點頭,道:“好,既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也無需乾坐死等。所謂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將在外,軍令有所為,有所不為。”

說罷,她澄透的目光看著他,在他警惕的表情中,咬字精準的道:“那就請大人將不緊急的事情推後,集中人力物力,處理眼前緊急的事情。”

“你這是在命令本官?!”盧東陽終於忍不住了,連虛弱都忘了裝,如同領地被侵略的野獸般,凶狠地看向入侵者。

府伊一怒,即便無法伏屍百萬,幾千幾萬,卻是做得到的。

只見他前胸鼓起,壓倒性地俯視著那姑娘,而那姑娘,身量矮小,卻硬是昂首怒目,不退分毫。

一瞬間,箭弩拔張,城門內外,一片沉寂。

田姑娘,這也……

眾人猶疑著,想開口勸說,嘴皮子動了動,還是齊齊將目光投向了林微雅。

可是讓他們更為意外的是,林當家的確實動了,但他不是滅火,反倒是火上澆油。

“竊以為田姑娘說的沒錯,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現如今人命關天,任何事情,都不可與之比肩,都可以往後推。相信陛下若是知曉,也定會理解大人愛民之心。”他退後一步,拱了拱手,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盧東陽,重重的道:“萬望大人明鑑。”

在盧東陽刻意的威壓下,兩人硬是不退分毫,看著兩人強硬的姿態,盧東陽徹底怒了。

以為他真的奈何不了他們嗎?區區商賈,便是有萬頃財產,終究也抵不過一紙政令。

盧東陽眼一眯,牙一咬,重重地道:“現在,是輪到你們教本官如何做了嗎?”

說罷,他舉目四盼,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要發作。

見此,眾人不由地攥緊五指,擔憂的對視一眼,暗自著急。

林當家的和田姑娘,也是太不畏強權了啊,這要惹禍上身了,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