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夢·看不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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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夢·看不見的影子
被章程老人這麼一說,趙登峰不禁興奮了一把。 他突發奇想:如果章程老人看到神啟碑就會夢到趙墨的一生事蹟,自己這個疑似趙墨轉世的正主兒,豈不是一夢一個準兒,到時候哪裡還需要苦苦翻譯什麼金匣書札,直接守著神啟碑多做幾場夢,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雖然覺得這個想法很懶惰無為,趙登峰還是找了個藉口留下來。 張健倒是很想攆走他,可惜怎麼都不行,趙某人臉皮厚起來堪稱驚天動地,不是他小小一個張健能夠左右的,不幸的缺門牙小導遊也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黴了。
這天晚上,趙登峰號稱要體驗一下喀什噶爾的彎月,半夜裹著睡袋睡在神啟碑邊上。 白翦翦不解他在發什麼神經,勸了一下無效,自己嘟囔著睡在客房。
到了半夜,氣溫越來越低,喀什噶爾的秋夜還是冰涼徹骨的。 趙登峰裹在睡袋裡面一邊打哆嗦一邊做夢,他其實知道自己在做夢但無法醒來。 也許是魘住了吧,趙登峰心想。
夢中,盡是什麼騎著毛驢找阿訇的麻煩啊,還有和一個維吾爾俊俏少年生死纏綿之類的,還有不知道什麼朝代城市滅亡時候的沖天烈火,以及化身某國公主從城樓一掠而下的悽惻身影,甚至化身九色鹿躲避貪慾國王的扒皮大刑,一轉眼又成了守著金元寶樂呵呵的土老財……
就這麼,他忽喜忽悲忽然憤怒忽然爆笑。 人獸鬼畜腹黑耽美都幹過了,居然沒一刻清淨。
忽然眼前一陣黑,依稀是個城門,門前是顫抖匍匐著的大量人手,為首一人一臉大鬍子,十分精悍,此刻地表情卻是痛苦甚至恐懼的。 他白衣伏地,高高舉著一個鑰匙模樣的金屬物品。 身子因為緊張而繃緊微顫。 趙登峰不知道這又是什麼場面,只是從那白衣大鬍子凝重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惶恐,那是一種面臨滅頂之災的眼神,可又充滿蝮蛇一般的陰沉殺機。
趙登峰忍不住順著這人視線地方向看了過去,說也奇怪,活像鏡頭陡然倒轉。 他看到了對面。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視角,明明是正視。 看到地東西卻像眼角餘光一樣模糊不全,正前方居然還是那個白衣大鬍子的畫面。 白衣客對面那個人,令他無比恐懼和戒備的人,趙登峰卻始終看不到。
“這麼會這樣?”趙登峰十分納悶,使勁晃動腦袋,可看到的東西還是沒什麼變化。 他的視線活像長焦鏡頭一樣一步步滑進,逼向白衣大鬍子。 想看到的那個神祕人卻始終不見。
極度的震動不安中,趙登峰用力搖動身體。 他忽然注意到烈日下地剪影。 那是個穿著戰甲的男人,明顯身材比其他士兵高挑一截,手裡似乎握著一種長長的兵器。
雖然只是個影子,傳達的壓迫力還是驚心動魄的,趙登峰心裡咯噔了一下,耳邊恍惚有歌聲。 細聽又沒有了。 他忽然疑心,那是某種神祕的詛咒或者嘆息。
風中似乎有人在說:他來了,他來了。 攔不住了,怎麼辦?那聲音如此的清晰和幽渺,活像是守護這古老城池的諸神諸魔在呻吟著。 因為太遙遠不定地緣故,乍一聽,倒有些像劇烈板塊運動造成的河流、風沙與冰川交織成的自然之聲。
那影子一步步走向城門,身後大軍的影子整齊有力地壓向斑斑駁駁的喀什噶爾。 因為是夢,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因此這種氣勢磅礴地大規模整齊推進越發令人有種恐懼神祕之感。
趙登峰的視線身不由己地隨著他的腳步推進。 終於。 影子在白衣大鬍子面前停下。 趙登峰心想自己一定緊張得汗水都出來了,可他夢中甚至感覺不到。 一切都那麼輕飄神祕得可怕。 他,是個無能為力的看客。
那白衣大鬍子安靜地抬起頭,把高舉在手中的巨大鑰匙交給對面的影子男人,然後就這麼靜靜凝視著對方。 一隻修長的手從他手裡接過了鑰匙。 那個剎那,白衣男人活像面對著烈日無法睜開眼睛的人,忽然間淚流滿面,嘴裡嘟囔著什麼。
“我……擔當治國的責任,今後……”趙登峰好像聽到了這句話,看著男人泛著眼淚的眼睛,心裡一緊。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在這個男人地眼睛反光裡,應該可以看到那神祕影子地本來面目!
趙登峰心裡狂跳,費勁注意他的眼睛,灰褐色地瞳孔中,反映出一個黑甲戰將的身影,正在微笑。 趙登峰忽然很恐懼,猶如看到了某種不該看的禁忌——
他定定神,還想細看清楚,猛地,白衣大鬍子的身影坍縮了,化做白骨轟然倒下,頭上血紅的銅錢卻在烈日下閃閃發光。 白骨發抖地高叫:“不——”
“啊!”趙登峰機伶伶一個哆嗦,猛地醒來。
高空陽光燦爛,好一個光線明媚的喀什黎明。 這一夜的亂夢,總算過去了。
趙登峰迷迷糊糊睜大眼睛,回想起夢中光景,忽然明白過來,感情自己一會變成了阿凡提,一會兒是李元昊,一會又是阿拉木罕大姑娘,一會兒變成回鶻王女漫遊在井上靖的敦煌……可惜被凍醒了,沒能看清楚夢中那個沉默著走近喀什大門的神祕影子是誰,也許也是個什麼厲害的歷史人物吧。
“阿嚏!阿嚏!”趙登峰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終於鬱悶地承認了事實——記錄在神啟碑碑裡面的,絕對不止一個人的思想,可以說那是千百人的白日夢。
這神祕的石碑,能激發人的腦電波異常,也記錄了很多人的腦電波波動,所以裡面啥都有。 不但有趙墨也有歷代各色人等的思想,從少數民族到外國人,從智慧化身的阿凡提到大姑娘小媳婦老農夫。 要指望kao著神啟碑做夢就能破解趙墨身上的千古之謎,那恐怕是白日夢了。
很可能,章程夢到的不完全是真相,顛三倒四,只是某一段忽然有了靈感 ,基本上不kao譜,區域性細節偏偏是真的……
就是這樣半真半假的夢,才讓他寫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草原雄鷹》吧?對於一個小說家那是夠了,可對一個歷史學者,什麼意義也沒有。 章程的夢,並不是趙墨的一生。 那個遙遠西丹帝國的呼喚,卻越來越清晰了。 就算衝著金匣書或者那個超級金山,以後只怕都得再去一次吉爾吉斯斯坦。
可眼前最讓他震撼的,還是那個夢中不能看清楚的神祕身影。 那會是誰?夢中壓抑的感覺,為何讓人透不過氣來?
趙登峰恍惚了半天,忽然被白翦翦擔心的聲音驚醒了:“老趙,你怎麼啦?眼睛直勾勾的。 ”
趙登峰定定神,苦笑一下:“還不是神啟碑……我夢見我變成阿凡提,嗯,還有個看不清的神祕影子,在喀什城門……”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跳了起來,跑去找章程父子:“張老師,你能帶我去看看喀什的古代城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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