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她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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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她真的死了
樓玉笙後來想,反正她都不一定能離開這個山谷,又如何去幫南歌前輩呢?即使她有這個機會,南歌前輩要她去做的事或許很簡單呢,即使真的會違揹她的原則,想著南歌前輩對外婆的情意,也會對她網開一面的吧?
再說了,不管她願不願意,想不想去做,她其實都已經得到了南歌前輩的幫助,這會兒才開始矯情,未免有些晚了。
她把信紙好好地放了回去,關上木匣,走至衣櫃一側,用力移開了衣櫃,果然便看到洞口,僅供一人出入大小的洞口。
樓玉笙剛探了個頭進去,迎面便是一陣烈風,幾乎吹得她髮型都亂了,裡面環境很有些陰暗,陰冷,卻不是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相反,裡面不知何處有燈光,將洞穴裡面的東西照映的影影綽綽,璀璨光華,依稀能看清裡面很空曠寂靜,有漂亮的鐘乳石,潔白晶瑩,有靜靜幽潭,水面光滑如鏡。
這不就是一個溶洞嗎?樓玉笙暗暗地想,雖然漂亮,前世也不是沒見過比這更好看的。
只是這洞穴裡實在太過幽靜,只有滴答滴答的滴水聲,讓她不敢出一口大氣,只能屏氣凝神地往前走,將所有吐槽淹沒在心裡。
按照信上的指引,南歌前輩已經取了一顆闢水珠,就放在靜水之下,樓玉笙怕自己下水後又抽筋卻無人來救,便不敢下水,可惜的是,南歌前輩所說的所有寶物都在這靜水之下啊。
——
舞心月被押到望霞縣,到鄭宣跟前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這期間,饒是鄭家堡的探子掀翻了整個望霞縣也沒能找到樓玉笙一絲一毫的蹤跡,鄭宣一面擔心著,眼看著半月之期將近,若樓玉笙回來時,約定之日已過,樓家人被行刑,那時,樓玉笙必定怨他,他也顧不得曾經答應過她不再插手,吩咐人拿出了錢府陷害樓家的證據,為樓家人翻案。
那時,正值正午,鄭宣用過午膳,回到客房臨窗而坐,執著茶杯,漠然地看著寂靜的大街。
文德在外詢問過後,門被開啟,舞心月穿著淺紫薄紗裙,眼角含著嫵媚風情,搖曳生姿地款款而來,恣意地往他對面的位置一坐,搖著象牙柄團扇,笑盈盈地明知故問,“公子這麼著急地把奴家叫來,可有要緊事?”
鄭宣放下茶盞,冰冷無溫的目光落在舞心月身上,讓舞心月忍不住心中生寒,也不知是怕,還是失望。
她自然知道鄭宣讓她過來是為了什麼,只不過她不願說罷了,不然在雲州就已經如實相告,又怎會被人押到望霞縣來。
只是即使如此又如何,她不承認,鄭宣也不過是懷疑而已,也不能萬分確認是她所為,他又能如何?當真會為了個仇人之女,為了一點點猜測便要了她的命麼?
她亦在賭,賭鄭宣對樓玉笙,並沒有情深似海。
“你可以不告訴本公子笙笙在哪兒,但是,”鄭宣一頓,眼神變得殘酷暴戾,“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兒子。”
舞心月倏地站起來,臉上滿是驚恐,“你,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鄭宣厭惡地收回目光,似乎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種骯髒,“舞心月,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忍辱負重,為大仇得報忍辱偷生也無妨,卻居然也生下仇人的孩子,你怎麼好意思嫌棄笙笙的身世?你將來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你九泉之下的家人?還是你以為,十六年前的事已經太久遠,本公子什麼也查不到,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冒充江公的孫女?……本公子給江公一個面子,不會對你嚴刑逼供,你若不想你的孩子死於非命,就告訴本公子笙笙的下落。我的耐心有限,等不了太久。”
他說完,給自己重添了一杯熱茶,慢聲說,“雖是初夏正午,這茶也放了些時間,用不了多久,就會涼了。”
茶,很快就涼了。
舞心月的心跟著落入冰窖之地,寒刺骨。
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張嫵媚動人的臉慘白駭人,動情的眉眼裡充斥著戾氣。
她知道,鄭宣是真的怒了,絕不會手軟,哪怕那只是個才兩歲的孩童,何況那個孩童也是仇人之後,和樓玉笙的身份,又有何區別?
她不該去賭的,她早該在第一次看到他時就該明白,鄭宣雖是太子的孫兒,但他畢竟不是儒雅仁慈的太子,他手段狠辣,他的的心,絕對比當今天子更狠,因為仇恨的力量,她太明白。
雖如此,她亦不怕自己惹怒他而受罪,可她絕不會想到,他竟知道她孩兒的存在。她能不在意自己,可能不在乎那個軟軟糯糯喊她孃親的孩子嗎。
或許,她該相信孩兒的父親能保護好她的孩子,可是,她能信嗎?
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不能給她名分還要奪走她孩兒的男人,她能信他護得住他們的孩子嗎?那個男人,甚至可能巴不得弄個意外讓她的孩子死去。
舞心月臉色愈發頹軟慘淡,眉間戾氣漸漸消散,只剩悽然。
此時此刻,她只能選擇如實相告,可知道真相的鄭宣還能饒得了自己和孩子嗎?
舞心月慼慼然地看著他,聲音啞澀無比,“我告訴你,但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說!”
聲音如被堵在嗓子眼,幾乎不成聲,舞心月閉了閉眼,無力地說,“她死了。”
鄭宣陡然抬眸看她,眼神陰鷙,卻像是沒聽明白她在說什麼,“你說誰死了。”
舞心月悽苦一笑,“樓玉笙,樓玉笙死了,屍骨無存……”
轟然一聲巨響,他們中間的那張桌子瞬間碎裂,茶壺茶盞摔碎在地上,一地還冒著熱氣的茶葉。
鄭宣忽然掐住舞心月纖長白皙的脖子,眼神陰狠殘暴的彷如剛從修羅場浴血出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你再說一遍!”
舞心月已經完全無法呼吸,一張臉已成青紫,漂亮的眼睛往上翻著,再沒有絲毫媚態,沒有絲毫美感。
她此時痛苦的很,彷彿兩隻腳都已經踏進地獄,卻偏偏還被吊著懸掛著,不能給個乾脆。
她痛苦,心寒,惱怒,憑什麼?她樓玉笙是常瑞德的女兒啊,他憑什麼這麼愛她,憑什麼不能讓她殺了她!
忽然間,心底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他那麼在意樓玉笙又如何呢?她已經死了,以後,再也沒有誰能阻擋他復仇了。
臉扭曲的不成形狀的舞心月忽然費力地裂開嘴笑了,“她死了,樓玉笙死了,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咳……”
聽到裡頭的動靜,文德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又不敢攔著鄭宣,只能急慌慌地說,“公子,收手啊,她要是死了,就真沒有樓姑娘的訊息了……公子,為了樓姑娘,您忍忍……吧……”
然後,他眼看著怒到極致的鄭宣倏地鬆手,甩開了舞心月,雖然臉上仍是可怖的殺意,卻還是強忍住了,陰冷冷地盯著摔倒在地上不住咳嗽的舞心月。
文德抹了把汗,此情此景,還真是熟悉啊。
“公子,不如讓屬下去審問她吧。”他真擔心鄭宣一會兒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念。
鄭宣根本沒理會他,忍著即將爆發的滔天怒氣,冷森森地喝道,“說!笙笙在哪兒!”
“哈哈……”舞心月慘白地大笑著,笑得流出了眼淚,眼神卻脆弱的不堪一擊,“為什麼……她是你仇人的女兒,你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你就那麼愛她嗎?你們才認識多久,有那麼情深似海嗎?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解藥!”鄭宣突然暴戾地喝道。
房間裡頓時一靜,舞心月半掛著淚水,怔怔地,茫茫然地望著他。
文德更是一愣,舞心月剛才的話就讓他一頭霧水,什麼仇人,什麼女兒的,怎麼突然間,公子就把這麼祕密的事告訴她了?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什麼解藥?”靜悄悄的,舞心月噙著淚水忽然一問。
鄭宣一聲冷笑,幽黑的眸子透露著厭世的嘲諷,“你跟著廣陵王這麼久,還不知我身中劇毒,活不過二十嗎?”
“身中劇毒?”舞心月滿臉的難以相信,眼神卻似比他更絕望,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誰下的毒?是誰!”
“除了那趙女,還有誰能接近我。”鄭宣淡淡地嘲道,“所以,現在能告訴我,笙笙在哪兒了嗎?”
因為似承受不住打擊的絕望,舞心月無力地倒在地上,抬著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漂亮的眸子好不容易才似找到焦距一般看著鄭宣,聲音晦澀暗啞,帶著無法相信的痛苦,“你是說,樓玉笙是你的解藥?”
“是!沒有她,我活不過二十。”
“她是你的解藥……她是你的解藥?怎麼可能……怎麼會……”舞心月從難以置信到喃喃自語,彷彿失了魂一般,忽然慘烈地大叫一聲,幾乎是爬到了鄭宣的腳邊抱著他的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屍骨無存,連屍體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