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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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迷茫
第四十九章 迷茫
葉澄開了雷斯特的車連夜趕回家，設定自動返回程式把車送走。孩子們被之前那個嚴肅的叔叔帶來的氣氛嚇到了，噤若寒蟬，葉澄又是心疼又是擔憂，拉著孩子們進屋，哄著他們上床睡覺。
焚鍾從葉知秋房間出來，一路跟著葉澄，他沒看到桫欏，早就對葉澄在那邊發生的事情有了種種不好的猜想，但是當著孩子們的面不方便問。等孩子們都入睡，葉澄關門出來，焚鍾一把攔下她，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中央特種部隊發現了迪恩·亞薩的行蹤，來圍捕他了。雷斯特知道桫欏的實力。桫欏被雷斯特命令留下幫忙。”葉澄一口氣說完，向後靠在牆上，抬手遮住眼睛：“我很擔心……他們……”
焚鍾突然一把拉下葉澄遮在眼睛上的手，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幾乎要把她的手摺斷：“他‘們’？！”
他突然而至的怒火讓葉澄有些愕然：“怎麼……了？好疼！放開我！”
“你知道聯合國戰神手底下有多少同盟戰士的血嗎？！那個迪恩·亞薩……被他抓到的同盟密探全部都被處以極刑！擔心他們？我恨不得他們兩敗俱傷！最好同歸於盡！”
他的力道越來越大，葉澄又驚又痛，終於忍不住說：“我命令你——放手！”
焚鐘的元素鎖發出一陣刺眼的光，他面色一變，急急甩開葉澄的手，捂著喉嚨拼命咳嗽起來。葉澄不知道啟動強制訓導會有這麼危險的後果，急忙按下自己的亞空間環解除訓導效果，焚鍾這才脫力地跪倒在地，仍舊咳嗽不已，高大的身體幾乎要彎成一隻蝦。
“對不起……我……”葉澄的後半句話被冰冷的槍口堵回去。
焚鍾抬起頭，手裡的槍穩得彷彿長在他手上，槍口堅硬冰涼，抵住葉澄的咽喉：“再有下一次，就別怪我殺了你，新人類！”
葉澄靜靜望著他，半晌開口：“……對不起，我知道了。”
焚鍾緩緩收起槍，扶著牆站起來，另一隻手捂著嘴又低低咳嗽兩下，扔下葉澄轉身走了。葉澄瞥見他垂下的指尖有星星點點的紅色，懊惱不已。她只是想阻止焚鍾，並不想傷了他……
惦記著桫欏和焚鐘的情況，葉澄根本睡不著，乾脆下樓去廚房做宵夜。桫欏的聯絡像半年前楊御被帶走時一樣，已經受到遮蔽，葉澄現在甚至連他在什麼方位都不清楚。
平心而論，迪恩·亞薩給葉澄的印象純粹是一個彬彬有禮心地善良的貴公子，否則不會把花櫚轉交給她。雷斯特也毫無疑問是聯合國人民心目中最勇猛的戰神，去年那次狂暴事件其實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手，但為了減少傷亡——區平民和混血們的傷亡，雷斯特還是來了。
葉澄明白，焚鐘不可能拿同盟戰士的傷亡情況欺騙她，迪恩·亞薩和雷斯特這兩個人手裡必然沾滿了同盟人的鮮血。她已經決定未來加入同盟，所以很遺憾，她註定與這兩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已經知道森羅族召喚了神農，混血召喚了女媧，她親眼見過森羅族的處境，會同情他們，但是她真的瞭解普通混血的處境嗎？
想到這些，葉澄手裡的動作停了。
她身邊的這幾個混血都各有各的本領，對外人只需要做出表面上的臣服，真的觸及他們自身，他們還有能力跟對方玉石俱焚！可是那些沒有力量的混血們呢？他們該怎麼辦？
對自己現在心底最深處這種搖擺不定的態度，葉澄感到無比矛盾。她跟新人類或者初代有深仇大恨嗎？她從心底希望保護混血們，但是這點薄弱的信念，怎麼可能支撐她將槍口對準新人類和初代？
葉澄關掉爐子，選擇急速冷卻，讓甜湯變成合適的溫度，拿海碗盛滿，用托盤裝起來。焚鍾現在應該還沒睡，她要去為剛才的事道歉，正好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跟他聊一聊那個話題。
奴隸房間不允許上鎖，葉澄站在門口，也騰不出手來敲門，輕聲問：“焚鍾，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不行。”低啞的聲音一口回絕。
“……”葉澄換了一種策略，“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早死了。”
“……”葉澄又換了一種策略，“有吃的。”
門自己打開了，焚鍾攔在門口：“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葉澄以身材優勢靈活地從焚鐘身側鑽過去：“端著好累哎呀快灑了讓我放下再說煮了好久浪費可惜了呢！”
焚鍾挑挑眉，還剩下的最後一點脾氣也沒了，關上門跟到桌邊，不客氣地端起海碗一口飲盡。葉澄瞪大眼睛，看他喝完一抹嘴：“出去吧。”
葉澄望著空碗沉默三秒，果斷道：“咱們廚房聊。”
按照焚鐘的要求，烤爐上放滿了肉，鍋裡燉著湯，小點心擱進烤箱，塞得滿滿當當，炒飯也連續炒了三鍋，直到第三盆炒飯上桌，焚鍾才勉強擺擺手，示意葉澄可以了。
葉澄脫下圍裙抹了把汗，坐在焚鍾對面，撐著下巴看他吃，一邊看一邊腹誹這傢伙大約不是姓焚名鍾，而是姓飯名……咳。
焚鍾哪裡知道葉澄在想什麼，不在乎被她這麼看，又不是不帥。對著第三盆炒飯，他吃飯速度終於慢下來，有一勺沒一勺地舀著碗裡的飯粒：“想說什麼？”
“我跟教官說過，打算從特別班畢業之後再申請加入你們。”
焚鍾大爺撩起眼皮，輕輕嗤笑一聲：“不敢麻煩你。”
葉澄說：“爸爸做過的事情……”
“不是因為這些。”焚鍾打斷她，“你想問題太簡單，當情報人員第一天就能露陷，當行動人員實力不足，研究人員？你的腦子有葉知秋好使嗎？再說你一個新人類，幹嘛摻和到我們的事情裡來？”
“我一開始，只是想考機甲駕駛系，賺錢來治好爸爸。”葉澄沒有理會焚鐘的問題，坐直身體，盯著桌面緩緩道，“後來，桫欏到了我家，我第一次對混血的事情上了心。隨後教官找上我，我才知道爸爸和你們的事情。那時起，我就很好奇爸爸加入你們的理由。”
焚鐘停下手裡的動作，銳利的眼神鎖定葉澄的眼睛。
這個剛剛年滿16歲的少女有一對清透的琥珀色眼珠，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坦然而清醒，眼底只有未經世事的單純的疑惑和同情，卻沒有屬於一個堅定反抗者的絕不動搖的信念。
也不怪她會為迪恩·亞薩和雷斯特的交手產生擔憂的情緒，作為一個大半輩子是白痴，目前真實心理年齡可能只有一歲不到的小孩子，看到出手解救稚童的貴公子和強悍勇猛的軍官，產生敬佩的心理實在太正常。
反而只有他們這樣從小在鄙夷和憎惡的被迫犧牲中成長的人，才會對那兩個手染同胞鮮血的傢伙產生仇恨心理，並且，絕不原諒。
“加入同盟的初代和新人類多數都是混血的親人。”焚鍾開口，“不過葉知秋是個例外，他是由大領主親自帶入同盟核心的新人類。我不否認他對同盟貢獻很大，聽大領主說，我的朱雀的狙擊槍，就是他帶領的隊伍改裝的。”
“爸爸改裝的……武器？”
“他到依蘭星以後研究方向完全變了，但最早他是武器研究專家。託他的福，我手裡的人命也不少。”
葉澄臉色僵硬：原來葉知秋曾經研究的是殺人武器……
“連這個事實你都接受不了，還想說什麼加入我們？”焚鍾起身，關上烤爐，把裡頭的烤肉一塊塊夾進旁邊的空盤子中，“安分點混到畢業，想辦法擺脫凱拉爾德，將來帶著葉知秋躲到森羅星，老老實實把這輩子過完……”
葉澄猛地推開椅子站起來：“戰爭還沒開始不是嗎！也許不會真的打起來——”
“我都懶得笑你，別天真了。”焚鍾再次打斷葉澄，按開亞空間環，把黑色立方體拋給葉澄，“看完再跟我聊這個話題，然後告訴我，我們應該怎麼跟那兩群劊子手和解。”
葉澄接住黑色立方體，正要開啟，焚鍾指指外面：“自己去找個地方，我不想回顧裡面任何一個畫面，否則我一會兒得出去找幾個人殺殺來洩憤。你也不想周圍出現新人類的屍體吧。”
抿抿脣，葉澄帶著黑色立方體離開。
楊御的房間仍然保持著半年前他離開時的模樣，家務機器人每天都會來打掃，房間裡乾淨得一塵不染。葉澄坐在他床邊，整理了一下心情，按開了黑色立方體。
這個東西的操作並不複雜，開啟之後就在半空展開一道透明的微綠光幕，葉澄掃了掃，裡面的東西絕大多數加了密，只有一些標題為“某某星戰後記錄”之類影像資料是開放的。
葉澄上過戰爭史課，影像資料中有一個名為“漆黑第三十三星戰後記錄整理”的標題引起了她的主意。漆黑第三十三星，從這顆星球的命名規則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它最早屬於初代人類帝國。這顆星球在葉澄的戰爭史課上被一筆帶過，裡面的原文葉澄記得很清楚——
“漆黑第三十三星，前初代邊境星球，後被聯合**佔領。深紅第九星系戰役後，部分原屬聯合**部的混血以此為據點企圖發動針對聯合國的軍事叛亂，頑抗三十天後被殲滅。”
這顆星球目前在聯合國的管轄之下，和它有關的情報極少。現在捧著這塊黑色立方體，再聯絡到焚鐘的態度和課件裡平淡無奇的一句話，葉澄覺得自己能把這段影像資料的內容猜個七八分。
畫面是無聲的，有部分是某些街道攝像頭的夜間記錄，另一部分大概來自一些監獄祕密審訊庭的的監控記錄，都比較模糊。
幸好……是無聲和模糊的畫面。
隨著畫面播放完畢，房間裡重歸黑暗。葉澄直至此刻才明白，為什麼焚鍾這樣的混血們對於初代和新人類的恨意深到他們寧願採取自殺式襲擊……
驚恐憤怒猶如決堤的河流，將葉澄沒頂。她已經連最基本的感情表達方式都忘記，渾身僵硬得彷彿能聽到關節扭動的“咔咔”聲，血管裡流淌的不再是鮮紅的熱血，而是碎散的冰渣。
——任何一個尚有半點良知的人，也無法看著剛才的畫面而沒有絲毫動容！
狠狠喘了幾口氣，葉澄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事與願違。那些畫面太震撼，因為真實，所以殘酷得連讓葉澄自我欺騙都做不到！
可……仇恨並不能解決問題！紫檀的委託、同盟大領主的默許，還有此刻毫無知覺躺在病**的葉知秋，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隱瞞神農的所在……
慢慢鬆開緊握的拳，葉澄把滾到一旁的黑色立方體重新捧回手裡。怒火蒸騰中，她實在靜不下心幹別的，只能繼續煩躁地翻黑色立方體上的資料。
掃過某一行，葉澄愣了愣，又翻回去把那行字看完。
“宇宙之匙作用解析。”
點進去，葉澄仔細閱讀裡面的資訊。
——宇宙之匙，可強行割裂空間，需要輸入專用的座標碼……另外將傳說級元素能量注入其中，可以使用其升級功能。蒼暮級，強行開啟直接接觸者一級儲存空間。暝晚級，強行開啟直接接觸者二級儲存空間。空茫級，不明。
眾所周知，如果亞空間環損毀，裡頭的儲存空間會破裂，儲存在其中的東西就會飄散到宇宙的不知名角落。但是，這僅僅代表著一級儲存空間的情況。二級儲存空間的開啟非常複雜，其中有一項內容就是利用超高科技手段，把根源礦晶做無害化處理後，融入持有者大腦。以持有者本人為媒介，開啟一個只屬於他本人的超大亞空間。
在聯合國法律中，私人擁有二級儲存空間是違法的，不過葉知秋違法的事顯然幹得不少。他身為同盟的研究人員，開啟二級儲存空間用來放一些絕密資料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
猛然站起來，葉澄按下亞空間環，捧住了桫欏剛剛交給她的宇宙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