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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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覺悟
第三十一章 覺悟
區，依蘭星混血奴隸、平民和部分貧困新人類的聚居區。
踏上區的街道，葉澄恍惚有了回到過去的感覺。這裡路面不太整潔，偶爾開過去的車都是四個輪子貼地跑的那種最普通的車，怪不得楊御提醒她做好走路的準備，因為光軌計程車到區邊緣就開不進去了，這邊根本沒有鋪設光軌。
“這裡黑車太多，搶劫也時有發生，所以我們最好步行過去。”說話間，楊御不知從哪兒拎了一根鐵條在手裡，見葉澄望向自己，楊御解釋道，“主人，我的元素鎖是黑色，而您又是女性，所以我們很可能會被當做襲擊目標。拿把武器可以自衛一下。這邊不發生混血狂暴事件的話，警察一般是不會管的。”
葉澄默默點頭，整了整便裝，繼續按照蘇鐵給的地址尋去。
燃夏的家住在區三號街，最短的路要經過六號街。在之前那次混血狂暴事件中，葉澄知道區六號街是紅燈區，格外小心。不過好在現在是白天，六號街行人寥寥，只有些垃圾隨風飄飛，後面有一臺破破爛爛的環衛機器人在追。
今天沒下雨，但天氣依舊陰沉，走著走著，葉澄忍不住又開始想昨天的事。
新人類按照需求程度不同，可以向政府申報提高奴隸數量，邊境星球因為當年新人類與初代人類大範圍通婚，遺留下來的混血數量非常龐大，其它星球可能每個家庭頂多有一個兩個奴隸，或者沒有，但在依蘭星這種邊境星球上，每人最少可以籤三個奴隸，最多不超過十個，原生奴隸不計入內。
混血自從被初代和新人類拋棄，就只能內部通婚，於是越來越多的人一出生便淪為奴隸，從小便被打下根深蒂固的觀念——自己是低賤的，自己是屬於主人的。
比如桫欏，比如燃夏。
成為奴隸是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而脫離奴隸身份卻又太難。首先必須找個主人或者大型機構簽約，然後得到他們的許可，以待觀察平民的身份等一年，這一年之內，奴隸不能犯任何錯誤，最後需要由主人或大型機構、他們所在社群奴隸安置機構點和政府三方批准才可以擺脫奴隸身份轉為平民。
葉澄一早問過楊御和桫欏，是否讓他們轉為平民，被他們一致謝絕了，首先桫欏身為原生奴隸，即使換了主人，在三年之內也根本沒有資格轉為平民。而楊御肯定尚在那些覬覦他老師遺產的人的監控之內，與其轉成平民還不如在葉澄身邊待著。
“土豆豆，”葉澄感覺一直這樣乾巴巴地走路太安靜，安靜得容易讓她又不自覺陷入昨晚的噩夢，主動開口，“你以前在區待過嗎？”
“有的。”楊御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邊走邊答，“處刑機構就在這裡，沒人要的奴隸也會待在這邊，每隔三天要去周邊的奴隸安置機構點報到一次。”
葉澄懊惱自己怎麼又讓楊御想起來不好的過去了，訥訥不語。楊御主動接著說下去：“這邊居住的人成分比較複雜，依蘭星靠近初代人類領地的邊境，也會自動凝聚元素能量，有一小部分能力非常弱的初代人類也可以暫時居住一段時間。再加上一些混血平民、奴隸，還有一些貧困的新人類、自然人類……”
“等等，”葉澄聽到楊御最後幾個字，追問道：“新人類和……自然人類？”這個名詞她可從來沒聽過。
楊御道：“沒錯，雖然新人類聯合國表面上已經全面推廣了基因改造技術，但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地區沒有覆蓋到，而且也有一部分人類拒絕接受改造，他們還保持著最初來自人類遙遠的起源地——地球的那份基因。當然這些不會出現在歷史書上，新人類聯合國的姿態一貫是造福了全人類千秋萬代的。”
葉澄常識不夠，專業書看得多，這些沒有在課本上出現的東西則完全不知道。她聽得入迷，沒注意到自己走到哪兒了，正要接著邁步，被楊御一把攬住帶進懷裡。她愣了一下才發覺有個人堪堪擦著她過去，如果還站在一步開外肯定會被撞到。
楊御低聲道：“跟緊點，不要看，他們是來惹事的。”
大概顧忌到楊御手裡的鐵條，周圍有幾個形跡可疑的傢伙遠遠跟著沒圍過來。儘管葉澄已經學了一些軍用格鬥術，跟楊御聯手未必會落下風，但她並不希望真的打起來，便乖乖挨著楊御走，直到楊御將她帶到一處灰色門前停住。葉澄看看亞空間環上的座標，原來已經到了，這裡就是燃夏的家。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如果主人再……你們是誰？”葉澄正打算敲門，門自己開了，裡面一個戴著青色元素鎖的青年不耐煩地揮著手準備出來，看到門口站著葉澄和楊御，手頓在半空。
葉澄下意識道：“請問這裡是燃夏的家嗎？”
“是的是的！”一位與葉澄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興奮地撲出來，見到葉澄愣了愣，“您是……哪位？”
戴著青色元素鎖的青年懶得繼續跟屋裡的少年糾纏，為了避開葉澄，撞了楊御一下，不屑地瞥了一眼他的黑色元素鎖，嘀咕一句“什麼玩意兒還擋路”，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來開門的少年眼看著他匆匆離開，沮喪地垂下肩膀，有氣無力地轉向葉澄：“您好，您是來找我哥哥的嗎？我哥哥已經為主人獻身了。或者您需要多籤個奴隸？我們很願意再轉回奴隸為您效勞。”
他一句話就把葉澄的話堵得說不出口，楊御看到葉澄的表情，接過話頭：“不必，剛才來的人是來通報燃夏獻身的訊息的？”
提到這個，少年又像打了雞血一般激動起來，眼神閃亮：“是啊！他說哥哥是為主人獻身的！還說如果我們家有人能比哥哥更厲害，就能再去主人……啊不是，是凱拉爾德長官家當奴隸呢！”
葉澄晃了晃，扶住門框。楊御捏了捏她的手，接著跟少年聊道：“燃夏是什麼級別？”
少年撓撓頭：“呃……不知道……以前是湛藍的朝時，厲害吧！？差不多每七千三百個混血裡頭才有一個是朝時級哦！所以家裡只有哥哥保留了原生奴隸的身份，跟在凱拉爾德長官身邊好多年，我們不太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等級啦。喏，你看剛才那個人，他的元素鎖才到黛青的凌晨，不過他是代表凱拉爾德長官的祕書來的，估計他也當不成凱拉爾德長官的奴隸吧。”
楊御略一點頭：“是，燃夏是個優秀的奴隸。我的主人是他的同學，聽說他家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燃夏哥哥很厲害，我們誰都不如他。”一個冷冷的聲音□兩人的對話，楊御看向房內，一位比葉澄年齡稍小的女孩兒站在裡屋門口，脖子上的元素鎖也是青色，“如果你們想籤個好奴隸，請另找地方吧，像燃夏哥哥那麼厲害的，這個家裡沒有了。”
“凜冬！”門口的少年聞言急得跳起來，“這位小姐，您別聽她瞎說，她其實也不錯的，就是還需要教一教……”
凜冬漠然打斷他：“我教不好，對不起失禮了。”
她扔下這句正打算走，門口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請……等一等。”
凜冬停住，葉澄輕輕推開楊御，遠遠望著她：“我不是來找奴隸的。燃夏是……很優秀的人，我……想為他的家人做點什麼。”
看出葉澄是誠心說這句話的，凜冬的態度也柔和了一點：“小姐，不必了。對他們來講為主人獻身就是殊榮，別的我們受不起。”
“請等一下！”葉澄提高聲音，終於再次讓凜冬停住腳步，“我能跟你單獨談一談嗎？”
凜冬疑惑地將葉澄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終於還是伸手一指裡屋：“那麼，請進吧。”
燃夏的家不大，客廳一角堆滿了雜物，牆壁有些潮溼，光線也不大好。凜冬的房間又小又舊，但很簡單整潔，除了一個小床頭櫃就是一張床，**的被單洗得發白，窗臺上擺著一盆用易拉罐當花盆的不知名綠色植物，床底塞滿了舊書。
將葉澄和楊御請進自己房間，凜冬自己站著，指了指床：“請坐吧。”
葉澄走到床邊，卻沒有坐，而是低頭掃了掃床底塞的書。這些書很雜，大部分與機甲相關，幾本機甲愛好者雜誌擺得最整齊。
“一點小愛好罷了。”
葉澄轉身按開亞空間環，選出一份試題：“看看這個，你會嗎？”
凜冬也按開亞空間環，接過試題，掃了掃：“唔，會，怎麼？”
葉澄靜靜看著她，又按了一下亞空間環，一堆新鮮的食材和幾臺小巧精緻的家用機器出現在**。
見到這些凜冬反而像被樹枝戳中的刺蝟一樣，沉下聲音冷著臉道：“您什麼意思？”
“答出來，正確率90%以上，我就……”頓了頓，葉澄還是說出了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話，“告訴你你哥哥燃夏死亡的真相。”
“主人！”楊御沒想到她忽然這麼說，但已經來不及做什麼了。
葉澄退了兩步，坐在床邊，沒有迴應他，抬頭望著抿緊脣的凜冬：“試試看。”
凜冬答題的速度不快，有些題目要想很久，葉澄也不催，靜靜望著窗外。
一個小時後，凜冬將題目傳給葉澄，葉澄拿正確答案一掃，正確率是93%，達到了她的要求。她說到做到，收起題目，望著凜冬道：“我是凱拉爾德新收的下屬，被他安排在星界學院機甲戰鬥系精英特別班就讀。我的成績在班裡是倒數的，燃夏是第一。但我在野外生存訓練中走運殺死了一隻高階異獸，又順利完成了凱拉爾德給我的一個任務，所以凱拉爾德殺了他，留下了我。其實……你可以將我當做間接害死你哥哥的凶手。”
楊御一直在靜靜地聽，他看著葉澄一邊說一邊無意識揪緊身下的床單，並未再出言阻止。這是葉澄的心病，他只能讓她說出口，否則爛在心裡，她會內疚一輩子。
凜冬定定地看了葉澄一會兒，視線移到旁邊的食材和家用機器上：“所以您來送這些東西了嗎。”
“……是。”
凜冬走到葉澄身旁，拿起家用機器收進亞空間環，聲音有些發抖：“我知道了，謝謝您……哥哥他……”吸了口氣，她聲音哽咽，“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很優秀。”
葉澄緩緩道：“是，他很優秀，我一直……很羨慕他……”
凜冬再也忍不住，趴在床邊將頭埋進被子，悶悶地流淚。
想到就在自己眼前逝去的燃夏，葉澄遠遠望向窗外：“是我害的……如果我沒有……貪心，沒有去殺死那隻異獸……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他還是會繼續站在第一的位置……”
“不。”凜冬的聲音很沉悶，但異常堅定，“殺他的人是凱拉爾德，是他！”
“凜冬！”葉澄急了，凱拉爾德的勢力她們誰都惹不起，有些話即使捂爛了也絕不能說出口。
凜冬悶笑兩聲，抬起頭來，死死盯著牆壁：“小姐，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是謝謝您告訴我真相。您的恩情我會銘記在心，如果沒什麼事情，您也請回吧，這邊治安太差，不是常住民的話待久了不好。”
葉澄站起來，看著凜冬單薄的背影，視線又觸到床下滿滿當當的書。早先的念頭越發強烈，她按下亞空間環，一個小盒子落在她手上：“凜冬，你……想不想開機甲？”
凜冬猛然回頭，通紅的眼睛裡仍蓄著淚水，目光裡有狼一般的肅殺與凶狠：“想！”
葉澄將小盒子放進她掌心，裡面是一枚酒紅色的晶體：“找個地方賣掉，然後自己想辦法學習，明年，我在星界學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