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也曾捨棄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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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也曾捨棄長生
（五十二）
多多從第二天開始，便開始進行調查。
經過幾天暗暗的觀察，她發現蓮花洞的問題很多。
首先是，沒有規章可言，小妖們隨心所欲的過生活，想玩的時候玩得昏天黑地，想起操練了，便拿起一旁的刀槍劍棒在空地上吆三喝四的亂舞一通，練得累了，便槍棒一丟，扎堆兒玩去了，打架的打架，抱在一起捉蝨子的也有，在草坡上晒太陽的晒太陽，打獵的打獵，沒有人管他們，他們也不用任何人管。
第二個是，小妖們不知道自己的特長在哪裡，一個小妖上午練刀，下午練棒，晚上練流星錘，歡喜練什麼就練什麼，隨心所致。
第三點是，妖洞裡一片混亂，外班和內班的所有小妖與女怪全部混在一起，服侍的服侍一會說不定就跑到外面打獵去了，站崗的站一會就跑到外面耍子去了，洗衣服的女妖衣服沒洗完又一起跑到外面採野果去了。
多多觀察了幾天，慢慢的搖頭不止。
蓮花洞實在太沒組織性紀律性可言了，雖然下面有五六百小妖，但是真正有本事的沒有幾個，各個不知自己的職位，不知自己的身份，不知自己的特長，成天只知隨心所至的過生活，整個蓮花洞都是從早到晚，亂哄哄的一團糟。
這些天，她把這些觀察的結果都記錄下來，這一天，正坐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在那裡苦思冥想呢。
憑藉著她幾年職場工作的經驗，她知道，作為一個管理者，做為一個團隊，一定要有領導權威，一定要培養人才，重視人才，一定要讓他們各盡所能，各司其職，這樣才能有一個萬眾一心的團隊。
她想著自己把這些全部化成文字，讓金角和銀角能夠接納。
現在雙手託著下巴在那裡苦思冥想，就好比在以前的公司寫工作彙報年終總結一樣，絞盡腦汁。
正在這個時候，小綿羊突然掀簾子走了進來，多多沒有在意，但是小綿羊一改往日的習慣，沒有主動上前噓寒問暖，而是默默站在一旁。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多多覺得奇怪，便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小綿羊眼睛紅紅的在那裡抹淚呢。
多多不由愣了愣，她對小綿羊問道：“小柔，你怎麼啦？”
小綿羊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多多看到她好像很傷心的樣子，便笑了笑，站了起來，經過了這些天，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看鏡子的感覺，她走到小綿羊身邊，看她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她面前哭泣，只得把手伸過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對她道：“有什麼事對我說，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小綿羊看她一眼，最後才鼓起勇氣說道：“小姐，我不想變成你的樣子了，我想變回從前的樣子。”
多多吃驚，眉毛挑了一挑，對她道：“為什麼呀？”
小綿羊道：“那些男人笑話我。”
多多愣了愣，知道她指的是蓮花洞那些男妖怪。
她說道；“誰笑話你，他們笑話你什麼？”
小綿羊說道：“他們笑話我，不要臉，他們說就算我和小姐長得一樣，他們也一眼看出我是妖怪，小姐是人，他們說我燒成灰也是妖怪，不要指望著變個樣子也變成了人類。”
多多呆了一呆，對她道；“妖怪就是妖怪，為什麼一定要做人呢，他們說的話你不要在意。”
對於妖夢們做夢都想做人，她實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著哭紅了眼淚的小綿羊，想到，作人有什麼好呢，一輩子辛苦努力，逃不了生老病死的苦惱，而且人的功利心重，為了名和利不擇手段，而且人越來越冷血無情，這些都是小綿羊，還有所有的想做人的妖怪們沒有想到的吧。
願望是什麼，願意是陽光下的五彩泡，總是鮮豔奪目的。
只想完美無暇，一個人才會去唸想。
她微微搖了搖頭，回想起曾經在上海的生活，一個人揹著手提電腦，在木無表情的人海中穿行，身邊的人腳步匆匆，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笑臉，想起坐地鐵的時候，大家都睏倦欲睡，不會對身邊任何一個人感興趣。
她生活在上海幾年，一直感覺生活在荒漠著，她也一直埋怨自己太過多愁善感，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有什麼好難過的。
可是那幾年，她一直都不開心。
她真正想過的生活，是出門就可以別人快樂的笑臉，鄰居互相不但認得，而且很友好，大家真誠相處，不用擔心背後會被人捅一刀，不想面對那種當面說你好話，背面去說你壞話的人。
就像現在的生活。
她根本不用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去生活，因為這些妖怪都很天真，除了當心它們會吃掉她之外，她根本不用擔心別的，就像現在，當它們把她看作蓮花洞的成員，她沒有了被吃掉的危險，在這裡，她幾乎不要動腦子，她能活得安穩踏實。
她喜歡這種踏實安心的生活，不再感覺那麼累。
小綿羊卻彷彿仍是很傷心，對她抽咽著道：“小姐，我真是很難過啊，我一門心思想做人，想像小姐這樣，可是那些男妖怪笑話我，真是難過死了。”
多多笑道；“自己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我們那個年代有一句話，叫做“走自己的路，讓狗去叫吧。”
她微微笑起來，小綿羊卻只是含著眼淚懇求她，對她道：“小姐，你能不能幫我變回原樣子啊。”
多多說道：“怎麼能呢，我只是普通人，又不像你們妖精會法術。”
她心想，她要是會法術就好了。
小綿羊解釋道；“不是，小姐，大王和二大王很喜歡你，你說的他們肯定會聽的。”
多多隻得說道：“那好吧，我跟他們去說說，剛好我有事情要去找他們。”
她拍了拍小綿羊的肩膀，便拿著那份調查報告走了出去。
她現在已經很適合蓮花洞的生活，幽暗的洞穴生活，她已經慢慢的習慣了，在有如迷宮一般的洞穴裡，她再也不會迷路，她沿著那時而狹窄時而寬敞時而幽暗時面明亮時而乾燥時而潮溼的過道走下去，看到偶爾從洞頂掉落下來的泥土她再也不吃驚了。
她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就像她已經不會再為了沒有電腦上網沒有手機打電話沒有衛生紙合用沒有電視可看而感至空虛無聊了。
她走在幽暗的過道里，自己也微微笑起來，覺得是一個奇蹟，要是在以前，她是無論如何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洞穴裡生活，而且滿洞都是妖怪。
她微微笑起來，想著倘若有一天重回現代，和辦公室的同事說起，估計沒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認為她在意**吧。
呵呵，一切就像夢一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呢，可是問題是，她就是這樣真實的發生了。
這樣思著想著，她已經走到了中央的議事大廳，剛走到洞門那裡，就看到金角和銀角坐在他們的位子上，在那裡一邊喝著酒一邊商量著什麼。
她亦保持了以前在職場的習慣，看到他們好像在商量正事，自然只能站在一邊，先等著他們商量完。
她站在洞口的陰影裡，洞內點的都是松脂火把，一時間幽暗的火光照不到她身上，金角和銀角都沒有發現她。
聽到金角在那裡對銀角道：“兄弟啊，聽說唐僧馬上要到平頂山來了，你擔不擔心？”
聽到銀角說道：“哥哥怎麼知道的？”
金角在那裡道：“聽說而已。”
多多在一旁聽著，想著妖怪們真老實啊，唐僧是金蟬長老轉世，十世修行的好人，身上一點元陽未瀉，吃了他的肉可以長生不老，妖怪們哪怕是修了九百年，只要一天沒有成神成仙，就都有可能會死，唐僧肉這樣金貴，可是縱觀整部西遊，所有的妖怪都是等唐僧扣了他們山門，到了他們地盤才想著要打他的主意。
一點遠見都沒有。
她自己在一旁思著想著，想著只因為她不是妖怪，大概人吃了唐僧不會成仙吧，再說她對長生不老也沒興趣，一百年都活得嫌長，再長生也沒意思，她的願望是弄一大筆錢，然後回到現代去，要說過生活，還是在現代過得舒服吧，多麼方便便捷。
雖然自然風光不可能像這個世界這麼好，可是方便與自然風光從來都是相對的，你不可能要求生活方便便利，同時自然風光也仿如仙境，那是不可能的。
金角和銀角還在那裡商量著。
聽到金角在那裡道：“賢弟，你覺得我們要不要捉唐僧。”
聽到銀角在那裡馬上道：“為什麼不吃，他都到了我們山頭了，不吃白不吃啊，哥哥啊，你不要忘了，我們私下凡間，已經不是神仙了，也許活不到百年，就會像普通的生靈一樣，也死去的那一天，我可不想死，做妖怪很快活，我想做一個長生不老的妖大王，所以唐僧肉我非吃不可！”
銀角的聲音巨集亮，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樣。
多多點點頭，她欣賞這樣的妖大王，不管是妖還是人，就是要努力的去實現自己的願望，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點，她覺得銀角和自己很像。
聽到金角在那裡道：“可是，我想孫悟空有多厲害你也知道，他當時大鬧天宮，我們當時也親眼看到了，我怕我們對付不了他啊。”
銀角在那裡很快道：“哥哥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金角道：“還有一件事，這也是我顧慮的，你想著，我們當時私下天界，到現在都沒人知道，之所以到現在都沒被發現，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現在天上的神仙都忙著保護唐僧西行去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四方謁諦，當值功曹，還有日遊神，夜遊神，以及眾神仙，都在護著他西行，你想，他到了我們山頭，我們要是出面捉他，肯定會驚動天上，到時候我只怕我們唐僧肉吃不到，反倒被天界發現，要捉拿我們了。“
金角想得周全，擔心不無道理。
他嘆了口氣，喝了一口酒，對銀角道：“兄弟，我當年與你一起私下天界，就是因為厭倦了那種成天燒爐看火做小毛神的生活，才約好了偷偷跑下來的，這些年，雖然變作了妖怪，不再是神仙了，可是有著這麼多人陪著我們，他們要我們照顧著，對我們愛戴有加，我過得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啊，所以我並不想回去。”
銀角說道；“哥，我也不想回去，我沒說要回去，雖然你說得沒錯，但是我一定要吃到唐僧肉，既然現在的生活這麼快樂，那我們就要長生不老，當時在天上當小毛神沒意思，長生不老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才寧願捨棄那長生不老的神仙位子，下界為妖，但是現在做妖大王很快活，我想長生不老了，我們要與天地同壽，我們要做海枯石爛也不離不棄的好兄弟。”
金角好像感動了，他呵呵的笑了一笑，和銀角碰了碰杯，說道；“既如此，那麼，你明天就帶著幾十個小妖去巡山吧。”
多多聽到他們把話說完，心裡想，因為做神仙不好過，所以寧願下界為妖，捨棄長生不老的神仙位子。
看來長生不老，也只是適合過得快活的人，事實上也是如此，她多多就看不上長生不老，面前給她擺著一堆金元寶，另外一邊是長生不老，她肯定會選擇金元寶，如果生活沒有意思，長生不老就只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想起銀角說的他們兄弟在天上看爐燒火的日子，她不由微微笑了起來，對於金角和銀角現在的為人，也慢慢了解起來。
大概是以前做為小童，被太上老兒指使來指使去的慣了，所以才跑到凡間來做妖大王，所以兩個人的理相就是要做一個好的妖大王，所以才對手上的幾百號小妖這麼好。
多多正在那裡思著想著，就聽到銀角說道：“大哥，那好，我明天就去巡山，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能捉到唐僧，吃到唐僧肉。”
正說到這裡，多多突然聽到後面鬧哄哄的，她剛想回過頭去，卻感覺自己身子被人一擠，將她擠到前面來，她就這樣站在金角銀角面前了，後面鬧哄哄一大群人，她回過頭來，剛看無數個自己——————都是變作她模樣的女怪。
金角銀角吃了一驚，往下一望，然後立馬把眼光都寧格在真多多身上，兩個人都很訝異，想著明明大家都是一模一樣，可是他們還是一眼就看出了誰才是多多，誰是那些女怪。
金角對多多道：“小多，有什麼事嗎？”
多多不由的微微紅了臉，她嘴脣張了張，正待說話，就聽到一個女怪走上前來，對著金角大聲說道：“大王，請你把我們變回原來的樣子吧，我們不要她的樣子了。”
多多呆了一呆，回過身來，才看到那些女怪好像都心情不好，好像才剛剛受人嘲笑和辱罵一樣，有的眼睛紅紅的，有的腮幫子上還掛著淚滴。
金角有點生氣，假裝沒有聽到那些女妖的話，對多多道：“小多，你有什麼事嗎？”
多多看到那些女怪好像有要事，便搖搖頭說道；“大王，你先幫她們吧。”
金角便點點頭，對著那些女妖說道；“想變成她的樣子是你們，現在怎麼又不想了？”
一個為著的女怪在那裡說道：“那些男妖怪嘲笑我們，說我們再變化，也只是披著一張人氣，骨子裡是妖怪，燒成灰也還是妖怪。”
另外一個女怪委屈的說道：“自從變成她的樣子，不但沒有半點開心，反倒是受他們一天到晚的嘲笑，他們笑話我們的動作，我們的語言，我們的眼神，我們身上的氣味，還有有時候不小心露出來的尾巴，他們說，就算變成錢多多的樣子，我們變成不了人，我們變作她的樣子，原本想和著人接近了一點，只是沒想到不但沒有，反而天天被人嘲笑，這樣一想，不如回到從前的樣子，雖然難看點，可是好歹也是我們自己，沒必要這樣模枋別人。”
金角和銀角微微笑起來。
多多一直沉默站在旁邊，沒有半點說話，她只感覺到這些女妖們真是好可愛，一心一意只想做人，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活人，長得稍微清秀一點，就紛紛效仿，當心裡想做人的夢想打破之後，她們就立馬想透過其它的途徑來尋找做人的辦法。
多多想是想幫她們，安慰她們幾句。她雖然覺得人類沒什麼大不了，甚至還不如這些妖怪簡單，可是她也還是想維護這些妖怪的夢想。
眾女怪看到金角銀角沒有說話，還在那裡紛紛訴說，直到金角大手一揮，對她們道：“行了，你們等著。”
他念動咒語，然後朝她們吐一口氣，立馬那些女怪就變回了從前的樣子，她們歡天喜地，彷彿重新找到了自己一樣，多多看著她們歡笑著離去的樣子，不由替她們難過起來，她想著，她們雖然不是她現在的樣子了，可是她們原先的樣子，也是金角銀角根據他們見過的人類樣子變的啊，也不是她們自己。
她真的想不通，妖怪為什麼那麼虔誠的想做人呢。
她正在那裡想著，就聽到金角對她道：“小多，有什麼事嗎？”
錢多多才回過神來，對他道：“是想問問兩位大王，你們想我治定的條文收到什麼樣的效果。”
金角和銀角互相看一眼，金角笑道：“只要不要像現在這麼亂七八糟就行了。”
銀角道：“不過他們還是要像現在這樣喜歡我們才行。”
多多便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她想了想，想起小綿羊，便說道：“大王，小綿羊也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她今天還託我來求你呢。”
金角點點頭，說道：“一會你叫她過來吧。”
多多點點頭，道聲；“多謝。”
看到沒有了什麼事，她便轉身想起，剛轉過身，就聽到銀角的聲音，他懶洋洋的對她道：“小多，明天和我一起去巡山吧，唐僧他們就要來了。”
多多呆了一呆，明白過來之後，立馬全身緊身起來，唐僧他們就要來了，是不是意味著很快就可以看到孫悟空了？
她說聲好，然後舉步往外面走去。
背後傳來銀角的聲音；“明天一大早到洞口集合。”
多多說聲是，才走了出去，她的心開始加速跳動起來，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會怎麼發展，一切會按照小說裡走嗎？
估計是不可能的，如果小說是真事改編，肯定不會漏寫她錢多多，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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