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二十四、花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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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二十四、花如夢
六月,白馬驛留下的鮮血衝擊黃河水,逆流入洛陽宮城,為宮裡的花卉增添了不少養分。
“原來,這麼難。”
如夢總算切身體會到曄的苦衷:誰想保住,而誰都保不住……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後宮,曄曾經妄想保住所有人,讓他們互不打擾地生活就好,可是,那些人還是保不住了。
不過,曄和漸榮犧牲了自己,總算保住瞭如夢的性命。可那又有什麼用?那些有用的官員還是被奸佞所害。前些天,貞一的阿爺也被害死了。那麼如夢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呢?
“柷兒!柷兒?”
想到自己骨肉的樣子,如夢顯得格外興奮,柷兒的存在至少證明了如夢的價值,並激勵如夢繼續痴心妄想為柷兒修習撒豆成兵的本事。
可是,母性的光輝已經不適合出現在如夢身上了,因為有三尊金身大佛輝煌普照,圍繞在柷兒身邊,如夢自己哪點螢火般的光線又有什麼用呢?自己,在柷兒眼裡,已經沒有資格作為高大健壯的母親了。
再者,就算沒有如夢,柷兒也能活下去的。因為朱溫需要柷兒,只有讓柷兒自願禪位,朱溫登帝才名正言順,合乎禮法!
“我,又能改變什麼呢?”
如夢倒地,開始有了輕生的想法,這是曄讓她好好活著後第一次有這種想法。
百官屍體在六月積累堆肥,在七月,讓蘭花主位。
“太后殿下,冊禮使來了。”一個眼生的宮女上前稟報,而如夢喊不出那宮女的名字,揮手就讓她退下了。
誒,大風大浪都過去了,可帶走了如夢身邊許多人。
“諫議大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柳璨拜見積善太后。”
“禮部尚書蘇循拜見太后殿下。”
可能是使者殺氣太重,渾身散發著血腥味,又與室內散發著君子之香的蘭花相沖,才使得那位宮女擋住鼻子匆匆退下。
那兩位權臣先宣讀了對如夢前半生長篇累牘的溢美之詞,後開始各自祝禱拉攏。
而如夢似乎耳朵和腦袋一同不太好使了,都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麼,只是自顧自得打理案上的蘭花。
不過,當如夢聽到“積善”兩個字時,失手將一朵蘭花剪落。
“殿下是?”
柳璨見如夢舉著把剪刀,在反省自己是否說錯什麼話。
“我記得,柳大夫的女兒也曾入宮……可……我又積了什麼善呀!”
“小臣惶恐。天下福澤,皆由殿下積善所得。”
神志不清的如夢開始懷舊了,可柳璨似乎並不樂意重提往事。
“可我記得,柳相這些日子可沒有惶恐的時候呀!”
如夢知道,柳璨和蔣玄暉蛇鼠一窩,都是朱溫的走狗。
“殿下折煞微臣了,微臣與小女,無時無刻不在惶恐呀!”
“是嗎?是對李家惶恐還是對朱家惶恐呀?”
柳璨的花言巧語,倒是激怒了已無大用的如夢。
“天下本為一家,微臣惶恐,朱家是李家,李家亦是朱家。”
深受喪子之痛的柳璨漸漸顯現出自己的毒意:自己的女兒進宮沒幾天就枉死了,自己不傻,女兒怎麼會傻?分明就是這李唐王室裡妖徒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而柳璨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顛覆天下。
“我聽說,柳相是柳太師的族孫,可願為我寫幾個字?”
“微臣惶恐,殿下儘管吩咐。”
柳璨懵了,自己的模糊答法,怎麼引來了更模糊的對話。
不過,他那充滿正氣的書法可一點都不模糊,就高掛在殿內呢!
“就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積善宮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人,現在他們都走了,宮裡又冷清了。
不過,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發思考,然後看著柳相留下的筆墨越陷越深。
“積善?我是造了什麼孽呀!”
回想過去,如夢越發覺得自己直接或間接,有意或無意地害死了許多人,而那時的自己還是以善良溫婉自處。現在,得知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如夢心裡的自責像洪水般噴發。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真是諷刺呀!”
可是,她已經是太后了。
就算幡然醒悟,也不能再出差錯。
“從幻生到幻滅,原來是這種滋味。”
曾經,她是多麼希望爭取權力,為了七郎,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現在,當權柄在握時,她發現,自己是個失敗的妻子,失敗的母親,失敗的皇后,失敗的人!
她有一種預感,強藩不倒,她自己可能就是李唐王室最後一個太后,還有可能是最後一個皇后,如果這樣,自己的生前身後名一定要守住,絕不能讓李家蒙羞,讓柷兒受過!
“要麼,我現在就死了吧!”
若如夢在宮闈內的醜事被抖露了出來,自己又有何顏面對著李家的列祖列宗?
自從身邊人一個接一個走了之後,如夢累了,早就對中興大唐絕望了。
畢竟如夢手頭,已經沒有棋子了,滿盤皆輸了。亦或者,自己就是一枚棋子,為大唐故事填上悲哀結局的那枚棋子……現在如夢不求讓暮靄沉沉的大唐華麗轉身,只求在這夕陽殘照下,能夠讓李家,讓柷兒,敗得體面些。
“阿孃!”
在如夢打算自縊之時,許久未見的柷兒衝了進來。
“你不是要和我恩斷義絕的嗎?怎麼還來這積善宮?”
“我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嗎?”
對人生已毫無留戀的如夢總算又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總算又一次有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這樣活著,太累了吧?
可是,如夢萬萬沒想到,這單純的答案卻蘊含著無限心機:那三個精明的乳母合計過了,以柷兒現在的年歲、人脈,柷兒在朝堂上根本插不上話,軍國要政名義上是柷兒治理,實則已經都拱手讓人了……況且,現在能在前朝說得上話的親人也就如夢一個了!那麼,大家長是必要的!一來抵擋強藩朝臣,成為柷兒推諉的擋箭牌。就算大唐在柷兒這敗落下來,以後史書也可以說是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為柷兒開脫。二來撐起後宮眾人,成為乳母們上位的墊腳石。只有如夢才能力排萬難,廢除舊制,幫助乳母成為內命婦。
那幾個乳母將自己的思想灌輸給柷兒,讓柷兒與阿孃和好親近,正好救瞭如夢的性命。
蘭花敗落後,綠菊盛開。
一大早,柷兒就到積善宮問安,希望以幾盆綠菊和如夢談筆交易。
“柷兒要過人生中第一個千秋節了。”
回想當初,如夢似乎只給裕兒慶過生,其他的孩子,都扔給別人了。
“阿孃可願……”
不得不說,紅著臉的柷兒和綠菊真配。
“好,都依你,都依你!”
如夢知道柷兒想要什麼,自己已無迴天之術,又一直虧欠柷兒,他的那點小心願就滿足了吧。
“內旨宣:乳母楊氏賜號昭儀,乳母王氏封郡夫人,第二王氏改封為昭儀。”
可這幾個乳母的心機,又這麼能比得過前朝博弈的男子呢?
“至尊!乳母自古無封夫人賜內職的先例。”
“晉封內命婦實在是有違典制呀!”“是呀,玄宗聖人再寵幸楊玉環的姐妹,也沒有封她們為內命婦呀!”一個個老臣反對至尊慣了,連至尊的家務事也要管了。
“我還是至尊嗎?”
那些老不死的連珠炮似的異議,讓柷兒手足無措。
柷兒本以為,只要過了阿孃的關卡就是一帆風順了,怎麼在這前朝還有那麼多無聊的人?
現在的柷兒,和曾經的曄一樣,開始思考,自己到底配不配稱為“至尊”
“當年漢順帝封乳母宋氏為山陽君、安帝乳母王氏為野王君……臣等商量,至尊疼愛乳母可見至尊仁慈,但當今禮宜求舊,望請至尊另賜封號。”
“臣附議!”
“臣附議……”
那些個老臣,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和柷兒對著幹。
“賜楊氏為安聖君,王氏為福聖君,第二王氏為康聖君……你們,遲早換了你們!”
不羈的柷兒總算明白,至尊之尊,是他們捧出來的,如果他們不願意捧了,自己就什麼也不是了。面對他們的提議,柷兒也只能妥協。
“有這麼個至尊太費事了!
”“沒想到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哄那個舞勺孩童。”“還想換我們,我只知道他要被換了!”“聽說柳、蔣二人正全力促成加賜梁王九錫之禮呢!”
臣子們的議論不是宮裡那種躲在沒人的地方里的背後嚼舌根,而是正大光明的在宣傳“唐祚已盡,天命歸梁”。
這麼一來,這訊息可就迅速地傳向李唐皇室了。
“前幾日,那個姓蘇的田舍漢在朝堂上嚷嚷著禪位……怎麼辦,柷兒真的要禪位了嗎?”
“聽說,改朝換代後,舊主都不得善終……”
“柷兒呀!我們還沒享幾天清福就要……?”
“說什麼呢!”
這是第一次,柷兒對他那比親孃還親的乳孃們,發那麼大的火。
這時,柷兒發現,自己的乳母只會推脫,自己能夠依靠的還是自己的阿孃。
“好孩子,你們是?”
“奴,阿秋,見過殿下。”
“奴,阿虔,見過殿下。”
說來也是奇怪,一向平易近人的如夢,居然在這積善宮生活了好幾個月,才知道自己的手下姓甚名誰。
或許,是因為她身邊已無親信,所以她不敢輕信。
但是她對自己的柷兒,深信不疑,所以,就遣了那兩個宮人去向曾經的蔣郎君求情,希望蔣郎君念在往日情分,在他日禪位之後,保全如夢和柷兒的性命。
“山河依舊,美人不在呀!”
“……?”
可是,在她的印象裡,那個文弱書生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惡人了,怎麼可能還會幫自己呢?
再說了,他對她,已無感情可言。
“蔣郎君被奸人所害,現如今已身首異處。”
“什麼?”
“他們說,蔣郎君處心積慮推遲禪位計劃,就是等待時機,復興李唐。”
聽說,蔣郎君無意,可他人有心。那些嫉妒蔣玄暉所得之人,一個個恨不得把蔣玄暉退下十八層地獄。恰好這時阿秋阿虔找上門來,給那些小人翻天覆地的機會。
“眾口鑠黃金,使君生別離。 念君去我時,獨愁常苦悲。”
蔣郎君的經歷,就像當初花啟嫣、張雪、伏案等等,都是紅極一時卻又潦草收場。
那麼,如夢,也是其中之一嗎?
她可是後宮人裡活到最後的人,難道不是贏家嗎,怎麼能和那些人相提並論?
“殿下,這是蔣郎君託人寄給殿下的遺物。”
不識相的阿虔在這時拿出一頁彩箋,上面清楚寫著:今生一場荷花夢,來生還做護花人。
“好希望,這是真的呀!”
如夢記得,他的字跡剛勁有力,正氣湧然,絕不是那新添上的連墨水還沒幹的彩箋上的字。她也知道,眼前的兩個宮人,沒那麼大本事,能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安全運送到積善宮。
那兩個宮人,只不過是朱家養出來的奸細罷了!
那麼,朱家是打算治如夢一個與外臣私通之罪嗎?
“先帝升遐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美的夕陽呢!”
如夢似乎大徹大悟,知道大局已定,自己也無法再改變什麼。只好躺在懶椅上,看著大唐日薄西山,享受著最後愜意的時光。
“是呀,一片鮮紅,像是血濺到天空了呢!”
阿秋似乎多嘴了,可是自己目不識丁,實在無法想出什麼恭維之詞。
“我們,也終將成為那抹鮮紅。”
暖黃色的陽光一不留神落在如夢冷白色的衣服上,越陷越深,最後毫無溫度。
閉緊雙眼的如夢,深吸一口氣,又深呼一口氣,如此反覆好幾個輪迴。
太陽,下山了,可能,再也升不起來了。
說實話,如夢還是有些焦慮,害怕,自己本是未亡人死了一了百了。
可畢竟柷兒還在,他還那麼年輕。
“太后何氏私通蔣玄暉,穢亂宮闈而自殺謝罪,遣黃門收所上皇太后寶冊,追廢為庶人,差官告宗廟。”
“阿孃!你別走呀!柷兒對不起你呀!”
又一天,如夢一大早就起來梳洗打扮,換上新衣,在屋頂上,與晨霧朦朧中,迎接新升的太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