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年第一戰(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年第一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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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年第一戰(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年第一戰(下)

何徵與四十六名泛舟士兵退無可退,在敵方的樓船上做最後的殊死一戰。

霧氣似乎都被激烈的廝殺撕成了碎片,何求和泛舟城的將士們,清清楚楚地看到渾身浴血的何徵衝上了叛軍樓船的船頭、突破了擋在他前面的重重阻礙,一步步殺到對方的戰鼓旁邊,一刀砍殺了擂鼓計程車兵,再一刀,劃破了鼓面!

在那一瞬,叛軍雄渾的鼓聲,單薄了許多!

下一瞬,叛軍的弓箭手們已到了何徵身後。

何徵看著船頭另一角的戰鼓,將手中腰刀當做長槍,揚臂擲了出去。刀尖刺破鼓面,鼓聲戛然而止!

樓船上所有士兵都瘋了!

叛軍認為戰鼓被毀是奇恥大辱,會打擊士氣,瘋了一樣朝著何徵發射箭矢,誓要讓他萬箭穿心!

泛舟士兵也瘋了一樣搶上船頭,搶下重傷的何徵。

保護何徵的最後一名士兵倒下時,將何徵推進了刈水中!

泛舟士兵看到何徵落水,均是殺紅了眼一般去搶撈,生怕何徵被敵人的戰船再次傷害到。

天色漸亮,霧開始消散。同時,泛舟岸邊的火光越來越亮,似乎增援已到。

雖然水面上的泛舟水軍已所剩無幾,但叛軍船上的鼓聲已無,只剩下遠在南岸不明所以的鼓聲還在斷斷續續傳來。

沒了鼓聲的指引和激勵,士氣果然大衰,叛軍果斷放棄繼續戰鬥,鳴金收兵!

何求一直遵守著何徵的命令,堅守在主將樓船上,看著渾身是箭的大哥落入水中,又看著大哥被撈出水面,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偷偷抹著眼淚之時,眼角餘光看到一條小型艨艟快速從河岸划進凌亂的戰場之中,船上正坐著一身血水的遲斌。下一刻,便看到遲斌出現在大哥身邊,撕心裂肺地嚷著“愣著做什麼!難道事事都要本官傳令才會做麼!本官哪有那麼多的分身!快送何副將回軍營救治!”

沒有人愣著,更沒有人聽見遲斌下過任何命令!他確實沒有分身,只有一個真身,剛與叛軍交手,便逃走了!

對於遲斌的話,除了憤怒,再無其他。

每個人都在盡最大努力托住何徵,另有刀法好計程車兵快速削著何徵身上的箭桿,以免過長的箭桿在運送途中稍微碰觸都會再次傷害何徵。

所有人的心思都是要儘快將何徵送到岸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比遲斌更急切、更關心,可沒有人像遲斌一樣虛偽做作,只不停地動嘴皮子,卻連腳步都沒有跟上小心翼翼託著何徵的眾人。

而遲斌卻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何副將果然是本官的左膀右臂,與本官心有靈犀,不枉本官冒險與叛軍樓船周旋,才能打出這麼漂亮的反擊戰……”

何徵被送走,遲斌上了樓船,將何求的小隊趕下船,呵斥他僭越軍權,重新做起了水軍的主將,命令打撈傷者、繼續防範敵人……彷彿這一場戰鬥是在他的指揮下才完成的。

但眾人的眼睛看得清楚,一萬人的常備水軍,有一半在遲斌的“帶領”下臨陣脫逃,還有一成可能被嚇呆了,停在水中不知道幹嘛,只在水中打轉。只有最後那四成,在何徵的帶領、何求的指揮下,對敵人的主將戰船製造出一點點危機……

一夜血戰,損失戰船近二十條,五條樓船去其三,如此慘敗,裝作力戰受了重傷的遲斌竟然還要來奪取何徵拼命守下來的戰果,其行為之卑鄙,簡直令人髮指!

重傷的何徵尚未達到刈水北岸,便永遠合上了雙眼……

奮戰一夜的將士們在水上失聲痛哭!

若遲斌能一直在主將戰船上穩定軍心,若所有將士能一體同心,配合作戰,這一戰的結果不一定如此慘烈,何徵更不一定會死!

究其因由,全因遲斌而起!

清晨的刈水之上,幾十條戰船和無數的戰船殘骸、碎片,無序地在水中漂著,慟哭嗚咽之聲久久不息……

偏偏這個時候,遲斌的戰船靠近,居高臨下地大吼道:“哭什麼喪!我們剛剛險勝一仗,各個在這裡嚎啕大哭,被叛軍的哨探聽到,以為是主將喪命,立即就會趁虛而來,你們可攔得住!”

攔不住!每個人的心裡都冒出同一個答案,他們真正的主將確實已戰死,如何攔得住!

“該做什麼馬上去做!再發出哭號之聲,按惑亂軍心之罪論處,斬立決!”遲斌繼續吼著。

何求咬著嘴脣收住眼淚,勸同船的兄弟也暫時收起悲傷,執行遲斌的軍令。畢竟,遲斌仍是他們名義上的主將。

回到岸邊,將士們才發現火光只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遲斌並沒有去求援,他一直躲在岸邊聽著雙方的局勢,大概聽到了叛軍戰鼓被毀,以為己方贏了,所以才返回戰圈裡,去撿現成的便宜!

返回軍營,大家要求為戰死的將士們統一發喪,以慰亡魂,卻遭到聞訊趕來的泛舟都尉張莽的嚴厲反對。理由是:軍營主將、副將一傷一死,訊息傳出去,會影響整個刈水北岸各處水軍大營的軍心,因此對何徵祕不發喪,所有戰死者草草火葬,對外只說泛舟水軍險勝。

彼時遲斌已經裝作重傷發作,躺在主帳裡“半死不活”,軍醫進進出出,煎藥熬湯忙得彷彿焦頭爛額!

泛舟大營中所有人都看穿了遲斌的心思--他除了是這軍營的主將,還是泛舟城的太守,只要讓都尉張莽將他在水戰中的“功績”帶回去,他便是保護泛舟的功臣,被泛舟百姓所敬仰。有他舅舅泰嶽在王廷中的權勢,大可不做這將軍,只去做收了民心的太守。

傾盡所有才攻進叛軍樓船之上,毀去戰鼓的何徵死了,這種膽小如鼠又卑鄙無恥的人竟活得好好的,讓參與了死戰的將士的心,寒了。

軍營一片死氣沉沉。

遲斌卻認為人心渙散是何徵之死造成的,更是記恨何徵搶走了人心,給自己留下這個爛攤子。

為此,遲斌乾脆裝病不出,從密道返回泛舟城的宅邸躲清閒。

如此一來,將士們更是滿腹牢騷,日漸消頹……

何求當然沒有將以上八天的事情都與梅兮顏說,只是說了大哥何徵的部分,但梅兮顏卻早已從軍營的各種蛛絲馬跡中推斷出這些將士們都經歷了什麼。

泛舟水軍大營頹廢如此,遲斌乃是大大的“功臣”。

孟錫沒有繼續進攻確實是最聰明的一招。

若當時乘勝追擊,泛舟水軍失去“主將”何徵,全員皆是哀兵,義憤之中,必定與其死戰。在刈水北岸戰鬥,孟錫絕撈不到好處,勉強搶佔泛舟大營也無力再去攻打泛舟城,反而會被泛舟城計程車兵以逸待勞,於他不利。

這樣無心插柳,反而讓泛舟大營軍心渙散,來日再戰,敢迎敵的便只有清晨時梅兮顏看到的那些戰船和瑟瑟縮縮的百夫長、千夫長,還有眼前這個與其兄長一樣一身豪氣未衰的何求了。

這些人,即便都是銅皮鐵骨,也擋不住孟錫的戰船。

所有的怒氣都被梅兮顏按下,眼下情形已然如此,她不能讓這些仍有熱血忠義、在自發守著泛舟這片土地計程車兵們的心繼續冷下去!

接下來,還是按她原來的計劃進行,將兩個丞相的黨羽一點點剪掉--左丞相泰嶽的外甥--遲斌,就從他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