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碗 太尉王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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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碗 太尉王鈺
第九十七碗 太尉王鈺轎子,前往童府。
童貫被捕下獄,童府昔日盛況I雀。
門人報入府中,童素顏請李師師茶廳待茶。
不多時,童素顏出來,卻是白衣素服,形容憔悴。
李師師一見,趕忙迎了上去,剛一張嘴,話未出口,自己倒先流下眼淚來。
“我那兄弟,人雖不大,卻是個頂天立的漢子。
如今殉國,馬革裹屍,也算是盡忠了。
小姐切勿過度悲傷,保重身子,我那兄弟九泉之下,也可……”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童素顏知道王鈺殉國的訊息後,直感天塌陷,接連幾日,以淚洗面。
如今已是雙眼通紅,口不能言。
王鈺最親的兩個女人,就在這童府大廳上,相擁而泣,見者無不動容。
好不容易,兩個女人止住哭泣,商議道,王鈺殉國,遺體不知何時才能運回京城,不如出城,向北祭拜,以寄託哀思。
當下備了紙燭香臘,分乘兩轎,出了北門。
就在那城外,擺上祭品,點燃香燭,望北而拜。
童素顏芳心已碎,在紅秀攙扶下,望北遙拜,聲音嘶啞:“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在信中讓他奮勇殺敵……”李師師輕拍童素顏肩膀,寬慰道:“你也不用自責,王鈺是個好強的人,為國建功,豈能落於人後?如今殉國,也是死得其所,我們理應……”正說著,突然看見幾個軍士,都是頭束白布,披麻戴孝,在不遠處擺上香燭果品。
其中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放聲痛哭,以頭撞,左右無不感傷。
李師師正欲上前詢問,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抬頭望去,只見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信使,舉著戰報,放聲大呼:“捷報!幽雲捷報!王大人率南府軍攻佔上雄!捷報!”那信使一路狂奔,直入城裡,沿途大呼捷報。
李師師與童素顏對視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鈺沒死?那邊幾名正在祭拜的軍士,一聽這話,扯掉孝服,就向城裡飛奔。
李童二人也慌忙起身,坐了轎子,望城裡而去。
汴京,一時為之沸騰!城中百姓聽聞前線捷報,南府軍攻佔上雄,無不欣喜。
數以萬計的百姓,紛紛湧向御街,一時萬人空巷,人頭攢動。
捷報被迅速遞入宮中,趙近幾日龍體欠安,正與後宮修煉,忽聞前線捷報,驚喜交加,急命送來。
展開一看,方知王鈺所部被困隱空山後,殊死抵抗,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河北制置使种師中,率援軍趕到,兩軍合兵一處,大敗遼將耶律大石。
一直攻入上雄城中,耶律大石中箭負傷,棄城而逃。
宋軍繳獲戰馬,兵器無數!只是,童貫兵敗後,幽雲駐軍,所剩無幾,王鈺擔心後方空虛,兵力不足,特請朝廷下令,退守幽雲。
趙看完捷報,龍顏大悅。
上雄雖然守不住,但宋軍此戰,打得遼軍十萬鐵騎倉皇逃竄,主帥耶律大石也中箭棄城。
這可是數十年來,空前之勝利!趙當即頒下詔書,命王鈺退守幽雲,交割政務軍務後,速速返京述職!訊息傳出宮來,汴京一片歡騰。
幽州,都管衙門。
王鈺房前,吳用林沖等人焦急的踱著步,時時朝房裡觀望。
幽雲各,大小官員進進出出,前來問安。
王鈺自從城上雄城前昏厥之後,至今未醒,汴京發來皇帝詔命,讓其回京述職,這可急壞了都管衙門文武眾官。
一襲青衣的耶律南仙突然從走廊轉了出來,庭院裡,眾官頗覺意外。
按說,耶律南仙是遼將,在這裡理應當俘虜處理。
不過,大家似乎都看出點意思來,這位女將軍跟咱們王大人關係非比尋常。
是以到了幽州之後,吳用稟明都管衙門通判大人,在城裡尋了一處宅子,將她安置下來,所有人等都不得打擾。
耶律南仙視院裡眾官如無物,徑直走到王鈺房前,正要推門時,旁邊吳用說道:“耶律,耶律姑娘,都管相公至今未醒,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耶律南仙只當是沒聽見,推開房門,直接走了進去。
房中,王鈺躺在大床之上,安道全正在替他把脈,見耶律南仙進來,起身行禮。
“他怎麼樣了?”耶律南仙的目光停在王鈺臉上,輕聲問道。
“相公箭傷倒是不打緊,只是急怒攻心,以至神智不清。
到底何時醒來,這個,這個小人也說不準。”
安道全賠著小心回答道。
耶律南仙望了他一眼,以非常平靜的口吻說道:“他最好沒事,不然,我殺了你。”
她說這話時,感覺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稀鬆平常。
安道全聽得背脊一片寒意,諾諾連聲。
正要往外走去,卻又停了下來。
“大人昏迷之時,幾次都叫著姑娘的名諱,時而素顏,時而南仙,只是不知那素顏是何人。”
安道全說完,見耶律南仙全無反應,心知多言,便出門而去。
在床邊坐量著那張英俊的臉龐,耶律南仙百感交集。
一別數I也見不到他,卻不想在戰場上相遇,料想他怕是已經忘了自己吧。
輕輕掀開被子,只見王鈺身著單衣,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仔細察看傷勢,幸好他鎧甲堅硬,父親臂力過人,能開硬弓,三百步內,力透重甲。
一想起父親,耶律南仙心裡陣陣酸楚,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若是他奮不顧身,前來相救,自己恐怕已經死在父親箭下。
突然,王鈺的手指動了動,身體也忽然一顫,嘴裡發出嗯的一聲。
“王鈺,王鈺。”
耶律南仙呼喚了兩聲,只見昏迷數日的王鈺,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耶律南仙。
“我,我認得你……”剛剛甦醒,王鈺仍舊很虛弱。
耶律南仙展顏一笑,輕撫他臉龐,柔聲細語的問道:“那你說,我是誰?”王鈺並不答話,費力扭轉頭部,在四處尋找著什麼。
看到掛在床邊的那副鎧甲,他抬起手來指了指。
耶律南仙會意,取過那副鎧甲。
“在護心鏡裡,你找……”耶律南仙在護心鏡裡掏了半天,總算掏出一樣東西來。
看到那東西,她呆住了。
那是當年王鈺出使大遼回國時,自己割下的頭髮。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卻一直帶在身邊。
“你這個冤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此情此景,耶律南仙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鈺,失聲痛哭起來。
積壓在心裡幾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崩發出來。
“靠,痛,痛……”王鈺苦笑著念道。
耶律南仙慌忙放開他,拉過被子替他蓋好,抹去臉上淚珠,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傷。”
王鈺突然衝他招了招手,耶律南仙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俯下身去,側耳傾聽。
卻不料,她剛一低下頭去,王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耶律南仙猛得直起身子,捂著臉頰,哭笑不得的望著他。
“才剛剛醒來,你就……”話未說完,又見王鈺招手,耶律南仙哪肯上當,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次不親你,真的。”
王鈺臉上,就寫著兩字,誠懇。
耶律南仙半信半疑,再度探下身去,只聽王鈺輕聲說道:“不要回遼國了,你老爹不會放過你。”
“他怎麼說也是我父親,我不回遼國,能到哪兒去?”耶律南仙嘆道。
王鈺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左手在自己胸口點了一下。
王鈺醒來,眾人都是欣喜不已,朝廷欽差向他宣讀了皇帝詔命。
王鈺雖然身體仍然虛弱,卻不便停留,當即將政務軍務交託給他人,便要啟程回京述職。
想到耶律南仙獨自一人留在幽州,多有不便,權衡再三,於是帶她同行。
他身上有傷,騎不得快馬,一路行了二十幾日,才到汴京。
剛到修武侯府,王鈺命人給耶律南仙安排房間住下。
京城裡早有訊息靈通的大臣聽聞王鈺死而復生,回京述職,紛紛前往府上探視。
王鈺本想立即進宮面聖,卻聽說趙這幾日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不問國事。
只得暫時作罷,在府中與大臣們應酬。
不知為何,但凡朝中跟他有一丁點交情的大臣,都親自到侯府來看望,反倒是蔡京,梁師成等人,不見蹤影。
王鈺也沒有放在心上,在府中住了幾天,應酬完眾同僚,心想著童素顏,便投童府而去。
童貫獲罪下獄,從前與他交好的大臣們怕跟他牽上關線,早已跟他劃清界限。
往日門庭若市的情境,已不復存在。
當王鈺的八抬大轎在童府門前落下時,正瞧見紅秀那丫頭出府門來。
王鈺還沒來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卻已經尖叫一聲,扭頭跑了進去。
“我靠,你見鬼啦!”王鈺心知她是驚喜所致,也不見怪,徑直進府而去。
紅秀早就將王鈺到來的訊息,報給了童貫顏。
當他踏進童素顏閨房時,正瞧見她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
回想那日隱空山大戰,若不是她那封書信上的話激勵自己,恐怕今天,王鈺已經翹辮子了。
“素顏,我回來了。”
王鈺的聲音,在不經意間變得無限溫柔。
童素顏沒有回頭,她使勁的絞著自己的衣角,緊緊咬著嘴脣,不知道是因為激動或是其他,嬌軀顫抖不已。
王鈺的手,剛搭上她肩膀,童素顏突然掙脫,向旁邊移了兩步。
王鈺大惑不解,又追了上去,一把扳過她肩膀,奇怪的問道:“怎麼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童素顏仍舊沒有說話,低下頭去,兩行珠淚,卻早已掛在臉上。
王鈺看得心疼,緩緩將她擁入自己懷中,輕拍香肩,撫慰道:“知道你關心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聖上都還沒見,就趕來瞧你了。”
童素顏還是不說話,突然掙開王鈺懷抱,伸手去他身上一陣摸索,就他的衣服。
“我暈,也不用這急吧?不是,你等會兒,我還沒心理準備!”王鈺開著玩笑。
童素顏卻不聽他的話,將他上身衣服扒開,一雙宛若無骨的小手在胸膛上仔細的撫摸著。
當摸到左胸箭傷時,停了下來。
“還痛嗎?”謝天謝,這小姑奶奶總算是說話了。
“小意思!被素顏的小手這麼一摸,再重的傷也痊癒了。”
王鈺握住她的手,輕笑道。
“你知道嗎,前幾日,你堂姐在我這裡來,也是哭得不行,我們都以為你殉國了。
若不是記掛著身在牢中的父親,我真想……”童素顏淚如雨下,直看得王鈺一腔熱血也化作了柔情。
輕輕在她小嘴上一吻,深深擁入懷中。
童素顏一反常態,緊緊抱著王鈺,似乎永遠也不再鬆手。
紅秀剛端著茶走到門口,瞧見這副景色,抿嘴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你能救救我爹麼?”好一陣之後,童素顏怯生生的問道。
“放心,你爹向來被聖上倚重,我就是不救他,他也未必就會死。
找個機會,我替他說說情,怎麼說,這也是你第一次向我開口,我不能不給未來娘子的面子啊。”
王鈺仍舊沒有正形的說著渾話,童素顏卻是沒有反駁,又緊緊的靠在他懷裡。
禁宮,保和殿。
李吉領著王鈺到殿上,卻發現趙不像以前那樣端坐於龍椅上,正站在保和殿中央。
王鈺心裡一緊,快步上前,大禮參拜道:“臣,王鈺,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趙一把攙住,連聲說道:“起來!起來!王小寶啊,你可讓朕著實痛心了一番啊!”“讓聖上擔心,是臣的罪過。”
王鈺說道。
趙打量了王鈺一番,幾年不見,這小子倒是越發的俊朗了。
“來人,賜座。”
趙命人搬過椅子,就在保和殿上與王鈺平座。
後者推脫了半天,方才坐下。
趙急欲詢問前方戰事,王鈺於是詳加解說,當日二十多萬大軍是怎麼攻城的,又是怎麼準備掘道攻城卻倒被偷襲的,南府軍又是怎麼斷後的,最後是怎麼和种師中部一起攻陷上雄,一一說來。
趙聽罷,方知當日王鈺派出的信使行至真定,遇上撤退至此的童貫。
童貫聽聞王鈺並未殉國,大怒,將剽勇軍節度使吳廉斬首,又派遣駐紮真定府的种師中所部前往救援。
“陛下,臣認為,童樞密雖然對此次作戰失利,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但事後並未隱瞞,如實上報,又調派种師中部前往救援,這才有了上雄大捷。
童大人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時常教導微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臣請陛下,網開一面,法外施恩。”
王鈺起身拜道。
趙微微頷首,也想起童貫幾十年的功勞來,便轉身召過李吉,命他去大理寺傳旨,童貫指揮不利,臨陣脫逃,本應法辦。
但念其數十年來,忠君愛國,且事後排程有方,促成上雄大捷。
特旨罰俸三年,降爵一等,仍領樞密院事。
“王鈺,現在看來,你興建騎兵的策略,無疑是正確的。
如果此次出征,不是南府騎兵驍勇善戰,後果不堪設想。
二十幾萬大軍,竟不如一萬五千南府軍,這讓朕很痛心,也很欣慰。
這幾年,你在幽雲幹得不錯,朕心裡有數,沒有升遷你,其實是為了保護你。
你年紀還小,如果升遷太快,難免惹人妒忌。
這些,你要明白。”
“臣感謝陛下苦心,臣為國家效力,不圖封賞。”
王鈺低頭答道。
趙聞言,頻頻頷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現在,你對南府軍的將來,有什麼想法?”王鈺思前想後,南府軍的戰績,天下有目共睹,以後該怎麼辦,天子應該有數。
現在拿來問我,莫不是要試探什麼?“回陛下,軍國大事,理應由陛下乾綱獨斷,不是我們這些作臣子的,能妄加議論的。”
趙再三追問,王鈺一味推脫。
“罷了,朕倒是有些想法,待與眾臣商議之後,再作計較吧。”
說到此處,突然話音一弱,小聲說道:“小寶啊,自從你殉國的訊息傳到京城後,朕都不好去見你堂姐。
聽說她也是傷心得緊,現在好了,你安然無事,朕也就放心了。”
幾天之後,趙頒佈詔書,王鈺管轄幽雲,政績卓著,更兼宋遼之戰,身先士卒,大敗遼軍。
因功擢升王鈺為太尉,進爵忠武郡公,食邑六千戶,食封兩千五百戶,賞金銀錦帛無數。
這道聖旨,可謂是皇恩浩蕩,王鈺一躍成為太尉,正二品銜,況且還進爵開國郡公,封賞很重。
但讓王鈺大疑不解的是,這道詔書中,並沒有隻言片語說到南府軍,難道朝中又有什麼變故不成?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