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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三-四碗 幽雲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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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三-四碗 幽雲動亂

第兩百三十三四碗 幽雲動亂||先帝元配朱太后壽誕,在王鈺的授意下,內侍省排了壽宴。

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員,皇室宗親統統出席,王鈺本人也備上一份厚禮,以表示對先帝遺孀的尊重。

此事引起蔡太后極大不滿,王鈺這是明顯的厚此薄彼,因此,她藉故拒絕出席。

說起來是朱太后壽誕,其實壽星只是象徵性的露了一下面,宴會變成了攝政王宴請文武大臣。

六月天,中原的天氣已經比較熱了,王鈺推脫說不勝酒力,藉機出了宮殿,在屋簷下吹著涼風。

最近朝廷事情很多,有功之臣的封賞,女真俘虜的安排,還有大理國上表要求內附,重歸中原版圖。

高麗國又送來貢品,希望可以將高麗士子納入大宋統一科舉考試之中。

如此千頭萬緒,要不是幾位副相得力,王鈺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有時候他在想,如果不是這班老臣們盡忠職守,他可能什麼事也成不了。

“王上。”

正想著,吳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回頭一看,他還是那副模樣,估計是在席間偷奸耍滑,並沒有喝多少酒。

“怎麼,先生也不勝酒力了?”王鈺打趣的問道。

吳用聞言一笑,拱手道:“不過是效仿王上而已。”

兩人相視大笑,共事多年,已經十分默契。

王鈺最近盤算著,等到北伐結束之後,要大肆封賞跟隨他打江山的功臣們,已經內定要給吳用一個國公爵位。

老人家不容易,跟了自己十多年,忠心耿耿,勞苦功高,他應該得到獎賞。

“王上,臣有一件事。

不知當講不當講。”

片刻之後,吳用開口說道。

“先生是高雅之士,怎麼也學那俗人的說話?一般來講,說出這句話,對方只能說‘但說無妨’,哈哈。”

王鈺笑道。

吳用這次沒笑,抬頭望了他效忠的領袖,想到自己將要說出的話,一時感慨,心中不覺感傷。

好一陣之後,方才說道:“王上,臣跟隨您十多年,如今年老體邁,難堪大用。

所以,希望能辭去兵部尚書職務,以養天年。”

王鈺笑容陡然消失。

這個問題,吳用提過多次了,他一直沒有同意。

這時,他再度提起,看起來態度堅決。

“先生為何執意辭官?莫非本王殘酷少恩,使得先生感覺到危機。

想要功成身退?”王鈺不輕不重的說道。

吳用正色:“絕非如此!王上待臣恩重如山,想當初。

臣不過是個江湖術士,又揹著賊寇的惡名,本想此生難以施展抱負,為國效命。

是王上給了臣機會,吳用無時無刻不在感念王上恩德。

如今,臣老邁不堪,難以再為王上效力,應該把機會留給年輕人。”

他這話,絕非是言不由衷。

只因王鈺掌權以後,對科舉取士十分重視,國家錄取了一大批可用之才。

如今,這些年輕人已經在方上歷練成熟,可以召入京城中,委以重任。

老人家們,應該退位讓賢了。

這個道理,王鈺當然比誰都清楚,但吳用是他心腹之臣,論才學。

論資歷,普天之下。

難以找出第二個人來。

如果他辭去了兵部尚書一職,不知何人可以繼任?“先生,你執意辭官,莫非心中已有合適人選?”王鈺的口風鬆動了。

“王上,眼下正有一個人,可以掌管兵部。”

吳用見王鈺不再堅持,一時看到了希望。

王鈺撥出一口氣,望著天下那一彎新月,忽然說道:“先生暫且不說,讓本王猜一猜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沉吟片刻之後,只聽他說出了一個名字,“韓毅?”吳用一聽,點頭道:“王上英明,正是此人。”

“可他身上還揹著那件事,這合適麼?”王鈺疑惑的問道。

吳用卻不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王上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主意。

識大體的臣子,不會自作聰明去說破上司的心思,那樣只會招人厭惡。

歷史上很多功勞蓋世的大臣,就是這麼掉的腦袋。

“一切請王上裁決,臣不敢妄言。”

王鈺扭頭看著他,的確,吳用是老了,身體又不好。

是該放他回去享享清福,不必再終日操勞,也算是自己對他多年效忠的肯定吧。

想到此處,遂點頭道:“好,既然先生已經決定,本王也就不再強人所難了。

待明日早朝,先生將辭呈遞上來,本王批准就是。

反正你也住在京城,本王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以登門請教。”

吳用大喜過望,躬身拜了下去:“臣謝王上恩典!”“起來起來,你我共事多年,本王一直視先生為老師,以後還是少不得要麻煩先生。”

王鈺扶起他道。

他既然已經答應,那麼也就是說,吳用從這一刻起,便已經激流勇退了。

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男人,吳用欲言又止。

在國家大事上,王上用不著誰去提醒他,但是有一件事情,或許由自己的嘴裡說出來,會比較好。

“王上,臣有一言……”“先生,你不會又是想說,不知當講不當講吧?”王鈺問道。

“那臣就直說了。

從政和年間起,您為國操勞多年,如今四海歸心,萬邦臣服,大宋臣民,莫不感念王上恩德。

四海番邦,莫不懼怕王上神威。

正所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王上宜早作決斷。”

吳用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趙家已經不存在威脅了,王鈺應該儘早取而代之,即皇帝位,號令天下,以順應天意人心。

這種說法,最早起源於王鈺任職幽雲都總管之時,那時就有梁山系部分官員,建議王鈺豎起反旗。

後來隨著官越做越高,權力越來越大,這種說法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呵呵,本王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先生謬讚了。”

王鈺看起來波瀾不驚。

但普天之下,除了他,誰有這個資格坐江山?大宋今天的威望。

是靠他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大宋今天的國富民強,是他費盡心思,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

如今,他威望在朝野達到了頂峰,此時登基稱帝,正是合適的時候。

大宋綏靖四年六月,兵部尚書吳用,上奏王鈺,請辭一切職務。

王鈺代皇帝下詔。

批准了他請求,給了他高度的評價,同時晉升他為楚國公,仍按原職給予俸祿,使其安享晚年。

吳用的辭官,意義非他人可比。

他是王鈺嫡系中,第一個交出權力。

自願退隱的人。

他一帶頭,京師衛戍區指揮使關勝,也遞來了辭呈,理由也是如出一轍。

據傳言,關勝親自登門找過吳用,後他。

王上有意將中央決策機構年輕化,這個時候。

作該懂得進退。

王鈺也批准了關勝請求,恩寵有加。

但奇怪的是,關勝一卸任,他馬上安排了徐寧接任京師衛最高軍事長官。

可兵部尚書這個職務,一直空著,暫由兵部侍郎張浚代行尚書職權。

並沒有像吳用建議那樣,任命韓毅。

只因這兩個人事變動,都是極其重要的職務。

一時間大臣們都在私下議論。

甚至有人傳言,兵部尚書,掌管全國軍務,王上是絕對不肯把這個位置安排給一個非嫡系的官員。

最有可能的,便是從河北召回一位親信,走馬上任。

其中,林沖可能性最大。

“誰在傳?”書房中,王鈺正在批覆奏章,聽耶律南仙一提起,一下子就把筆扔在桌上。

“具體是誰還不得而知。

不管傳出這個謠言的人,用意可不太單純。”

耶律南仙提醒道。

“當然不單純。

他要說出的意思,就是我王鈺任人唯親,只要不是最早跟隨我的官員,一律不用。

傳本王的話給樞密院劉三石,查查,是誰在造謠生事。

有些人,就是惟恐天不亂。”

王鈺說罷,重新拾起筆,繼續批覆奏章。

一邊批覆,一邊還唸唸有詞:“大理國要內附,這有點難辦啊。

中原一直和大理保持著友好關係,如今大理段氏這麼來一下子,倒叫本王為難了。

高麗國也是,自己的官員自己不知道培養,添什麼亂嘛。”

耶律南仙此來,本是詢問兵部尚書空缺一事,此時見王鈺絕口不提,遂旁敲側擊問道:“王上,對韓毅的處置,您有方案了麼?”“差不多吧,城外軍隊的指揮權,本王已經下令交到岳飛手上了。

韓毅現在在京中待命。”

王鈺頭也沒抬,繼續批覆著奏章。

聽他這個意思,好像不打算砍韓毅的人頭,耶律南仙其實早就收到了訊息,知道他去城外軍營見過韓毅,想必已經把那件事情說出來了。

耶律南仙是力主殺一儆百的,此時見王鈺並無此意,又想勸勸他。

但沒等她開口,王鈺已經問道:“怎麼?咱們的女諸葛有異議?”“王上,防微杜漸總是沒有錯。

再加上北伐在即,必須給前線將領們敲響警鐘。

否則,將來這些將軍們立了戰功,恐怕就……”耶律南仙素來謹慎,再加上出身行伍,對手握兵權的將領,總是十分小心。

“敲打敲打是沒有錯,但也得分火候,分人。

韓毅是我親手樹立起來一個典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成為軍隊的一個象徵,這個時候把他打倒,是扇我自己耳光,影響之壞,不可估量。”

王鈺一邊說著,一邊把批覆好的奏章放到一邊,顯得那麼的漫不經心。

“那王上真的打算把他任命為兵部尚書?”耶律南仙終於忍不住,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她話音一落,王鈺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問道:“南仙啊,難不成你想當呂后?”呂后,也就是漢高祖劉邦的妻子,劉邦死後,這個女人把持朝政,大殺功臣,歷史上惡名遠播。

耶律南仙被這句話說得愣住了,隨即輕笑一聲,哼道:“即便我有這個心思,那也得要王上變成聖上才行啊。

夫貴妻榮,王上你要是沒那個心思,我也是乾著急。”

“哈哈!”王鈺聞言大笑,放下手中毛筆,走出文案,上前摟住了她。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不過韓毅這個問題上,你判斷有誤,要敲打前線將領,不一定非要砍人頭。

兵部尚書本王已經成熟的人選了,至於韓毅嘛,封王不變,我要兌現自己的承諾。

只是他的職務,很費腦筋,有了王爵。

安排什麼職務好像都低了。”

耶律南仙明白他的意思了,對韓毅的懲罰,只是解除他兵權。

這根本就不是懲罰,而是在保護韓毅。

雖然對王鈺的作法仍舊保留意見,但耶律南仙馬上開動腦筋,幫忙想著韓毅今後的位置。

“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他,兵部尚書王上已經有人選了。

三衙太尉也沒有出缺,即使是安排他作金吾衛大將軍閒職,可對於王爵來說,好像也小了。”

耶律南仙搖頭道。

王鈺放開了她,一陣沉思之後,忽然說道:“本王想起一個典故來。

前些天看史記。

漢武帝時,衛青。

霍去病遠征歸來,戰功赫赫,為了表彰他二人的功績,重新設立了一個官職,叫作大司馬。”

“這倒是個辦法,設立大司馬為最高軍職,但沒有實際職權,僅作為一種象徵。

把他高官厚祿養起來,也算是對他格外施恩了。”

王鈺點頭:“不錯。

是這個意思。

唉,希望韓毅能明白本王苦心。”

“他不明白又怎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耶律南仙冷笑道。

“哎,這話不能亂說,低調,低調。”

王鈺笑容滿面。

這兩口子正說著,書房外響起王府大總管的聲音。

“啟稟王上,韓世忠到了,兵部送來的人也到了,王上是否賜見?”“原來人選就是他呀。

難怪。”

耶律南仙一聽到來人名字,就明白王鈺先前的話了。

王鈺一時沒有表態。

喃喃自語道:“韓世忠倒是要見一見,那個喬銳嘛……”說到這裡,他對耶律南仙一招手。

後者一見,附耳過去,王鈺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耶律南仙頻頻點頭,隨即步出了書房。

靖王府花廳中,韓世忠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表面上穩如泰山,心裡實則亂如麻。

他的身份很特殊,原來是徽宗舊臣,長期在外帶兵。

徽宗死,欽宗繼位,王鈺獨掌大權,康王趙構舉兵反叛,韓世忠的部隊,就在叛軍之列。

後來王鈺親自率軍南征,迫使趙構稱臣,但軍隊仍在。

幾年前,趙構與小梁王柴桂同時舉兵,反對王鈺,王鈺一怒之下,派遣大軍,誓要踏平江南。

韓世忠的部隊,主攻江南東大營,打得鎮三山黃信,臨陣脫逃,攻破東大營。

但就在這個時候,韓臣忠卻向王鈺主動投誠。

受到王鈺的嘉獎,被任命為指揮使。

本以為從此之後,便可青雲直上,不料,不久之後,他就被解除了兵權,召回汴京,從此投閒置散,不再起用。

眼看著當初一起歸順朝廷的同僚們,個個都受到王上的重用,岳飛在東北軍任職,此次遠征,戰功赫赫。

連張浚這等當初頑固不化人,都作了兵部侍郎,自被棄用,韓世忠的心裡,可真不是滋味。

終日在家,玉悶悶不樂。

耳邊響起腳步聲,韓世忠心中一懍,趕緊起身肅立,扭頭望去,王上正從內間轉出。

“臣韓世忠,叩見王上。”

伏拜在,執禮甚恭。

王鈺也沒叫他起來,徑直坐上主位,下人奉上茶水,他喝過一口,這才說道:“起來吧。”

“謝王上。”

韓臣忠起身,卻不敢落座。

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今日王上召他來,所為何事。

“嗯?坐下說,坐下說,韓大人,本王聽說你在府中與妻子終日飲酒作樂,高唱軍歌,有這事麼?”王鈺放下茶杯問道。

韓世忠心頭一驚,趕緊回答道:“回王上,臣閒來無事,想起當年在西北戍邊的歲月,一時感懷,所以才……”“閒來無事?這怎麼行?國家多事之秋,韓大人是棟樑之才,整日呆在家裡,可惜了。”

王鈺故意拿話試他。

韓臣忠也不笨,聞絃歌而知雅意,聽出來些意思,慌忙懇求道:“王上,臣自卸任指揮使以來。

賦閒在家,每每聞聽北方戰事,都不禁淚下,大丈夫生於天之間,不能提三尺龍泉,為國建功,卻只能蝸居於家中,與妻女為伴……”“哎呀,這都怪本王政務纏身,疏於照顧。

韓大人切莫見怪才是啊。”

王鈺打著官腔。

“不敢不敢,王上為天下操心,臣恨不能為王上分憂。”

韓臣忠連忙回答道。

“哈哈,那麼依韓大人之見,你想幹些什麼呢?不妨說來聽聽,本王儘量安排。”

王鈺試探道。

一時間,韓世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實話實說吧,又怕王上怪罪。

可如果拿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又顯得虛情假義。

思之再三,遂回答道:“一切聽憑王上吩咐。”

“行了,本王也不與你繞***。

你以為將你閒置,是本王忘了你麼?當初若不是你深明大義。

主動投誠,趙構之亂。

不知幾時才得平定。

你是對國家,對朝廷有大功的人,本王暫時將你閒置,是留在日後有大用的。

現在時機成熟了,你明天就去上任吧。”

王鈺說道。

最近朝中傳言,韓世忠多少知道一些,此時聽王鈺如此說,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職務是什麼,一時心頭狂喜。

但又怕有所差誤。

還是硬著頭皮問道:“敢問王上,臣職務是……”“怎麼?還在本王面前裝?你要是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那兵部尚書職務,本王可就另擇賢能了。”

“臣謝王上信任,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韓臣忠跪拜在,感激萬分。

“起來吧,韓尚書,明天就去上任,切莫辜負朝廷對你的信任才是。”

在王鈺接見韓臣忠的同時。

在離花廳不離的偏廳裡面,那個正作著高升美夢的喬銳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

急得在廳中來回走動,可就是不見王上接見。

自從向兵部吳大人揭發韓毅以來,他就被扣留在兵部,一連幾天,惶惶不可終日,好不容易有人放他出來,直接就到了王上的靖王府。

他認為,機會來了。

可左等右等,不見王上天顏露面,倒等來了一個五大三粗,長相醜陋的官員。

那位大人從外面進來,看也不看喬銳一眼,徑直到他對面坐下,閉目養神。

喬銳還注意到,這位大人帶來了幾個隨從,就站在偏廳外面。

還有一個著五品文官服色,約三十左右大人揹著雙手,在廳外走來走去。

京城可不比幽雲十六州,扔塊石頭也能砸到一個三品官,喬銳不敢裝大,上前賠著小心問道:“敢問大人在哪個衙門高就?”那位大人卻不理他,喬銳討了個沒趣,卻還不甘心,又說道:“卑職喬銳,現任……”話沒說完,忽聽背後響起腳步聲,喬銳一驚,以為王上到了,誰料回頭一看,出來的卻是一個美婦人。

約三十上下,有傾國傾城之姿,難不成是王上正妻,汾陽郡王的獨女?“下官樞密使劉三石,見過二夫人。”

旁邊那位大人一見這個女人出來,立即起身拜道。

二夫人?難道就是傳聞已久的,現今西遼國主耶律大石的大公主?早聽說王上當年在幽雲結識一位女中豪傑,後來更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沒想到就是這位。

那喬銳也慌忙低下頭去,納頭就拜。

耶律南仙落座之後,揮手對二人說道:“兩位大人不必多禮,坐吧。”

二人坐下後,只聽耶律南仙說道:“王上有要事在身,不便接見。

指示我代為傳達幾句話。”

這劉喬二人,都是軍官出身,一聽這話,坐直身子,靜聽王鈺訓示。

“喬銳,王上讓我問你,家中還有什麼人?”耶律南仙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聽得喬銳如墜雲霧之中,半天摸不著邊際。

“回夫人,卑職父母早已辭世,也無兄弟姐妹,娶妻樊氏,並無子女。”

喬銳如實回答道。

“哦,那就好。”

耶律南仙又是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

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人家沒有子嗣,她怎麼還說好?“王上有命,你家人有朝廷供養,你走之後,你妻子將會享受到朝廷的陣亡撫卹。

叫你不必擔心,放心去。

功勞簿上,也會給你記上一筆,流芳後世。

朝廷對不住你,要借你一樣東西。”

耶律南仙一說完,喬銳嚇得臉都白了。

這怎麼回事?我明明活得好好的,怎麼會來一個陣亡撫卹?沒等他弄明白,耶律南仙已經命令劉三石道:“劉大人,王上命你即刻辦理此事。

不經審判,也不公開行刑,祕密處決。”

“臣遵命!”那劉三石應了一聲,隨即對外面一聲喊。

“左右,把人帶走!”喬銳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看著門外的便衣武士朝他奔來,突然放聲大呼:“我要見王上!我是有功之臣!我沒罪!你們定是假託王上……”後面話沒喊出來,一名武士已經把一砣布塞進了他的嘴裡。

隨後趕來同伴,將他雙手反剪,麻利的捆綁起來。

耶律南仙看也沒看他一眼,反倒是對著門口那位青年官員說道:“鄭僮,王上傳話說,自尚儒書院出來,同窗們久未團聚,讓你召集一下在京的同窗好友,在靖王府一會。”

說罷,徑直轉入內堂。

王鈺以皇帝趙允同的名義頒佈詔書,為蓋世奇功,正式冊封他為儀坤郡王,並設立“大司馬”官銜,為大宋最高軍職,加之於韓毅身上,位同三公。

因為他功勞實在太大,又賜給他“丹書鐵券”,上面記載著他的功績,以及對他的評價。

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免死金牌”。

封他為郡王,大臣們還能理解,因為他雖然俘虜了金國皇帝及宗室大臣,但畢竟不是正式北伐,金國仍舊存在。

沒有直接封王爵,合情合理,可以服眾。

但這賜給“丹書鐵券”會不會太過了?要知道,這種東西,本朝開國以來,只有前朝柴氏子孫才有。

當年太祖皇帝陳橋兵變,柴氏“禪位”有功,所以賜給“丹書鐵券”。

韓毅縱使功勞再大,也不過就是一個將軍,一個臣子,犯得著如此恩寵麼?大臣們不明就裡,可知道內情的人卻絲毫不意外。

這是因為王鈺擔心萬一幾十年以後,有人要翻韓毅的舊帳,有這塊免死金牌,至少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對等韓毅,王鈺可算是仁至義盡了,以他的立場,能做到這個步,已經盡了全力。

韓毅是個明白人,他雖然被解除了兵權,可心裡卻感念王鈺的恩德。

受封郡王以後,立即上奏謝恩,從此以後,閉門謝客。

這位如流星般劃過天空的大宋名將,一生中只指揮過一次戰役,便告別了他的軍旅生涯。

但這並不妨礙後來民間有人將他與已故燕國公種師公相提並論,並列大宋名將之首。

韓毅解除兵權之後,在家閉門讀書,研習戰法,結合前人的經驗及自己的親身體會,寫成兵法十三篇。

還被王鈺下令,全軍推廣,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在加封韓毅的同時,朝廷也沒有忘記那些為國家戰死的忠魂,馮擒虎馬三金二人,被追封為開國縣公,其餘陣亡將領,各按軍功大小及生前爵位,追封為開國侯等爵位。

其家屬終生由朝廷供養。

六月。

王鈺擇吉日,率文武百官,於汴京皇城東北角設祭壇,為埋骨他鄉的英烈們招魂。

並以聖旨形式,高度評價了軍人們為國盡忠的高尚情操,並勉勵前線將士,以英烈們為楷模。

精忠報國。

訊息傳到前線,數十萬宋軍將士鬥志昂揚,只等朝廷一聲令下,便要劍指金國,掃平女真。

有這種情況下,大將軍林沖上奏王鈺請纓。

認為北伐的時機已經成熟。

可以發動北伐戰爭,一統中華。

就在這個時候。

樞密院收穫情報,女真皇帝被俘之後,金國國內謠言四起,有人說金帝及所有被俘人員,已經被大宋處決。

海陵王完顏亮,已經在上京皇城中,為金帝豎起了靈牌,正式宣佈國殤。

並在一班手握重兵的將領支援下,“上應天意。

下順民心”,即大金皇帝位,更改年號,重置百官,誓言為“先帝”報仇。

在這種微妙的時刻,王鈺按下了林沖的請戰奏摺,命樞密院全線出動,於金國國內四處散佈訊息,稱金帝仍在人世,並被大宋“以禮相待”。

厚加封賞。

兩國之間,軍事鬥爭還未開始。

政治戰爭已告爆發。

王鈺還派出使節遠赴西域,知會西遼國,約定共同起兵伐金,並許以“事成之後,平分土”的承諾。

同時,以宗主國的身份,命令蒙古大汗,高麗王積極備戰,協同宋軍破金。

金國處在大宋軍事合圍之下,政治上被嚴重孤立,普天之下,竟沒有一個盟國。

只有一個國家給出了模稜兩可的回答,說是靜待時機,若中原有變,他們或許會出兵相助,進攻高麗,這個國家,就是日本國。

前兩年,大宋登州水師在金蒙戰爭期間,進渤海灣進攻金國。

當時金國孤立無援,水師又幾乎被全殲。

便派出使臣,攜帶重金前往日本國遊說,至今才傳回這一點點訊息。

在金國危急存亡之時,沈王兀朮上奏完顏亮,提出了“收縮防禦,集中兵力”策略。

只因金國連年征戰,又數次敗北,損失慘重,如今兵力完全不佔優勢,若是還想著防守整個國土,必然被宋軍各個擊破。

不如主動放棄靠近大宋前線的一些城市,將兵力集中起來,準備在廣闊平原上,與宋軍打“騎兵游擊戰”。

原因就是,如果防守城池,目標就是固定的,宋軍有跡可尋。

可如果放棄城池,集中騎兵,在遼闊的北方草原上四處遊走,讓宋軍疲於奔命,再侍機進攻。

縱使消滅不了宋軍,但他們必須嚴重依靠內的補給,耗上一個月,宋軍自然會退。

而女真人從根本上來講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有草有水的方,就不會餓死。

如此一來,宋軍縱然勢大,又有何懼之有?完顏亮在全盤分析天下局勢之後,批准了兀朮的建議,下旨放棄大定,來州一線所有城市,將軍隊撤入國內,準備打游擊。

幽雲衛戍區立即得到了訊息,金軍前腳一撤,宋軍馬上駐防,佔住城池。

可這些城池,在金軍撤退之前,遭到嚴重破壞。

城樓被焚燬,老百姓的民居也不可避免,凡是城中東西,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砸爛,燒光。

當宋軍進入這些城市之後,發現這些城裡,什麼也沒有。

有的,只是幾十萬張等著吃飯的嘴。

為什麼呢?因為老百姓的糧食全部被搶光了,甚至連衣服也給扒了,家裡農具,傢俱,連鐵鍋,鋤頭都沒有了。

好啊,我撤退,我把錢糧和一切有用的東西全部帶走,毀壞,但把老百姓留給你。

你們大宋不是號稱天朝上國,以仁義治天下麼?那好,老百姓沒吃,你們國家管不管?你管了他吃飯,以後呢?救急救不了窮,要耕作,得有牛吧?得有工具吧?這幾十萬人口。

得花費多少銀子?仗還沒有開始打,我就先讓你出出血。

各報急的公文,如雪片般飛到了幽雲衛最高軍事長官蕭充的公案上。

前線將士,盡全力救助百士兵也要吃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蕭充感到火速上奏朝廷。

汴京皇宮,中書省,政事堂。

往日莊嚴肅穆的政事堂。

今天忙得一團糟,省官房官們進進出出,東北的奏章一道接一道的發來。

一會兒糧食不夠了,讓朝廷趕緊發。

一會兒那裡老百姓拖家帶口要跑去內討飯,跟軍隊發生了衝突。

好像突然之間,東北就亂成一鍋粥了。

尚同良正抱著一疊奏章匆匆忙忙往政事堂走,一個不小心。

正與對面人撞了一個滿杯,摺子掉了一。

抬頭一看,原來是剛剛被召進中書省參與議事的陸游。

“陸侍制,已經夠麻煩了,你就別添亂了。”

尚同良嘆了一聲,俯下身去撿東西。

“衝撞大人。

恕罪恕罪。”

陸游趕緊賠罪,幫著撿起奏章。

“毒啊。

真毒,老夫為官數十年,歷經多朝,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毒的手段。

女真人還真夠狠。”

尚同良抱著奏章嘆道。

“誰說不是呢?能帶走的全帶走,帶不走的都破壞,只把吃飯的嘴留給你,哼,金國這回還真擊中我們的軟肋了。”

旁邊一位大人插了一句,又匆匆離開了政事堂。

“尚相。

聽說那邊粗略1/2|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