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碗 趙佶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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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碗 趙佶遺囑
第119碗 趙佶遺囑||十一月,歸化保衛戰已經進入白熱化。
完顏晟見I然攻不下一座歸化城,惱羞成怒。
以攻城不利為由,撤換了一名萬夫長,四名千夫長。
嚴令各軍,不得懈怠,誓要拿下歸化為止。
太原方面,种師中已經不抱希望了,河北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拒不發出援兵,並從大宋與西夏邊境調沈之衝的宣毅軍進駐雲州,監視奉寧軍。
如果再不有所動作,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奉寧軍被消耗殆盡,歸化失守。
歸化一理失守,則幽雲十六州在金軍而言,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小王相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是讓种師中權宜行事,萬不得已時,不必顧忌太原帥府的軍令。
但這樣做的後果,种師中比誰都清楚,違抗軍令者,擅自調動軍隊者,斬立決。
小王相爺派來的送信人仍舊滯留歸化,並沒有要動身回京的意思。
种師中陷入兩難境。
究竟是顧全大局,違抗軍令,還是明哲保身,按兵不動?兩條路擺在了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面前。
他的舉動,將影響整個天下的局勢。
十一月上旬,完顏晟以金國皇帝之尊親至陣前督戰,猛攻歸化。
數次突破歸化防線,但都被种師中組織兵力打退。
抱著最後的希望,种師中再次向太原帥府發出了救援信,而讓他絕望的是,趙構似乎連回絕軍令都懶得下了。
他的救援信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十一月十六,歸化保衛戰的最後一天。
戰鬥間歇,种師中抽空回到帥府,急請滯留歸化州的鄭僮至帥府。
鄭僮聞訊後,心知种師中已經作出了決定,不敢怠慢,速至帥府。
“老將軍。”
剛至帥府堂上。
便見种師中按刀端坐。
神色肅穆,帥府堂內,沒有一個軍士。
“請坐。”
种師中一揮手,沉聲說道。
連日苦戰,這位老將疲憊異常。
勞碌奔波,在出身行伍的他看來。
不過是家常便飯。
讓他心身疲憊的是,朝廷的態度。
待鄭僮落座之後,种師中起身,從鎧甲裡掏出一封書信,親自走到鄭僮面前,鄭重的遞給了他。
鄭僮接過一看,“拜呈王相親啟”,這是他寫給小王相爺密信。
想必在這封信中,种師中已經對王鈺的意思,給出了明確的答覆。
“外族入侵。
社稷危急,老夫決意。
率奉寧軍拼死一戰。
上報聖恩,下安黎民。
勞煩先生將此信送於王相。
就說卑職感謝恩相提攜之恩,將以死相報。
並請轉告犬子種霸,繼承老夫遺志,精忠報國。”
种師中一聲長嘆,留下了上述這些話。
鄭僮暗吃一驚,聽他這意思,已經作好了殉國的準備。
其實不難明白,种師中此去。
如果落敗,軍法無情。
自然免不了受到太原方面的嚴厲處置。
即便得勝,康王也不會放過他。
無論是勝是敗,結局都已註定。
“老將軍忠心為國,不計個人得失,小人欽佩之至。
返京後,必詳細報與小王相爺得知。
請老將軍放心,有王相在,定保您老無礙。”
鄭僮敬他一代名將,躬身一揖,長拜在。
种師中聞言,除了苦笑,不知道還能幹什麼,扶起鄭僮後,再也沒有說什麼。
緊了緊手中刀柄,昂首闊步,奔出了帥府。
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作出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架勢。
歸化城上,箭矢遮雲蔽日,火器爆炸聲,如驚雷一般,毫不歇息。
整個在歸化城,都在兩國聯軍的鐵蹄下顫抖。
种師中全副披掛,手按寶刀,帶領部將奔赴戰鬥第一線,鼓勵士氣。
守城這麼久,奉寧軍傷亡慘重,士卒減員十之有三。
且火器,弓箭等物品消耗很大,來不及補充。
再不有所行動,歸化陷落,已成定局。
歸化城樓上,种師中雄渾的聲音傳遍全軍:國家興亡,在此一舉,歸化即爾等葬身之!本官決意,與歸化共存亡!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
奉寧軍全軍將士,奮勇殺敵,置生死於不顧。
“都管大人,金軍撞破城門!”守城將領飛奔上城樓,大聲稟報。
种師中聞訊後,奪至內牆往下一看,只見城門口,黑壓壓一片金軍,高麗軍已經攻至城內。
守城宋軍,正與敵拼死搏鬥。
“眾將士聽令!”种師中拔出寶刀,高舉過頭頂。
“幽雲十六州,乃祖宗留於我等之基業,寸土必保!”說罷,身先士卒,往城下衝殺而去。
士卒們受到主帥激勵,舉著卷口的長刀,挺著殘破的長槍,一往無前。
歸化城內,喊殺聲震天,風雲為之色變。
以七十高齡,上陣殺敵,古之廉頗黃蓋,也不過如此。
种師中一柄家傳寶刀,直透重圍,刀鋒過處,蠻夷之輩盡皆斃命。
宋軍士卒以身體作為城牆,硬生生將方才突破城門的兩國聯軍擠出城外。
而留守城牆上計程車兵,將弓箭,滾石,火蒺藜,夾帶著仇恨,一股腦的宣洩到了城門口的軍陣之中。
一時慘號聲四起,血肉橫飛,入目盡是殘肢斷臂。
在陣前督戰的金主完顏晟,眼見金兵攻入歸化,正暗喜時。
又見兩國聯軍如潮水般退了出來。
心頭一急,大聲下令道:“卑工,突瓦兒,你們各率一個萬人隊,到城前增援!”身邊兩將,轟然應諾。
“陛下,恕臣直言,我觀宋軍守勢,种師中已然作出了與歸化共存亡姿態。
此時增兵,無異於添油,最終仍舊難免被消耗殆盡。
不如……”身邊參軍此時進言道。
完顏晟轉過頭,參軍迎上了他凌厲的目光,不寒而慄。
但事關兩國聯軍存亡,自己職責所在,只得直言相告道:“不如暫且罷兵,待來年再行南下滅宋。”
完顏晟嘴角一陣抽搐,望向歸化城上殊死抵抗宋軍,沉聲說道:“大宋積弱百年,豈能抵抗我女真兵威?如今正是秋高馬肥,此時不南下滅宋,只怕沒有機會。
王鈺在國內主持變法,趙桓派他的兄弟I帥,這正是天神垂憐,叫我大金一統中原。
此時罷兵,我答應,數萬陣亡的英靈也不答應!”“陛下,大宋今非昔比。
王鈺變法,重振軍威,大宋各衛,皆組建騎兵。
即使我軍攻入幽雲十六州,奪取了北方的大片土。
然大宋南方,多丘陵,山窪,不適宜騎兵作戰。
那時,我軍優勢不復存在,只怕會陷入進退兩難的步。
以微臣愚見,不如撤兵回國,待大宋內部動亂時,再作計較。”
平心而論,這位參軍的話,可謂冷靜中肯,不失為真知灼見。
但完顏晟剛愎自用,此時哪能聽得進這逆耳忠言。
將大手一揮,怒聲喝道:“我意已決,勿再復言!”“陛下!若不聽忠……”參軍的話講到此處,卻再也講不下去了。
因為完顏晟的刀鋒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三番兩次主張退兵,若非宋軍奸細,便是女真叛徒!我豈能留你!”話音一落,刀鋒劃過,那忠心為主的參軍,立時從馬上撲倒在,一命嗚呼。
四周文武大員,見此情形,誰還敢再妄言退兵?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漢人王朝。
殘陽如血,將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紅。
落日的餘輝下,入目盡是陣亡將士的遺體,不論大宋,金國,或是高麗。
士兵是沒有對錯之分。
戰爭的責任,不在士卒。
歸化城牆外,一座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峰,分外醒目。
而牆頭上,隨處可見暴屍於外的宋軍士兵。
狼煙未熄,旌旗猶舞,金軍將帥觀此情景,由衷感嘆。
屍山血河,並非我女真人所獨有。
以自相殘殺而聞名於世的漢人,竟也有如此團結的時候。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中華有史以來,從來不缺漢奸,不缺貪生怕死的皇帝。
不缺鼠目寸光的大臣。
可也從來不缺為國征戰勇士,不缺忠烈常昭的英雄。
正是這一代又一代的有志之士,拋頭顱,灑熱血,置個人生死於度外,抵抗外敵,才使中華屹立於東方,數千年不倒。
完顏晟自幼隨其兄完顏阿骨打征戰沙場,滅遼之戰中,奮勇當先。
所到之處,無人可擋。
被稱之為女真的戰神。
什麼硬仗,苦仗沒有打過。
可像歸化這樣慘烈的戰役,這位金國皇帝也是頭一遭碰到。
看來,日窮西山的遼國,果然不能與大宋相提並論。
以重文輕武而著稱中原王朝,竟也不缺少敢戰之士。
歸化久攻不下,完顏晟已經漸漸萌生退心。
可他明白,這一去,至少在幾年之內。
大金無力再大舉揮師南下。
恐怕那時,經過王鈺變法的大宋。
會更加強大,更加不可戰勝。
“中華真的不可戰勝?”中軍御帳口,金主完顏晟遙望歸化,喃喃自語道。
這位雄心勃勃的金國皇帝,被宋軍的勇敢攪得有些慌神了。
正沉吟時,軍士入報,光祿大夫左卿明求見。
完顏晟正欲召見這位光祿大夫,當即命其入內。
左卿明,祖祖輩輩皆為漢人,為大金國漢臣之首,向來為完顏晟所倚重,常對女真大臣言道,我得左卿明,如匈奴得中行說。
不多時,一位骨格清奇,身長七尺,形容偉岸的漢臣入內拜見。
“光祿大夫不必多禮,坐吧。”
完顏晟略有些疲倦的說道。
左卿明見豹頭環眼,滿面虯髯的完顏晟眉宇間竟有憂慮之色,心裡已經明白八九分,遂問道:“陛下可是為如今宋金態勢所困擾?”完顏晟微嘆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正是,自我女真人崛起以來,攻必克,戰必勝,滅遼之戰,勢如破竹。
誰知到了大宋這裡,竟然連折兩陣。
當初在鹹都時,卑工率大軍攻城,竟被王鈺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如今我御駕親征,又被种師中阻擋在此。
你們這些漢臣,天天在我耳邊說,大宋積弱,大宋積弱,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這還叫積弱?我十八萬大軍,如今只剩下十一萬人。
高麗三萬步卒,幾乎全軍覆沒。
依我看,就是原來遼軍鼎盛時期,只怕也不過如此。”
等他一頓勞騷發完,左卿明才不慌不忙,從容笑道:“陛下,臣的話並沒有說錯,大宋確是百年積弱。
當初宋太祖皇帝立國時,立下了揚文抑武的國策,這就是大宋積弱根源,百年來,大宋屢次對外割賠款,委屈求和。
先後計有遼國,西夏,大金三國,從大宋得到了豐厚的歲幣。
卑臣聽說,近來連海外日本小國,竟然也向大宋提出了歲幣要求。
但王鈺這個人出現,倒是讓大宋有了一些轉機。
此人遠見卓識,早就預料到了契丹人會滅國於女真,在遼國尚未滅亡時,便已對我大金起了戒心。
他被宋朝皇帝召回京師後,留下了种師中鎮守幽雲,眼光可謂獨到。”
完顏晟聽他滿嘴都是對王鈺的讚揚之詞,心中不悅,哼道:“照你這麼說,那王鈺便已成為大宋的中流砥柱,我大金想要南下攻宋,是痴人說夢了?”“非也。”
左卿明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陛下,容臣細說。
咱們從王鈺這個人的發跡說起。
此人當初不過是大宋京城裡的一個小混混,因為他堂姐李師師與趙有染,靠著這裙帶關係受到了趙的重用。
不可否認,此人的確有些真本事。
否則,也不可能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總理朝政。
臣對王鈺這個人的事蹟深入研究,發現他發跡過程,跟大宋時局的變化有著莫大關係。”
完顏晟聽到此時,聽出一些意思來,遂催促道:“接著說下去。”
“王鈺踏入仕途,可以追溯到當年宋遼蹴鞠國戰。
他因為腳下功夫了得,被趙任命為國隊總教頭,給了一個八品承事郎的頭銜。
後因其能言善辯,被命出使遼國。
竟然將幽雲十六州租借回來,此可謂奇功一件。
回國後被擢升為殿帥府的副長官,手握兵權。
後梁山宋江I授予兵部尚書的頭銜,卻被剝奪了兵權。
再後來,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幽雲都總管了。
到此時為止,王鈺已經成為大宋權臣之一,手握重兵。
陛下,看得出來,王鈺的每一次升遷,都跟內憂外患有關。”
完顏晟細加揣摩,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趙家父子重用王鈺,都是因為他這個人的確有用?如果……”“不錯,漢人的習性,歷來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大臣功高蓋主,其結局只有一個,就是死。
如果王鈺對皇室趙家來說,沒有用處了,那他的下場就顯而易見。”
左卿明誇誇其談,完顏晟雖知他這是典型的文人看法,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依光祿大夫之意,我大金該當如何?”聽到這裡,完顏晟其實已經成竹在胸。
“陛下,依卑臣愚見,王鈺,是大宋中興的一面旗幟。
若王鈺一倒,則大宋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
陛下不妨退兵,表面與大宋修好。
一旦大宋皇帝見到西北無戰事,而國內又趨於安定,那王鈺的死期也就到了。
此次我軍南下,趙桓不讓熟知幽雲的王鈺掛帥,而派其弟康王趙構到河北,已經釋放出了一些訊息。”
完顏晟聽罷,也深為為然。
大宋若有王鈺在。
確是女真人南下的攔路虎。
若王鈺一倒,鎮守幽雲的种師中等人失去靠山,那時事情就好辦多了。
只是,此次南下,兩國聯軍興師動眾,若就此退去,恐為天下人恥笑。
無論如何,也要給种師中以重擊。
那時再行撤軍。
“好,就依光祿大夫所言,我決定……”完顏晟心情為之一舒,猛然起身,話未說出一半,忽見帳外眾將倉皇奔入。
“陛下。
大事不妙!歸化城三面,殺出無數騎兵,正奔我軍大營而來!”殺出城來?歸化城裡有大規模騎兵,這不足為奇。
王鈺改革軍制,大宋北方各衛戍區都組建了騎兵,這一點,大金早就得到了訊息。
但此前探子回報,太原方面給种師中下了死命令,堅守不出,不得擅自調動軍隊。
難道他不顧性命。
甘冒殺頭大罪,領軍出城?正猶疑間。
喊殺聲已近。
左右皆勸完顏速作決斷。
此時天色已暗,宋軍已經搶佔先機。
金軍處於被動。
若死戰,即便得勝,也於事無補,不如撤軍。
完顏當即下令,全軍撤退。
大宋靖康三年年末,幽雲衛指揮使种師中,率部出城偷襲,金軍倉皇撤退。
留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所部斷後。
樸正臣殘部。
陷入宋軍重軍圍困,部下傷亡殆盡。
而樸正臣本人,也被种師中俘虜。
訊息傳出,舉國歡騰。
而种師中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他知道,等待他的,是趙構嚴厲的軍法處置。
果不其然,金軍撤退後,趙構立即召各衛指揮使至太原帥府議事。
种師中剛進太原城,便被控制起來。
接著,趙構以不遵軍令,擅自調兵,縱兵搶奪,圖謀造反四條大罪,將种師中打入太原大牢,聽候發落。
並同時向朝廷上奏此事,請求對种師中嚴加制裁,以嚴肅軍紀。
而與此同時,趙構調西夏邊境軍隊進駐雲州,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
西夏本來向大宋稱臣,大宋每年送給西夏相當數量的歲幣。
兩國之間,雖然摩擦不斷,但都控制在較小規模以內。
靖康三年,西夏見邊境駐軍被調走一部,遂生不臣心,驅趕士卒八萬,由夏州出兵,直接威脅太原。
趙構大驚,派遣陝西衛指揮使範巨集拒敵。
在這個時候,東北方面又傳出訊息,金國聽聞西夏舉兵,又有回兵南下之意。
眾將皆勸其放种師中回幽雲鎮守。
趙構堅持不從,驚慌失措,帶兵倉皇南撤。
訊息傳到汴京,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趙桓,幾乎不敢相信。
敕造寶國公府,剛剛處理完蜀中洪災王鈺,又不得安寧。
宋金,宋夏邊境接連告急,朝廷亂成了一鍋粥。
王鈺身為右僕射,主持變法,總攬朝政。
左相蔡京,已經被剝奪大權,賦閒家中。
朝臣中有人進言,建立趙桓派遣王鈺帶南府軍前往河北掛帥,換下趙構。
趙桓猶疑不決,一旦將王鈺及十萬南府軍放出京城,幽雲又是王鈺一手發展起來,若其心生異念,將成大患。
剛剛平穩一些的局勢,又被攪得大亂。
王鈺審時度勢,準備動手。
“相爺,樞密相公到了。”
王忠踏進王鈺書房,向其報告道。
王鈺聞方,趕緊迎出門去,將童貫接入書房,摒退下人。
“岳父大人,請上座。”
王鈺請童貫上座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童貫見王鈺相邀,心裡已經有了底,環顧左右,再無他人,遂直言道:“賢婿,請老夫過來,可是有要事相商?”王鈺見他如此坦率,也坦誠相告:“如今朝廷局勢有變,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見解?”童貫掌軍多年,老謀深算,他算定這回王鈺必將有所動作,於是直言道:“金人新敗,依老夫之見,短期之內,不太可能再揮師南下。
如此,只剩下西夏。
党項人向來轉面無恩,不講信義。
此時,見邊境空虛,以為有利可圖。
若是朝廷能放回种師中鎮守幽雲,則東北局面可得穩定。
至於西北,康王雖然南撤,但黃河以北,有大宋數十萬兵馬,党項人佔不到便宜。
如今局面雖然有些亂,卻亂得有章法可尋,要處理這些事情,其實不難。”
王鈺聞言,深表贊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此次聖上派康王到河北掛帥,分明是對我有戒心。
據我估計,眼下動亂的局面一過,想必聖上就會對我下手了。”
童貫沉吟不語,半晌之後,向王鈺問道:“你想怎麼辦?”將身子往前一探,王鈺小聲說道:“嶽,我需要你的支援。”
童貫自從將女兒嫁給王鈺之後,已經是跟他同坐一條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退路。
趙家父子用意很明顯,用王鈺掣肘蔡京,蔡京一倒,王鈺必定會步其後塵。
那時,身為王黨顯要的自己,也難逃劫數。
到那時,莫說樞密使這個位置坐不安穩,恐怕連性命也難保。
想到此處,童貫直截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賢婿,你我是一家人。
老夫肯定會支援你。
不過,我希望你誠實相告,你是不是想……”說到此處,童貫伸手指了指頭頂。
王鈺笑著搖了搖頭,童貫見狀,讚歎道:“好,在這個時候你還能這麼清醒,難得。
賢婿,京城在你南府軍控制之下,而我執掌樞密院,你我聯手,必定進退自如。”
“話雖如此,但我們得早作準備。
眼下當務之急,不是擺平混亂的局面,而肅清蔡京一黨。
這也是聖上的意思,我們大可順水推舟。”
童貫對王鈺這話,卻表示了不同見解:“蔡京眼下已經日窮西山,他的權利大部分都到了你手中。
賢婿為何還對他如此忌憚?”王鈺聽罷,擺了擺手:“岳父所言,固然不假。
但你想過沒有,蔡京舉薦康王到河北掛帥,這個動作,難道沒有別的意思?”康王總督河北各衛。
擁有幾十萬兵馬指揮調動權。
若朝中一旦有事,他大可打著“勤王室,清君側”的口號大舉進兵。
趙桓當初就已經作出了最壞的打算,趙構這個差事,表面上看,是針對外敵。
可有心人才能看得出來,這一手的確玩得漂亮,可謂一箭雙鵰。
聽完王鈺這番解釋。
童貫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不極力阻止此事?”“唉,當初也是事出無耐,聖上乾綱獨斷,哪有我們作臣子說話的份兒?”王鈺嘆道。
其實王鈺心裡根本沒有這麼想過,當初康王到河北掛帥。
若他要阻止,還是有辦法的。
之所以沒有這麼作,是因為他明白趙構這個人。
如果按原來的歷史發展,徽欽二帝會被擄到北方,汴京會被攻破。
而趙構則會在南方稱帝,而南宋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迎回徽欽二帝。
換言之,趙構,他也想作皇帝。
如果一旦朝中有變故,趙構絕對不會拿手裡的兵馬往南府軍這塊硬石頭上撞。
他肯定會以“勤王”為口號。
擁兵自立。
從這一點上來說,趙桓起用趙構。
實在是大大失策。
而這一點,也只有王鈺這個從公元兩千零七年穿越過去的人。
才看得比誰都明白。
而王鈺之所以如此忌憚蔡京,是因為這個人為相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全國。
如果自己動了手,他一旦倒向趙構,其號召力是可怕的。
到那時,天下就會陷入動亂之中。
而外敵伺機**,自己就算有通天之力。
恐怕也無濟於世。
所以,蔡京這個人。
一定要死。
禁宮,皇帝趙桓被他父親太上皇趙的近侍李吉,從嚴恪的**叫起。
正行色匆匆趕往趙宮中。
前些日子,趙咳血不止,數次傳出病危的訊息。
但近來,身體突然好轉,不但飯量大增,甚至還能下床走動。
宮裡人都明白,太上皇這是迴光返照。
趙桓自然更明白這個道理,是以李吉一到,他就連嚴恪也顧不得,慌忙趕往趙宮中。
踏入趙宮中,只見太上皇被幾個近侍攙扶,坐於榻上。
他的氣色似乎還不錯,精神頭也很好,趙桓上前拜見。
趙摒退眾人,獨留李吉在宮中。
“趙桓,聽說康王在河北督戰不力?”趙問道。
“回太上皇的話,近日西夏舉兵八萬,從夏州而出,威脅太原。
九弟將帥府撤至隆德府,仍在率眾抵抗。”
趙桓自登基以來,一直受太上皇遙控。
天下大事,樁樁件件,趙都瞭若指掌。
“河北駐有我大宋數十萬兵馬,西夏小國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不過是痴人說夢。
西夏這邊,你大可放心。
而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被打退。
傳言說金兵又欲捲土重來,這個訊息,你不要相信。
現在,天下局勢漸趨穩定。
你想過沒有,應該怎麼作?”趙重病纏身,況且退下了帝位,尚且對天下態勢有如此明白的洞察之力。
若是將這份聰明用在治國之上,恐怕大宋也不會有如此局面。
趙桓見太上皇問起,一時沒了主意,賠著小心說道:“朕不知,請太上皇示下。”
趙聞言,眉頭緊鎖,盯了趙桓一眼,暗歎子不類父,遂說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你身為皇帝,要有主見。
趁著現在還算清醒,我有幾件事情要交待你。”
“請太上皇示下,兒臣銘記在心。”
“第一,蔡京現在已經是空頭宰相,你要加緊處理,不過相信有人比你更急。
第二,蔡京一倒,你馬上命韓毅接掌南府軍。
將王鈺的嫡系,統統肅清。
南府軍一定要控制在你手裡。
第三,南府軍一旦控制住,你就將王鈺罷相。”
趙說得倒是輕巧,這三件事情,隨便哪一件,都有可能引起天下震動。
趙桓也是聽得膽戰心驚,可王鈺如今主持變法,朝中大臣很多是他死黨,這其中還有一個掌兵幾十年的相童貫。
南府軍是他一手創立,豈能說動就動?若事情有變,莫說王鈺扳不倒,倘若他鋌而走險,自己反受其害。
一念至此,趙桓說道:“太上皇,若動王鈺,天下勢必議論紛紛,人心難服。
他素有大功於社稷,若出師無名,恐怕惹人猜疑。
朕觀王鈺,一貫忠心為國,不似……”“趙桓!”他話未說完,趙突然大喝。
“你要是想皇位坐得安穩,就永遠不要有這樣天真的想法!我告訴你,身為皇帝,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天下大權,必須牢牢控制在裡!絕對不容許他人染指!忠臣?什麼是忠臣,沒本會作忠臣!你……”趙見身為皇帝的兒子竟然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一時動了肝火,話未說完,怒氣攻心,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桓被訓斥得唯唯諾諾,再不敢多言。
趙緩過氣來後,指著身邊的李吉說道:“王鈺絕對不會束手就擒,這一點,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李吉跟隨我多年,我已命他掌管宮廷內衛。
他手裡有一個要王鈺性命的把柄,關鍵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王蔡兩黨一倒,大宋江山,便可千秋萬代。
桓兒啊,我死之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趙桓已經完全沒有了主見,一切聽憑趙吩咐。
見太上皇提到身後事,想起當初他曾經說過,死後要一個人陪著他。
但殉葬之風,自秦漢已後,已經廢除。
大宋立國,以開明的姿態治理天下,若又興此風,史書留名,怕惹後人恥笑。
想到此處,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太上皇,恕兒不敬,倘若太上皇百年之後,殉葬一事,是否另作……”趙此時直感四肢無力,頭暈目眩,讓李吉扶著他,到榻上躺下,口齒不清的說道:“對她,我是又愛又恨,朕置後宮佳麗於不顧,集萬千寵愛於她一身,她竟聯合王鈺誆騙,欺君罔上,她一定要死……”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微弱。
趙桓一見不對。
忙向李吉施了一個眼色。
李吉會意,細細打量了趙一陣,伸出手去,輕輕推了推他肩膀,叫道:“太上皇?太上皇?”趙卻似已經入睡,一動不動。
李吉一驚,將手指伸到趙鼻下一探,只感覺到氣若游絲。
一時大駭。
忙大叫道:“傳御醫!快傳御醫!”靖康三年年末,太上皇趙陷入昏迷,兩天未醒。
御醫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皇帝趙桓,太上皇龍御歸天,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了,沒有希望挺過新春。
趙桓聞訊後。
一面安排人手準備趙的身後事,一面著手準備對付蔡王二黨。
汴京城上,烏雲密佈,眼看就要變天了。
宋代全國最高學府為太學。
太學生,可以說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將來都是官員的苗子。
而太學生在大宋,有相當的話語權。
他們可以自由的批評朝政,批評大臣,甚至批評皇帝。
宋真宗時,有一名太學生。
因對現實不滿,寫了一首反詩。
被人告發。
這在歷朝歷代,可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但宋真宗得知訊息後。
竟然說道:“朕看這個人不過是懷才不遇,才寫下反詩,給他個官作不就行了?”由此可見,以太學生為代表文人階層,在大宋掌握著輿論權。
但到了趙登基後,任用蔡京等人為相,對大宋的“言論自由”大肆打壓。
如果有人膽敢發表對蔡京一黨不利的言論,立即扣上“妄議朝政”的大帽子。
當然。
顧及到宋太祖當年定下的鐵律,蔡京等人也不敢明目張膽處死批評朝政的人。
而是背裡作怪。
宋江當初在江州吟下反詩,幾乎惹來殺身之禍,就是一個例子。
掌握大宋話語權文人階層,對蔡京等人,深惡痛絕。
王鈺任宰相後,蔡京被剝奪了許多實權,京城的太學生們時常舉杯相慶。
年關將近,身為百官之首的右僕射王鈺,給太學生們帶來了皇帝和朝廷的關懷,親自到太學視察,受到了太學生們的隆重歡迎。
而王鈺,對這些“學弟”們,也表示出了極大的關心。
視察並未流於表面,以宰相之尊,王鈺走訪了太學生們日常上課的課室,吃飯的膳房,休息的臥室。
並詳細詢問他們平常學習生活的情況。
用王鈺生活那個年代流行的話來說,小王相1/2|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