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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的名字叫陳璘,字朝爵,廣東翁源人。

說起來,這位兄弟也算是老油條了,嘉靖末年就當上了指揮僉事,此後又東征西討,幾十年下來,到萬曆年間,終於當上了總兵。

但他的仕途並不順利,破格提拔從來無分,領導賞識一直無緣。遊擊、參將、副將、副總兵一級級地升,做官做得那真叫艱苦。據說是因為他是廣東人,且只會講粵語,官話(即當時的普通話)講不好,也聽不懂,總不招人待見,所以進步很慢。

而且這人還有個缺點——貪,且不是一般的貪。方式是多種多樣,層出不窮:派他去管兵,就放縱手下搶掠民財;派他去鎮守地方,就大興土木,貪汙工程款;派去打仗,竟然又剋扣軍餉。在貪汙這行當裡,可謂相當之牛。

可就是這麼個人物,偏偏極會打仗,而且什麼仗都打過。開頭在山區打土匪地痞,後來到地方,又管過治安,抓過強盜小偷,還曾跟著一代名將(兼貪汙犯)殷正茂混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剿滅了許多叛亂軍。

算起來,不聽招呼的各類人等,只要在陸地上,他都滅過了。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連海上的品種,他也沒有放過,海賊、海盜、乃至於倭寇,都在他的消滅範圍之內。

可是這位水陸兩用人才,實在是毛病太多,誰沾上誰倒黴,所以一直以來,既沒人用,也沒人舉薦(朝士惜其才,不敢薦)。

和平年代,大家不想惹事,這種人就不能用,但戰爭一來,自然就變成不能不用了。

萬曆二十年(1592),陳璘出山,前往朝鮮。

按照朝廷的原意,把這個愛惹麻煩的傢伙放出來,自然是要他賣命打仗,可不知為什麼,這位兄弟去了一年,竟然什麼也沒幹,官卻升得極快,剛去的時候只是個參將,很快就升為副將,萬曆二十一年,他已經當上了副總兵。

一仗沒打就混到這個地步,幾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當然,陳璘除外,戰爭結束後,他懷揣著升官的祕密,高高興興地收拾行李去了福建,並就任總兵,憑藉他多年累積的撈錢經驗,發財致富指日可待。

但紙包不住火,三年後,中日和談失敗,沈惟敬的忽悠被識破,石星被判下獄,而另一個祕密也就此曝光。

原來陳璘兄並非只進不出,他除了能貪外,還很能送,石星收了他的錢,自然要幫他辦事,陳璘同志這才得以一路春風,扶搖直上。

可是現在石星倒了,官自然是沒法當了,去監獄找他退錢估計也不成,虧了本的陳璘只好再次回了老家。

但人只要有本事,就不怕沒活幹,萬曆二十五年(1597),中日再次開戰,朝鮮水軍全軍覆沒,李舜臣還在軍營裡扛木頭,要奪回制海權,只能靠明朝水軍了。

於是陳璘再次找到了工作,雖然兵部尚書邢玠極端厭惡這個老官僚,可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萬曆二十六年(1598)六月,陳璘率五千廣東水軍到達朝鮮,與他一同到來的,還有鄧子龍。

鄧子龍,豐城人,時任欽差備倭副總兵,都督僉事。

要論年頭,他的資格比陳璘還要老,嘉靖中期,他就已經從軍打仗了,多年來,奔波於廣東、雲南、緬甸、福建,東征西討,戰鬥經驗豐富,而論人品,那就更不用說了,幾十年兢兢業業,從小兵幹起,不走後門,不搞關係,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實人。

正因為他過於老實,沒有後臺,到六十多歲,才混到副總兵,且平時沉默寡言,即使受了委屈,也不與人爭辯。萬曆二十年(1592),他奉命出征,本來打了勝仗,卻背了黑鍋,被言官參劾免職,他沒有辯解,只是默默地回了家。

但當萬曆二十五年(1597),他接到朝廷調令時,依然毫不猶豫地動身出發,儘管此時他已年逾七十,儘管他的職務只是副總兵,儘管他即將聽從一個年紀比他小,品行比他差的人(陳璘是總兵)的指揮。

就這樣,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終於走到了一起,他們的出現,將徹底改變無數日軍的命運。

安置鄧子龍後,故地重遊的陳璘見到了他的另一個下屬——李舜臣。

此時的李舜臣剛剛得到解脫,元均戰死後,他奉命重新組建朝鮮水軍,雖然朝中還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但眼下局勢危急,這個爛攤子也只能指望他了。

李舜臣之所以不招人待見,和他本人的性格有關,此人雖才具甚高,為人處世卻不行,不善與人相處,碰誰得罪誰,作為下屬,是十分難搞的。

但陳璘乾淨利落地搞定了他,雖然他在國內一口粵語,官話講得鬼都聽不懂,但到了國外,也就無所謂了,反正無論官話、粵語,人家都分不出來,一概不懂。而陳璘也充分發揮了他搞關係的特長,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與李舜臣進行了良好的溝通。

這種方式就是寫詩。

一到朝鮮,陳璘就寫了這樣一首詩給李舜臣:

不有將軍在,誰扶國勢危?

逆胡驅襄日,妖氛倦今時。

大節千人仰,高名萬國知,

聖皇求如切,超去豈容辭!

就文學水平而言,這首詩大致可以劃入打油體或是薛蟠體,還不是一般的差勁,但如果細細分析,就會發現,其中的政治水平十分高超。

前四句是捧人,作為李舜臣的上級,對下屬如此稱讚,也真算是下了血本。

第五六句繼承風範,大肆誇獎李舜臣同志眾望所歸,威名遠揚,但這只是鋪墊,核心部分在最後兩句,所謂聖皇求如切,隱含的意思就是勸人跳槽,建議李舜臣別在朝鮮幹了,到明朝去另謀高就。

縱觀全詩,捧人是為了挖牆角,挖牆角也就是捧人,渾然天成,前後呼應,足可作為關係學的指定教材,寫入教科書。

李舜臣被感動了,於是他連夜寫了幾首和詩回覆陳璘,表達自己的感慨。並同時表示,願意聽從陳璘的指揮,齊心協力,驅逐倭奴。

我一直認為,像陳璘這樣的人,無論明朝興衰與否,他都是餓不死的。

在成功實現團結後,經過麻貴鼓動,陳璘率軍參加了順天戰役,然而由於戰局不利,麻貴率陸軍先行撤退,水軍失去支援,只得鎩羽而歸。

對麻貴的行徑,陳璘十分憤怒,然而沒過多久,麻貴再次找到了他,並交給他另一個任務。

麻貴告訴陳璘:我軍作戰計劃已定,自即日起,你所屬之明軍,應全部開赴海上。

陳璘問:所往何事?

麻貴答:無定事,來回巡視即可。

陳璘再問:那你準備幹什麼

麻貴回答:我哪裡也不去,駐守原地。

看著一頭霧水,滿腔怒火的陳璘,麻貴終於說出了迷題的答案。

三路攻擊失敗之後,麻貴已經確定,強攻是不可行的。即使攻下,明軍的損失也會極其慘重,而事情到了這步田地,談判也是不可信的。進退兩難之際,他想到了陳璘,想到了一個不戰而勝的方法。

麻貴下令,所有明軍立即停火,中路軍董一元、西路軍劉綎派出使者,與對峙日軍協商停戰。總而言之,大家都不要動了。

唯一活動的人,是陳璘。而他的任務,是率艦隊沿朝鮮海岸巡航,並擊沉所有敢於靠近海岸的日本船隊。

這一軍事部署,在今天的軍事教科書裡,叫做囚籠戰術;在街頭大嬸的口中,叫關門打狗。

經過無數次試探與挫折,麻貴終於找到了日軍的最大弱點——糧食。

無論日軍多敢玩命,畢竟都是人,是人就要吃飯,而這些後勤補給必須由日本國內海運而來,所以只要封鎖海岸線,打擊日本船隊,敵軍必定不戰而潰。

事實證明,麻貴的判斷是正確的。自十月中旬起,陳璘開始改行,幹起了海盜。率軍多次掃蕩,見船就搶,搶完就燒,把朝鮮沿海搞成了無人區。他幹得相當徹底,以至於某些朝鮮船隊由此經過,也被搶了。

無奈之下,日軍只得派藤堂高虎率水軍迎戰。但陳璘同志實在是多才多藝,不但能搶,也能打,幾次交鋒下來,藤堂高虎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出來逞能(見璘舟師,懼不敢往來海中)。

躲不過也搶不過,日軍叫苦不迭,特別是小西行長,因為三路日軍中,他的處境最慘,加藤清正佔據蔚山,島津義弘駐紮泗川,這兩個地方離海很近,只要躲過陳璘,靠岸把糧食卸下來就能跑。

可是小西行長所處的順天,不但離海遠,而且水路複雜,千迴百轉,進去了就出不來,陳璘最喜歡在這裡劫道,許多日本船打死都不願去。

半個月下來,日軍餓得半死不活,小西行長沒轍了,竟然主動派人找到陳璘,希望他能讓條道出來,而作為代價,他提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交換條件——一千兩百個人頭。

這意思是,如果你放條生路給我走,我就留一千兩百人給你,請功也好,殺頭也罷,你自己看著辦。

話說到這個地步,也是真沒辦法了。當然,陳璘並沒有答應,因為他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千兩百人。

日軍就此陷入絕境,但小西行長並不慌張,因為那個約定的日期,已經近在眼前。

十一月五日,只要等到那天,一切都將結束。

在期盼和忐忑之中,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依照之前的約定,日軍加藤清正、島津義弘、小西行長三部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戰利品,準備撤退。而對峙的明軍,卻依然毫無動靜,仍舊被矇在鼓裡。

如無意外,日軍將攜帶其掠成果,揹負著殺戮的血債,安然撤回日本。

然而意外發生了。

就在此前不久,日本五大老(豐臣秀吉五位託孤大臣)嚮明軍派出使者,表示如果朝鮮派出王子作為人質,並每年交納貢米、虎皮、人参,日方出於憐憫,將會考慮撤軍。

今時今日,還敢如此狂妄,似乎有點不近情理,但事實上,這是日軍的一個策略。為了掩護即將到來的撤退,必須麻痺敵軍。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所謂的計策,卻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因為麻貴同志雖然姓麻,卻很難被麻痺。畢竟在明朝政府混了幾十年,什麼陰謀詭計都見過了,日本人在這方面,還處於小學生水平。

所以麻貴立即判定了日軍的真實意圖——逃跑。

此時是十一月七日,麻貴命令,全軍動員,密切注意日軍動向,隨時準備出擊。

十一月八日,駐紮在古今島的陳璘接到密報,確認豐臣秀吉已經死亡,日軍即將撤退。他隨即下令,水軍戒備,準備作戰。

明軍知道,日軍不知道明軍知道。在千鈞一髮的局勢中,戰場迎來了最後的寧靜。

無論如何,雙方都已確定,生死成敗,只在頃刻之間。

十天之後,最後攤牌。

萬曆二十六年(1598)十一月十八日,加藤清正突然自蔚山撤退。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明軍並未阻攔。

隨後,駐紮泗川的島津義弘也率第五軍撤退,明軍仍然未動。

五大老一片歡騰,在他們看來,撤軍行動十分成功,明軍毫不知情。

然而接下來,一個訊息打斷了他們的歡呼——小西行長被攔住了。

作為腦筋最靈活的日軍將領,小西行長的反應極快,獲准撤退後,他立即帶兵,日夜兼程趕赴海邊,卻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明軍水師。

但小西行長並不驚慌,因為這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

順天離海較遠,不利逃跑,而沿海地區水路複雜,易於封鎖,如果明軍不來,那才是怪事。

為了實現勝利大逃亡,他已想出了對策,並付諸實施,而到目前為止,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順利脫身指日可待。

但事實上,五大老錯了,小西行長也錯了。

明軍放任加藤清正和島津義弘逃走,並非疏忽,而是一個圈套的開始。

在之前的十天裡,麻貴對局勢進行了認真的分析,他清醒地意識到,日軍有意撤退,但憑藉明軍目前的兵力,是很難全殲敵軍的,恰恰相反,對方已有了充足的撤軍準備,如果逼狗跳牆,後果將很難預料。

唯一的方法,就是逐個擊破。

但日軍是同時撤退的,明軍兵力有限,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何做到這一點呢?

十一月四日,他終於找到了那個方法。

就在這一天,陳璘出海巡視,突然發現自順天方向駛出一條日軍小船,行蹤隱蔽,速度極快。

要換在以往,陳璘會立即下令向此船開炮。

但這一次,他猶豫了,因為幾十年戰場經驗告訴他,不能攻擊這條船。

考慮片刻後,他派出了艦隻跟蹤此船,幾個時辰之後,訊息傳回,他的估計得到了印證——這條船的目的地,是泗川。

他立即將此時通報麻貴,雙方的判斷達成了驚人的一致:幾天之內,日軍將全軍撤退,而那條小船,是小西行長派出的,其唯一目的,是向島津義弘求援。

這正是小西行長的對策,他知道,一旦撤退開始,靠海的加藤清正和島津義弘必定能順利溜號,而他地形不利,很可能被堵住,到時只能找人幫忙。

加藤清正是老對頭,不幫著明軍打自己,就算不錯了,是絕靠不住的。

只能指望島津義弘了,他相信,關鍵時刻,這位二桿子是會拉兄弟一把的。

於是他派出小船通報此事,而結果也讓他很滿意,小船安全返回,並帶來了島津義弘的承諾。

後顧之憂解除,他終於放心了。

然而就在此時,麻貴和陳璘已經制定出了最終的作戰計劃:

中路董一元、西路劉綎密切監視日軍加藤清正及島津義弘部,發現其撤軍,立即上報,但不得擅自追擊。

水軍方面,陳璘部停止巡航,並撤去蔚山、泗川一帶海域之水師,全軍集結向順天海域前進,堵住小西行長撤退的海道。

放走加藤清正和島津義弘,因為他們並不重要,只有小西行長,才是這場戰爭的勝負關鍵。

這是一個最佳的誘餌,在其**之下,日軍將逐個趕來,成為明軍的完美獵物。

撤退、放行、堵截,一切按計劃如期進行,雙方都很滿意,但勝利者終究只有一個,決定勝負的最後時刻已經到來。

十一月十八日,夜

小西行長沒有看錯人,島津義弘不愧二桿子之名,雖然他已成功撤退到安全地帶,但聽說小西行長被圍後,卻依然信守承諾,率第五軍一萬餘人趕來救援。

但除了小西行長外,還有一個人也熱切地期盼著他的到來——陳璘。

四天前,他召集全軍,連夜趕到了順天海域,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從泗川到順天,必須經過一條狹長的海道,而這片海域的名字,叫做露梁海。

在露梁海的前方,只有兩條水路,一條通往觀音浦,另一條經貓島,通往順天。

他隨即做出瞭如下部署:

副總兵鄧子龍,率三千人,埋伏於露梁海北側。

水軍統制使李舜臣,率五千人,埋伏於露梁海南側的觀音浦。

而他自己則率領餘下主力,隱蔽於附近海域。

當島津義弘部隊出現時,全軍不得擅自行動,等待其部完全進入露梁海後,方可發動攻擊。

攻擊發起時,鄧子龍部應以最快之速度,截斷敵軍後退之路,李舜臣部則由觀音浦出動,襲擊敵軍之側面,打亂敵軍之陣型。

以上兩軍完成攻擊後,須堅守陣地,不惜任何代價,將島津義弘部堵死於露梁海中,等待陳璘主力到來。

而那時,明軍將發動最後的攻擊,將侵略者徹底埋葬。

一切就緒,李舜臣卻發問了:鄧子龍堵截後路,我守觀音浦,貓島何人駐守?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如島津義弘熬過伏擊,堅持向貓島挺進,就能到達順天,與小西行長成功會師,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陳璘告訴他,貓島根本無須派兵駐守。

“島津義弘是不會走這條路的,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