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並蒂 第一四零章 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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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並蒂 第一四零章 冒險
繁錦聞言,三下兩下便在宮女的服飾下換上便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已經完全褪去了剛才行禮時候的華貴大氣。 偎在景杞身旁,整個人反而有了一種小女兒家的嬌氣與嫵媚。 她滿意的看著自己,拖著他的胳膊快走。
“你慢一些。 ”景杞看著她樂不可支的樣子,笑道,“我是沒在這外面玩過,你知道路嗎?萬一我們迷路可就不好了。 ”
她歪過頭拉著他的手,調皮道,“我雖然也不知道路,但是那後面跟著的,不一定是百姓吧。 ”
儘管是在京城,為了確保安全,他們出來也跟著很多侍衛和武士。 只是被景杞下令要遠遠追隨,一般看不出來而已。 他沒想到,她竟然看出來了。
“其實有你就好,哪兒用他們。 ”她再次回頭看去,漫不經心的玩著他的大手,“傳說中,你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
“傳說中?”他被她用的這個形容詞突然笑出聲,“誰傳誰說的?”
“景陌啊。 ”繁錦滿不在乎的面對著他的輕笑,“他早就說,他哥哥武功很厲害。 那時候當然我還不知道他哥哥是誰,他就一派羨慕的和我炫耀。 他那麼厲害的人,口中的厲害必是更加出眾的。 ”
他聽見她用“出眾”來形容他,脣間的笑意更加魅惑,“好一陣子不練了。 做了君王,也沒那麼多時間。 ”看她又是上揚看他不禁笑道。 “不過,保護你應該還沒問題。 ”
兩人說話間,竟不知不覺的行到一個破敗地門口。 繁錦突然一愣,下意識就扭過頭去,拖著他的身子也走。 景杞卻緊緊拽著她,“怎麼?”
“這兒不好看,殘磚破瓦的。 換一個地方吧。 ”
“我覺得挺好。 ”他笑,成功的看出她心裡的彆扭。 “處處繁華,這兒有一處落敗,也別有一番風味。 ”
“那你自己在這兒品吧。 我走。 ”她轉身,心裡卻湧上很多酸意,沒想到歷經多年,竟還是看不得這個地方。
只是一轉身,胳膊便被他狠狠拽住。 猛地用力,她別被他扯入懷裡,惹得她一聲低呼。 因為是在街上,實在是不敢作出如此傷風敗俗的動作,繁錦於是掙扎,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他卻死死地拉著她,彷彿真的怕她逃走。 眼睛定定地看向前面,“昔時繁華百春,現在殘垣滿地,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不知道。 ”她低頭,仍不想看,“和我也沒關係。 ”
“是我做的。 ”看著她突然仰頭。 他脣角勾出很和緩的笑意,“其實你一直以為我們的初遇是在王家的樂府,我卻知道我愛上你的那刻比那時候早地多。 ”
如此直白的告白讓繁錦臉刷的紅了起來,景杞鮮少如此,或許是因為身份地位緣故,他說話一向是沉穩內斂的,但是若是做事情,僅僅很不起眼的一句,也能說出自信桀驁的味道。
“那時候在這裡看到你在賽花臺,身著一身紫色裙衫。 面上是這兒的老鴇努力渲染的風塵之氣。 雖然比起其他女子已經算是不著粉妝,可是在你身上卻已經像是濃妝豔抹。 你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任臺下的男人們吆喝打趣,姿態大方無懼,拖俗的讓人驚豔。 可是我卻看到了你緊握在側的拳頭,漸漸的,黑眸中也湧上了無奈至極的絕望和傷心,那是一種很侷促地焦灼和悲憫,只要一眼就像是能把人淹沒。 可偏偏脣角上凝起的,是再絢爛不過的爛漫笑容。 ”
“當時我看了幾眼便走出那裡,原本是想去找芸楚的,但是不知道怎麼了,王府也沒去,就直接回了宮。 ”他慢慢kao近那堆殘垣,“那時候還不明白是什麼感情,回到宮裡就想處理掉那個百春樓。 理由是,有害夏唐風氣,敗壞民風。 ”
“那時候百官不同意,因為我夏唐沒有規定說妓院青樓不能存於世上。 況且,妓院發達,彷彿也是社會昌隆的證明。 我當時也知道自己或許就是起了彆扭心思,沒追究下去。 但是沒想到,有一日竟到了王府,於是,再次看見了你,”他低頭看她,“那時候覺得驚訝,於是問了問芸楚,她一派不屑的說起你的來歷,無端的我第一次對芸楚產生了反感,於是回宮後著令端掉百春樓。 ”
“很多朝臣還想反對但是已沒了辦法,因為我對王懷遠說,王子華沉迷青樓爭那個什麼花魁,已無異於強搶良家女子,我不喜歡。 高官子弟尚且如此,別的官員想必更是忠於如此齷齪之事……”
“所以,這個百春樓,就這樣沒落下來。 查抄所獲銀兩,那都是後事。 ”他看著她的眼睛,微笑,“安繁錦,朕為你做了三次衝動地事情,這是第一次。 ”
繁錦大驚,有一種說不出地感覺在心裡流動。 她從未想到她與他有過如此姻緣,在她的印象中,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她一生地汙跡。 她身出良門,卻為了生存和復仇投入風塵之地,不管後果如何,總不是光彩的事情。
別人或許無所謂,可是她卻不願意讓他知道她的這一段過去。 即使是氣話,她也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怒氣衝衝說她髒時的那段觸目驚心。
可是沒料到,竟有如此姻緣。
他看著她不說話,知道她或許已經被這段典故嚇著,站起身伏在她耳邊,“安繁錦,朕在乎你的時候,原比你喜歡朕要提前的提前。 ”
很曖昧的語氣,在她的耳邊溫熱輾轉。 她聽著聽著,就這樣毫無忌憚的笑出聲來。 猶如一個沒有心事的孩子,笑的肆意燦爛。
第二日祭天,原比昨日的祭祖更要嚴肅凝重。 女眷不能kao前,她原本想眼睜睜的站在遠處看他向上天祈禱宣告。 可是景杞卻彷彿有別的想法,禮前突然讓她換上侍衛服裝,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將她拽至一側。
女眷不能與他在一起,他於是想起了另一種方式與她並肩。 這樣正式的場合,也執意與她並排一起。 她想著這些,看著自己身上有些彆扭的服飾,再次勾起脣角。
祭天的儀式冗雜繁長,每一步程式都帶著很深很深的含義。 景杞做的虔誠沉穩,彷彿真的將所有身心都寓於在了那一次次的姿勢中。 繁錦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眼睜睜的看著陽光自他的臉頰至身上斜灑,心裡突然漾起如此滿足的幸福。
終於熬至禮畢的時候,繁錦只覺得自己站的時間太久,只差要斜歪過去,眉頭也開始微蹙,顯然是勉強壓抑住膝蓋湧起的舊痛。 這時景杞卻突然站至她的旁邊,在別人看來看似是他在憑藉她這個小侍衛攙扶,其實他的手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掌,像是要傳給她的氣力一般,溫熱的握緊,然後面對臣民,聲音低沉卻仿若洪鐘。
“朕登基以來,承上天之福,百姓安定,四海昇平。 朕的皇后又喜傳有孕,更是上天賜予的福事。 ”他沉穩的聲音如對天下昭告,每一個句子都清晰萬分,如同是對她的誓言,“為呈天恩,朕在此向百姓立誓,若是皇后此胎為龍兒,特立為太子,以傳夏唐萬世榮華。 ”
此語一出,不禁繁錦猛地抬頭,就連周圍人都是一愣。 短暫的靜謐之後,鋪天蓋地的歡呼聲才響徹至耳邊,繁錦卻依然感覺不可思議,若不是身份有礙,恨不得當場就問他究竟。 景杞這是在做什麼,當場立誓明他們的身份嗎?
她默默低頭,只覺得心跳的如此之快,彷彿是要跳出胸口。 不經意抬頭看向景略,卻見他一派沉思的模樣,似憂非憂。 倒是景陌,眸瞳中毫不遮掩的表現出自己的歡喜,但只是一瞬,卻也竭力表現出雲淡風輕的平常模樣。
即使她不接觸朝事,也知道這番發言相當於什麼。
儲君的事情是一國大事,景杞卻以這樣的方式宣揚出口,繁錦閉上眼睛,已經料到了回宮後會興起的巨大風波。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卻依然是抑制不住的快樂。
彷彿歷經了滄桑之後終於感到欣悅與滿足。
回到皇宮,轎子直行玉鸞殿,經過兩日的顛簸,兩人自是睏乏不已,沐浴完畢之後,便到了**相偎而眠。
繁錦想起今日他當中宣告她腹內孩子身份時的鄭重嚴肅,脣角的笑容再次流lou出來,不由的更加倚向他的懷抱,而景杞早就看到了她這副樣子,寵溺的托起她的下巴,“笑什麼呢,傻乎乎的。 ”
她不好意思的笑,“沒什麼。 ”看她揚眉又還是忍不住說出口,“對了,你今天說那件事情的時候,不怕遭人反對嗎?而且,不管怎麼說,事情倉促了些,百官不會反對嗎?”
“正因為料定他們會反對,朕才在那個時候說。 ”他短嘆一口氣,“不是因為怕你威懾不住人,亦不是因為朕還需kao他們維持社稷安定。 只是夏唐向來沒有早立儲君的規矩,儲君當立時一般都在皇子十二歲以後,或是天子有恙,為防暴病而亡。 此次朕這樣任何招呼不打就宣佈你腹中孩兒是太子,其實有些冒險的嫌疑。 ”
單是聽這些她就有些觸目驚心,“那冒險了怎麼辦?”
自王家一事便可以看出,他一向不是冒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