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章 值班的一天

第17章 值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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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值班的一天

第五部 尚書省內 第十七章 值班的一天

又是一夜過去,清晨,街鼓還沒有響起,丁晉卻被窗外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喚醒,披衣下床,輕輕推開窗戶,一股微寒而清冷的氣息,迎面撲來,精神不由為之一振。??昨晚睡得太沉,卻不知何時下起了一場小雨。

小雨還在嘩啦啦地下著,窗外階下及對面的房屋的青瓦上,皆是溼漉漉的,透著被大自然清洗過的明亮,院中,雨水彙集的一條條小溪自顧流著,緩緩流向門外的水渠。

梳洗過後,丁晉出了房門,地下非常溼軟,雖是灑了沙子,還是可踩出腳印,看來,這雨雖不大,卻是已整整下了一晚。長安城的夏天,雨水特別多,對於“上班一族”,是個不小的麻煩。

就在上個月,長安下了一場大暴雨,街道上水深數尺,“吏部侍郎”劉縱大人去上班,結果在“崇義坊”西門那個地方,被水圍困,之後在水中漂浮了幾十步遠,街道兩邊店鋪裡的夥計們看到他身穿官衣後,呼叫著相繼進到水中救他,才使他免遭一死。但是其它人就沒有他這麼幸運了。那一天,長安溺死了好多人。

幸好,丁晉上班路經的幾個地方,並沒有被雨水阻塞,後來,他看了朝廷發給官員的邸報,才知道當天暴雨的嚴重性,邸報上的記載是:“京師大風雨,毀屋揚瓦,人多壓死。水積城南,深處丈餘,入明德門猶見車輻”。

宰相姜公浦,就此事向天子建議,如遇大風暴雨,視情況,可讓官員暫時休沐在家。有倒黴的劉侍郎的前車之鑑。幾位相公都表同意,天子於是御批准奏,並規定了具體的通知方法為,以宮內鼓聲先行通知各主街“街鼓”,再以“街鼓”通知分散在各坊內的官員。

這條赦令。得到了廣大官吏們的支援,因為,長安城以前雖修有明渠和暗渠兩種排水設施,但這些設施多已年久失修,有關部門不是不想修,但這幾年朝廷財政異常緊張,每年都是大筆的財政赤字,真是有心無力,所以。每逢多雨季節,幾處低凹的街道,總有積水成患。如果這次不是劉侍郎“以身犯險”,恐怕朝廷依然不會重視廣大官員們地雨天上班問題。

不過,今天這樣的小雨,當然不在暫休之列,“街鼓”以和往常相同的節奏響了起來,這既是報時的鼓聲,也是催促官員們上班的鼓聲。

穿衣整戴,收拾完畢,當丁晉來到大門口地時候。丁翼已經將馬兒牽了過來,吩咐了丁翼幾句,他翻身上馬,向坊門行去。

出了坊門,馬兒速度加快,踢踏的馬蹄踩過街道,翻起一片泥點。長安城的大街,多是泥土之路,若逢雨雪。土道經行人車馬踐踏,行走極為不便,這也是官員們不想雨天上班的原因之一。

當路過“通義坊”地時候。丁晉下馬。在街市攤點買了一份“煎餅”。這時地長安。人們已經開始流行吃麵食。這種早點所售賣地“煎餅”。其種類和加熱手段。和後世地基本差不了多少。很是香甜美味。

不過和妻子做地飯食還是差了點。丁晉咬了一口煎餅。細細品味著。往常。他都是在家中吃早點。不過現在小板已經八個月身孕。丁晉不讓她操持家務。而別地丫鬟僕人做地早餐。總是讓他無法滿意。因此還不如路上買幾個煎餅來得合適。

“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丁晉正要翻身上馬。身後傳了一陣大嚼和讚歎地聲音。他好奇看去。卻是自己在尚書省地同僚--“郎中”孔光。

這個人據說是孔聖地後人。可是無論性格。還是做事。一點沒有“聖人”地風範。為人時而迂腐時而古怪。省內地人緣並不佳。

丁晉笑著打招呼:“孔大人。早啊。”然後。又看其大口咀嚼、滿臉陶醉地樣子。好奇問道:“孔大人。這煎餅餅真有此等好吃麼?”

孔光艱難地嚥下一大口煎餅,搖頭晃腦道:“此餅好處,一言怎能道盡,你以後慢慢刻體會得。丁大人,請了。”

說完,翻身上了自己那頭老毛驢,踏著泥漿向前行去。

丁晉覺得這老頭很有趣,上了馬追趕上孔光,用話搭訕著,不過老頭的興趣全在餅上,並不想多說話,丁晉也不生氣,手中拿著煎餅也大嚼起來。

不一會,兩人到了“廣運門”門口,由甲士驗過“魚符”,進入皇城,再行了半柱香時間,到了位於“承天門大街”旁的尚書省。

進入尚書省大門,兩人就要分道揚鑣,臨走時,丁晉對孔光道:“孔大人,今日乃下官值班,您稍等片刻,下官一會便去為貴曹取出印符。”

都事官,有掌印和稽察缺失之責,十二位實職都事官,每人輪值十日,一旬一換,今日便是輪到丁晉值班了。

孔光無論對誰,都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臉色,從來不苟言笑,這時板著臉道:“好,那本官就等著丁大人取印。”

因為都事官有“掌印”的責任,所以每天下班時,每房每曹地印章都要有值班的都事官,統一收集起來,然後放到一處保衛森嚴的地方,由值班吏員和衛士看管,第二天上班前,都事官再將印章取出,分發給各房各曹。

辭過孔光,丁晉來到“尚書左丞”所在的簽押室,也就是束元嘉的“辦公室”,左部各司的印章等物便放在簽押室的內房中。丁晉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半鑰匙,和值班的小吏持著地半把鑰匙核對無誤,然後並在一起,開啟櫃子,陸續取出十餘枚印章,這就是分屬左丞管理的各曹房的權利象徵。

隨後,丁晉又來到“尚書右丞”楊承和的簽押室,取出右丞部的印章。將這些印章。一一分發給各司、各曹、各房,而同時,丁晉還要清點本司人數,這就是都事官地另一職責:稽察缺失,也就是“考勤”。

將這些雖不繁重但非常細碎的事情忙完後。丁晉這個值班都事官的“早課”也就完成了,接下來,就要開始自己的本職工作。首先,需要到頂頭上司“尚書左丞”那裡聽候訓誡和接受一日地工作安排,但這不是所有地工作,當日收到的一些緊急公文,隨時會分派到各房處理。

束元嘉已來到了自己地公室,剛才丁晉來取印章的時候,這老頭還沒到。此時。束大人正舒服地坐在寬大的藤椅中,抿著香茶。

“束大人,下官第六房都事官丁晉點卯完畢。來報。”丁晉拱手道,這個時代的禮節還沒有後世那麼繁瑣和尊卑,尤其是在官場上,那些出於恭敬和仰慕的大禮參拜不提,一般下屬官員面對上司,也只是拱手一禮。

束元嘉瘦猴一樣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笑道:“青雲啊,各司都無缺失吧?”

“稟大人,本部各司都無缺失。該到之人無一缺值。”

如果不算那些掛著名銜而不用上班的人地話,確實各司都沒有遲到、不到者,而那些佔著位置不幹事的人,是不算入考勤名單的,這是整個省內人人皆知地“潛規則”。

而要將這些人都算入尚書省官吏名單的話,那將是一份臃腫龐大的機構名單。比如,丁晉這個級別的都事人員,職官令中明確規定:尚書省計列十位都事官,可是實際上卻有十八位都事官。更有其中六位,是隻拿俸祿不幹事的“關係戶”,而“主事”這個級別的人員,原本也為十位,可是實際上,吃著這份俸祿的人員起碼有二十餘位。

此外,掛著尚書郎中、員外郎名號,卻常年也不見一面的人,也大有人在。而這不只是單單尚書一省的情況。中書省、門下省、六部二十四司、九寺、五監、諸衛、諸軍等中央各機關。這樣地例子比比皆是。比吃空俸祿更嚴重的是,據說最近幾年。那些“關係戶”已經不滿足於只擔個有名無實的長官,有一些背景深厚、靠山強大者,已經紛紛走到前臺扮演角色,這導致的後果就是部門之內,職權重合,人浮於事,矛盾傾軋,,混亂不堪。

對於丁晉的回答,束元嘉自然知曉內中含義,於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將分屬“第六房”的工作,指派給丁晉。

束元嘉能擔任“左丞”之職,能力自然是有的,就拿著分派工作來說,雖然有幾百份公文,但是哪些公文重要,哪些公文次要,那些公文急用,那些公文可以拖延,哪些公文更要注意些什麼,幾句話,便給丁晉講得清清楚楚。

丁晉心中佩服,暗歎束元嘉雖其貌不揚,可是這份治事和統籌能力,在省內恐怕找不出幾個人能相比。

他這樣想著,神色間不免就露出了佩服的表情,束元嘉很受用,但又想起了丁晉等人曾嘲笑過自己的容貌,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小子,老夫終有一日會讓你知道厲害。

“呵呵,好好,青雲啊,你地天分確實很高,老夫不過略有提點,你便知道變通,不錯,不錯,老夫很看好你,以後只需努力做事,本官定當在高大人面前舉薦於你。”

束元嘉一副慈祥的笑菩薩模樣,不知底細的人,定當認為他是一個心慈和善的長官。幸好,丁晉已得“座師”杜黃裳提醒,知道這人最是面善心惡,是個招惹不得的難纏角色,杜黃裳曾在尚書省擔任右丞之官數年,當時和任職“郎中”的束元嘉可是打過不少交道,所以深知其底細。

不過丁晉自問自己和他沒有什麼矛盾,平日也是尊重恭敬得多,所以也不擔心其他,既然沒有選擇上司的權利,那就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

中午,丁晉照例帶領幾位小吏,巡視各司曹,看有無早退和缺失情況。及至巡查完畢,正好午休鼓聲響起,因為是值班身份。所以丁晉無法回家吃飯,於是隨了範理、楊憑等人,自到食堂吃飯。

官場之上,即便連“公共食堂”,也是要分清尊卑和上下級的。怎麼分呢?飯菜質量上區分,而且這種劃分標準,還明確列入了國家地律法--職官令中。

依品級高低訂有具體標準,如尚書省夏季地伙食費定例為:四至五品的標準是菜餚七盤,細米二升,面二升三合,酒一升半,羊肉三分,瓜兩顆。鮮果一枚,餘醬、醋、鹽、豉、蔥、姜、葵、韭等調味品各有差,六至九品地標準是菜餚五盤。酒半升,瓜一顆,白米二升,面一升一合,油三勺;而對於那些更低階地胥吏,基本上只有兩三個菜,加米麵若干,其他諸如水果酒飲料之類,那是根本不用想的。

除了這一點影響團結的不和諧因素外。總得來說,公共食堂的氣氛還是非常良好的,怎麼說也是免費飯食,且吃得實在不錯,而且各位同僚混坐一起,利用空閒時間談天說地,是個不錯地消遣。

丁晉的新同事--第五房主事楊如月就總結了幾點好處:一是讓平時各坐各的廳廨、各辦各的公事之大大小小的官員,藉助會餐食堂,獲得一個和睦融洽的氛圍。即如《柳記》所描述的,“禮儀笑語,講義往復”,誰在吃飯時還能保證正兒八經的模樣?人際關係的改善,自然有利於共同治事職能地發揮,齊心協力把工作做好。

二是在此基礎上,增進各相關部門有司的聯絡,促進資訊互通。坐機關者都有這樣的經驗,一件公事地辦理妥善與否。往往涉及同其他部門的配合(官場術語叫“聯事者”)。倘若全靠具文行移交換意見,勢必因公文旅行而降低行政效率。有了食堂。“凡聯事者,因於會食,遂以議政,比其同異,齊其疾徐”(《崔記》),協調認識提高功效的好處毋須贅言。

三嘛,長官們估計也是想創造一個“集思廣益“的群言堂形式,比如有些涉及到大家利益的棘手之事,可以交給眾人共同討論,討論的結果,少數服從多數,以後再有不滿,也不能怪責上司一個人了。

楊如月這個人,總喜歡總結一些事情的特點,不過他說得還算有道理,聽了他對食堂的分析,連最愛和他抬槓的李縝都點頭同意,大家都是在機關混了多年地老鳥,說起感悟,並不比新進官場的菜鳥楊如月差到哪兒去。

不過,楊如月只看到了食堂的好處,對一些不太好的地方尚未關注,有時候,食堂其實也是個是非之地,人多嘴雜,大家溝通到興高采烈之機,不免有口無遮擋的時候,而失誤之言,一出口便能傷人、得罪人,得罪了君子還不打緊,得罪了小人和領導,可就沒準什麼時候會倒大黴。

舉個活生生的例子。原尚書省第五房的主事是一位叫沈傳師的老官吏,平時喜歡端些架子,別人看他是省內老資歷,也不和他一般見識,於是便越發得意得沒了邊。

有一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正趕上幾個白吃俸祿地“關係戶”也在場,這些人定期要來省內報道,其實說白了就是來“領工資”,順道就在食堂吃了飯。沈傳師是勤勤懇懇了一輩子,才熬上主事的職務,所以分外看這些人不順眼,正好,此時有不少蒼蠅飛來,沈老頭以扇揮之,口中還嘲笑道“哪裡來的東西,一下子就能聚集到這裡?”

這句話,只要不是白痴,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意味,那些關係戶聽罷臉色都變了,其中一位面相猥瑣叫程至行的,不僅背景深厚,且是個最記仇的人,就因為這麼一句,便利用關係將沈傳師卸職問罪,又找了些小錯誤將沈老頭髮配到永州去服流刑。

昨日還官派十足、得意洋洋的沈傳師,只因一時衝動口誤,就遭遇了悲慘的命運,無怪有些久歷官場、遭遇過坎坷的官吏們感嘆:仕途險惡,宦海風濤,別看今天是高官厚祿,明天就可能鋃鐺入獄,不知道地人羨慕自己,誰又知道他們心中經常是提心吊膽。

不過,也正是有了這個沈傳師地去職,最近被朝廷“察舉”為“官身”的楊如月,才能透過多年來積攢地人脈關係,進入尚書省任主事之官。一個蘿蔔一個坑,楊如月的運氣不錯。

閒話不提,話說食堂的進餐形式是“分席制”的,也就是大家各據一幾、席地而坐,盛放菜餚等物的載體,是一個稱作“案”的托盤,東漢時梁鴻之妻孟光給丈夫送飯時,為示尊敬,總把托盤舉到和眉毛一樣齊,由此留下了“舉案齊眉”的典故。

席位的排列,同樣要講究尊卑上下。由堂上到門口,官職由高到低,像丁晉這樣的官員,可以排到中間位置。等到大家坐好後,自有侍役舉著案,將各人該得的一份送到几上。

飯菜確實還不錯,雖然沒有那些酒樓名廚們做得色香味俱全,但也算美味可口,葷素搭配也恰當,可看出主廚是個細心之人,公共食堂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算很難得了。

吃飯的時候,丁晉喝了一點點酒,感覺有些頭痛,於是將其他的水酒瓜果,都分給了楊憑等人。待到勉強食畢,頭疼愈加劇烈難忍,丁晉手撫額頭,感覺裡面似乎有把小刀子,不停地翻江倒海,切割著自己的神經,劇痛之下,他的臉龐都有些抽搐。

幾個下屬見狀,忙將他扶回第六房公堂,然後讓他在內室的床榻上休息,有小僕弄了溫熱毛巾,敷上額頭,被毛巾上的熱氣一衝,丁晉感覺好受了些,散亂的思維也慢慢恢復。這是他的老毛病了,自從那次大病一場後,就落下了這個病根,時時發作,劇痛無比,劇烈時,似有人事全非、恍惚荒誕的眾多幻象,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要分裂成兩半才會罷休。

在內室休息了一會,頭疼漸去,丁晉讓眾人下去辦公,自己又歇了會,感覺疲憊的精神好受些,便下了床榻,走到公堂處理公務。

看他出來,總是一副病怏怏臉色的李主事,關心地問他如何。丁晉謝過對方,裝出一副輕鬆的表情說無妨了。李主事讓他不可大意,如果不舒服,可休沐兩日,曹中有自己看著,不用擔心。丁晉再次謝過他的好意,推說完全沒事了,這才讓嗦的李主事放棄了繼續關懷。

丁晉和這位副手的關係,還算融洽,李主事除了憊懶和嗦外,也沒什麼大缺點,老頭心底挺好,不時地傳授丁晉一些他自己總結出來的在尚書省的“為官和生存之道”,雖然未必有什麼大用,總是一片好意。而同時,丁晉沒有一般年輕人的虛浮驕傲之態,對老人很尊重,李主事經常請病假,大部分工作都是丁晉處理,他也從沒抱怨過什麼,從這些地方,李主事對丁晉的印象大佳,因此,兩人的關係非常和睦,並沒有其他房、曹那種一把手和副手鬧矛盾的現象出現。

丁晉伏案辦公,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因著時代的特點,帝國官員是上班時間很早,下班時間也比較早,大概是後世三到四點這個時間段,大部分官署都到了散衙時間。

在下班前,丁晉照例要巡視各司各曹,一是檢查有沒有人早退,二是將印章收起來。然後將這些印章重新保管到左右丞的簽押內室裡,這樣,一天的工作也就結束。當然,如果有一些重大急辦之事,值班的都事官往往還需要加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