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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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勞軍
“蘇蘇想去看看二皇子。 ”她xian起脣角,溫婉的說著,彷彿在說,天氣真好這樣的話。
這個女子,眉目淡然的微笑著,眼底流轉著淺金微光,不知道是陽光的錯覺,還是一時的眼花。
皇帝被驚住了。 他驚訝於這個女子的大膽,也驚訝於,自己竟然會被她說的話震的一時無言。
還真是老實啊,好歹也換個名目,譬如說去勞軍什麼的,雖然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朕不能答應,你一個女孩家的,去哪危險的地方做什麼?”皇帝輕咳一聲,挑眉道。
“皇上,您明明知道,我的功夫甚至比二皇子還好。 ”夏蘇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然後皺起眉,她就是喜歡不了茶水的味道,總覺的是苦澀的。
皇帝啞口無言,想起了那夜她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守衛在門外的侍衛們竟然一無所覺。 如果她是他的敵人的話,恐怕他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也不成,夏中堂知道了會怨我的。 ”他找著理由,卻想不通夏蘇蘇想這樣做的緣由。
就算是勞軍,她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二皇子妃?
“我會同爹爹說的。 ”最多就告訴她那位文弱的書生爹爹,她其實非常的厲害,就連小四小五也不定能打得過她好了……雖然這個祕密暫時只有呂印夫婦樓輕鴻還有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知道而已,但她卻已經不在乎了。 只要能看到他,就算暴lou了也沒關係。
並不是自以為天下無敵了,而是,比起這個,顯然想要見樓輕鴻的心更執著一些。
“給朕個理由。 ”皇帝沉吟著,敲敲身前地桌案:“朕要聽真心話。 ”
夏蘇蘇站起身,微末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 映照出一片淺淡的溫暖:“我思念他。 ”
這算什麼理由,皇帝怔楞。 然後有些微惱的看向夏蘇蘇。
她的臉上坦蕩蕩的,毫無畏懼地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神裡透漏著深不見底地執著。
幾乎就是在那一個瞬間,皇帝好像看到了夏蘇蘇心底的那個身影,他的兒子——樓輕鴻。
如果,能有一個女子,像夏蘇蘇對樓輕鴻一樣對自己的話。 就算不要這江山帝位也無所謂,只要有那個人陪在身邊,就會覺得此生無憾了吧……
皇帝猛然一驚,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詫異。 難道他的兒子,心中竟然是這樣想的麼?
他忽然不知道,是該羨慕自己地兒子,還是覺得他愚蠢。
坐擁江山之後,什麼樣的美人不能擁有?
很微妙的情感。 明明就不希望樓輕鴻對帝位有任何期望的,反而在這個時候,又期待他來爭奪。
“朕知道了,容朕考慮三日,三日內會給你答覆。 ”他揮揮手,仿若驅趕蒼蠅一般:“你下去吧。 ”
寥寥幾句話。 竟然被她影響的情緒大變。 皇帝脣邊苦笑著,還真是被刺到心間了啊!
出生於帝王家,原本就介於幸與不幸之間,幸運的是能享盡世間融化,不幸的是永遠感受到那種平凡的幸福。
或許曾經在某個女子身上感受到過吧!只是後來那個女子也漸漸地改變了,不在單純的愛他,不在如從前那樣,心裡眼裡只有他。
他的後宮裡,唯一沒有變的只有表面看似溫柔的皇后而已吧!
她是那樣鮮明的告訴了他她地立場,甚至對他都不稀罕耍陰謀手段。 總是明白的讓他看到她的做派。 因此。 樓庭瀚不知道,他到底是該去愛她。 還是應該恨她。
其實,樓輕鴻那孩子是像她的,像她一樣堅決而果敢,對認定的人和事都不會放棄。
只不過,那孩子,甚至連手段都不稀罕耍。
皇帝撐著下顎,手下的硃筆頓在那裡,竟是久久未落下一個字。
身旁伺候著的小黃公公總算從夏蘇蘇大膽的言辭中醒過神來,看皇帝一副深思的模樣,悄悄的退了出去。
二皇子大小就是他伺候著,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生長在皇家地二皇子為什麼偏偏會與別地皇子不同。 他的性子也不像皇上皇后,淡漠地彷彿只是為了夏蘇蘇而存在一般。
這樣的話,只敢在心底想想,若說了出來,恐怕會惹來禍端吧!
這些年跟在二皇子身側,連他也改變了不少。 往日對於錢財和宮內內監權勢的熱衷,在這日日間消失的不見蹤影。 但內心至少輕鬆了,他甚至想過,在二皇子的身邊伺候到老死,即便只是做個小太監也無妨。
看淡了一切之後,連侍奉主子們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是真心的盼著主子們好的。
許是察覺到了他這樣的心思,皇帝竟然將他提拔到了太監總管的位置,甚至還在二皇子出征之後讓他隨侍在身邊。
該是受寵若驚的,但他卻只是覺得驚訝,然後坦然接受。
這皇宮裡的,無論是誰,都是他的主子。 他該做的,不過是盡心盡力做好自己本分。
第三日,皇帝果然下旨,遣夏蘇蘇前去勞軍。
這一道旨意,讓所有人看的莫名,甚至連制止都來不及。 因為皇帝壓根就沒有跟哪個大臣商量過此事,就連夏蘇蘇的父親夏學文也不曾得知。
聖旨已下,只好無奈的為蘇蘇準備出行的行裝。 原本想著只有她一個女子,是該帶些侍女的。 但夏蘇蘇卻拒絕了,就連五兒都沒帶上,只拎上了兔子。
夏蘇蘇地行裝,除了女子出行的衣物,就是一箱子為牙牙準備的胡蘿蔔。
此事已是八月中旬,天氣甚是炎熱,考慮到暑氣侵人。 跟隨在側的又是文官,武將也不過一二。 於是另外命人蒐羅了一大堆避暑之物,以預防有人中暑。
來不及阻止,便乾脆放任,就連夏學文也一句都沒問夏蘇蘇。 朝中官員常常會隱晦的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卻無人能得到答覆。
不是刻意隱瞞,而是連他自己都無從知曉,又該怎麼作答?
支援太子的官員們分分覺得惶恐不已。 卻又不知道任何的訊息,只能乾瞪眼看著。
夏蘇蘇勞軍出行地前一日,鳳儀閣內,皇帝坐在鎏金龍椅上,吃著皇后親手剝的葡萄等水果。
舒雪纖輕輕地看了他一眼,自從嫁給他做皇后,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 年華老去,她已從十幾歲的少女長成近四十的婦人。 而這個男子,眉邊也有了皺紋,鬢角生出了白髮,顯了幾分老態。
可最近他看起來卻十分的興致高昂,常常來她宮裡坐坐不說,還常在她這裡批閱奏章。 一呆就是一下午。
“皇上看起來最近心情不錯,”舒雪纖幽幽的開口,剝下葡萄皮,將帶著微微紫紅的青綠果肉塞進樓庭瀚的口中,眉眼低垂:“常常在臣妾這裡一呆就是大半天呢!”
“皇后不喜歡?”樓庭瀚笑著,仿若無害,卻透著淡淡地威勢。
舒雪纖搖搖頭:“臣妾自然欣喜,只是皇上天天在此處,怕是會惹得眾位妹妹不渝,說臣妾霸佔了皇上。 ”
“怕什麼。 你可是皇后。 這個宮裡。 除了太后和朕,沒人能高過你去。 ”樓庭瀚挑了一顆圓潤葡萄。 細細的去了果皮,塞向她的嘴邊,舒雪纖愣了下,張口咬下。
葡萄微酸而甜,味道甚是不錯,只是皇后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樓輕鴻喂自己吃草莓的場景來。 那可是沾了夏蘇蘇的光的,而現下能吃到皇帝親手喂的葡萄,似乎又是沾了女子地光吧?
她自然聽說了夏蘇蘇去面見皇帝的事情,並且甚是好奇,夏蘇蘇究竟對樓庭瀚說了些什麼,竟讓他這些日子有如此表現。
他一直是冷靜而睿智的,從來不會輕易被誰影響。
“蘇蘇可真是厲害呢,臣妾費了一輩子心,卻還不如她幾句話。 ”這話說的有些幽怨,舒雪纖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忙轉了話題:“臣妾掌管後宮,可是為了替皇上分憂,卻不是想要站在各位姐妹之上的。 ”
樓庭瀚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看地她不由自主的別過臉。
“蘇蘇沒說什麼,不過說她想念輕兒了。 ”樓庭瀚有些誇張的嘆了口氣,“才多大的孩子,比我們那時可直白多了。 那是想見你,還非得說是母后相見,然後偷偷的躲在屏風後面偷看。 ”
舒雪纖一愣,不由得抬頭看向樓庭瀚。 她從來沒聽過他說過這樣的話,用這樣懷念的口吻。
“綰綰,你還是如從前一般美好,只是我去已經老了。 ”綰綰是皇后的乳名,但自入宮後,便再沒聽過別人這樣叫她了。
而樓庭瀚,卻是從不曾像這樣叫過她。
驀地眼眶一紅,舒雪纖轉過臉去,不語。
“那時的你,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朕卻是一見傾心,一定要讓你做朕地太子妃……”想起舊事,樓庭瀚滿目溫柔,心底更是柔軟了幾分。
年少時,他也曾經對一個女子一見鍾情。
那個少女,漂亮地彷彿讓天地都失色一般,恍如天人。 儘管知道她那時有心上人,卻還是求著母后讓父皇將她指婚給自己為妃。 “你還在怪朕麼,綰綰?”
舒雪纖淚迷了眼,卻是從來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地,只是認定那不過是父親的一廂情願,情人的背離,更是讓她寒了心。 “不,臣妾從未怪過皇上。 ”
是,從來不曾怪過他。 在她的心中,她不過是被強塞給他的。
原來,從來沒有看清過,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朕做了皇帝,綰綰你就是朕的皇后,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即便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那份心,卻依然惦記著一個人的誓言。 不管是不是有人知道,他都會這樣做。
不是因為舒明玉的要挾,而是單純的想讓這個女子做自己的皇后。
“皇上……”舒雪纖顫抖著偎進他的懷中,那個胸膛第一次讓她覺得是那麼溫暖而安心。
“蘇蘇說,她想念輕兒的時候,朕彷彿看到了那時的自己。 不過朕卻沒有她的那份膽量,想想真是後悔至極,如果朕能早些說出口的話,也許朕與綰綰,也能成為輕兒與蘇蘇那樣的佳偶。 ”羨慕,甚至是妒嫉著自己的兒子,能坦率的說出自己的內心。
自己又何嘗不曾懷疑過皇后,她不想嫁給自己,但卻還是嫁了,甚至是滿臉笑容的嫁了。
看著紅蓋頭挑下後那張美麗的臉,卻沒有任何歡喜的神情,他的心,漸漸的心灰意冷。
她嫁給自己,是不是後悔?是不是被她父親所逼,自己是不是從來沒有真正觸控到過她的心思?
從來沒有kao近,自覺覺得被她所排斥,到底是她的錯,還是自己的責任?
那個女子那樣順從的kao在自己的胸口,落下晶瑩溫熱的眼淚,讓人心憐。
那個午後,宮人在鳳儀閣外聽見皇后清脆甜美的笑聲,聽見皇帝爽朗醇厚的聲音,交織在某一片天空,繪出一朵美麗的雲彩。
夏蘇蘇並不知道這一切,除了宮中寥寥幾人,沒有人知道皇帝和皇后之間發生了什麼。
帝后關係的融洽,最不高興的自然是嬪妃,其中尤以麗妃為最。
她日漸焦躁,對始終一無所處的太子妃越來越不待見,每每納蘭葉葉前去請安,見到的也往往都是一張鐵青的臉。
納蘭葉葉也是焦急的,樓展鴻最大的兒子都已經五歲大了,可她的小腹已經平平,沒有一點徵兆。 御醫也為她請過脈,可卻查不出任何的原因。 既然她身體沒問題,緣何生不出孩子?
樓展鴻宿在她房中的時日並不少,那些比她還少侍寢的側妃都有了孩子,為什麼她沒有?
但就算再不安,她也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更讓她覺得不安的是,皇上似乎越來越看重二皇子,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如果他不是太子了,她也不會是太子妃,更別提當上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是她無法忍受的。
在納蘭府受了那麼多的氣,隱忍著爬到今天的位置,她怎麼能容許自己再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