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五章 尾聲

第十五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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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尾聲

一九九三年。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來自香港的波音747客機緩緩降落。這是一架私人包機。能運載四百人的飛機上只坐了十餘名旅客。

行程是保密的。中國政府並沒有派員接待。這些人通關之後乘車去往香格里拉酒店下榻。

汽車經過一處城市綠地花園。一群退休老人正在打太極。領頭的是一個穿唐裝的老人。鶴髮童顏。動作舒緩。打完一套拳法。大夥兒圍上來道:“閻師傅。累了吧。喝口水。”

白髮蒼蒼的閻志勇拿起罐頭瓶喝著茶水。道:“小趙。你也來了啊。”

趙家勇道:“還小趙。都快入土的人了。退休了沒事幹。鍛鍊一下身體。爭取活到一百歲。”

汽車從旁經過。車上坐著的耄耋老人看向另一個方向。沒有看到花園裡的故交老友。第一時間更新

兩個小時後。夏日陽光刺眼。樹上知了不停叫著。耄耋老人走出香格里拉酒店。身後跟著一對二十來歲年輕男女。打扮入時。一看就是華僑。

酒店服務員揮手叫來一輛日本公爵王轎車。殷勤的拉開車門。老人擺擺手示意不用。自己走出了酒店來到大街上。攔了一輛黃色的天津大發麵包車。

面的司機是北京土著。一口京片子喋喋不休介紹著首都名勝。老人只是微笑聽著。並不插言。望著窗外熟悉而陌生的景色。眼前浮現出一幕幕黑白映畫。

“師傅。到前門火車站。”老人開口了。也是一口地道的京音。

“喲。老爺子。您是老北京了。”司機樂了。“打哪兒來。坐火車麼。前門火車站可早沒了。”

“我們從美國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外公就是想參觀一下故地。不坐火車。”年輕女子說道。她的普通話也很標準。但卻沒了那股京味。

“您是美國華僑啊。 大款啊。怎麼坐我這面的呢。您這身份。該做皇冠、公爵王啊。”司機貧嘴的很。

“我啊。就好這一口。面的。不就是以前的膠皮麼。”老人笑道。

司機樂了:“老爺子。您門清啊。還知道洋車叫膠皮。不瞞您說。我祖上也是拉車的。”

女孩子道:“那當然。我爺爺就拉過黃包車。不過後來……”

老人示意外孫女不要說。拿出一疊兌換券道:“小夥子。看你很熱情。今天包你的車了。三百塊夠不夠。”

“哎喲。您這話哪兒說的。三百塊。太夠了。還是兌換券。我太謝謝您了。那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全程導遊。義務的。”

司機很高興。兌換券按說和人民幣等值。但在黑市上要高出三成來。能進特供商店。購買進口貨。這年頭外企白領的工資都是拿兌換券發的。拿在手裡也倍兒有面子。

面的開到老前門火車站。如今的鐵路職工俱樂部。門庭冷落車馬稀。老人下了車。恍惚間看到一排排洋車、巍峨的前門樓下。一個高大的青年揹著行李捲隨著人流走出回車站。躊躇滿志。虎視鷹顧。不遠處一個穿陰丹士林棉袍的苗條女孩子靜靜站著。她的父親正在和行李員討價還價。站前廣場上。一個瘦小的少年正搜尋著地上的菸蒂。

七十四年了。記憶依然如此清晰。宛如昨日重現。

“外公。”女孩子輕輕拉一拉老人的衣袖。

“走了。到處轉轉吧。北京變了。變得我都不敢認了。”老人終於從回憶長河中走了出來。

司機開著黃面的帶著他們到處逛。頤和園、圓明園、故宮、北海、**廣場。走馬觀花的看著。還介紹:“北京的橋可是一大景。各式各樣的立交橋。那是嗯們北京的驕傲。亞運村去不。那地兒也很有代表性。高樓大廈。很能代表北京的發達程度。”

來自紐約的客人似乎對立交橋和大樓並不感興趣。反而對一些舊東西感興趣。轉了大半天。面的沒空調。把老人熱的滿頭汗。司機一看十一點半了。道:“咱中午哪兒吃去。”

老人道:“先到頭髮衚衕去。”

司機樂了:“巧了。我家就住頭髮衚衕。要不您到嗯們家吃去。”

老人道:“小夥子。第一時間更新你貴姓啊。”

“免貴。我姓薛。薛強。要說嗯們家當初也是大戶。北京城赫赫有名的紫光車廠。那就是我爺爺的爸爸開的。四盞汽燈。紫色的車廂。北京城獨一號。後來解放了。公私合營就都給國家了。”

老人道:“那你爺爺的爸爸還在麼。”

“早去世了。他老人家要是活到現在。得有九十好幾了。”

“那就到你家去看看吧。”

“好嘞。”

面的開到頭髮衚衕。停在牆邊。紫光車廠大門依舊。但裡面加蓋了許多小屋。四合院已經完全沒了當初的樣子。院子裡是一條羊腸小道。各種電線如同亂麻。屋簷下掛著鳥籠子。煤球爐上燉著熱水。看樣子住了不少人。

薛強家住堂屋。第一時間更新條件相對不錯。他的父母都是運輸公司的工人。熱情招待了兒子的美國客人。包餃子。下炸醬麵。在衚衕口繁茂的大樹下支起桌子。打了散裝啤酒來喝。

薛家的老爺子是離休幹部。住在武漢部隊幹休所。兒子當兵轉業回了祖籍北京。分配到爺爺的單位接了班。老爺爺叫薛大栓。當過運輸公司經理。人民代表。活了八十歲。熬到***倒臺才去世。

吃過了午飯。薛強先送老爺子回香格里拉稍事休息。那地方有空調。涼快。老年人身子骨不行了。連續高溫酷暑下旅遊。坐的又是沒空調的面的。怕撐不住。

午休之後。薛強繼續帶他們四下裡逛遊。傍晚時分面的路過雍和宮大街的時候。老人看到雍和宮牆外有一個小門面。打著“胡半仙電腦算命”的招牌。便讓司機停了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小店內。桌子上擺著一臺286電腦。一部針式印表機。一個穿襯衣打領帶的男子坐在桌子後面正在給顧客神侃。

“我這是最新科技。微機算命。只要輸入你的生辰八字。電腦就能計算出來你的婚姻、事業、運勢……”

顧客道:“扯犢子吧你。”起身走了。

算命先生鄙夷道:“沒文化。”忽然看見進來的老人。“老先生。算命啊。”

“你是胡半仙。你怎麼不老啊。”老人非常震驚。

“胡半仙是我爺爺。我是小胡半仙。您貴姓可是陳。”

“對。我姓陳。”

“我爺爺算過。你今天會來。要不然我早收攤了。”

“那你給我算算吧。”

“算什麼。第一時間更新”

“算算我的子孫後代在哪裡。”

小胡半仙笑了:“您的外孫女不就在外面麼。”

“我說的是親孫子。”

小胡半仙掐指一算。道:“他已經娶妻生子。生活安逸。不過並不記得你這個爺爺了。你還有一個曾孫。今年十二歲。有人中龍鳳之姿。”

老人道:“真的。”

小胡半仙笑道:“這麼多年來。我可曾騙過你。”

老人虎軀一震。

“好了。再送你一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莫要插手。不然適得其反。”小胡半仙說完。站起來嘀咕著:“先關印表機。再關顯示器。最後關主機。”把高科技裝置一一關上。開始拉捲簾門。

老人只得退了出去。第一時間更新目送小胡半仙離去。

“走吧。”老人上了面的。朝著燈火闌珊處駛去。

身後參天大樹陰影下。早已沒了小胡半仙的身影。一隻紅色的狐狸悄無聲息的鑽進了雍和宮牆下的狗洞。

……

江東省。江北龍陽縣。這裡有一個遠近聞名的麻風村舊址。被當地政府樹立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教育基地。據說六十年代的時候。一位女醫生響應黨的號召來到麻風村照顧病人。與他們同吃同住。科普醫學常識。最終消除了人們對麻風病人的歧視。

在教育基地之外的窮鄉僻壤。有一座當地人自發建造的廟宇。有人說供奉的是九天玄女。也有人說供奉的是女媧娘娘。

從北京來的客人向當地民眾瞭解了這座廟的來龍去脈。原來是一個叫陳嫣的女醫生。在七十年代一次瘟疫流行中救了許多人。自己卻感染而死。當地人為了紀念她。修建了這座廟宇。

走進廟宇。一尊木雕供在上面。眉目如畫。栩栩如生。

老人淚如雨下。

忽然外面雷鳴電閃。大雨滂沱。

這場雨足足下了兩個鐘頭。當地民眾在雨中敲著臉盆歡呼。原來此地已經乾旱許久。這場大雨大大緩解了旱情。

雨後初晴。老人留下一筆資金修繕廟宇。驅車前往江北市。一道彩彩虹掛在天際。紅霞滿天中。一位楚楚動人的少女款步走來。清脆的聲音喊道:“爸爸。您可回來了。”

老人揉揉眼睛。不敢相信。但同車的人全都看見了。這不是幻覺。

再轉頭。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彩虹也消失了。

“你們看見了麼。嫣兒回來了。她喊我爸爸了。”老人顫抖著下車。欲追趕過去。

外孫女和外孫子急忙拉住外公。他們都看見了大姨媽的幻影。但認為這不過是海市蜃樓罷了。至於聲音。那是幻聽。

路邊趕騾車的老漢見狀笑道:“聖姑顯靈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縣裡市區裡的專家都來研究過。說這說那的都有。把個簡單的事兒都搞複雜了。有啥科學不科學的啊。俺們鄉下人都知道。聖姑奶奶是九天玄女下凡。來普度眾生的哩。”

老人停住腳步。望著天邊彩霞道:“嫣兒。爸爸看見你了。也聽見你了。”

……

江北市。這是一座煤鐵資源型城市。原本有兩家國家級大型企業。在市場經濟改革大潮中已經漸漸失去了活力。淮江水滔滔不絕。江邊煙囪冒著黑煙。一面巨幅宣傳標語上寫著“深刻領會南巡精神。堅持深入改革開放。”

這麼多年過去了。江北還是老樣子。只不過更加破舊了。昔日梁思成林徽因夫婦設計的火車站。正在拆遷之中。取而代之的將會是一座現代化的大型火車站。

高土坡。經過幾十年的搭建。整齊的宿舍區已經變成了錯綜複雜的棚戶區。各種石棉瓦塑膠布木板子亂搭亂建的房屋窩棚比比皆是。

街頭的遊藝廳內。叼著煙的少年打著三國志與街霸。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一輛北京牌照的奧迪100靜靜的停在路邊。

三個背書包的少年迎面走來。勾肩搭背。齊聲唱著鄭智化的歌:“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走在中間的少年。讓車裡的老人想起了自己的長子。

走在兩邊的少年忽然向遊戲廳衝去。邊跑邊喊道:“劉子光。快來。遊戲廳一塊錢四個牌了。”

劉子光撒腿就追:“卓立。周文。等等我。”

車裡的老人目光隨著少年轉動。欣慰的笑了。

當晚。老人在當地市委第一招待所濱江酒店的房間內溘然長逝。終年九十三歲。

天文學家注意到一個現象。黯淡了近百年的北方七宿之首。在民間素有玄武大帝之稱的鬥宿忽然明亮起來。

全書完。

ps:新書《匹夫的逆襲》5月11日更新。不見不散。首發。書號492248。大家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