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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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死亡
139死亡
距離最後一站遠遠的禁林,寂然無聲。
這裡所見,皆被黑暗所掩蓋;所感,抑被黑暗所吞沒。月亮反射的光線被厚厚的枝葉所包裹,樹冠和帶刺的灌木叢投下模糊不清的陰影。山毛櫸和醋栗樹完美地形成了一道屏障,將青苔和綠蘚形成的蜿蜒小路掩蓋。蕁麻和羊齒帶著利鉤悄聲無息地攀環上一切生物,遮擋住目光的禁林深處彷彿有一個怪獸蟄伏,無聲無息地注視著所有入侵的生物。
禁林深處的一處湖泊,如同鏡面一般光滑無痕。一片樹葉從高大的醋栗樹上悠悠落下,貼上了平靜的湖面,瞬間盪開了無數道銀色的漣漪。
樹葉靜悄悄地漂泊在水面上。
咕嚕——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水下湧動翻滾,鏡子般的湖面忽然起了波瀾,樹葉被波浪顛簸得一起一伏,很快乾燥的一面就被打溼,反射出幽亮的水光。
咕嚕咕嚕——
聲音愈發清晰,水波愈發劇烈。
“嘩啦——”
一聲巨響打破了禁林的寂靜,一個東西破水而出,落到了岸邊溼冷的泥地上,劇烈地喘息,肺部一呼一吸彷彿破風箱一般拉長,伴隨著陣陣難受的咳嗽和嘔吐。
殘留的光線照出來者的臉——慘白,枯瘦,緊緊皺著眉頭,溼透的黑髮貼在臉頰上,愈發使得輪廓深刻清晰,帶著一貫難以磨滅的陰沉冷肅。
斯內普劇烈地咳嗽,咳出積水,大口大口呼吸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他四肢僵冷,帶著生理性的抽搐和麻木。他在泥地上躺了幾秒緩和氣息,然後立刻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幾步走到岸邊,跪倒在地,目光不斷在水面上逡巡。滴滴答答從頭髮上落下的水滴濺到湖面上,隱隱約約倒影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頰,漆黑的眼睛看上去漠然深邃,但是卻掩蓋不了裡面透出的深刻的恐懼。
斯內普在恐懼。
他無法否認這一點。
他的自制力一貫良好,但是此刻,他卻完全控制不了身體的顫抖。
四肢和血液是那麼冰冷,但是撥出的氣息卻是灼熱的,彷彿心肺都在炙烤燃燒。
他從來沒有這麼驚恐過——即使是莉莉。等到他知道那個訊息的時候,莉莉已經死亡。而現在……現在——
他的腦海裡不斷重播那個畫面——濃重的血霧爆開,像是細蛇一樣在水裡蜿蜒流動。新鮮的血液,翻滾的水流,落在身後漸行漸遠的廝殺,還有最後一聲慘烈的尖叫……
斯內普的臉漸漸變得木然。他盯著平靜的水面,不動,抑不語。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衣服上冰冷的水驅趕走身體最後一絲熱意,全身都僵冷難言,心跳似乎都要停止……
咕嚕。
斯內普立刻直起身體,緊緊盯住開始波動的水面,慘白的手指抓進泥土裡。
一抹模糊的淡金色光芒從水底遙遙升起,彷彿是倒映的月色,烏雲無聲褪去,光芒從後面透散出來,愈發明亮動人。
斯內普渾身一鬆,彷彿剛剛熬夜七天七夜一樣疲憊地坐倒在了泥土地上,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再上揚。
等著吧——他發誓——他們之間有好多筆賬要算算——
關於阿尼瑪格斯,關於貝拉,關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嘩啦——”
金色的人影打碎了光滑的鏡面,長長的金髮在夜空裡劃過曼妙無比的弧度,灑落一串晶瑩的水花——來人一氣呵成,手指一把抓住岸邊堅韌的蘆草,手臂一撐,就一躍而上,重重滾落到了岸上。
金色的魚尾在上岸的那一刻就變換成了腿。此刻她地仰面躺在了岸邊,金髮鋪了一地,華彩難言。衣服被溼透,緊緊裹在身上,貼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長長的衣襬下面則是一雙細膩結實的長腿,水珠不斷滾落,潤白得幾乎耀了人的眼。
斯內普呼吸一窒。
他立刻轉過視線,目光落到了金髮少女的臉上。
他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無數情緒在心中激盪。他胸脯起伏再起伏,緊緊閉上眼,用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全身激烈的顫抖。幾秒後,他睜開眼,嘴脣動了動,原本想要詢問的話語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嚴厲的質問責怪——
“——我假設你在阿尼瑪格斯變形之後還存在大腦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雖然我對人魚的利爪尖牙非常感興趣,但這並不代表我樂意在剛才的狀況下去欣賞一場人魚和毒蛇的搏鬥,你應該明白……”
話語戛然而止。
斯內普漸漸感到了有些不對勁,他仔細地打量對方,一寸也不放過。
剛才的那場廝殺似乎耗盡了加萊的力氣,她上岸之後疲憊地躺在泥地上,不停喘氣。她的眼睛一直看著他,臉色蒼白,嘴脣沒有一絲血色。她□的手臂上有幾道擦傷瘀痕,手掌緊緊捂著脖子——那裡被她長長的金髮所覆蓋。休息了一段時間,她不但沒有緩和呼吸,反而喘氣聲越來越大,彷彿是不會游泳的人被扔入了水裡一般,劇烈地,用力地呼吸,聽得到肺部傳來拉風箱一樣的破響。
她看上去就像快要窒息。
但是這怎麼可能——
斯內普目光移到她用手捂著的脖子上,然後停頓。
方才因為光線太過昏暗,他沒有看清——在那裡,有一塊不同於金色的色澤,沉黯,凝結,就像是——
斯內普全身一僵。
他死死地盯著那裡,手指輕輕顫抖起來。
“給我看。”他一字一句吐露得十分艱澀,“……給我看。”
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翠綠色的眼眸仍然清澈透亮,但是臉色卻慘白無比,隱隱透出一種不祥的青灰。
巨大的驚恐席捲了他。斯內普顫抖著伸出手,慢慢移開了少女的手臂。
兩個圓圓的小洞赫然出現在那裡,潺潺的鮮血不斷從那裡流出來,將下面的金髮染成了紅黑色,慢慢結成硬痂。
斯內普僵硬在原地,臉色沒有一絲血色。
“不……”他慢慢抱起少女,感覺到懷中冰冷的身體,盯著那個傷口,失神地喃喃,“不……”
加萊忽然咳嗽起來,大量的血沫從蒼白的嘴脣裡湧出來,染紅了衣服和頭髮。她的咳嗽非常劇烈,被毒牙傷到了氣管,即使毒性因為低溫而減緩了蔓延速度,倒灌的血液也會讓她在幾分鐘內窒息而亡。
斯內普僵硬地看著像是溪水一樣奔湧的鮮血,渙散失焦的視線慢慢凝聚起來,他抱緊了少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激動地全身發抖,“鳳凰……對了……鳳凰的眼淚……福克斯……福克斯可以救你……”
他立刻起身就要去找鳳凰,但是一隻冰涼無力的手阻止了他。
斯內普低下頭,對上了少女安靜的翠綠色雙眼。
她艱難緩慢地略略搖了搖頭,不停地咳嗽,帶毒的血液是紅黑色的,很快染透了彼此的衣服。她伸手捂住了傷口,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斯內普的衣服,臉龐痛苦地扭曲,她牢牢地看著斯內普,翠綠色的眼睛慢慢有淚水湧出來,滑進她的鬢髮,消失不見。
“西……西弗……”
她艱難地發出斷斷續續地喉音,劇烈地咳嗽和喘息讓她渾身抽搐顫抖。
“看……看著我……”
斯內普木然地看著她,臉慘白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像。
加萊不斷髮出破風箱一樣的拉響,卻仍然掙扎著試圖開口說話,“——對不……對不起……我……”
她連咳嗽和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手僵硬地保持緊緊抓住了斯內普領口的姿勢,翠綠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裡面的痛苦和不捨是那麼的明顯清晰。鮮血染紅的嘴脣劇烈的顫抖,悽豔而哀絕,“……請……請……相信……”
斯內普的手慢慢收緊,漆黑的眼睛空洞無神地看著她,似乎失去了靈魂。
毒素迅速蔓延,她感覺到四肢慢慢失去了知覺,不再冰冷,只有麻木。她艱難地試圖再次呼吸,但是下一刻,西弗勒斯的臉卻變得模糊了起來——毒素迅速麻痺了視神經,她睜大了眼,想要看清對方的神色,但是沒有成功。
世界很快變得一片漆黑。
然後是安靜。
“西弗……西弗勒斯……”
加萊翠綠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茫然地四顧。她想要伸手去撫摸對方的臉頰,卻沒有感覺到手臂傳來任何觸感。她驚恐不安地掙扎起來,劇烈的咳嗽和血沫再次讓她痛苦地蜷縮,倒湧的血液即將填滿她的氣管,呼吸成了最珍貴的奢侈品。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
一個溫熱的東西滴落到了她的臉上。
她忽然平靜下來。
黑袍男人渾身的戰慄不能自制,他壓抑住喉嚨間即將衝出的炙熱滾燙的氣息,抱緊了少女,將頭深深地埋進了對方冰冷的頸窩裡,熾熱的**迅速滾進了女孩濃密的髮間,消失不見。
加萊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能夠感覺到一般,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笑容是說不出的平和寧靜,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釋然。
即使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也看不到對方所做的一切,但是她卻有所感覺地彎起了眼睛。
她用盡力氣,終於將頭微微側了側,頭挨著頭和對方靠在了一起。
她的嘴脣輕輕動了動,吐露出幾個無聲的詞彙。
然後她抬起眼,看向天空。
世界裡一片漆黑,但是她卻露出了平靜釋然的微笑,閉上了翠綠色的雙眼。
夜風穿林拂葉,帶走了她最後一絲呼吸。
一滴透明的淚水從那眼角輕輕滑落,留下一道淺淺水痕,消失無蹤。
斯內普全身一抖。
他慢慢抬起頭。
目光定在了對方平靜溫和的面容上。那嘴角上揚,似乎還在微笑。
血染紅了她大半衣服,凝結成痂。她躺在他的懷中,面色蒼白,閉著雙眼,彷彿在沉睡,從未醒來。
在長久的沉默中,斯內普的臉僵冷如石。
彷彿隨著她吞下最後一絲呼吸,他所有的喜悅,悲傷,憤怒,苦澀,甚至哭泣的,哀求的念頭,大吼大叫,不顧一切挽留的瘋狂……都隨著她而遠去了。
這一刻,是真正的心灰意冷,生念全無。
所謂的戰爭,正義,邪惡,力量,堅持,信念……在這一刻,全部都失去了意義。
沒有了她,全部都沒有意義。
他前半生活在自卑和愧疚裡,在終於以為可以接近幸福的那一刻,卻被無情地摧毀。
斯內普木然地抱著死去的少女,腦海裡卻不斷閃起過往的一幕幕。
——“晚上好,斯內普教授。”溫和禮貌的打招呼。
——“教授,我餓了。”無辜狡猾的笑臉。
——“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冷淡漠然的側臉。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意味深長的笑眼。
——“願光明,希望,和幸福,降臨在你身旁。”輕柔虔誠的吻。
——“是我犯了什麼錯嗎?”忐忑不安的神情。
——“那麼……您喜歡我嗎?”微笑明亮的眼睛。
——“如果你認為,距離和冷漠可以讓我死心,很遺憾,最終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強勢無畏的話語。
——“我的喜歡,不是錯誤。”拒絕不了的親吻。
鏡頭旋轉地越來越快,鋪天蓋地都是她的臉龐,她的眼神,她的微笑,還有她的……血。
“我愛你,西弗勒斯。”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請一如既往地相信我。”
“嗨,西弗勒斯,這麼久不見,你想念我嗎?”
“噢,西弗勒斯,你一定要這麼彆扭嗎?”
“這一刻,我等待了太久……”
“我將帶著你離開……”
“我會送你先走。”
“等我回來。”
“對……對不起……”
“看著我……”
“我愛你。”
——她閉上了翠綠色的雙眼。
失去了呼吸。
世界一片寂靜。
黑暗的禁林裡,不知哪裡傳來了一陣輕柔飄渺的歌聲,如聞天籟。
“從那古老神祕的東方
來到了極寒之地的高崗
星軌在穹頂變幻
指引海之女度過死亡……
別向我索要恩報
別向我弔慰逝亡
別向我祈禱安詳
因為我可以告訴你的
你早已知道……
你早已知道……”
歌聲愈發飄遠模糊,幾乎融入了風中。
“惡魔的毒液注滿了你的身體
死亡的臉是青的……
她穿過廢墟,穿過墳墓,摘下最後的玫瑰花……
卻被牢固的纜索泊在了海底深淵……”
在那魔鬼所織的網中……
我看到了,你的死亡……”
“忠貞的歌者……
終於得到了最後的安詳……”
歌聲漸漸消失,風吹即斷,彷彿從未存在。
斯內普定定地看著懷中漸漸僵冷的身體,終於閉上眼。
炙熱的**從那緊閉的眼眶裡安靜地滑落,落地無聲。
“我在黑暗裡傾聽,多少次,我幾乎愛上了那靜謐的死亡……
死是多麼富麗,在午夜裡溘然魂離人間……”
辭世的靈魂還依傍著鍾情的懷抱,瞑閉的眼眸平和寧靜。她的火焰點燃了他幾乎化為灰燼的心靈。她穿過廢墟,穿過墓穴,走進他的靈魂,那麼痛苦黑暗的路,她卻仍為他摘下了最後的玫瑰花,為他點燃了最後一炷香,卻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深刻而可怕的災難。
難以挽回,難以磨滅。
她挽救的不只是生命,卻以她終生的呼吸,微笑和淚珠,作為沉重代價。
她是一顆孤獨的星,卻將光明照到了冬夜浪濤裡岌岌可危的船。她給予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愛意,讓盲目掙扎的靈魂最終照到了安息之地。
她帶他離開了生與死之間危險的旅途,卻不幸被死亡囚禁。
“我愛你,西弗勒斯。”
那柔軟溫暖的嘴脣似乎還停留在脣畔,輕笑的低語不停在耳邊迴盪,包容敞開的懷抱是如此的令人安寧放鬆,細緻虔誠的親吻仍然沒有離開他的指尖……但是她的身體,卻已然冰冷。
這是新春,卻成了愛情逝亡的唱道人。
他在籠中成為缺乏高貴怒火的囚徒,在無休止的自卑愧疚裡腐朽潰爛,她給了他一隻手,打開了全新的門窗,重新賦予他可貴的陽光和芳草。她將他拉出泥沼,於是他看得到霧氣洋溢果實圓熟的秋,伴著穀倉,在打麥場上,夕陽的胭紅散碎了田野,知更鳥群起呼哨,群羊高聲咩叫,燕子呢喃不歇……對他來說,她就是綠色之邦。她,只有她。
她將他從黑夜裡喚醒,她卻陷入了永恆的沉睡。
愛情可以為人加冕,卻也能將人釘上十字架。
她心甘情願地為他滴血,但是這種溫柔卻給了他無止境的痛苦。
那是一種靈魂撕裂的痛楚。聽得到一寸一寸炸開的爆響,清晰,徹底,無情,殘酷。
那是致命的一擊。
她用她的死亡,鑄造了一座生者的墳墓。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再從那裡走出一步。
斯內普慢慢俯下頭,冰冷顫抖的嘴脣印上了少女蒼白的額頭,久久親吻。
他抱緊少女的身體,低頭,直到彼此額頭相觸,再無間隙。
他的嘴脣在顫抖,脊背繃得極緊,但是卻又慢慢鬆懈下來。
他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彷彿這樣就可以減輕五臟六腑炙烤融化的劇痛。
他更加抱緊了對方,閉上雙眼。
我愛你,因此我無所畏懼。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離。
用生命的最後一場儀式,來作為你離去的悼禮。
完結了……
好吧我是在開玩笑……不要打臉啊啊……
最後一章,明天放出,將揭示大部分未解之謎。
另:大家可以留言提問了,我將在番外的“作者有話說”裡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