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緣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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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緣滅（上）
後來蘇沫常常會想，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的那個失誤，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也許她和他會白頭偕老，恩愛如初。
那樣的話，自己會不會活得比現在更加快樂？
那是2011年6月25日，蘇沫至今還清晰記得這個日子。
那一天是顧旻畢業的日子。
那天下午，好久沒運動的衛青拉上寢室其他三人，去東區籃球場打了一場2V2的比賽。
五點多的時候，蘇沫過來找他一起去吃飯的時候，衛青正在洗澡。蘇沫只好無聊地坐在他的凳子上，玩著他手機上的水果忍者遊戲。
顧旻打來電話時，被她不小心給接通了。她本想掛掉，卻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將聽筒放到了耳邊，然後她聽到了一段她這一輩子也無法忘掉的話語。
手機裡，是顧旻頗為感傷的聲音。也許是因為畢業即將離校的愁緒，她的聲音低沉而略帶哭腔，又似乎散發著些許酒氣。
“衛青，我好想你。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自從蘇沫出國回來後，你就再也沒有理過我了。”
顧旻充滿柔情地傾訴著，蘇沫聽著卻差點回罵她不要臉。果然驗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她一直對衛青賊心不死。都已經跟方昶在一起了，還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
“賤人！”蘇沫在心底狠狠地罵了下顧旻，她依舊不知道顧旻已經跟方昶分手一年多了。
“我們都已經發生了關係，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她有什麼好，為什麼要拋下了我，跟她在一起？”
蘇沫一下子愣住了，一剎那以為自己幻聽了，可是“發生關係”幾個字眼卻是那麼清晰地從顧旻口中說出。
“是其他意思，是其他意思，衛青不會那樣對我的。”
她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握著手機的右手卻在微微顫抖，然而顧旻接下來的話卻一下子打破了她最後的這絲幻想。
“我可是懷過你的孩子啊！”
他跟顧旻有了孩子？
他跟顧旻有了孩子！
蘇沫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天旋地覆。
“那天夜裡，我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我以為我得到你的身體後就該滿足了，可是那天以後，我卻更加想你了。”
“我每一天每一夜，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想著你。”
“想你鏗鏘有力的心跳，想你光滑細緻的肌膚，想你充滿酒氣的嘴脣，想你緊緊地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充盈著我心中的空
虛……”
“想你的一切，可卻再也觸控不到你了。”
“我想去找你，可又知道不該打擾你的幸福。”
“可是我忍不住了，過了今天，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
電話那頭，顧旻還在繼續訴說著。
電話這頭，蘇沫卻一個字也沒有再聽進去了。她漠然地放下了衛青的手機，眼神呆滯地坐在衛青的凳子上。十指緊緊地抓著大腿上的褲子，身軀顫抖不止。過了許久，她的酥胸才漸漸平復下來，雙手也不再顫抖，只是臉色陰沉地沉默著。
又過了片刻，她艱難地站起身子，神色漠然地徑直走出了衛青的寢室。
洗澡間裡，流水依舊嘩啦嘩啦。衛青在哼著小曲，往身上搓揉沐浴露。冰涼的清水自淋浴噴頭上灑落，流淌過他緊緻的肌膚，那裡曾是蘇沫小手撫摸過的，那裡也是顧旻櫻脣輕吻過的……
蘇沫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又能走到哪裡。知道衛青和顧旻發生關係後，整個世界都與她不再發生關係了。她頭腦眩暈，雙腿似鉛灌，只是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亂闖。眼淚忍不住要奪眶而出，卻又被她生生止住。
“不要哭！”
“不能哭！”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黑暗的夜色從四面八方湧來，漫延過她冰冷的身軀，穿透身體每一個毛孔，侵入血管骨髓之中。她感覺自己呼吸困難，如同溺在幽深的水中，巨大的水壓壓在她的心臟上，漸漸喘不過氣來。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似乎聽到周圍的人群中響起一聲尖叫。
……
……
衛青洗完澡出來後，才發現蘇沫不見了。
他用毛巾擦拭著溼漉的頭髮，走到陽臺的門前，掀起窗簾，依舊沒有蘇沫的身影。
“跑哪去了？”
衛青嘀咕著，轉身看到桌子上放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上還顯示著顧旻的來電，已通話了十幾分鍾。
他拿起手機，聽到顧旻仍在重複講述的醉話後，瞬間臉色蒼白，立馬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蘇沫！蘇沫！”
衛青隨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就趕緊衝出門外。他趕到了蘇沫的宿舍樓下，拜託阿姨上去檢視，沒找到蘇沫。他給丁琳打電話，她正跟樂天一起吃飯，從下午就沒見到蘇沫。
衛青找遍了學校的各個食堂、新老圖書館、青萍之末咖啡廳，還有他們曾去過的每個地方，都沒有
見到蘇沫的影子。
他飛快地騎著腳踏車穿過校園的各條大道小路，柔和的路燈被疾馳的車輪碾得支離破碎，焦灼的眼神掃過每一個她可能存在的角落。
蒼茫的暮色開始悄悄地從地底深處湧上來，從路邊野草叢裡溢位，蔓延過馬路與操場，又爬上路邊的一棟棟建築。
在校園裡繞了兩圈，卻依舊搜尋無果。衛青茫然地在路中央停下腳踏車，望著四處散溢的夜色，將周圍的世界都淹沒，他感覺自己仿如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看不清來路，望不盡去處。
他的蘇沫，消失在這片世界裡。
……
……
蘇沫在一片白色的世界裡醒過來了，她的室友們和樂天站在一旁關切地望向她。還有衛青也在，握著她的手，卻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溫暖了。
蘇沫眼神直直地盯著病房上方白色的天花板，一言不發。
“不會是撞到頭腦失憶了吧？”丁琳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她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小手從他的大手裡抽出，彷彿用盡了一生的氣力，一點一點將他從自己的世界抽離。
淚水終於再也抑制不住，順著眼角，淌到枕頭上。
衛青半蹲在床沿，臉色跟生病的她一樣蒼白。
一向神經大條的丁琳也看出來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了，小嘴囁嚅，剛要發問就被樂天給拉走了。
“我們出去透透氣，讓他們倆先聊聊。”
擁擠的病房一下子空了，只剩下衛青和她。他溫柔地看著她，她卻將頭轉向一旁，怔怔望著窗外。
“求求你！”
衛青握著她的手，緊貼在臉上，聲音哽咽，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卻知道他要表達什麼。
求她原諒，求她不要離開他。
可是她又如何能做到在得知他和她好了之後，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又如何能忍受得了摸過另一個女人肌膚的手來玷汙自己的身體。
她做不到。
她受不了。
她沒有回答他，但他已從她更加委屈的淚水裡得知了答案。這個答案，讓他深深絕望。
病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醫生進來再次檢查，告知蘇沫沒有問題，可以出院了。
蘇沫在室友的攙扶下，機械地走出了醫院大門，樂天給她們叫了輛計程車。衛青神情呆滯地隨著樂天，坐上另一輛車。
他和她，彷彿都失去了靈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