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一章：楊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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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五十一章：楊叔叔
如果你曾做了做過足夠的準備，那麼等到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無處安放。
我在醫院裡開了藥，陸團在班公室裡等我，他穿著一身軍裝，氣宇軒昂，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我就特別喜歡看到這樣的人。
“檢查結果什麼時候出來？”他問我。
“不知道，就是讓自己心裡有個底，早點知道也比一直拖著要好。”我說。 關於受到核輻射的事情，我們一般都不會提，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我查到的一些有關的資料，有些地方也不是那麼明確，你看完記得銷燬。”他把一個檔案檔案給我，看了我半天又說，“我能不能問，怎麼會接觸到這玩意兒的？看起來很嚴重。”
我想了想:“從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碰上從境外偷渡過來的一夥人，本來以為是走私的，沒什麼本事，打了以後才發現有兩顆髒彈，還是定時平衡的，沒有辦法，等我們人過來有可能已經來不及了，就想盡辦法拆了。拆的時候先拆出感染源，然後就跑，髒彈就直接引爆了。我們這一組出了點意外，結果就成這樣了。”
“那其他人呢？”
“還好，只有我是近距離接觸，其他人沒有這麼嚴重。不過影響肯定有的，只是不知道會到什麼程度。”
“目前我們都沒有太準確的結果，你只能每個星期，每個月過來做一次檢查，還有，嶽溪，義務兵的事情我覺得沒有可能，你還是放棄吧。不是說你自己怎麼樣，而是你現在身體根本不允許。”
“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你說這話，不是在敷衍我？”他看我，這像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一樣勸我。
“你對我說這話一點也沒有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以後怎麼樣，又怎麼能給你們一個肯定的答案？”我自己覺得頭疼。
從離開軍校以後我就一直在為這個問題煩惱，從來沒有輕鬆過，就好像被綁起來的鴨子。沒有一點自己可以尋找到的自由。
我自己拿著檔案回了家。坐在沙發上，我看這些關係到自己以後人生的事情，腦子裡一片混亂，那些有關於我自己的事情頭痛的發麻。資料很全，那也就意味著我知道的可能很準確，也就沒有了一點餘地。
我一頁一頁的翻動著那些東西，直到有人敲門。是楊叔叔。楊帆這一回檢查情況不怎麼好，他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時候我真正看到一個為子女操勞，擔心的家庭。看著他為孩子煩心，然後我很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我的父母，儘管他們遠在那個城市裡，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為我擔心。
楊叔叔坐在剛才我坐的位置上，他很自然的看到了我桌上的檔案，然後看我:“你怎麼看這些？”
我相信他也肯定知道我經常去他們醫院檢查的事情，肯定有想到什麼，心中肯定有懷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問我。
“我大概就是因為這個，退學的。我媽媽不想讓我接著當兵，那只是小事，重要的就是因為受到過輻射。”告訴他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很平靜，大概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自己心裡也沒有當初那麼難過了。
其實一切就像註定好的一樣。
我看到他很震驚的看著我，表示這一切都很難接受。作為一個醫生，就算不是那麼清楚，但是肯定是知道的，只是那些枝末細節也能看的出來這種輻射對人體的傷害。
而我已經可以算是高度近距離接觸的純核源了，這種情況可比平常我們做一個ct影響大多了。更多的時候，我不想讓這些影響到我。可是那並不是我能夠左右的。
“孩子，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啊。”楊叔叔看著我，楞瞪了好長時間才說到。他的臉上都是悲痛。
“像當時那種情況，我都沒得選，你只要猶豫退縮了，替你陪葬的就是你身後千千萬萬的人，你不衝上去，那就得他們去承受。你也沒得選。”我想了想說，“其實有時候只是下來的一個簡單的任務，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並不是我們怎麼樣，而是你拿到的那個任務就是你身後的人民。你會知道當這件事情做成以後，你的國家會因為你得到怎樣的發展，那個時候你沒得選。”
“現在好了，我也是人民了。”我笑了笑，很無奈的說。
“我媽老是說我跟我哥，說你們總是為了那些看不見的功德，出這樣那樣的任務，拿命去拼。值得嗎？我們拼的就不是那些功德，也不是什麼榮耀，就是站到那個位置的時候你沒的選。不要看現在什麼都平平安安的沒有一點事故，一旦出事，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也不是那麼太平，只是那些明爭暗鬥，你都看不見而已。”我想了想說。大概是心裡憋的久了，沒有多想就說出來了。
“原來還有這麼多道理？”楊叔叔說。其實，這些我們是不允許說的，雖然沒有那麼明確規定，但是大部分時候我們都自覺的選擇遮蔽。現在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說出來了。
“可能是我自己也想的多了，以前那會說這些想都想不到。人閒了就喜歡胡思亂想。”我說。是的，人閒了就喜歡胡思亂想。
這像是感嘆，其實就是我自己的現狀。
“小溪，不要太執著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看到楊叔叔說著說著就沒多大信心了。是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但是這並不一樣。有些影響是要跟隨你一輩子的。
“叔叔過來，是想跟你說，我們可能最近一兩個月不會住在這邊，要找一個環境比較好一點的地方呆呆，楊帆的身體你也知道，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也許就搬回來了。”他說。是因為這個原因，特地過來跟我打招呼的。
我對這個沒有什麼意見，說到底那是他們家的家事。而現在也許是因為同樣的境遇，有些事情我們感同身受，或者更瞭解自己。
“沒關係。等過了元旦就快要期末考試了，等考試完我就回去。最多也就兩個星期。”我想了想說。是啊，我本來沒有打算回家的，但是事到臨頭的時候就這麼決定了。
這是我最近以來的一個改變，有些越來越沒有原則，什麼事說做就做，忽然之間就把之前已經做好決定的事情給推翻了，又做了新的決定。
這一點我不知道說自己什麼才好。
“叔叔跟阿姨決定什麼時候走嗎？”我想了想問。
“快的話今天下午，慢的話明天。我們也不去什麼地方，就是叔叔以前出生的鄉下，那裡種了一院子樹，有田，都是種地的比著城裡空氣可好多了，以前每年都回去的，沒事。”他說。
“真的沒有什麼事嗎？我看楊帆這一回檢查以後臉色挺難看的。”我還是有些擔心。可是這些事情說了也是白說，沒有什麼作用。
“沒事，他在那裡待一段時間就好多了。”楊叔叔說。
“那就好。”
之後楊叔叔又跟我說了好多。我們是沒有多長時間就要放假了。只是跟楊叔叔、阿姨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聽到他們這麼說要搬走，我心裡還是挺難受的。
“叔叔阿姨，有沒有想過去大城市裡治療，看看有沒有什麼效果？”我想了想自己託人幫忙找的醫院資料。
“是呼吸上的問題，沒有那麼簡單。大的城市裡空氣不好，對他身體也不好，醫療技術，現在根本沒有那個條件完全治好，雖然人家的方法可能比咱們的好點，但是也就好點，還沒有能夠達到那種立竿見影的效果，再加上哪裡空氣的問題，沒有那麼好的事情，現在還是這樣吧。”
“再說了我跟你阿姨的工作也都在這裡，再加上經濟條件，根本上就達不到這個條件。還是以後再說吧。”
“我看了幾家比較好的醫院。在B市，軍醫院，環境偏僻一點，汙染也比平常的那些什麼醫院好多了。醫療條件也好，至於叔叔阿姨的工作，那應該也是能調動的，實力在哪裡，不過可能還需要一些手續，叔叔回去跟阿姨考慮考慮。”說道後來我有點沒有自信了。沒有結果的事情，我們沒有機會和動力選擇太多。
我忽然就想到一句話:“盡人事，知天命。”我們現在可不就是這個樣子嗎？都沒有選擇就已經決定了的結果。我忽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好比在黑暗裡掙扎，可是那永遠也走不出來；在一片深窪的沼澤裡，不管你怎麼努力也走不出來，也沒有機會走出來，你不知道嗎？你知道可是你只能還是這樣做。
這是蓋上蓋子的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慢慢的消磨你。直到最後將你吞滅。
“謝謝小溪，這事回去叔叔跟阿姨商量。我們還是慢慢來，還沒有到太嚴重的地步。”我送叔叔到門口，他走的時候還拍我的肩膀，“你自己的事情你也多上一點心，自己照顧好自己。”然後我聽見他的嘆氣聲。
這時候我慶幸我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心裡卻也開始害怕了，也有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