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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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46章
她懷抱著那身金色的衣甲，他攬著她的肩，陪她慢慢地走進路希斐所在的病房。
一束金色的迷迭香插在床頭的花瓶裡，病房裡是強烈的迷迭香的氣息，那能夠袪除邪魔的具有穿透力的味道！
路希斐安靜地躺在病**，一條白色的布單蓋在他的身上。
藍瑰兒眼眶剎時蓄滿了淚水，路希斐臨去前那哀絕的表情和那漫天的蒲公英，又出現在她的眼前，白如雪的小傘，紅如血的小傘，一去不回……
她身子一軟，如果不是被慕雪寒半擁著，只怕要摔倒在地。
許久，她顫抖地伸出手，終於鼓起勇氣去掀開蓋著他的布單。
單子下面，是路希斐雪白的臉，曾經那樣魅惑迷離的眼睛輕輕地闔著，精緻的鼻子，脣角似彎非彎，仍然凝固著臨終時的一縷虛無的笑意，此時的他，面容純淨而略帶稚氣。
藍瑰兒呆呆地看著，他彷彿正安詳地睡著，只要天一亮，他又會打扮得像高貴美麗的王子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火焰在她心裡升騰，燒得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路希斐為了救她而死，她絕不會讓他白白犧牲的。這麼刻骨的仇恨，怎麼能僅僅是銘記在心裡？
“雪寒，你……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我？”回到自己的病房，她輕輕地問。
混沌的腦海裡，終於確立了明確的目標，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思維也能夠很正常的活動了。當時，在路希斐的保護下，她並沒有受傷，雖然突然受到那麼大的刺激，神智有些混亂，但她仍然清清楚楚地聽到慕雪寒喊她--“瑰兒”！
“我早就知道了！不但知道你，還知道有一個假的小金人！”
“哦？”
“第一次，在林肯車輪下救我的是你；第二次，在海濱公路上假裝幫咱們打退敵人的是她；第三次，跑到咱家客廳的是她，假裝和我一起去救人的是她；然後，在大家救了女生陷入危險，突然出現把敵人引走、落入海里的是你。對嗎？”
藍瑰兒怔住了：“你怎麼知道？”她還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不露痕跡呢！
“雖然她的衣服和你的一樣，可是你們的氣質完全不同！”慕雪寒握著她的手，“那個假的，妖里妖氣，還想來騙人，在海濱公路上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不對勁！”
“那……那你又故意和我吵架，後來還為她氣我很多次！”雖在悲痛中，藍瑰兒想起往事，仍然有些不滿。
“那個時候我沒有證據啊！直到在廢棄建築裡，你把敵人引走之後，我才突然想明白的！
“兩個迷迭，其中一個身上總帶著強烈的迷迭香氣味；另一個則沒有，而且她一共出現兩次，兩次都是用同樣的手法把敵人引離人群，這證明她心地善良，不可能是壞人，而且並不願意正面對敵。那麼，另外那個故意扮得與她一模一樣的人就很可疑。想想她一直的言行舉止，忽然又想起你總是說她壞話--按照你的性格，如果看誰不順眼，應該在背後挖坑才對，可是對待這個問題，你卻故意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表達厭惡……這樣想下去，我終於知道你是在用這種方法提醒我，那個小金人是假的！”
慕雪寒接著說：“可是，她如果是假的，故意接近我有什麼目的？而且，你又何以那麼肯定地認為她是假的呢？回想起關於你的一切，我越想越覺得懷疑，直到你受傷墜海之後，我拼命打你的電話不通，後來終於找到你，你卻也受傷在床--瑰兒，當時你身上包得到處是紗布，其實只有肩後的一處是真的傷吧？頭上、腿上、臂上……其實都是做的假傷對嗎？後來你堅持不肯讓我幫你換紗布，只是因為不想被我看出來，肩上的傷不是撞傷，是槍傷，對不對？”
藍瑰兒輕輕點點頭，憑她的身手，一個醉漢駕駛的汽車，怎麼能撞倒她！
慕雪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畫紙，上面是金色少女的畫像，畫面很美，只是臉被卻人畫成了骷髏頭：“這張像，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畫的，不是她，是你！”
藍瑰兒感覺到有些慚愧，早知道這上面的人是自己，就不偷偷亂畫了。
她吸吸鼻子，轉移話題：“金色迷迭是我的母親。六年前，媽媽負責審判滅世集團的罪行，她掌握了一份滅世滲透在各個國家上層社會的首腦名單，訊息洩露後，被滅世殺手追殺，於是一路帶著我逃走……”
她慢慢地說著，雖然時隔六年，那一段艱苦危險的日子卻記憶深刻，隨時隨地都有埋伏，碰到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殺手，每一秒鐘都有可能喪命……
後來，在衝出一輪凶狠過一輪的追殺之後，那個烈風般的女子，再也不忍心讓年僅十歲的女兒涉險，她把自己片刻不曾離身的項鍊掛在女兒的頸上，指著上面那粒金色的迷迭鍊墜，告訴年幼的女兒，長大以後，去天使鎮尋找一個人，那個人，看到這個鍊墜，會交給她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這件東西，可以把那些壞人全部繩之以法……
然後，她把女兒放進路過的一艘貨船裡，貨船順流而下，母女兩人淚眼遙遙相對，然後，她決然離去。
那個幼小的女兒懷揣著母親最後的叮囑，隱姓埋名，獨自踏上了流亡之旅……
直到有一天，一個曾經是母親戰友的叔叔，在一群流浪兒裡找回她。然後，他開始祕密栽培她、訓練她，捕俘格鬥、戰場救護、化妝偵察、飛簷走壁、駕駛維修、體能訓練、搏擊、排爆、攀登、野外生存……五年的時間，把她磨練成為一名優秀的少女特警。
然後，她在叔叔的安排下，悄悄回到天使鎮，任務是找回母親留下的名單證物，完成母親的遺願。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化妝成一個平凡醜陋、脾氣古怪的女孩，利用各種手段蒐集資訊，本來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卻漸漸成為惡名昭著的人！
同時，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出現疏漏，國際法庭派一名少女特警，去天使鎮尋找大法官金色迷迭被暗殺前儲存起來的犯罪集團資料，準備再次開啟迷迭的審判的訊息，竟然被滅世犯罪集團得知，他們立刻派出殺手組，湧入天使鎮，在寧靜的天使鎮掀起了腥風血雨。
國際法庭一直密切關注天使鎮的動向，見情勢越來越危險，便派出另一名同樣被祕密訓練出來的少年特警來接應她，那就是路希斐！
驀然想到路希斐，藍瑰兒心裡又是撕裂般的疼。難怪他的資料明明無懈可擊，她卻總感覺處處透著神祕，原來他和她是一樣的人，為了保護她被派來天使鎮，直到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慕雪寒靜靜地聽著，隨著她的敘述，這起謎團重重的事件，終於撥雲見日，漸漸清晰起來。
“那個冒充我的人，是滅世殺手組排行第三的蛇梟。他們沒有見過我，就按傳說中我的形象，捕風捉影地綁架女生們，以為我藏在其中。可是他們綁一個我去救一個，故意留下迷迭香味，是想告訴他們事情就是我做的，他們找錯了人。可是他們卻以為我用迷迭氣味有什麼特殊含義，在初次碰到你的時候，和他們照了面，於是他們此後照貓畫虎，弄了一個假的出來，這個假的便走到哪兒都弄一身迷迭香的氣息……”
藍瑰兒語氣平靜地訴說著，可是慕雪寒卻越聽越覺得憤怒--這件事情如果不解決，藍瑰兒始終是危險的！這次是路希斐犧牲，下次還不一定是誰！
他下了決心，這次不管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動盪，也一定要除掉那些魔鬼不可！
“瑰兒，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在處理！滅世集團，他們一個都走不掉！”
國際法庭雖然秉持正義，可是辦事太過拘泥，凡事都要蒐集證據、訴諸法律，等他們處理滅世集團，泥人都會被急死。
他們黑道上的人才不管這個呢！有仇的沒仇的，為利益的為情義的，搶地盤的搶生意的……隨時就會拔槍火拼，哪兒用羅羅嗦嗦地講道理？多說半個字的功夫就屍橫在地了！
黑道仇殺，雖然不那麼正義，可是卻痛快淋漓！
慕雪寒的身上散發著凜冽的寒意，雖然他現在只是名高中生，但他也是世界黑道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他身後的勢力，沒有人敢忽視。
滅世恐怖集團的所為太過囂張，本來就損害了大多數家族的利益，而且被各國警方嚴密監視，害得其他集團生意也受到影響，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所以當他以平衡勢力的名義，透過各種渠道聯合世界上其他黑道家族，並邀請許多收山的前輩，一起對付滅世集團的時候，得到了大家的支援。目前，大家已經聯手，準備以黑對黑，一舉全殲滅世集團！
藍瑰兒凝視著他：“雪寒！”
“嗯？”他的目光只有在望著她的時候，才是柔和溫情的。
她期期艾艾地說：“過去……我沒有騙你，那些事情……我只是……不能說而已！”
他按按她的頭：“我知道！”傻丫頭，你要道歉的事情很多--比如總是一個人去冒險，不拿他當自己人等等。不過不道歉也無所謂，反正不論什麼事情，他都會原諒她的！
“那麼，你閉上眼睛，我說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她臉上帶著奇異的微笑說。
慕雪寒心裡一陣發冷。她越這樣平靜地聊天，他的心裡卻越沒底，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他仍然聽話地閉上眼睛。
一雙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柔柔軟軟的：“雪寒，你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你胸懷寬大、善良、真摯、包容、體貼，我對你撒嬌、撒野、任性，可是，你總是容忍我的胡鬧，生氣了也只是無奈地笑笑……在這世界上，可能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站在你的背後，任憑你替我遮風擋雨……可是，有很多事情，我必須去做，一個人去做……”
她的小手滑過他的額頭、眼睛、面頰、嘴脣……直到他的頸上，突然手指用力在他頸後迷走神經上一按。
慕雪寒頓時頭腦一陣暈眩，昏迷過去之前，彷彿聽到她在耳邊輕輕地說：“雪寒，如果我再也回不來……天使手杖……替我交給……”他心中大急，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扶住他，溫柔地放在自己的病**，幫他除去鞋子，拉過被子蓋好。
然後，拿起自己的金色衣甲，慢慢地穿了起來。上衣、短裙、長靴、腰帶、手套……
衣物被慕雪寒仔細清理過，外表看不出什麼，但是縫隙裡仍然殘留著一些深色的印跡，似乎還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是路希斐的血！
藍瑰兒長髮披拂，緩緩戴上面具，最後看了昏迷的慕雪寒一眼，然後決然穿窗出去。
夜空中，她彷彿一隻來自九霄的金色巨鳥，雙臂展開如翼，在樓宇之間飛翔縱躍。
她像她的母親一樣，把最重要的事情託付給最信任的人，然後，為了責任、道義，為了永遠沒機會彌補的感情和那個如櫻花般逝去的美麗少年，獨自踏上覆仇的道路……
“雪寒雪寒，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也許一切就都結束了！”
雖千萬人而吾往矣！
茫茫天際，神倚著欄杆，俯看著流光溢彩的生命之源，靜靜地沉思。
那一池清泉裡的金髮女子，身上的淡黃色光焰突然大漲，炫目耀眼，一瞬間，她身體懸空飛起，身後一對金色的羽翼煥發出奪目的光芒。
神侍大人恭立在神的身邊，望著這突然出現的情況，露出驚訝的神色，停了半天，忍不住說：“想不到，竟然是Lucifel激發了天使拉貴爾的力量，並促使她生長出新的羽翼！”
墮天使Lucifel的善良與邪惡，誰能說得清楚？因為他，天使拉貴兒羽翼重生，從此可以自由地翱翔於天地之間；可是也因為他，拉貴爾再次義無返顧地決然赴死……
頓了一頓，神侍大人接著說道：“目前，拉貴兒仍然有危險！如果中途出現變故……她最終將永遠無法迴歸天堂……”
神默然不語，很久很久，嘆息著說：“人界的事情，還是應該由他們自己去解決！”
神侍面上露出深深的擔憂：“她是天堂裡最正義的天使，掌管著神罰和判決，即使被誣陷驅逐、被人當做惡魔，受盡磨難，始終不改其志，這一劫如果不能平安度過，只怕就永遠回不來了，天堂需要她，需要她為冰雪天使們吹響號角，需要她宣佈天譴即將來臨……”
“拉貴爾雖然處境艱險，可是她已長出正直和堅忍的翅膀！”神凝視著美麗安詳的拉貴爾，考慮了片刻，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許，是時候讓四大天使聚首了！”
他望著生命之源中，另一個銀髮的女子，她的身上光華流動，卻一直沉沉地睡著，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我的大天使加百列，你為何還在沉睡？難道，同伴面臨如此大的危機，仍然不能喚醒你嗎？”
神雙手結印，曼聲吟哦著，一束乳白色的光霧罩向銀髮女子的身體，生命之源中的她，感應到強大的神力，緊閉的眼睛驀然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