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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 6

暗黑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的蟲鳴聲在黑夜中迴盪。一個飛快的掠影一閃而過。

羅賓面無表情的攀住窗稜,看了看大開的視窗,腳下一蹬,腰部用力,身手矯健的一個縱身就翻進了那個房間。他的技巧是毋庸置疑的,幾乎是悄無聲息的落地後半蹲在窗前。

“羅賓,明明有門,為什麼這麼辛苦的翻窗進來?”露娜隨意的坐在電腦前,看著突然翻進來的羅賓一時哭笑不得,“露娜都特意幫你把一路的監視器都給黑了。”

“一時習慣了。”羅賓頓時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有些不太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幾個大步就來到了露娜的身邊。

露娜毫不在意的笑了:“還真是羅賓的風格,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謹慎的計劃。”

再怎麼謹慎,我還是出過大紕漏。羅賓心頭五味陳雜,看著露娜的眼睛也不由的閃爍了一下,然後他立即轉頭環視了一下四周,不看還好,一看就狠狠皺起了眉頭。

這個研究室顯然已經被露娜劃為了自己的區域,以他們所在的位置為界限,一邊的器械和工具都整齊的陳列在哪裡,中間隔了一道大遮簾,遮簾的另一邊,卻是數臺巨大的電腦和亂七八糟的線路糾結在一起,不遠處擺著一張簡易的單人床,上面散亂著幾件精緻的連衣裙,不用猜,羅賓就知道這些衣服屬於露娜。

整個研究室只有冰冷的感覺。

“你就住在這裡?”羅賓簡直難以忍受這個事實,他一臉責備的盯住還在微笑的露娜,看著這個女人完全沒有猶豫的點頭,心裡更是像被幾隻貓抓撓一樣難受。他從認識這個女人的第一天起,就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吃過苦,她的衣服,她的食物,她的住所,和她生活的一切,都在自己的一手操辦下維持著精緻而舒適的狀態。但是現在,她卻在這個混亂冰冷的簡陋地方蝸居著。

“你不是一向要求很高的嗎?你怎麼能忍受自己呆在這個垃圾一樣的地方?”羅賓狠狠瞪著眼前這個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憤怒的女人,“你可真是出息,特意捨棄聯合國的高階科學人才的特權,跑到這裡來受罪。”

“其實你更想說,露娜為什麼要扔下優秀而萬能的羅賓,一個人跑過來吃苦吧!羅賓。”露娜早已洞察了羅賓的小心思,這個傢伙,不生氣才是件奇怪的事情,她自在的站起來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後對著一臉不悅的羅賓眨了眨眼,“但是露娜只是不想把羅賓牽扯進來而已。羅賓,作為一個護衛隊少校,你永遠也是無法成為一個正常人的。”

羅賓聞言一愣,隨即垂下眼簾,默不作聲。他當然知道,不管他身處何地,只要聯合國需要他,只要收到指令,他就必須去報道,他就必須堅定不移的去執行。哪怕他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吶,羅賓的願望是什麼呢?”露娜來到窗前,抬頭望著天空,隨口問道,話一出口,她又露出一點肯定的神色,不等羅賓回答就繼續說道,“羅賓喜歡安靜的生活,每天早起準備美味的食物,在公園和小街道散個步,然後親自挑選最新鮮的水果蔬菜,到了夜晚再鍛鍊一下身體,最後帶著滿足的情緒開始休息。羅賓,雖然你是一個戰意勃勃的軍人,但是你的本質卻嚮往著平凡而平靜的生活。”

羅賓呆呆的看著露娜轉過身來,月光從她的身後傾瀉進來,她的臉揹著光,看不清什麼表情。羅賓忍不住上前去,靠近這個失而復得的女人。

“你以為你都說對了嗎?”羅賓露出溫柔地表情,痴痴地看著身前這個微微仰起臉龐望著自己的女人,她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散發出絢麗的光彩,他繼續上前一步,伸出左臂摟住露娜的腰肢,緊貼著露娜的身體,低低的俯下自己的頭顱,湊近露娜的耳朵小小聲道,“你說的一點都不對。”

我說的不對?不可能,第一次見面露娜就發現了,那個高大強壯的羅賓雖然一臉麻木,但是他和其他人統統不一樣,他的眼睛,一直都閃著一種讓露娜難以忽視的光芒,那是對什麼東西的渴望。這可真是稀奇的現象,在滿是洗腦般的忠誠和殺戮的護衛隊裡,竟然還有一個存在著對生活有著渴望的人。露娜怎麼能錯過呢,這樣一個矛盾的存在,逗弄起來,不是會非常有趣嗎?

“平靜的生活什麼的我統統不需要,露娜。”露娜的耳朵因為羅賓撥出的溫熱氣流而有些發癢起來,她下意識的偏轉過頭想要遠離羅賓的臉,不料羅賓緊隨上前,更加湊近的繼續道,“不管是臥底還前去戰場,不管是待命還是執行任務,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在我的身邊,那不管在哪裡,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你明白了嗎?露娜。”

不,不要說出口,露娜不想聽。露娜覺得心口似乎在嘭嘭直跳,有些遲疑的扭頭望著羅賓。月光下,羅賓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他的臉上是一種溫柔地,甚至帶點狂熱的執念的表情,他的眼神,灼熱的幾乎讓人融化。露娜看到羅賓嘴脣微微張開,喉頭微微一動。

不,不要說。

“露娜,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這就是我的願望。”

世界就像是在緩緩地旋轉著,心跳的聲音和微微急促的呼吸聲變得清晰,溫熱的呼氣就像燎原之火,一下子點燃了兩個人的身心。露娜有些掙扎的,卻又無法防抗的呆立在那裡,任由忽然迸發出火花的羅賓露出一個單純快樂的表情,然後緩緩的向她俯下頭來。

柔軟的,溼潤的脣,輕輕溫柔地磨蹭著她,帶著無可拒絕的執著,漸漸向下用力,吞沒了她無力地的抗拒。時間就像是無限的停滯了,只有身前這個火熱的寬大胸膛,以及手掌下鮮活有力的劇烈心跳。

你就,這麼喜歡露娜嗎?那麼,露娜只能——

一滴滴溼熱的**順著臉頰滑落。露娜猛地回過神來,有些詫異的伸手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淚水。

“笨蛋羅賓,露娜還沒有哭呢,你怎麼能哭呢!”露娜微笑著,滿眼的溫柔,伸手貼在眼前這張堅毅的臉龐上,羅賓睜開眼睛,那雙碧色的眼眸裡盛滿了晶瑩的淚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就好像寶石一樣。

你就是有著奪目光彩的寶石啊,羅賓,堅強而又極度脆弱。但是這樣矛盾的存在讓你顯得彌足珍貴。

“真是沒有辦法。”羅賓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露娜突然笑的輕鬆自在,她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睛裡有著決心,然後他聽見了讓他的心跳為之停滯的話語。

“羅賓這樣愛哭的話,以後幾十年在一起的話,露娜都不敢捉弄你了。”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飄忽不已,“我發誓。”

“嗯,露娜相信。”

無所不在的主神,你果然存在,我的祈禱,你都有好好傾聽呢——

羅賓的幸福就像是載滿寶物的輕舟,不時在大海里飄蕩。他總是對每一個遇見的人忍不住微笑,彷彿這就是他唯一擁有的情緒。

“人的幸福真是簡單。”看著羅賓放下包紮精美的花束後戀戀不捨的離開研究室,正十分配合檢查的渚薰也露出感慨而愉悅的微笑,他回頭看著眼前同樣忍不住甜蜜感覺的露娜,第一次覺得這個非人非使徒的存在無限接近人類。

“人總是不由自主的相信,雖然命運安排了最始,分支了最終。每一個終點都是一個不同的盡頭,擁有無數不同的結局。但是命運善意地把結局交由我們選擇。只要不畏懼即將到來的結局,抉擇也就不會顯得艱難了。”露娜將抽取的滿滿一針筒鮮血小心的封存到精密的冷藏箱裡,然後才看著渚薰微笑的臉,這個人,一直在猶豫自己的選擇,因為使命和自己真實的願望,“你想看一個只有不變的永恆的世界,還是一個總是轉瞬即逝的盛放美麗生命的多變的世界呢?”

“那麼你呢?你也擁有著和我們一樣的永恆。”渚薰看著這個和他們相似又不同的存在,露出一臉的滿足模樣,“難道你覺得自己是可以擁有人類那樣的未來嗎?你的時間將無法和他們同步,在看著他們衰老死亡的時候,你將永遠像現在一樣,沒有變化。”

“但是露娜的心一直在變化啊,露娜的記憶也在變化。”露娜輕輕解開綁在渚薰手臂上的皮管,堅定而認真地回答,“到了羅賓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露娜再離開就可以了。”

“是嗎?”渚薰安靜的轉頭看著門口,那個本該早就離開的男人並沒有離開,他安靜的守在露娜看不見的角落裡,露出幸福的微笑,“這就是人類的命運,人的希望也充滿了悲哀呢。”

露娜聞言手上的動作頓時一頓,她皺起眉頭,看著重新變得溫和的渚薰禮貌的和她點頭道別,心裡湧起一點詭異的不安來。這句話,怎麼聽都有些不詳的預兆。

“露娜。”羅賓抓緊時間閃身出現,朝著露娜伸出右手,一臉興奮和期待,“工作完成了嗎?好了我們就去遊樂園吧,今天正好是情人節,我們再坐一次摩天輪怎麼樣?”

“好啊。”露娜按下封鎖的按鍵,將冷藏箱提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天空中忽然飄起了小雨,羅賓有些不放心的讓露娜在大滑梯下等著,自己快速的去買把雨傘。露娜不喜歡溼淋淋的。

“羅賓真是愛操心。”露娜有些無趣的蹲在地上嘟囔,再晚些,煙花都要放完了。

“噗通——”

咦,什麼聲音?露娜有些奇怪的低頭看著身邊發出聲響的地方,地上有一個銀色的冷藏箱,不大不小,就只有三十釐米長寬,和自己帶出來的那個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露娜條件反射的望向自己的右手,手裡空空如也。然後,她的手在慢慢消失,不對,消失的不只是手,她整個身體都在消失。

為什麼?明明已經將渚薰的血液藏起來了,冷藏應該可以保鮮,她就可以多停留一段時間的。露娜一臉慌亂,望著羅賓離開的方向,身體卻依舊不可逆轉的開始消失。

“等等——不要——羅——”

掙扎的聲音伴隨著迅速消失的身體一起消散。細密的雨絲逐漸變得磅礴,不停地落在滑梯上,發出沙沙的清冷聲響。

滑梯下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銀色的冷藏箱在燈光下,在橘色的燈光中反射出冰冷的金屬色澤。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碼完這章就已經零點幾分了,繡球就懷抱著憂鬱去睡覺了,繡球也很心疼啊!

但是,EVA篇到這裡就結束了,下一個世界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