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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 3
細密的雨絲依舊連綿而稠密,空中的烏雲彷彿凝聚了無盡的水汽,持續不停的在大地上宣洩自己蘊藏的能量。
沒完沒了,就好像人永遠無法填滿的內心一樣,真是,討厭。
羅賓穿著和露娜同款的黑色風衣,一夜的心裡交戰和失眠並沒有消磨他的精神和體力,他依舊一臉平靜,並將平時束起的齊肩金髮散開,隨意披散在肩頭,手裡拿著一把透明的雨傘,看一臉不悅的露娜在樓底下發呆中,他略微一頓,隨即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像平時一樣貼心地開啟雨傘撐在露娜頭頂,溫和道:“我們出發吧!”
露娜聞言回神,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並點了點頭:“嗯。”
馬路上來往的汽車濺起高高的水花,羅賓眼疾手快,迅速用空著的右臂摟住露娜的肩背微微一個用力,就輕巧的摟著露娜旋轉了個圓弧,所有的水花統統都被他高大的身體盡數擋住,沒有一點落到懷裡的美麗女子的衣服上。
“啊~謝謝,羅賓。”露娜抬起頭道謝,然後毫不在意的繼續朝前走,邊走邊有些鬱悶的抱怨道,“這個大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呢?總是溼淋淋的露娜覺得好討厭!”
“大概,還要在下兩天吧。”臂彎裡淡淡的溫度還未完全消退,羅賓緊跟在露娜身邊,大傘嚴密的籠罩著兩個人,他露出一點期待的神情,微笑著回答道。
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你不想記得,只要你不想在意,你總是可以瞬間忘記,不管是憤怒還是悲傷。羅賓微垂著眼簾,看著身邊一臉愉悅的露娜,忍不住微微悸動,雨絲就像無邊無際的伴奏,清脆悅耳。
下雨的時候,才是唯一可以這樣像正常人一樣和你並肩前行的時候,你不知道你所厭惡的大雨卻是另一個人的期待,露娜。
人工進化研究所裡和平時一樣十分嚴格的查驗每一個出入的人員,露娜毫不在意的拿出身份識別卡給對方查驗。
“今天還特意過來工作,真是辛苦呢!”查驗人員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平時就十分熱情,他將手裡的識別卡遞還給露娜,然後很是疑惑的看著羅賓,“這位先生我好像都沒有看見過。不好意思,無關人員是不能進去的。”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前幾天新來的助手,山姆,這是我的識別卡。”羅賓露出一個憨厚豪爽的笑臉,很是自覺的摸出一個識別卡給對方。
“那天田中君剛好輪休沒有見過他。”露娜似乎完全不擔心,直接抬腿就往門裡走去。
查驗人員確認資訊正確,就放心的將識別卡還給羅賓,然後一臉壞笑的湊上前拍了拍羅賓的手臂道:“喂喂,你是剛才那位研究生美女的男朋友吧?女朋友這麼漂亮,今天可是情人節啊,怎麼這麼不浪漫,不帶她去約會反而來工作呢!這樣可不行啊,女孩子會嫌棄你的!”
“啊,是嗎?”羅賓完全沒有想到今天是個特殊日子,一臉詫異兼不好意思,他有些懊惱摸了摸鼻子,然後一臉感激的道謝,“我一直都以為工作就相當於約會了。謝謝你提醒我,一會兒我會帶她去好好玩一下的。”
接著他就一邊拍著自己的後腦勺一邊憨笑著進了門。剛一離開查驗人員的視線,羅賓的笑臉就瞬間消失無蹤,他眼神銳利,狀似無意的掃過一路的過道和研究室,接著目無斜視的朝前看。
然後他的腳步忽然一頓,只見過道盡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淺藍的頭髮,赤紅的眼睛,蒼白而清冷,正是凌波麗,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而走在前面的露娜已經不知所蹤。
羅賓心裡一驚,也不再看凌波麗,幾個疾步上前,臉色略黑的四下檢視。
“你看見一個穿著和我一樣衣服的人走過嗎?”羅賓忽然轉頭認真地問一邊的凌波麗。
凌波麗神色未變,神色清冷,她緩緩抬頭看著羅賓,輕輕說道:“沒有。”
羅賓大驚,他剛才就不應該在後邊磨蹭,本以為進門就只有一條過道,露娜是不可能走出他的觀察範圍的,沒想到一個進門的時差就跟丟了她。他當機立斷轉身朝前跑去。
“他是不是很好騙?麗。”露娜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惡作劇得逞的笑意,憑空出現在凌波麗的身邊,然後,空氣緩緩扭曲,露娜的身形又重新顯露在原地,她低下頭看著似乎毫無反應的凌波麗,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微笑道,“來吧,我帶你去周圍逛一圈,一直都只能遠端看你,今天終於可以和你面對面一起散步了。”
“你是誰?”凌波麗望著露娜問道。
“嘛,假如創造出你的人相當於你的父母的話,露娜就算是你的阿姨吧?”露娜有些糾結的想象了一下,頓時又被自己的設定雷的一抖,然後放棄的嘆氣,“算了,當阿姨對露娜來說有些難度,你就當我是朋友就可以了。來吧,麗,趁著愛說教的羅賓還沒有找到我們,我們先去走走吧!”
凌波麗看著眼前這隻修長的手,沉默許久,終於伸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小小的手有些冰冷,軟軟的帶著些微的小退縮,露娜握著凌波麗的手,放緩腳步,帶著她從另一邊的通道往地下走去。
“麗喜歡這個世界嗎?”
“。。。。。。。”
“露娜不喜歡這個世界,這裡的人們都太壓抑了,他們脆弱、恐懼,總是考慮各種各樣不同的事情,然後不斷地給自己施加壓力。隱藏自己的眼淚,隱藏自己的痛苦,不讓別人窺探到自己內心的軟弱或猶疑。恨不能用層層盔甲包裹起來。雖然所有的人類都是這樣的,每個世界都沒有什麼不同。”
“。。。。。。。”
“麗覺得自己也是這樣嗎?覺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難以融合嗎?”
“。。。。。。。”
凌波麗的腳步停了下來,露娜有些察覺,緊跟著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這個似乎完全不懂的喜怒哀樂的小女孩子,心中湧起一波波的憐憫,但是,未來是不能夠被改變的。她默默地看著對方,然後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個針筒,露出安撫的表情道:“其實今天露娜是來取點麗的血樣的,因為露娜需要它,不要害怕,露娜會輕輕地,露娜練習了很久了,技術絕對過關的。”
但是她握著凌波麗幼細的的胳膊比劃了半天,還是下不去手,只能咬著嘴脣皺起眉頭一臉為難。簡直覺得拿著針筒的手都沉的有些舉不起來了。
“你特意甩開我就是為了在這裡發呆嗎?”
“羅賓!”露娜有些吃驚的轉身看著身後,只見羅賓斜靠在牆壁上,偏頭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幾縷金髮微微汗溼,被他粗魯的往後一撥,然後他站直身體,一邁長腿,瞬間就在露娜身邊蹲下,直接在呆愣的露娜手中搶過針筒,最後抬眼冷冷看著凌波麗道:“我會輕點,一點也不會讓你疼,所以你要乖乖地不要動。”
“羅賓。。。。。。怎麼可以這樣粗魯,你的紳士風度都哪裡去了?”露娜露出嫌棄的模樣,起身將凌波麗的頭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認真地輕聲道,“沒關係,看不見就不會覺得害怕或者疼了,一下下就好了。”
只要不去看不去聽,人類就可以做到無知無覺,這是人類的本能和天賦。
凌波麗安靜乖巧的被抱在露娜懷裡一動不動,羅賓有著極高的技巧,他握住凌波麗露在外頭的手臂三兩下就抽完了血樣。露娜看著那個小小的血點,心裡波盪著點點的迷茫。
“你會覺得疼嗎?即使偽裝沒有感覺,你肯定也會覺得難受吧?麗。”
即便是使徒的靈魂,複製的靈魂也是個靈魂。露娜有些悲傷的放開她。
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羅賓忽然沉下臉,有些強勢的側身切入兩個之間,然後直接拉著還沉浸在悲傷中的露娜的手往側面過道閃:“碇源堂和冬月往這邊來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你一點都不能被懷疑。”
“哦,麗,你跑到這裡了,我們找你好久了。”碇源堂帶著溫柔聲音飄蕩過來,“過來——”
露娜跟著羅賓從隱祕的過道離開了人工進化研究所,外面還下著大雨,露娜將針筒袖在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放出取樣蝙蝠。羅賓開啟雨傘,看著低頭微微閉眼的露娜一臉沉寂,不由自主的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輕聲道:“怎麼了?就那麼喜歡那個小女孩子嗎?”
“嗯。喜歡。”露娜抬起頭露出一個有些哀傷的表情,聲音低落,“以後再也看不見她了,如果可以的話,其實露娜是想帶她出來玩一天的。”
“是嗎?”羅賓輕輕擁著露娜往前走去,“那就再做一個吧。下一次我們可以想辦法帶她出來玩一天,今天作為露娜很乖的獎勵,我帶你去遊樂園玩吧!自從你進入聯合國以來,好像都沒有讓你去過呢。”
露娜聞言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是嗎?露娜沒有去過遊樂園嗎?真奇怪啊,明明哪裡都去過了。”
“那裡人太多,而且有些遊戲有點危險,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都刻意沒有帶你去過,但是今天可以例外。”羅賓感受著手掌下柔軟而纖弱的軀體,碧色的眼睛滿滿的全是縱容,“今天露娜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隨便玩一天。”
“啊!太好了!”露娜果然十分興奮,她立即開始掰著手指報自己想玩的專案,“難得羅賓這麼大方,那露娜一定要玩個夠,首先是雲霄飛車,然後是碰碰車。。。。。。。”
今天例外,露娜,因為今天是情人節。
“。。。。。。最後我們再去坐摩天輪吧!”看著露娜興奮的閃閃發亮的眼睛,羅賓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完全沒有任何反對的點頭。
“只要你覺得高興就好。”
只要你覺得高興就好,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為你做到,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