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浪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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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浪又起
一波未平浪又起
伐陳風波方息，正值陽春三月，東面宮阜國與戌威國便已結盟，兩國聯軍氣勢磅礴、浩浩蕩蕩地往春申而來，三國交戰，一觸即發。
這突如其來的變動，令今日的朝堂如同滋滋作響的熱水，沸騰不已。
“皇上，那莫移風簡直卑鄙無恥，過了河便拆橋。我們替宮阜解了一時之危，他居然恩將仇報，以怨報德，反過來竟與戌威沆瀣一氣對付我春申。”一老臣一臉義憤填膺地站出來說道。
“陳大人說的不錯，只是眼下我軍剛與陳國交戰結束，兵疲馬衰，怎能與那兩國聯軍相敵？依老臣看，不如求和。”另一大臣出列說道。
“哼，李大人，你這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如今我春申國庫充盈，兵強馬壯，？不久前滅了陳國，諸國來奉，正是士氣大增，威懾於天下的時候，若此番一舉拿下宮阜與戌威，天下一統，豈不是功載千秋、名傳萬世？數百年停息戰亂，也是為子孫後代延德積福。”
聽著底下爭執不休的言論，池雲蘇只看著默然不語的池湘禹，說道“湘兒，你怎麼看？”
池湘禹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道“別人都欺負上門來了，當然得打。我們就趁著日今國勢正盛，出兵迎戰！”
“公主殿下英明！”一半大臣站出來齊聲附議道。
“好。這件事朕得考慮考慮，明日再給眾卿一個答覆。湘兒，跟朕到御書房。”說罷池雲蘇在太監高聲的“退朝”之後便起身往內殿走去。
池湘禹進了御書房，卻見池雲蘇一臉陰鬱、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心下狐疑，只面上不動聲色，淺笑著走近她“母親，喚兒臣來可有要緊的事？”
“自然是要緊，而且，還是湘兒的私事。”池雲蘇直直盯著她的雙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私事？”池湘禹斂下了笑意，隱隱猜到接下來她將會聽到什麼。
“眼下我春申馬上要與宮阜開戰了，我想，湘兒應該讓那莫子桑回她自己的國家，不然，留一個敵國公主在春申，總歸是不好的。”
池湘禹目色一驚“母親，桑兒她不過只是一個弱女子，空佔了一個公主的名號，我不認為她留在春申對兩國交戰能有什麼影響。”
池雲蘇冷笑一聲“之前我就說過，你與她的敵對關係是不可否認的，無論你們感情有多好，到了一定的時候，都得各歸殊途。你是春申公主，她是宮阜國公主，這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池雲蘇頓了頓，放軟了語氣繼續道“湘兒知道，從你出生到現在，我這個母親，做的一向很失職，對湘兒的私生活和終生大事也從未去過問。”
“母親為湘兒已經做得夠多了，是湘兒很多時候辜負了母親的期望。湘兒也從未考慮過婚姻之事，那些對於湘兒來說只是一種負累，只願一生守候在母親左右。”池湘禹恭首誠摯地說道。
“其實，我也一直認為，湘兒這般優秀，品貌自不必說，學識智慧更是那些個王侯公子、官宦子弟難以望其項背的。可是，就算湘兒不願屬意於那些男人，也不應該，屬了女人……”池雲蘇一步一步走近她，指尖撫上那有些恍如隔世的面龐，輕悠悠的語氣中，有著無以言喻的痛心。
池湘禹身形一震，抬眼驚異地看著她，不過隨即便定下了神“母親在說什麼？湘兒不明白。”
“湘兒老實告訴我，你與那莫子桑，究竟是什麼關係？”也許是早已知曉，此時她問這句話的時候，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細細地描繪著池湘禹的眉眼鬢間，靜靜凝視著她。她多少年沒有停下心來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女兒了？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她的付出，可似乎從未給過她任何屬於母親的溫暖。
見她面色平靜，池湘禹知道，母親或許早已經對她們的關係確信無疑了，索性也不再回避，定定地道“桑兒她，是我一生所愛的女子。”
親耳聽到她的回答，池雲蘇波瀾不驚的雙眸中還是憤怒難忍，垂下手，冷聲質問道“一生所愛？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你愛她，那她呢？她願意為了你放棄自己的國家嗎？她願意為了你不顧那莫移風的死活嗎？如果日後她看著她心愛的人親手滅了自己的國家，殺了自己的骨肉同胞，她又會怎樣面對你，她莫子桑放得下嗎？”
聽著她連聲的詰問，池湘禹隨著反駁道“我相信她，桑兒絕不會背棄我們之間的感情。”儘管她心內仍是無邊無際的彷徨。
“還沒到那個時候，就不要說的這般肯定，人們往往會做出很多錯誤的選擇，儘管這種選擇並非他所願，而且令他痛苦。再者，就算你相信她，我也不會冒這種沒必要的風險，留一個敵國隱患在身邊。莫子桑是個聰明人，特別在春申與宮阜將要交戰的**特殊時期，保不準她就會有什麼別的舉動，若等以後追悔莫及，未免得不償失。”池雲蘇眼中殺意一閃，沉聲道“湘兒若不願她離開，為了春申，我只得殺了她，永除後患！”
池湘聞言禹心下一緊，難以置信的望著她“母親何苦逼我，我不會讓你傷她一絲一毫”
“你該知道，我所做的決定，沒有人能夠阻擋。”池雲蘇不容置疑地語氣中，是令人噤若寒蟬的殺伐果決。
池湘禹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退後了幾步，眼神中是難掩的傷痛與失望。
“我給你三天時間做出選擇。明日早朝之時我會命裴將軍前去迎戰，下去吧。”揮了揮手，背過身去。看著她這般模樣，池雲蘇亦是心中難受，只是，她不想看到她以後更加痛苦，也不想讓她走上這條為世俗不容的道路。於公於私，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待得池湘禹渾渾噩噩地回到公主府時，見莫子桑已經備好了午膳，登時心頭一酸，走上前輕輕擁住她，頭埋在她的頸項，悶聲道“桑兒，不是讓你不許親自下廚嗎，怎麼又自己動手，那膳房裡的廚子是作什麼用的？”
莫子桑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地回抱住她，後聽得她這番話，輕笑道“那些人可有我做的好吃？再說，我喜歡為你做飯，那樣會讓我感到心安滿足。”
“呵呵，桑兒，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得下？”池湘禹鬆開她，心中的傷感無以復加。
“禹，你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莫子桑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緊緊地凝視著她幽深的眸子，欲要從中讀出些什麼。
池湘禹收回了低落的心緒，拉過她坐到飯桌前，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懷罷了，來，我們先吃飯吧。記著下次不準再自己做飯了知道嗎？”
“欸？這可不行，你不能磨滅了我的興趣呀，你就當我把做飯視作為愛好不就成了。”莫子桑努了努嘴，笑嗔道，邊說邊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中。
池湘禹此時心情也好了不少，暫時放下了那些令人糾結的事，安心享受著二人溫存的時光。
“湘兒姐姐！咦？湘兒姐姐和莫姐姐在吃飯哪。”夢蝶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只是她今日沒有像往常一樣纏著池湘禹撒嬌，只是站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有些難過地低下頭。
“恩，是啊，蝶兒找姐姐有什麼事嗎？”池湘禹笑問道。
“我來，是與湘兒姐姐辭行的。”說罷，夢蝶似乎更難過了，大大的眼睛中已閃著淚光。
聞言，池湘禹放下碗筷，疑道“為什麼呢，蝶兒要離開了嗎？”
夢蝶點了點頭“爺爺說，能幫到皇上的，就這麼多了，如今，我和爺爺要回淶琊去了。”說著，那蓄藏已久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滾滾落下，與湘兒姐姐相處了幾個月，心中實在是捨不得她。
池湘禹沉默了良久，半日不言，還是莫子桑接了話柔聲對她說道“那蝶兒妹妹什麼時候走？若以後府中沒有了蝶兒這般可愛的妹妹，姐姐肯定會不習慣的。”這些日子以來，蝶兒那天真單純的性格，也招得莫子桑的喜歡。
“明日就走，蝶兒也捨不得離開莫姐姐，只是爺爺說，蝶兒不適合生活在這裡。不過，將來湘兒姐姐和莫姐姐也可以到淶琊看我呀。”夢蝶認為，她一定還能再見到湘兒姐姐的。
“蝶兒放心，以後我一定會來看你和爺爺的，明日湘兒姐姐送你們。”池湘禹走到她面前，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說道。
朔日，池湘禹早早地送走東禺先生與夢蝶後，便策馬到了城門口，那裡，整齊肅穆地屹立著三十萬將士，池雲蘇正持著酒碗，為他們送行。
“我春申的將士們，今日，爾等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鎮守我們的國家，開拓敵國的疆土，你們能做到嗎？”
“能！能！我們能做到！保家衛國！開疆闢土！”三十萬將士士氣如雷，震聲山呼。這一幕，周圍的百姓看了，亦是熱血沸騰，壯志滿懷。
“好！若這場仗我們勝了，朕會記得你們的功勳，朕會為將士們策勳立傳，你們將會揚名立萬！永垂史冊！”池雲蘇說罷，喝了一口酒，重重地摔落在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出發！”裴振先手臂一揮，劍指長天，高聲命道。
池湘禹走到池雲蘇身邊，指著那些不曾見過的武器，疑道“母親，這些，可是東禺先生的傑作？”
“不錯，他若不留下這有用的東西，你覺得我會活著讓他離開麼？”
池湘禹直視著母親那傲睨眾生的自信笑容，心中不禁感到莫名地悲傷。她知道母親此番算是孤注一擲了，那三十萬，是春申所有的精兵強將。成，則了了她的夙願，一統天下；敗，則竹籃打水一場空，二十幾年嘔心瀝血的努力，便毀於一旦、付諸東流。
“湘兒，希望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池雲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
“小安子，起駕回宮。”池雲蘇吩咐著一旁侍立的內監，徑自上了皇輿之中。
池湘禹遙望著漸行漸遠的鑾輿，默然自語“或許吧，儘管痛苦，卻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禹，你沒事吧，怎的面色這般蒼白？”公主府，莫子桑見池湘禹臉色很不好的回到廂房內，有些不明所以，也緊隨著打了簾子走了進去。
池湘禹回過頭，半晌不語，只定定地看著滿面關切擔憂之色的人，那是自己想要與之攜手相伴一生一世的人啊，那是自己心心念念終生相許的人哪！她又怎麼能捨得下？可事已至此，她必須得做出選擇。
有些遲疑地出口道“桑兒，先坐下，我有話與你說。”
“禹今日怎麼怪怪的，你想說什麼？”莫子桑心中納罕，隨著坐到她身旁，疑道。
“桑兒，你回宮阜吧。”池湘禹沉吟了良久，才強忍著心中的苦澀悶聲道。
“你，你說什麼？”莫子桑先是一怔，神情恍惚地喃喃道，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池湘禹見她難以置信的模樣，深吸了口氣再次說道“桑兒，你回宮阜吧，春申與宮阜戌威兩國交戰在即，你留在自己的敵國，終究不合適。”她不知自己是用怎樣複雜的心情說出了這句話，她不敢再看莫子桑此刻的眼睛，這次，終是自己負了她。
莫子桑睜大了雙眼，緊緊鎖住她的面容，她想從中看出是否有玩笑的意味，可……“為什麼？”她只有帶著失望地可悲的想要追問緣由。
池湘禹狠了狠心，抬首，裝作若無其事如平常一般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不能放棄自己的國家、骨肉親情，同樣，我也無法放下。若有日後敵我相對的場面，還不如早早斷了乾淨。”
“所以，你就願意背棄我們之間的感情？為了你，我早已叛了宮阜，不是嗎？我早已說過，宮阜的存亡，我再不想理會，你如何就如此確定我會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便棄了心愛的人？”莫子桑一步步逼近她，捧住她的臉，哀聲質問道。
“桑兒認為那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三國之戰一觸即發，母親對於天下一統已是勢在必得，宮阜、你皇弟莫移風終難逃滅亡的下場，那是桑兒的母國，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嗎？你到時候真不會恨我，還願意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池湘禹也反問道，天知道，自己有多期望她的答案。
“哈～哈哈，池湘禹，難道你還不知，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所有，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便如同入了魔障，這一生，只想與你在一起啊。即使下地獄，我也甘之如飴。你還不懂嗎？啊？”莫子桑此刻，完全被她激怒了，把她推入了秀帳中，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悲哀地笑著。
池湘禹心內微澀，望著莫子桑眼中惹人憐惜的淚意，終是難忍將離，傾身摟住她，在她耳邊低吟道“可是，你必須走，不然，母親不會放過你的，她對桑兒，早已起了殺心。你回宮阜，我才會有辦法保你無尤，待時局大勢一定，我將再不與你分開。”
“我說過，我不怕！就算死，也別想讓我離開你。”聽了她這番話，莫子桑心下稍安，卻仍然固執地不願改變自己的心意。
“好，好，桑兒不願意我便不再逼你，我又如何捨得下湘禹放在心尖上的人呢？”池湘禹撫弄著她兩鬢垂落的柔軟髮絲，輕聲撫慰道。
池湘禹剛說罷，那此時帶著些霸道惱怒的吻便落在自己的脣上，肆意侵襲著。
“池湘禹，你若敢棄了我，我會恨你一輩子，就算成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持久的一吻結束，莫子桑有些氣喘地俯身在她耳際，恨恨地發誓道。
傍晚，用膳的時候，池湘禹執了一小壇酒步入房內。“桑兒，我們今晚小酌一杯如何？這可是我珍藏了數年的桂花釀。”邊說著邊取了兩隻酒杯各自斟滿。
“珍藏了數年？那如何今日捨得拿出來？”莫子桑對她盈盈一笑，帶著幾絲俏皮地問道。
“今日高興，只想和桑兒盡興對酌一番，再說，無論有多捨不得，它遲早都得被我們喝掉。假如我珍藏一輩子而不去碰它，那它便不會有任何價值。來，嚐嚐。”池湘禹對著她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輕笑道。
那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竟讓莫子桑有一時間的恍神，隨即便面紅耳赤起來，眼神在那散發著桂花香味的酒杯與心上人之間交換著變，還未入口，便已然如痴如醉。鬼使神差地靠了過去，就著池湘禹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果然好酒！禹，你也來一杯。”莫子桑拉著她坐下，拿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遞給池湘禹。
池湘禹也不扭捏，乾脆利落地接過一口飲盡，只是在下一瞬她便在莫子桑措手不及之間，堵住了她的脣，甘甜的桂花釀順勢渡進了莫子桑口中。
“池…湘禹～你，你竟給我下藥～”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莫子桑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傷與絕望，語氣中恨意難消。
“對不起～”池湘禹緊緊摟著她嬌柔的身軀，淚水隨著那闔上的雙眼靜靜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