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鄉野狂醫 像狗一樣的青春 校花的貼身保 復仇撒旦別愛我 魔王總裁的緋聞女王 力破乾坤 滅世邪尊 交錯時光的愛戀 亂闖俠客行 房術鬼師
第七十章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那天夜晚,我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識忽而清醒忽而模糊。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外婆家度過的那些無限幸福的時光,在陝北鄉下,大雪紛飛,滴水成冰。我們揹著書包在寒風與雪花中奔跑著,臉蛋凍得紅撲撲的,我們一路唱著:“索羅羅,索羅羅,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壘窩……”那是我們語課本中一篇叫做《寒號鳥》的課,那隻好笑又可憐的寒號鳥一到寒冷的夜晚就這樣唱,而到太陽昇起來時又忘記了昨夜的寒冷……那個時候多麼幸福啊,沒有憂傷沒有痛苦。一個人如果不會長大,永遠生活在童年時光該有多好啊。即使長大了,也不要遭遇愛情該有多好啊。愛情,為什麼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產生愛情?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再去找阿青,也許我們都需要安靜。就像驚濤駭浪後是寧靜的海面,我們在誤解過後會重歸於好。
我又開始在福州的小巷中行走,那些曲徑通幽的小巷常常會將我的腳步帶到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帶給我驚喜和嘆惋。小巷的盡頭,突然就會出現一棵異常古老的榕樹,披拂著髮絲一樣的氣根,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有時又會有一座殘破的古廟,油漆斑駁的門扉和瓦楞上的青苔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走在這些幽深的小巷中,我滿腹的愁怨就會漸漸消散在清淡的風中。我不知道小巷裡的這些房屋中以前居住著怎樣的人,現在又是誰在這裡居住,歲月如此匆忙,而一個人的一生卻又如白駒過隙,哪裡能夠容許你像林黛玉那樣把花瓣埋在樹下再獨自惹發一番閒愁呢?
我想,我應該振作起來。
有一天,我突然在塔巷遇到了阿蓮。塔巷是福州一條很古老的小巷。
我只是想買一盒煙,我走進了一家沒有任何標誌的商店,商店的門口放著一個木框,木框的隔欄裡放著幾個空煙盒,告訴人們這是一家商店。小巷很寂靜,很落寞,一隻耳朵碩長的狗在牆邊打瞌睡,牆根由於年代久遠的潮溼而泛著一層綠光。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會有人把商店開在這裡,也許就是為了這份寧靜。我想,店主一定是一個白髮蒼蒼的顫巍巍的老人。
等我眼睛適應了商店裡的黑暗,我突然驚異地發現,簡陋的櫃檯後面站立的是阿蓮。儘管她滿臉愁苦眼睛黯淡,儘管她額頭上已經有了縷縷細密的皺紋,儘管她面板已經失去了往日神采飛揚的光澤,可我還是能夠認出來,她就是阿蓮。
阿蓮看到是我,也感到很驚奇。她一連聲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裡?你怎麼會來這裡?她很開心地笑著,我看到她張開的嘴巴里缺落了兩顆門牙。
阿蓮拿出了她商店裡最好的香菸,要給我,我不要,她硬塞在我的口袋裡。我拿出錢包,她突然就變臉了,她說,如果你付錢,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只好將錢包又裝回口袋裡。
阿蓮說,兩年前,她和老公離婚了,她沒有要老公給她的錢。老公又回到日本,和那個日本財閥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娜娜不久就去世了,患有這種病幾乎就等於宣告死亡。為了給娜娜治病,她欠下了別人太多的錢。為了還債,她和那個臺灣人假結婚,想私渡到臺灣,在臺灣打工來還債。可是,沒有想到會被邊防派出所查出……
我想起來了,我和阿蓮見的最後一面就是在那家邊防派出所。辦案的民警說,阿蓮要被勞教半年時間,勞教地點在閩北的農場。在去年我第一次離開福州時,曾經到閩北農場尋找過她,可是那裡沒有她的身影,勞教的花名冊中也沒有她的名字。
阿蓮說,在我離開邊防派出所的幾天後,辦案民警們重新研究了她的案子,認為她和那些貪圖享樂的偷渡女子不一樣,決定對她從輕處罰。只在看守所裡關押了她一個月,她就被放出來了,就開了這一間小小的商店。
我說,你為什麼要把地址選擇在這裡,這裡太偏僻了。
阿蓮說,她沒有太多的本錢,也交不起更多的房租。何況,在這裡,不用交各種稅收,她的主顧都是小巷裡的熟人。
我問,你做這種生意,能夠自己生活嗎?
阿蓮說,她每個月除過自己的生活費用,還可以剩點錢用來還債。她計算好了,照這樣的生意,她二十年後就可以還完所有債務,到那時候,她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我看著面前這個嬌小的女人,肅然起敬。
阿蓮說,她現在什麼都不去想了,她只想平平安安地走過一天又一天,只等待著把債務還完的那一天,她的心中一片清明,她生活得踏實而實在。
看著她憔悴的面容,我一陣心酸。這就是當初那個生活隨意而優裕的阿蓮,就是那個花錢如流水的阿蓮,就是那個居住在福州高檔別墅區的阿蓮。生活真會折磨人,命運真會捉弄人。然而,身居陋巷生活清貧的阿蓮依舊善良而本真,她念念不忘的是,要還別人的欠款。
阿蓮還向我說起了媚娘,她說,她們是多年的好朋友。
阿蓮說,她曾經在倉山的一所私立學校裡見到了媚娘。媚娘是那所學校招聘的英語教師。
關於媚娘更多的情況,阿蓮無法得知。她說,媚孃的性格已經完全變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愛說愛笑。在她們相見的一個多小時裡,媚娘總是沉默中,眉頭凝結著愁苦。
原來媚娘還在福州!上帝啊,你終於對我開眼垂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