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冬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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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年冬382
2003年冬38(2)
他沒有聽進去,反而趴在她扎滿針眼的手背上,更劇烈地**肩膀。
小米坐起來,把頭低下去,放在他已經摻滿白髮的頭頂上,一遍又一遍,輕輕地呢喃:“夏吹,對不起,夏吹,對不起,夏吹,對不起,夏吹,對不起……”
簡影不是很清楚,小米反反覆覆地說著“對不起”,到底指的是什麼?可是,當她不經意地回過頭,竟然發現建豪的眼眶裡也噙滿淚水,於是,更加困惑了。
離開醫院,夏吹和簡影就直奔機場,趕乘八點半的飛機回美國。
建豪沒有為他們送行,只是拜託一位朋友,把小米最心愛的兩隻生鏽的餅乾盒交給了夏吹。
旅途中,夏吹第一次開啟那些從未寄出的信件,編號從89年10月一直到03年1月,共有百餘封,他徹夜不眠,足足看了十四個鐘頭,直到飛機快要降落的前二十分鐘,才忍不住將自己關進廁所。
十分鐘後,一位年輕的空姐憂心忡忡地走到簡影的身邊,詢問她的先生什麼時候才能從廁所裡出來,坐回原位並繫好安全帶。
簡影說:“沒關係,他會出來的,不過現在,請你不要打擾他。”
夏吹走的那天晚上,小米終於開始進食。
數年後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爸爸,我們走吧。”
小雨不高興地把臉拉長。
建豪笑笑:“再等等,他們就快到了。”
小雨繼續撅嘴。
這時,一名時髦的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和小雨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從出口處走出來。
“對不起,飛機DELAY了一個多小時。”簡影滿頭大汗。
“沒關係。”建豪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
“最近飛機常誤點,這個月,加上你我已經接了五次機,差不多也習慣了。”
簡影推推身邊的小男孩:“雷雷,和姑父、堂妹打招呼。”
“嗨!”男孩向小雨伸手致意。
小雨賭氣地把臉轉過去。
男孩拐個彎,走到小雨面前,很認真地問:“怎麼?今天你心情不好?”
“我最討厭遲到的人了。”她豎起眉毛。
男孩抓耳撓腮想了想,瞪大眼,指著小雨的眉頭。
“啊呀!”
“怎麼了?”
小雨傻呼呼地摸臉。
男孩用中指在她眉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兩根倔強的小眉毛即刻鬆弛下來。
“你幹什麼!”
“女生不可以隨便豎眉毛,會長皺紋的。”
“是嗎?”小雨半信半疑。
“還有,女孩子不可以對可愛的男生凶巴巴,要KIND,KIND你懂不懂?”
小雨搖搖頭。
“這個下次再教你。”
男孩驕傲地揚起脖子。
小雨開始喜歡他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夏雷,夏天的夏,打雷的雷,你呢?”
“我叫鍾雨,鬧鐘的鐘,下雨的雨。”
夏雷再次把手伸出來:“現在可以走了吧?”
小雨高興地把手交給他,兩個人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他長得越來越象夏吹了。”
建豪望著夏雷的背影,心情難以平靜。
“小雨也是,長大了一定比小米還漂亮。”
“這兩個孩子一點也不象我們,你不覺得遺憾麼?”
建豪忍不住問她。
“看到他們,就等於看到了夏吹和小米,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簡影的話讓建豪心頭盪漾起久違的暖意。
“你真的決定把夏吹留在這裡?”
簡影開啟旅行袋,把骨灰盒拿出來,重新抱在手上。
她依依不捨地摩挲片刻,溫柔地回答: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永遠在一起,不是麼?”
小雨把寫給小米的信折成三角形包在一隻防水的塑膠袋裡,她不願意建豪焚燒它們,她說,這樣媽媽就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有舅舅陪,媽媽就不會寂寞了,對麼?”
建豪點點頭,把小雨抱起來,親了親。
四個人默默地矗立在夏吹和小米的墓穴前面,緬懷著過去那些美好的日子。
“我想去看看小米日記裡提到過的那兩棵櫻花樹。”
走出墓園,簡影很認真地對建豪說。
建豪低頭看錶:“五點鐘我有個會,還有一個小時,不遠的,我帶你去。”
“好奇異的同根樹。”簡影伸手撫摸依舊強韌的枝幹,驚訝地感嘆。
“是啊,當年這兩棵樹下,擠滿了腳踏車,夏吹直到離開上海的前一天才發現這個祕密。”
他們席地而坐,陽光燦爛地透過樹枝照射在肥沃的泥土上。
夏雷和小雨在樹下快活地奔跑。
“你想她麼?”簡影問道。
“很想,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可是我知道,總有一天會失去她。”
“夏吹和小米的命運就象這兩棵樹,註定要緊密聯絡在一起,失去了夏吹的小米,每一天都在枯萎,那是不自覺的,她自己並不想這樣。”
“小米一直很健康,醫生說,她的厭食症多半來自精神上的壓力,後來她自己也漸漸意識到正不知不覺走向死亡,但是,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