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年早春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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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 年早春201
盛夏的櫻花樹
小米跟在夏吹後面,慢吞吞地走,並且故意保持一定距離,象是怕被別人看見似的。
夏吹把她帶到老房子前面,背抵著牆,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她站的那個位子。其實,光線很暗,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你吵完架是不是打算到這裡來?”
“不是。”她脫口而出。
“今天是中秋節,我以為你會來。”他有些落寞。
小米不語,一顆石子在她腳邊上滾來滾去。
“你回來幹嘛?”她問他。
“來抓你。”他回答。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忽然跳起來。
“我人都走了,為什麼不呆在北京好好做你的事?你把簡影一個人丟在那裡算什麼意思?”
“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又算什麼意思?”
夏吹有點賭氣,悶悶地又加了一句:
“我本來就不正常。”
“你!”小米衝過去,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珠。
夏吹也瞪著她,並覺得她眉尖的憤怒和紅撲撲的臉蛋根本不搭界,有點假惺惺,她氣死了,轉過身,兩手交叉在胸前。
“說,為什麼離家出走?”
他故意凶神惡煞地,其實,只想走過去拍拍她倔強的後腦勺,然後緊緊地抱住她。
“我煩你,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哪裡礙著你了?”
小米歪著頭左思右想,答不上來。
“好,以後你說什麼就什麼,我不煩你,行了吧?”
“還不煩我!”
她跺腳,重新把臉轉回來。
“求求你,回去好不好?”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她真的有點沒轍了,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其實,那些問題遲早要出現,早解決比晚解決好,如果你堅持不跟我走,那我只好留下來。”
“你瘋了!”
小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麼不為簡影想想?她要面對多少壓力?你不能對不起她。”
“如果註定我只能選擇一個,那我只好辜負她。”
“夏吹,這不是選擇題,她是你女朋友,我是你妹妹,根本沒得選!”
“為什麼不能選?我要和你在一起,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管不了!”
夏吹一下子激動起來,他害怕了,因為小米咄咄逼人的樣子讓他摸不到她的心。
“你敢說,你一點也不愛她?”
“你覺得,我愛她麼?”
“我問你你問我?”小米搞不懂。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那副樣子,少言寡語、不識時務,對人冷淡、脾氣又暴躁,既不溫柔也不浪漫,因此,沒想過會有一個女人,象簡影對我那樣好,好到我不回報就罪孽深重似的。”
“可是,我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如果說我愛她的話,那也是某種壓力下的妥協。然後,你走了,我也累了,不想再這麼沒完沒了地折騰下去,出國也好,結婚也罷,統統都是她父母施捨給我的恩惠。”
“小米,你我終究是從這小巷子裡走出來的,你選擇離開,除了想要成全我的事業,難道不也是因為害怕跟簡影那樣的家庭永遠聯絡在一起麼?”
“你怕,我也怕。我知道談教授對我是真誠的,絲毫沒有憐憫的意思,可是,小米,我們又憑什麼去接受人家的好意,賴在人家家裡享受這樣的恩惠呢?”
“所以你每次把我一個人丟在那種環境裡,我就火冒三丈,我覺得你怎麼一點也不瞭解我?”
夏吹第一次一口氣說那麼多話,小米聽得很投入,她不得不承認,夏吹說得句句是實話。
“可是……簡影怎麼辦呢?”
“我想她很快就會忘記我,就象當年裴希希那樣。”
“你怎麼能這麼說,簡影不是裴希希,裴希希哪點比得上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裴希希,反正和我在一起的女孩,沒有一個你看得順眼的,還不如不要。”
“胡說!簡影……她是個好女孩,這對她不公平……”
小米默默地把臉埋進路燈的陰影裡,為了掩飾自己哀傷的表情。
“不行,你必須回去。”她驀然驚醒。
“明天就走,聽到沒有!”
夏吹知道和她講道理根本沒用,所以這次他使用了武力。
他把小米從角落一把抓到自己面前,鞋尖頂鞋尖的距離,然後,俯下身,硬是要把眼睛嵌入她的瞳孔,他必須確定,再開口說話的時候,小米所有的意志力全部都要集中在這裡。
“你給我仔細聽著,我這輩子,除了埋頭苦讀什麼也不會,包括和女人談情說愛。唯一的特長就是從小遠遠地站在那裡照顧你、守護你,巴望著你趕快長大,那樣我就可以擺脫你,過我想要的生活,現在,你終於長大了,可是,我卻再也無法把你甩開了。”
小米糊里糊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小米,十八歲的時候,你告訴了我那兩棵櫻花樹的祕密,如果現在,我對你說,這些年我始終無法忘記當年那棵哀怨小樹,終於決心回來補足她為我失去的所有養分,那麼,你還會趕我走麼?”
小米怔住了,神思迷離地停留在夏吹輪廓分明的五官上。
很熾熱的東西從他身上溜出來,轉眼就消失在小米的身體裡。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正瘋狂地往頭頂上湧,冷不丁頻頻打顫。
櫻花樹?那是多久以前的故事?她給他,只是想埋葬它,她以為他不會看,即使看了也不會理解,可是,現在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所顧忌地對她證明,他早就已經變成那棵能
夠永遠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我們生來就是一體的,不是麼?”
小米沒法再聽下去,她覺得喉嚨裡難過極了,有什麼東西正按耐不住,急著要湧出來,於是,她掙脫了夏吹的囚禁,完全背過身去,很久很久,一點聲音也沒有。
夏吹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他以為她會感動,會雀躍,甚至在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刻,毅然突破世俗的界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可是,她竟然選擇了距離與沉默。
恐懼立刻將他包圍起來。
難道他錯了?從頭到尾全錯了?
夏吹突然失去了自信,他不敢再靠近半步,或是強迫她再站到面前,他只有踉蹌地後退,退到離她最遠最遠,零的位置上。
背後的腳步聲,讓小米怦然心悸。
他要走了麼?如果她再不回頭,他就要永遠回到先前遙不可及的位置上,即便她再怎麼孤苦伶仃,再怎麼受盡委屈,也永遠不想知道了麼?
可是,她能回頭麼?可以回頭麼?
如果回頭看見的只是陡峭的懸崖和地獄的烈火,他也願意和她在一起麼?
“夏吹!”小米轉身叫他。
他停下來了,終於停下來不走了。
小米跟上去,腳步落在離球鞋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夏吹靜靜地等待她的回答,就象等待一場生死判決,很快,他就聽見背後寂靜的空氣裡傳來一陣壓抑到不能再壓抑,嗚咽般的喘息,接著,便是吸鼻涕的聲音。
小米伸出食指,一下一下,重重地點著夏吹寬厚的背脊,夏吹的上身跟著一下一下,前後搖晃。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拋開所有的雜念,緊緊地貼上去,將滾燙的淚水全部灑在他身上,讓他這輩子怎麼洗也洗不乾淨,但是,她沒有。
她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戳點他的後背,抽著鼻水對他說:
“你別走,我說,你別走了。”
夏吹鼻子一酸,眼淚跟著跌落下來。
他轉身,沒看小米花貓似的臉,而是直接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上。
“我們相愛吧,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她什麼也沒聽見,只是一直一直、不停地掉著眼淚。
小米想:既然這樣,只有一起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