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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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尹總,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解釋一下。”十五分鐘前,看見上司臉色不大好看的返回位在頂樓的辦公室,洪祕書便沒了工作的心思,最終仍是決定自首。

尹利軍靠坐在深赭色真皮沙發椅中,雙手交迭在光亮如鏡的桌面上,望著敲門步入的洪祕書,清冷的表情察覺不出喜怒的端倪。

關上門,洪祕書惴惴不安的走到辦公桌前,對他微微點頭,恭謹有禮的逕自言道:“關於宋小姐會來“尹豐”工作這件事,是我主動向宋小姐提起的……”

“她的學歷似乎不符合我們集團徽才的基本要求?”尹利軍眼神冷凝似冰,口氣也寒人。

當年宋家出事之後,她和她母親便銷聲匿跡,就連大學學業也中斷了,如果推算沒錯,她應當只有大學肄業。

在這個男人面前,沒人會傻到說謊,洪祕書心一沉,只能選擇坦白。“是的,在我刻意的協助下,人事部才沒有將宋小姐篩選掉。”

“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尹利軍不帶任何情緒的道。

“事情是這樣的--”洪祕書做了個深呼吸。“上上個月,我們祕書室在東區的【東風醉】聚餐,結果負責我們包廂上菜的剛好就是宋小姐。”

尹利軍的目光微閃,下顎隱約**,可是長年爾虞我詐下來,表情依然是一片波瀾不興,維持一貫的冷然。

“等到聚餐結束後,我留下來一直等到宋小姐工作結束,瞭解她的現狀順便送她回家。”

尹利軍瞬也不瞬地凝神聆聽。

察言觀色向來就是祕書必備的本領,見上司表情並無不耐,洪祕書未有猶豫停頓,繼續往下說:“因為已經多年沒聯絡,宋小姐並不是很願意向我透漏太多,但我看得出來,她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好,她除了在【東風醉】餐廳工作以外,還另在外兼差,非常辛苦,因此我才有了協助她來“尹豐”的念頭。”

““尹豐”並不是慈善機構。”沉默片刻,尹利軍才開口。

“尹總,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您就睜隻眼閉隻眼,通融一下吧。”洪祕書急了,趕緊替宋琳恩求情。

“洪祕書,你以前替宋小姐的父親工作,曾經見過她父親對誰寬容嗎?”尹利軍嘲諷的反問。

洪祕書冷汗直冒,想起當年宋琳恩父親對待下屬的嚴苛,再對照現在上司的冷麵漠然,不由得心中感概。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死在牢中的宋東裕大概作夢也想不到,當年被他徹底輕視鄙夷的司機兒子,會在多年後躍上商界舞臺,成為一方霸主。

熟知內情的人都很清楚,出身豪門的宋東裕嫌貧愛富,對待家中傭人的態度很差,如果不是待遇優渥,應該沒幾人會忍受得了。

可以推敲得出,當年尹利軍跟著擔任司機的父親住在宋家,受到的冷嘲熱諷肯定不少,而且當時宋家的傭人間又盛傳尹利軍心儀宋琳恩……

不可能,從他現在冷漠無情的面容看來,那個傳聞肯定不是真的。洪祕書心中暗暗想著,推翻了這份猜想。

畢竟,尹利軍天資聰穎又才華洋溢,當年在大可是風雲人物,雖然出身不高,但他憑藉著自身過人的條件也是心高氣傲很,想來應該不大可能喜歡上那個嬌縱好享受的宋家公主。

“尹先生,求求您就通融一次吧,宋小姐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看過她工作的樣子,很認真很努力,絕對不會偷懶或是做出不合宜的舉動。”既然提舊情無用,洪祕書只盼能打動尹利軍的憐憫之心。

尹利軍沉默片刻,狀似勉為其難地說:“我會密切觀察她的表現。”

洪祕書如獲大赦,口氣激動地連連道謝:“謝謝尹總,真的很謝謝您。”

“我不希望以後還有類似的事情出現。洪祕書,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慈悲心。”

“是,我知道,僅此一次,以後絕不再犯。”

“回去工作吧。”

“謝謝尹總,宋小姐也會很感激的。”帶上門之前,洪祕書忍不住又低聲道謝。

埋入卷宗裡的俊臉未曾抬起,恍若未聞,彷彿剛才談論的那些都不值得他再分神關注。

直到厚重的實心門板確實闔上了,尹利軍才放下手中鋼筆,俊雅的面容履蓋了一層寒霜,心神也已經混亂。

她消失的這幾年,他也曾經動過念頭委託徽信社找人,但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下,沒有付諸實行。

就算真找到人,他又能怎樣?當年她帶給他的恥辱還不夠嗎?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何其多,難道他真這麼犯踐,非要她一人不可?

矛盾的拉鋸在心中來回揪扯,尹利軍揉著較緊的眉頭,拉開左邊第二格抽屜,翻開壓在檔最下方的一張照片。

那是他隨父親一同搬入宋家的十八歲那年,他看見坐在屋外柔軟草地上的宋琳恩,不自覺拿起手中相機偷偷拍下了這張相片。

那是他見過最美的景象,她穿著珍珠白的蕾絲洋裝,赤著雙腳坐在草地上晒太陽,長髮被頑皮的風撩成一幕黑紗,細碎陽光灑落在她捲翹睫毛上,晶瑩大眼透著束束水光……

尹利軍將照片放回抽屜最下方,厚厚的檔壓住照片上笑容燦爛的絕美少女,他不準自己繼續沉緬在早該遺忘的過往中。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捧著一顆熾熱的心,渴望被她看見接受的少年,他不會容許自已再陷入那樣愛得卑微的暗戀中。

那個女人留給他太多的恥辱,將他傲然的自尊心踐踏在地,她跟她父親一樣,眼高於頂,只把與自己相同出身的人當為同類,其餘的全都視為次等人種。

不管他曾經多麼渴望她的愛,那都已經過去了,那是他人生中最愚蠢的唯一敗筆,如今的他擁有了一切,輪到她卑微低下。

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貪戀著她,絕對不會!

因為她不配!

午後的天空響了幾道雷鳴,接續而來的是密密雨絲,今年的梅雨季來得較晚,教人防不勝防。

拖著疲憊的腳步,宋琳恩停在“尹豐”大樓側門出入口,抬起蒼白的臉蛋,目光無力地望著灰沉沉的天空。

今早出門果然應該把傘帶上的,都怪她一時嫌麻煩,想說賭賭看,應該沒這麼倒黴,想不到老天存心作對似的,故意選在下班時間下雨。

“宋小姐。”一個採購組的男同事正好經過,走到她身側,納悶地瞅著她。“你在等人嗎?”

“沒有,我在等雨停。”她態度拘謹的說,不著痕跡往旁邊挪了半步。她只想好好工作賺錢,不想招惹其他麻煩事。

“這雨應該一時半刻不會停了,你家住哪裡?要不要我順道送你一程?”男同事明顯大獻慇勤。

宋琳恩擺擺手,露出歉赧微笑。“不必了,我住員工宿舍,離會司很近的,只是不想淋雨,所以想說等等看。”

男同事看出她眼底的拒絕,倒也頗有風度的沒再強求,微笑道了再見便離開。

這事透過雨幕,全落入了不遠處的賓士雙門轎跑中的尹利軍眼底。

他不是刻意停在這裡等她,只是就這麼巧,當他將車開出專屬停車場,經過公司側邊小門時,眼角餘光便捕捉到讓他多日無心工作的元凶。

不管她站在多麼陰暗的角落,無論她打扮得多質樸無華,他就是能一眼就看見她,那像是一種身體與生俱來的本能,無法拔出。

那個男職員離開後,她就開始放空自己,盯著灰暗雨空不知想什麼,沒上妝的臉蛋秀麗嬌美,即使沒有華麗裝扮,仍是可以輕易引起男人的注目,特別是她那瘦得像紙片人的身材,一眼就勻起男人的保護欲……

尹利軍下顎縮緊,無比俊雅的面龐比車窗外的天空還要沉黑,心中剛起了衝動,想將她抓上車,她卻已經抖開外套,遮在頭上,小跑步衝入雨幕之中。

沒有多想,他踩下油門,隔著一段距離跟上她。

她跑得很急,好幾次差點跌倒,他看了心臟陣陣緊縮,握住方向盤的指節緊得泛白。

繞過了兩條大馬路,她轉入了一條巷子,走至最後一棟五層樓高的舊公寓大樓。

他當然認得這裡,這排房子都在“尹豐”名下,當初是為了合理避稅,順便規畫成員工宿舍的置產。

不過去年總務部的人似乎曾向他呈報,其中一棟大樓因為屋齡老舊,希望公司能評估重新裝修,當時只當是小事,也就先擱著,想不到就被遺忘了。

現在親眼目睹,大樓的外部確實已經老舊不堪,外牆油漆剝落,門階的瓷磚多已磨損,紅色鐵門也生鏽,整體看來很不舒適。

她住在這裡?

尹利軍心中陡然冒上了騰騰怒焰,立即拿出手機,撥打總務部主管的電話。

“總裁,您問的那棟員工宿舍原本已經收回,沒有再提供給員工分租,但是考慮到有些員工的經濟狀況,因此後來改為如果有員工需要,一律不收房租,只收基本的水電費用……”面對總裁的怒問,手機那端的總務部主任戰戰兢兢,知無不報。

用力按下結束通話鍵,尹利軍開門下車,不理會略粗的雨絲打溼了發還有一身定製的手工西裝。

剛才電話中,總務部主任說了,目前這棟大樓只剩下一位新進員工承租,他的怒氣立刻暴衝上腦門。這麼簡陋空蕩蕩的大樓,入夜之後只剩地一人,她難道就不怕嗎?

就著總務主任提供的資訊,尹利軍長腿邁過階梯--大樓老舊到連電梯都停用--直上三樓,走到第三扇鋁門前,用力拍打。

宋琳恩被突來的拍門聲嚇了一跳,顯然對方很急,也不給她緩衝時間,不間斷的拍打門板,每一下都像是撞在心上。

顧不得半溼的襯衫已經解到一豐,她隨手拿了件針織外套就胡亂穿上。“來了!”

奇怪,除了洪祕書根本沒人知道她現在住這兒,可是這時間洪祕書應該還在公司加班,祕書室的工作量很重……

可能是淋了點雨,腦袋有點重,她沒多想便解開鏈鎖,將門開啟,一對上尹利軍鐵青的俊臉,她心口像是被重物撞擊了,迅速往下沉。

“你……”現在是下班時間,她該稱呼他什麼?尹總還是尹先生?

“讓我進去。”不等地苦惱完稱呼問題,門外冷凝著面龐的男人已經下令。

“呃,好。”她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機器人,愣愣的點頭,隨後往後退開,讓他態度張狂的踏入小套房。

也許是雨天緣故,一進門便聞見了黴味,他皺起眉心,當目光掠過一整片壁癌時,心中的怒火沸騰到頂點。

“這是怎麼回事?”他停下腳步,指著那面牆,口氣凶惡的質問她。

她迷惑不解的回望,又看看那面牆,彷彿不認為有何奇異之處。

“內部這麼糟糕,你為什麼沒向總務部的人反應?”他怒火狂飆,跟前幾天兩人久別重逢時的冷淡態度相差甚遠。

“因為……總務部的人一開始就跟我說過房子的情形。”在他的憤瞪之下,她吶吶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要住進來?”他口氣更凶了。

“因為……不用房租,只要負擔水電費用,很划算。”她被吼得耳朵一陣麻,聲量微弱。

“員工宿舍一個月只要負擔四千元房租,你連這樣的錢也要省?”他難以理解的怒目相瞪。

一股強烈的自卑湧上來,她無法直視他雙眼,倉皇別開,看向空蕩蕩的客廳,語氣微顫地說:“四千元對尹總裁來說可能沒什麼,不過對我來說,四千元的用途很多,可以省下這四千元對我幫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