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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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秦斂難得有這樣真正悠閒的時候,雖然他平常總是擺出一副十足悠閒的模樣。整整兩天,我睡著的時候他躺在我身邊撫摸著我的頭髮,等我醒來他還是躺在我身邊撫摸我的頭髮。見我睜開眼,就會俯身下來,然後把我整個人像撈麵一樣撈起來,拂開額前碎髮,然後從額頭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角,溫軟的嘴脣像是柔和的花瓣一樣一寸寸刷過,啄得十分細緻。
秦斂還沒有這麼徹頭徹尾地溫柔過。眼神溫柔,動作也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就像是一碗溫和的蜂蜜水,甜得恰到好處,粘得亦恰到好處。這兩天我沒有見他批奏摺,也沒有見他召見大臣,甚至沒有見他去上早朝,他一直都呆在永安殿,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
秦斂這般作為的時候,眉眼間依舊是稀鬆平常的神色。我看著他,也只好跟著做出同樣稀鬆平常的神色。
假若身為合格的皇后,我理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硬兼施千方百計甚至以死相逼地請求皇帝去主持朝政,可我也沒想當過合格的皇后。秦斂讓我坐在他的腿上臨摹字帖,教我撥弄南朝特有的錦琴,給我在窗前細細畫眉,以及領著我去西苑玩泥巴,我都一一照做。
我曾經這樣小心翼翼地奢望過,而如今一一在眼前實現,我沒有用來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時日無多。
蘇啟搖著扇子的時候,說的話一般只分兩種,一種是胡說八道,一種是至理真言。我來南朝之前蘇國剛剛到了可以搖扇子的時節,而蘇啟搖著扇子說出了他當年的第一條錦囊:以蘇熙你的智慧,就不要想著和秦斂比精明瞭。不管秦斂多麼陰晴不定詭計多端,你需要的只是以不變應萬變。
我照做了,然後事實證明蘇啟又是正確的。
秦斂大婚的時候,我假裝自己除了所謂的琴棋書畫之外什麼都不懂;秦斂監視我和阿寂的時候,我仍舊假裝自己除了所謂的琴棋書畫之外什麼都不懂;秦斂溫柔以待的時候,我還是假裝自己除了所謂的琴棋書畫之外什麼都不懂;等到秦斂散播狐媚謠言的時候,我還是假裝自己除了所謂的琴棋書畫之外什麼都不懂。
太陽底下,有什麼總是比沒什麼容易發現。假裝一無所知要比假裝高深莫測容易得多。
可是假裝得久了,差點就連什麼是真的都忘了。我只看到趙佑儀對秦斂的念念不忘,差點就忘記趙佑娥送給我小白貓的意義。若不是乍然聽到蘇啟要連婚的訊息,我差點就忘了自己來南朝的意義。
父皇曾經千叮萬囑,你嫁去南朝,不為聯姻,不為男女之情,也不為當皇后,只為殺了秦斂,擾亂朝綱,輔助大皇子秦旭登上九五之位。
那時候我深深跪在地上,有一會兒的時間裡覺得手腳冰涼。
在那之前,我並不曉得父皇和秦旭何時有了聯絡,我也不曉得父皇何以如此篤定我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殺了秦斂擾亂朝綱,憑一己之力為他賺得半壁江山。
然而這世上我不瞭解的東西太多,不可能一一都問得清楚明白。
第三天秦斂終於去了早朝。我一大早起來喂八哥逗小白,等聽到第二遍朝鐘響起後,阿寂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後,低聲說:“公主,太子殿下的婚期提前了,七天後舉行。”
我歪了歪頭,想了想,道:“知道了。”
等下了早朝,我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趙佑臣在朝堂之上突然列舉餘慶王結黨朋欺貪汙受賄等十大罪狀,秦斂震怒,著三司使嚴加會審,兩日後上奏聖裁。
秦斂下朝後沒有再過來永安殿。我趴在桌子上按照清單一點點地敲定阿寂即將需要的嫁妝,阿寂在身後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低聲喚:“公主。”
“什麼?”我頭也不抬,“你放心,餘慶王這件事本來就是秦斂和南朝先皇早就想解決的案子。他兩日後的結果必定是認供,秦斂到時候一定會抄家嚴懲,田欣茹如果聰明,也許會上吊自殺,如果她不夠聰明,秦斂也會羅織出一堆罪名讓她認罪。秦楚休妻是肯定的。很快你就要嫁過去了,我再不給你準備嫁妝就晚了。”
阿寂又低低地喚了一聲:“公主。”
我抬起頭看她。
“公主是為了讓我過去監視秦楚麼?”
“秦楚有什麼好監視的?”我把手卷放下,“他不過是一個無實權的逍遙王爺而已。”
“那公主一定要把我嫁出去是為什麼?”
“我不是說過麼?你跟了我這麼久,我一定不能虧待你。秦楚愛慕你,又是個王爺,算是個不錯的人選。你不相信我的話?”
阿寂垂著眉,面無表情:“公主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把我嫁過去?現在是非常時候,稍微一個差錯就會全盤皆輸。”
“我有分寸。”
“公主來南朝時只帶了我一個,我若是去了祿王府,公主一個人在宮裡必定無依無靠。”
我託著下巴看著她:“那你自己說說,來南朝之後,你都幫我做過些什麼?你身為第一侍衛,可曾幫我擋過刀,殺過人?我被趙佑儀撞到假山上的時候,你又在哪裡?謠言無休無止的時候,你又可曾堵住過悠悠之口?在這裡,兩個人和一個人是一樣的。”
阿寂良久不言語,過了一會兒低聲說:“公主到時候若是需要易容出宮,總得有人扮成公主留在宮中。”
這回換我良久沒有說出話,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那你就當嫁過去是在幫我監視秦楚吧。”
“公主……”
“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說實話?”我把毛筆在雪白的紙張上重重劃下一撇一捺,撕成一條條抓在手中慢慢收攏,“父皇既讓我來,就沒有想過我有機會再回去。你呆在宮中也只不過是多死一人而已。”
當天晚上掌燈時分,我躺在美人榻上闔著眼,腦海中全是恍惚的兩年多前。畫面裡一直有一雙瑩潤細膩的手輕輕撫動琴絃,而一人倚在旁邊的琉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手裡的點鼓。落紗帳被風吹得輕柔飄蕩,窗子外面的美人蕉盛開得大朵大朵。
我半醒半寐間,眼睛忽然被人輕輕蓋住。來人的掌心微涼,湊過來的鼻息卻是溫熱,拂過我臉頰時引起一陣陣戰慄,緊接著便聽到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在做什麼夢?還皺著眉?”
我仍是閉著眼,小聲說:“我想蘇啟了……”
不遠處的漏壺激出一滴水聲,秦斂鬆開手,在一邊的軟榻上撩了衣襬坐下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你哥哥快要大婚了。”
我歪著頭瞧著他,目光纏在他的臉上,一寸寸停留反覆:“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和哥哥很像。”
“後來呢?”
“又不像了。”
他微微彎了彎脣,拿過桌案上一個蘋果放在手裡摩挲,片刻後又放下,而後突然騰空將我抱過去,安置在腿上。
他的手指在我脣邊一抹,嘴角劃過清水一樣的笑容:“你哥哥的福氣可是比我好多了。”
我看看他,說:“那可不一定……”
“怎麼不一定。”他微微歪了頭,手指開始繞上我的脖頸,一粒一粒解釦子,嘴脣熨帖上去,脣齒間溢位的話含糊不清,“最起碼蘇國太子妃大婚的時候就不會來葵水。”
“……”
老夫子當初在不得不教我“抵死纏綿”一詞的時候,躲避著我的眼神告知我,它的意思是指一種抵抗死亡的糾纏。而我那時年紀還小,尚且存有一絲知無不言竹筒倒豆子的炫耀心理,凡是學會一個自認為生僻的詞眼,此後幾天裡必定會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地在日常對話中提到。然而抵死纏綿這個詞在蘇國宮中著實難以遣詞造句,一直到蘇*隊遠征凱旋而歸,而一位將軍為箭矢所傷,流血不止行將死亡的時候,我才有機會跑到蘇啟面前,洋洋得意地造句道:“周將軍在床榻上抵死纏綿,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將軍。”
下一刻蘇啟嘴裡的茶就全數噴了出來,把他那把上好嶄新的摺扇濡溼大半。待宮女收拾乾淨退下去,他才在我孜孜以求的眼神底下清咳了兩聲,道貌岸然地道:“妹妹,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老夫子說它就是抵抗死亡糾纏之意,難道我用錯了?”
蘇啟想了想,說:“老夫子對你這麼說是對的,但你自己說就是錯的。不過如果我來說就也是對的,但是如果再解釋給你聽就是錯的。你懂了?”
“我不懂……”
“你不懂最好了。”蘇啟一臉欣慰,拿摺扇敲敲我的肩膀,果斷堵住我接下去的話,“總之記住這個詞就是個類似人渣王八蛋之類不好的詞,你以後不要用就是。”
“……”
於是我就這麼被誤導了許多年,直到我終於不再以他的話為至上真理,有了自己的辨認能力,才知曉原來抵死纏綿不是什麼人渣王八蛋,蘇啟自己才是。
我想,如果我現在以“我和秦斂今晚的**算得上抵死纏綿”來造句,大概不會被指為錯誤。
當今天晚上我用盡全力,反客為主地把秦斂壓住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而後在看到我一顆顆頗為費勁地解開他的扣子的時候,淡淡地笑了一聲:“要幫忙麼?”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往日裡秦斂在這個時候的作為。一般情況下他會手指靈巧地以快於我十倍的速度挑開一粒粒釦子,二般情況下則會不耐地用手撕開。我看看他,想了想,拿過一邊的絲綢裡衣蓋住他的雙眼,然後把剩餘部分壓在了枕頭底下。
秦斂今晚反常的配合,我本來以為他到底會意思意思地反抗幾下,沒想到他竟然就像是乖巧的小白一樣躺在原地任我宰割。我無視他微彎的嘴脣,又接著仔細回憶往日裡秦斂挑逗我的動作。然後我照貓畫虎,手指按上他的下巴,再然後俯身親上去。
接著我聽到有人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小貓變的?咬得真疼。”
然後他的手在黑暗中準確握住我的五根手指,拉到他的喉嚨處,又道:“親這裡。”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輕一些。”
“……”原來就算是現在,任人宰割的人還是我。我鬱悶地瞅了他一眼,低下頭把嘴脣貼到指定位置,既然不能用牙齒咬,只好微微張嘴,拿舌尖碰了碰。
很快我就聽到悶哼一聲,接著便是疑似幾個磨牙的聲音,秦斂低聲道:“蘇熙,你就是我的命。”
我愣了一下,覺得我該是聽錯了。就算是聽對了,也該是我理解的意思錯了。且不消說秦斂這個人在我面前基本不說真心話,就算是真心話,如今也沒有用了。
我只是在疑惑他為什麼要說這多餘的一句話。就算他不說這句話,我也早已放棄殺他了,而假如我真的打算殺他,那他說這句話又有什麼用呢?
秦斂沒給我時間再繼續想下去,他很快握住我的手腕,下一秒我就又如往常那般被他重新壓在了下面。明明他剛才還在指責我用牙咬他,可現在他分明就在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啃咬我的嘴脣。
他的力道著實大,讓我很快擰起眉,溜出一聲嗚咽。他停了一下,慢慢又變得溫柔,舌尖抵開我的牙關,刷過牙齒和上頜,最後輾轉在脣角處,像潮水一樣一進一退。
“蘇熙,”他在我兩眼淚汪汪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手指撫上我的臉,慢慢地說,“你當真沒話跟我說麼?”
我在他的眼神底下想了想,道:“你能放棄算計蘇國嗎?”
他抿脣定定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輕聲說:“不能。”
“你能讓蘇國那些被你挑撥起來的藩鎮撤兵嗎?”
“不能。”
“你能不娶趙佑儀嗎?”
“不能。”
“你能別殺我嗎?”
這次他停了一會兒,避開我的眼,仍是說:“不能。”
我的眼淚掉下來:“所以你讓我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