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窩囊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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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窩囊市長
放在從前沒有打過交道,或者是任笑天剛剛到任的時候,冷山也許不會把任笑天的警告放在心上。一個毛頭孩子的話,能當得了真嗎?
有了這麼幾個月的同事經歷,他也算是領略了任笑天和全慕文這幾個年輕人的厲害之處。加快到自己所經歷的一幕又一幕,即使只是一個旁觀者,冷山也覺得有點不寒而慄。
‘灞橋三害’算是厲害的人物了,剛一交手就給打得落花流水。到了最後,董海生把京城的佔老爺子都給搬了過來,照樣沒有能夠奈何得了任笑天。
就連那個權大關係給力的李震民從中幫著搞鬼,把紀委委員丁一來了一個調虎離山,也照樣沒有發揮作用。只能是眼睜睜的吃鱉,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省檢察院的屠局長,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象自己這種小小的副科級幹部站在人家面前,興許眼皮也不會抬一下。就這麼一個人物,因為動了全慕文,就連他老人家自己都給整得下了監獄。
前些日子,市裡的那些人,讓施瞎子衝到前臺來,從收購上來進行搗亂,與任笑天開啟經濟戰。本來以為只要任笑天一展開打壓,就會授人以柄,遭到有關方面的查處。
誰知道,任笑天根本不加搭理,步步退讓,步步為營。先是對撕毀合同的事情予以確認,接著就連借給盧家的錢,也予以放棄。還沒有等到大家嘲笑任笑天的窩囊時,這小子就亮起了屠刀。
一著輕巧的分類出售物資的手法,就打了施瞎子那幫人一個措手不及。不但是賠了大本,還丟了面子。至於那個盧家父子,更是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料。好好的發財之路不走,偏要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到最後,只落得一個遠走他鄉的下場。
“狠,不是一般的狠!”冷山想到任笑天主政灞橋之後的點點滴滴,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的背脊上一片冰涼。自己如果違背了任笑天的意志,事情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可是——想到那些找自己打招呼的人,冷山又覺得這不是一般的為難。他也想不到,如今的灘塗承包會是如此的熱門。陳市長專門打來了電話,要為舅老爺賈誼說情。陸書記的祕書也打來了電話,說是家中有幾個窮親戚,也想著要來承包幾畝灘塗地。
如果說只是幾百畝灘塗,冷山也就用不著如此頭疼。不管怎麼弄,擠也能給這兩家擠出個幾百畝地來,可人家要的不是這麼一個數呀!一家要的是三十萬畝,一家要的是二十萬畝。
這事情要是放在春節前,怎麼都好說,灞橋正愁著沒有人肯承包灘塗呢?別說合計要五十萬畝地,就是一家要五十萬畝也是求之不得呀。唉,去年你們怎麼不出場呢?
想到最後,冷山暗自腹誹了一句:切,什麼窮親戚?就是按照老百姓的承包價來算,二十萬畝灘塗也要一百二十萬元錢哩。這世上有這樣的窮人嗎?如果有,我也願意去做了。
“中祥,這灘塗承包的事,你恐怕是要出一下手啦。”陳中祥的家中,舅老爺賈誼斜躺在沙發上,話中似乎有點不悅的語氣。
陳中祥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吱聲。
“按照你的意思,我找了那個冷鎮長。”賈誼坐直身體,把菸灰彈到了菸灰缸中。
“冷山是什麼意思?”陳中祥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麻煩。不就是承包幾畝灘塗嘛,能有多大了不起的事情。
他沒有直接找任笑天打招呼,是因為查處農機廠和灞橋卡車的事,自己是站在了簡寧奇的這一邊,而且是赤膊上陣,親自揮舞起了屠刀。如果再為這事求上門去,多少都會有點難為情。
儘管官場上講究的就是臉厚,一本《厚黑學》風靡了多長時間,不就是說的做官做人都要臉厚嘛。陳中祥還是開不了這個口。這中間的原因,不單純是因為身處市長位置,放不下這個架子來,還有簡寧奇的因素。
陳中祥已經投到了簡家的門下,這些日子的舉止也都是唯簡寧奇的馬首是瞻。如果再在這個時候,求上任笑天的門,簡寧奇會怎麼想?再說,這事情也沒有多大,他就打了一個電話給那個常務副鎮長冷山。沒想到,還鬧出了夭蛾子。
看到陳中祥一臉不解的樣子,賈誼心中不喜。想當市長的時候,你陳中祥對我的態度可不是這個樣。再說,我幫你的忙,可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真金白銀的一百萬元錢給送到孔達人的家中。要不然,哪會有你現在的這種安樂!
我賈某人,是做生意的人。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要收回投資。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倒和我玩起二、五、八萬,拽了起來。心中不樂,說話的口氣也就不怎麼起來。
“他能怎麼說?就是讓我參加競拍。如果是這樣,我還要求你這個大市長出面幹什麼?什麼人也不用找,我賈某人也照樣能參加競拍嘛。中祥,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意思?”
這話一說,陳中祥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陰沉著個臉問道:“冷山是這麼回答你的?”
“那還能怎麼說?人家說了,任區長有交待,不管是誰想要承包灘塗,都要參加拍賣。公平競爭,誰也不吃虧。你說說,這樣一弄,我還能有什麼賺頭?做生意嘛,總是要講究一個回報。如果都是這麼一個做法,誰還敢和你們這些當官的做生意?”
陳中祥聽著這種夾槍帶棍的話,心中惱火,卻又說不出話來。誰讓自己佔了賈誼的光,讓人家幫助用了一百萬元錢哩。不讓人家把投資收回去,這從情理上也有點說不過去。
“大哥,你彆著急,這事讓我來想辦法。”陳中祥還是忍下了心中的不快,主動掏出香菸,遞到了賈誼的手中。
賈誼有心再甩一下臉色,不接陳中祥遞過來的香菸。就在這時,陳中祥的妻子走了進來。
一身睡衣的陳妻,好似沒有看到陳中祥那將香菸舉在空中的尷尬樣子,用手一拍陳中祥的肩頭,嗲聲嗲氣的說道:“老陳,我大哥有什麼事情要你幫忙,你可要全力以赴噢。”
話未說完,陳妻就在賈誼身邊從下,口中嗔怪道:“大哥,你也真是的。你的事情,我家中祥能不幫忙嗎?你放心,中祥一定會幫忙的。只是你也要讓他有個迴旋餘地,你說對不對?大哥。”
陳妻撒嬌似的推了賈誼一把。
先前,看到陳中祥服軟給自己敬香菸,賈誼就有點想就坡下驢,只是還想再拿捏一下陳中祥,這才沒有接陳中祥遞過來的香菸。有了自己的妹妹這一出場斡旋,當然不會再繼續僵持下去。
他哈哈一笑說:“是的,是的,妹子你說的話,有誰要說不對,看我不去揍他個小娘養的。”
說話的時候,賈誼也就順手接過了陳中祥手中的香菸,並且又叮囑了一句,說:“中祥,這事就看你的嘍。要抓緊,夜長夢多,誰知道後面還會有多少變故哩。”
“放心,放心。你大哥的事情,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陳中祥嘴上說得爽快,心中卻是苦澀得很。
照理說,一個市長找一個鄉鎮長講情,為的只是海邊上的幾畝承包灘塗,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只是事涉灞橋,就不是一般的麻煩。那個任笑天,標準的是個刺兒頭,除了給陸明的面子以外,其他人的說話,根本不管用。
打那個全鎮長的主意,也沒有什麼大用。那傢伙是和任笑天一個鼻孔出氣的人,沒有任笑天的點頭認可,也還是辦不成事。照這麼說起來,轉來轉去,還是隻能去找常務副鎮長冷山才行。
剛才舅老爺是怎麼說的啦?哦,對了,是說任笑天把這一輪承包的大權交給了冷山。嗯,這就行,這事就著落在了冷山的身上。至於冷山是不是會賣力,陳中祥並不十分擔心。
官場上的伎倆,無非就是大棒加胡蘿蔔。聽話的就給點好處,不聽話的就教訓幾下再說。呃,這個冷山,應該給上什麼樣的胡蘿蔔呢?賈誼走後,陳中祥一直就在自己的家中尋思。
職務上的提拔,在最近是不可能的事。冷山剛剛才從組織委員提拔成了常務副鎮長,雖說還是副科級,但含金量不一樣。在近階段再作提拔,這事不好辦。
那就要從其他方面著手了。陳中祥用手託著個下巴,在客廳之中來回走動著。
哦,對了,冷山的妻子不是下崗職工嗎?任笑天幫她弄了一個事業編制,在灞橋經管所做會計。如果說我給他的妻子弄上一個行政編制,讓她到財政局上班,這樣的一根胡蘿蔔,冷山能不動心嗎?
八十年代中期,還沒有後來的公務員之說。在行政機關上班的人,就是統稱為國家幹部。到了後來接軌的時候,也就直接轉入了公務員序列。
在那個時候,雖說是國家幹部的編制也很緊張,但畢竟沒有後來那麼緊。最簡單的說上一句,那就是進人不需要透過考試這麼一道門檻。
作為市長來說,只要大筆一揮,也就能讓一個人立即換了馬甲,從落魄的下崗工人,變成了風光無限的國家幹部。在經濟改革的陣痛期間,就有不少領導幹部的家屬透過這樣的方法,從雞窩中飛出來,成了九空之中的鳳凰。
“哼,一個小小的副鎮長,只是因為手中有了一點小權,竟然讓我堂堂正正的市長,也要考慮如何巴結他,簡直就是反了天!”陳中祥越想越覺得晦氣,為自己感覺到有點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