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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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二刀（五）

市警察局的局長辦公室裡，戴斌正陪著一班屬下在聊天。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

戴斌從下派到海濱的第一天起，就盼著登上一把手的位置。如今總算是大功告成，心願得償地當上了局長。雖然還有那個薛老頭子當個黨委書記，壓在自己的頭上，可畢竟是一個過了氣的糟老頭，成不了多大的氣候。

眼目下，自己得到陳市長、簡市長的支援，身邊又有常務副局長鬍有成、副局長仇益生的支援，從總體情況來看，自己在市警察局的位置，應該是穩如泰山，無人能夠加以撼動。

不管是什麼人，都是會審時度勢，趨利避害。誰曾料想，政治部的向主任和紀委的萬書記，還是不哼不哈的樣子，整天圍繞著薛老頭子轉。其他的幾個副局長，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站隊。

那個新提拔的副局長羅大龍更是過分，整天油腔滑調的說話不著調。批評了幾次，也還是老樣子。本來說正事的時候，都被他胡攪蠻纏給搞黃了。

至於實戰部門，更是讓戴斌感覺鬱悶。一個刑警，一個治安警，這是警察局的兩大支柱，也是不肯迎合戴斌。治安支隊長井長河，刑警支隊長張宇平，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來過局長室一次。

戴斌內心的苦衷，還又不好說出來。簡市長苦心孤詣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如果自己再去叫苦，豈不是會被簡市長給看扁了？今後的前程，還能再有什麼希望嗎？

昨天晚上，接到簡市長祕書的通知，說是參加一個小會，戴斌就一直是心驚肉跳，唯恐簡市長會交個無法完成的任務給自己。還好，只是對灞橋運輸貨物的卡車加強安全管理。

在警察局，其他的牛逼，戴斌不敢吹，唯獨對交警這塊陣地的掌控，他有著絕對的信心。

沒有其他原因，現在分管治安的副局長仇益生，就是原任的交警支隊長。那塊地盤上，仇益生也是苦心經營了好幾年，雖說不上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但也是能一聲喊到底的後花園。

這個時候，陪著戴斌聊天的人，一個是胡有成，另一個就是仇益生。他們討論的話題，就是關心今天的行動，會讓任笑天處於什麼樣的被動局面？

“戴局長，我看這個任笑天應該是死定嘍。只要讓灞橋的貨運不出來，用不了一個星期，灞橋就會鬧翻了天。他的政績什麼的，就會統統完蛋。到了時間，他不但不是能人，反而會成了灞橋的罪人。”仇益生說到興奮的時候，唾沫星兒到處飛濺。

胡有成到底是從大機關下來的人，對於仇益生這樣的舉動不太感冒。他皺了一下眉頭，身體往旁邊側了一下，躲避飛過來的唾沫星兒。

他有點擔心地問道：“仇局長，其他的事都沒有什麼，我就擔心那些海邊上的刁民，不肯好好的接受管理。時間鬧長了以後，會影響到國道上的交通。那樣一弄，就會鬧出大事噢！”

“胡局長，你別這麼小心翼翼哦。幾個鄉下的老百姓，能有多大的能為？我讓交警的老丁帶了15個警察去，足以應付現場上的情況嘞。”仇益生不以為意地解說了一下。

在他的心目中，只要稍許嚇唬一下，那些沒有見識的老百姓還不是俯首帖耳嗎？

他忘記了一條，以往所碰上的司機，都是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勢單力薄，根本不敢與警察展開對抗。今天不同，交警所要面對的物件，是十幾個司機，而且是從海邊那個習慣以拳頭說話的地方，過來的司機。

戴斌到底是當過治安局長的人，經歷和處置過不少的大型突發事件，對於引發**的後果是清楚的。

特別是到海濱以後，碰了不少的釘子，折了不少的威風，也讓他在對待處置與任笑天有關的事情上心有餘悸。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一大早就拉著兩個副局長來聊天。

“仇局長，小心無大錯。你還是與丁大隊保持聯絡，讓治安支隊做好應急的準備。”戴斌叮囑了一句。

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裡，簡寧奇在審閱檔案。說是審閱，卻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草草地看了幾份檔案之後，就把手中的筆一摔，給自己點上了一支香菸。

他的心中很憋氣。那個陳中祥想要投靠自己的家族，這是不假，對任笑天恨之入骨，也是真實的情況。只是到了真對任笑天下手的時候，卻又畏首畏尾起來，死活不肯衝上第一線。

說到最後，只是讓人炮製了兩份匿名信，舉報農機廠偷稅漏稅和灞橋運輸產品的卡車危及公共安全。用這樣的方法，作為出手的藉口。

把自己的出手選在農機廠和灞橋的卡車運輸上，簡寧奇當然是有自己的算計。

農機廠一垮，任笑天就會失去經濟基礎。灞橋的產品運不出來，當地的農民經濟受到了損失，就會讓任笑天由功臣成了罪人。那樣一來，也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將任笑天給拿了下來。

對於這樣的匿名信，放在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加以關心，將信轉給職能部門處理就行。層層下轉，轉到不知是什麼角落，也不會有人來過問。因為牽扯到了任笑天，這才會讓事情複雜起來。

“陳市長，你把這兩封信給批轉下去吧。”簡寧奇提議道。

陳中祥不想惹火燒身，立即推辭說：“簡市長，稅務局和警察局，都是你分管的部門，還是由你來批吧。”

簡寧奇心中冒火，碰到這樣的事都要推三阻四，我簡家要你又有何用？考慮到陳中祥說得也在理，不好當面進行批駁，他只得在匿名信上籤了意見。

籤什麼內容呢？簡寧奇很費思量。到底是家學淵博，眨眼之間就打定了主意，劃、劃、劃的寫了起來，龍飛鳳舞的簽上了自己的意見。

簽好之後，陳中祥接過一看，批給稅務局的意見是：稅務事關大局，不可掉以輕心，請稅務局派得力人員酌情處理。批給警察局的意見是：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重於天，務必加以重視。請警察局把安全工作好好抓一抓。

這麼兩段批示中規中矩，誰也挑不出眼兒來。就是鬧出什麼事情來，也找不到簡寧奇的頭上。作為分管的常務副市長，讓下屬部門對稅務和安全加以重視，說到哪兒也是對的。

陳中祥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妙，實在是妙！”

簡寧奇瞅了陳中祥一眼，自負地抬起了下巴。哼，妙與不妙，我自己還不知道嗎？難道沒有你的出力，我在海濱就不能呼風喚雨了嗎？

話是這麼說，真要讓行動落實到位，單單依靠這麼一行批示還是不行。昨天晚上，他還是讓陳中祥把稅務局的揚局長和警察局的戴局長找了過來，進行了一番面授機宜。簡寧奇今天早晨心神不寧的緣故，就是因為期待農機廠和車站那邊的結果。

陸書記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正陪著政法委書記許衛東和紀委書記姜臻生在聊天。聊得正是興頭的時候，祕書小謝匆匆的走了進來。

“小謝，情況怎麼樣？”陸明問道。

“陸書記，情況不好，而且是很不好。農機廠的工人已經打著旗幟往政府這邊來請願，大約有三百人左右。帶隊的人，是一個叫任玉蘭的女人。

聽說，她是阮廠長的妻子。

車站那邊的卡車與交警僵持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發動汽車，也往政府這一邊開了過來。為首的人是‘灞橋農貿公司’的副經理顧之彤。看樣子，也是要來請願上訪。”謝祕書雖然著急，說話的時候，還是口齒伶俐，不疾不緩，讓幾個領導一聽就能明白。

“‘灞橋農貿公司’？這是一傢什麼公司？”許衛東有點不解地問道。

“這是‘東方集團’下面的子公司，總經理就是原來電視臺的播音員劉丹丹。”謝祕書趕忙補充解釋了一句。

“噢——”陸明和兩個領導同時‘噢’了一聲，都沒有再吱聲。

他們都清楚劉丹丹是何許人也，更知道劉丹丹在農機廠當廠長的事。在這之前，他們或許不知道‘東方集團’的總經理是誰，現在一旦明白，也就清楚了今天早晨發生的這兩件蹊蹺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

“看來，這是那位少爺在下手。”姜臻生說話的時候，朝著政府大樓的方向呶了一下嘴。

許衛東頜首說：“這兩刀夠狠！都砍在了任笑天的要害之處。嘖，這事可不怎麼好應付。”

“是呀，這一鬧，海濱的安定氛圍又算是完蛋啦。陸書記，你要趕快出手才行。這事鬧大了以後，苦的還是老百姓。”姜臻生有點擔憂。

“要我出手嗎？我看什麼也不要！這邊是下刀狠，那邊的反擊也不弱。苦到最後，是把我陸某人架在火上烤。”陸明的臉色不太好看。一聽到農機廠的工人和灞橋的司機分兩路往政府大樓而來，他就明白了任笑天這一方的意思。

這樣的事情，不管是誰勝誰負，鬧到最後都是陸明的不是。上面打起屁股來，陸明都是頭一份。

姜臻生能夠理解陸明心中的不忿，但還是幫著辯護了一句說：“陸書記，你說得是不錯。不過，總不能只讓小天捱打，不準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