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月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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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月墓前
白雲繚繞的高空中，有一隻白色的大鳥穿雲而過，展翅疾飛。
“好冷。”天風呼嘯而過，鳥背上的少女瑟縮著，吸了口氣。身後的人卻是並不言語，只是雙臂用力，將她抱緊了，隔著衣衫，她能感覺到他透過胸口的心跳聲，緩慢而有力。
“害怕嗎？”他低聲問道。“不怕。”她哆嗦著凍的青白的脣道，側過頭把臉埋進了他的臂彎裡。他的髮絲從她臉頰滑落，柔柔的，像軟軟的風，還有種熟悉的氣息。
他的懷抱不厚實，也不暖和，即使抱得再緊也是微涼的。她轉過了身，張開手臂輕輕環住了他的肩，依然是那樣單薄、削瘦，卻讓她感到無邊安心。
“天夜……很多事，都變了。你知道嗎？”他看出了她其實很冷，輕輕拉開了外袍衣襟，把她裹在了懷裡，聲音低啞道。
“我知道。”她輕輕回答道。
接著便是長久的沉默，她閉著眼睛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也不感到冷了。有些事，不用去想的。她對於他的是一種深的不能再深的依戀、仰慕和疼惜。只是想追逐著他無論天涯海角。
至於他是否喜歡著別人，已經不重要了。或許當初的傷心、絕望是因為她還不懂，弄不懂他們之間的感情。
後來，經過了好長時i教案，她漸漸想明白了，她對於天月的感情是深深地依賴，對於天星則是深深的無法說出來的依戀。而對於燕落帆呢，那是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
這個世上，還有一種感情，比友情更深，比親情更濃，比愛情更美，與血緣無關，存在於心中，根深蒂固，無可取代。那就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感情。
為了這個，她是願意放棄生命中既得的一切的。
或許那叫相依為命吧！離幸運神最近，且不會破碎，不會傷害，那是一種天長地久的相互滲透，是一種融入彼此生命中的溫暖。
“天夜，醒醒！”她從夢中被喚醒，發覺已經到了。
“這是什麼地方？”她疑惑的問道，周身感覺到一種冷意，從遠處飄來。
天星沒有說話，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她便跟著走，直到他停下來說道：“天月，我把天夜帶來看你了。”他的聲音帶著某種悲苦和顫抖，她猛的一震，伸手向前探去，天星怕她摔倒，輕輕握住她的手引她觸到了那冰冷的石碑。
天夜緊咬著嘴脣，緩緩蹲了下來，雙手顫抖著去撫摸石碑上的字跡。每個字都很大，她小小的手掌似被湮在了深深的刻痕裡。
她忍著那種能夠撕裂靈魂的痛，反覆摸索著那兩個字，一遍一遍的練習著微笑。她知道她若哭了哥哥會心疼，比燕落帆還心疼。所以她要笑，很開心的笑，哥哥不就喜歡她笑嗎？
“哥哥，小夜來看你了。”終於忍過了那段窒息般的悲傷，她吸了口氣低聲道。天星在她身邊蹲下，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
只說了這一句話，她缺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一肚子話要對他說，可是在這一刻，卻是什麼也不想說了。她把臉頰貼在冰冷劍影的石碑上，心裡一遍一遍的呼喚著他。
臉頰被石碑上的痕跡硌的隱隱生疼，她卻似不覺。曾經快樂的記憶都在腦海裡閃現，卻已沒有了昔日的溫暖，冰涼涼的。如細小的雪粒落在心上，又冷又疼。
從記事起她就是被他寵著的，他從來不曾讓她受過一點兒委屈，她實在他的膝頭、懷抱、臂彎里長大的，如果不是他一直身體不好，那麼他就絕對不會離開她一天。
她不知道這個世上，所有的哥哥都是怎樣愛護妹妹的，是不是他們都像自己的哥哥那樣好？她想這一生有這麼一個疼她、寵她、愛她的人就已經夠了，無所求了。
在天月的墓前，她便又想起了當初他躺在自己懷裡奄奄一息的情形，那時候她多麼後悔啊，後悔自己為何以前沒有對他好一點？
小時候那麼任性、刁蠻、愛耍小性子，每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去鬧。她知道那樣他會心疼的呃，所以眼淚便成了她的制勝法寶。
現在想想卻是後悔莫及，當初真不該用他的愛去威脅他。也許應該乖巧柔順一點，就像在天星哥哥面前那樣。
記得有一年上元爺時他揹著天星偷偷帶她溜出去玩，那天晚上城裡很熱鬧，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燈紅酒綠，人來人往。她從來沒有出來過，滿心的歡喜和激動。他把她舉得高高的，讓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兩手牢牢護著。她的手中抱著他買的好玩的和好吃的，從沒有過的開心。
兩人一直玩到子夜時分才往回走。她早就困了，不肯走路，硬要讓他揹著。他便只得寵溺的拍拍她的小臉，嗔怪她是小懶蟲。
但卻還是揹著她往回跑，他跑的很快，像飛一樣。她抱著他的脖子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對勁，他的身子晃得厲害，腳步踉蹌著，她感到手上溼溼的、黏黏的，舉起來一看，竟然全是殷紅的血。
她嚇壞了，忽然才想起來哥哥是有病的，她一定把他累壞了。她急的大哭，不再讓他背了，彷彿一下子就不困了，非常的清醒。天已經灰濛濛亮了，她看到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嘴脣上還沾著殷紅的血跡，像塗了胭脂一般。看到她愧悔流淚，他也急了，忙安慰她，說是怪自己不中用，連小妹妹都照顧不了。
說著眼睛都紅了。她心裡很感動，酸酸的。那次，他牽著她走了回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她不敢哭，怕他傷心。她想如果自己長大了該多好，那樣她就有力氣把哥哥揹回去，不讓他這麼艱難的走路。剛剛踏進照月閣，他就無力的坐倒在地，寬慰的笑道，算總沒有把你丟在半路上。他是怕自己走不回來。
從此，她再也不敢纏著他出去玩。她想起了分別四年後在龍隱橋上邂逅的情景，他用劍劃破手掌，他發誓要愛護她保護她，用自己的生命做保證。他最終實現了那時候的諾言，為了救他失去了性命。
他說小夜不會死，因為小夜有哥哥啊！哥哥會拼盡全力保護小夜的，哥哥不會讓小夜死的。哥哥就是自己死也不會讓小夜死的。
“哥哥！”她輕輕喚道：“我會永遠記得你，永遠。”
“我們都會記著你的。”一個聲音低低道。背後那隻手輕輕的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那是一隻乾淨、修長、白皙的手，掌心是少有的溫暖。她側過了臉，忽然問道：“天星哥哥，為什麼你的懷抱一點兒也不暖和？”
他頓了一下道：”因為我的心是冷的。“
她被他扶了起來，”我們走吧，以後再來。“
她點頭，摸索著牽起了他的衣袖，順從的跟著他離去，雖然還是看不見，但卻忍不住頻頻回顧。不知不覺間，雙眼又開始灼痛難當，她不由得聽了下了，雙手緊緊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