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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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幫主，夫人懸樑自盡了。”一個家僕匆匆奔了進來，一臉驚慌的叫道。

“啊？”青衣人猛地抬頭，愣了愣神，道：“什麼？”

“葦芝夫人上吊了，在青芙院。”家僕重複道。

“葦芝？”他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了？”藍衣女子走了進來，見他神色有異，輕聲問道。

“葦芝……死了。”他恍惚中吐出來這幾個字。

她很快明白過來，臉色微微一變，暗中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掌心一片冰涼，微微沁出了冷汗。“我們去看看吧！”她說。

“好。”他艱澀的回答。

就這樣被她牽著，神情木訥，精神恍惚的跟著往前走。

那是一座清幽僻靜的別院，有風輕輕的吹過，拂動著門口一顆巨大的梧桐樹，發出‘沙沙’的輕響。

“幫主，夫人故去都好些天了。”家僕一邊稟報一邊推開了門。正堂的畫樑上懸掛著一根白綾，當空打了個結，繞成了一個圈。白綾依舊在輕輕的晃著，下面有一隻翻倒的椅子。

室內的擺設都是極其雅緻華美的，壁上懸掛著巨幅的水墨畫。然而此時，在這兒的人卻都感到一股子悲愴和悽然。

他漸漸回過神來，踉蹌著奔到了床榻前，定定的望著那個與他同寢共枕多年的女子。依舊是那樣清雅淡然的容顏，只是臉上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生氣與活力，她的面板早已染上了一層死灰色，卻是死去多時了。

那曾經白皙如玉的脖頸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殷紅刺目。‘為什麼現在才發現？’他轉過臉，厲聲喝道，聲音有些沙啞。

“回幫主，這些天外面都很亂，夫人身邊的丫鬟也都跑光了……小的們也是伙房打雜的……是來給夫人送木炭的呃，夫人經常在墨里加木炭……”兩個家僕戰戰兢兢道。

“幫主，這是從夫人身上掉落的。”其中一人捧著一張摺疊成方形的信箋呈了上去。他緩緩接過來開啟一看，那樣娟秀清麗的字跡，是他很熟悉的，卻不料最後一次看到竟是在她的遺書上。

“負我之人已去。吾願既了，餘生無意再度。去矣！望君珍重！”

他的手微微一顫，喃喃道：“原來你是因為連天月啊，這麼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有他。”結髮十餘載，雖然相敬如賓，卻是同床異夢。兩人各懷心事相對了那麼多年。

其實，他們都是不曾真正瞭解過對方的，他們都未曾走進對方的心裡。那麼漫長而孤獨的歲月裡，他們或許也曾試圖去靠近對方，尋找一絲慰藉，然而，他們都把自己的心塵封的太久太牢固了。

最終，都是望而卻步。於是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放棄重生，依舊固守著心底的執念，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真正負你之人，是我。”他的眸中有著深切的痛苦和愧疚，不由得握住了她早已僵冷的手，不由得聲淚俱下。

“或許我本不該娶你，你堂堂北疆第一才女，委身下嫁與一個江湖草莽，這麼多年了，我什麼都未曾給過你。我負了你的錦繡年華、大好青春。葦芝……”他喚著她的名字，忽然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這一生卻是再也無法償還了，回顧往昔，初負藍姬，再負心兒。如今又負了你。這一色很難過，我虧欠的人實在太多……”他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肩膀微微顫抖著，抬手矇住了臉。

清幽的藍衣女子深深嘆息，她的眼中閃過悲苦的神色。她終是理解了他的苦和難，竟然比她們甚至自己都深重的多。

她想從今以後她會全心全意的待他，讓他餘生都能夠快樂、幸福、滿足。已經沒有了恨，再也不會有了。

她俯下身輕輕抱住了痛苦的他，在他耳畔低聲道：“阿淵，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他僵硬的身軀陡然放鬆了，緩緩抱住了她。

在風雲俱寂、塵埃落定之後，還能得一個人陪伴，此生，終是無憾了。

兩人相扶站在廊下，靜靜的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大家都在忙著佈置令堂。畢竟，那個女子是名正言順的龍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幫主，偏房裡好像有人。”一名老僕慌慌張張的叫道。“方才小人從那兒路過時聽到裡面有動靜。”

“哦？這座院子裡不是沒人了嗎？”他疑惑道，攜起身邊女子的手，柔聲道：“心兒，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不，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放心，生怕他會有什麼危險。因為她知道他的身體曾受到過極大的摧殘，武功已經失去了大半，如今又屢遭打擊，早已身心疲弊，瀕臨崩潰，生怕萬一又有什麼事發生他應付不來。“這……好吧！”他自然明白她的心意，而且也捨不得與她再分離片刻，於是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