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彼時心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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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彼時心殤
“我後來才知道他很可憐的，也沒有爹孃。我就想讓他和我一樣快樂，做我的朋友。我經常去找他玩，他雖然不說可我看得出他挺快樂的。他答應做我的朋友，只要哥哥同意。我是那麼那麼地信任他，可是他卻當著哥哥的面說他是騙我的，還說他討厭我去煩他。你不知道我那時有多麼傷心，就在那時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哥哥一樣喜歡我、疼愛我的。從那以後，我就不敢再和其他人來往，也不敢奢望，除了兩位哥哥之外再信賴任何人。”
“我想就這麼過一輩子，陪著兩位哥哥。可是十四歲那年，門主哥哥卻不經我的允許為我訂了親。我聽說他要把我送到一個很遙遠很陌生的地方，和那些我不認識的人住在一起。我又傷心又害怕，於是我又哭又鬧，可是都沒用。我就去求他，求他不要送我走。就在那時我得知了那個祕密，也知道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留下來。”
“可是，我是真的真的捨不得離開他們。後來我還是答應了，因為那樣門主哥哥看上去就不那麼難過了。而我一直想要他開心，要我身邊的人都開心。但我的內心深處，仍是不甘。我走的那天，門主哥哥來送我，我很開心，以為還有轉機，以為他也捨不得我。“
“於是我很乖，沒有再反抗。我想他若是看我那麼乖，一定會捨不得把我送走。可是他陪著我走過龍隱橋的時候，卻一直沒有說什麼。我在他後面，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疼一下，眼淚一直偷偷地流，一滴一滴全落在腳下。我就在數，等我落到一百顆的時候，他若還不表態，我就跳下去。”
“小姐……”青澤忍不住驚呼，“您不是傳聞中那樣，失足墜下的？”
天夜點頭，“你應該猜到結果了。青澤，我就在那次流盡了這一生所有的淚。所以從那以後，無論多麼傷心多麼痛苦，我都再也不會哭了。我那時已快絕望了，但我並不是真的想死呀！我只是不甘心，也不願相信，門主哥哥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我嗎？於是我自己跳了下去，其實那會兒我在想，他一定會就我的。我決定就任性一次，然後乖乖地去東越，從此真的死心，不再有一點兒奢望。”
“我真的看見他在意我的表情了，就在我跳下去之後。可是他卻沒有救我，就那麼看著我落入水中。江水很冷，可我的心卻更冷。”她不由地縮了縮肩膀，想起那刺骨冰冷的江水時，至今仍心有餘悸。
青澤站在她身後默默地聽著，眸中流露出悲傷和憐憫。他的心裡忽然有些迷茫，低低地嘆道：“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沒有最快樂的人嗎？”
天夜沒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青澤自顧自地說著，“小姐，您曾是我見過的最快樂笑的最好看的人，為什麼連您都有這麼多不快樂的事呢？少門主曾經對師父說過一句話，他說您的笑是他疼痛時最好的良藥。”
天夜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和驚喜，繼而又有一些傷感，“可我，至少現在的我，要讓他失望了。”
她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坐著，望著天地間的一色蒼茫。當她歡笑的時候，身邊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色彩和活力，甚至連照在他身上的陽光都是快樂的。但是當她安靜下來時，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歸於寂靜，連耀眼的陽光也怕打擾到她，稍稍收斂了刺目的光芒。
這些話，她從來沒想到會說出來，更沒想到，會說給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人。只是因為他身上有種令人產生信任的沉穩和淳樸，也或許是因為想說出來吧！雖然她不知道該不該輕易就相信一個人，但她在心裡還是對自己說，姑且相信吧，至少這樣比遺世獨立要好。
不知不覺竟已過了午時，太陽漸漸躺進了雲裡，天地間霎時暗了下去。這會兒，已過了午飯時間。她依舊沒有要回去的意思，青澤便也不敢多言。
陽光再次透過雲層灑下來時，天夜回過了頭，少年麥色的臉龐在陽光下閃動著淡淡的光澤，雙眸中竟有幾分喜悅和自豪。“青澤，你餓了嗎？”“不，小姐。”天夜有些歉疚的說：“對不起呀，青澤，讓你在這兒陪我。”
“不，不，能夠陪小姐，是我的榮幸。”青澤慌忙說道。天夜眨了眨眼說：“你說謊吧？你是不是又很餓很累呀？”
見他還是搖頭，天夜撇了撇嘴，抬起頭望著他說：“你瞧你，滿臉都是汗，站這麼久了，不累才怪。還有，是誰的獨自‘咕咕’叫呀？”
青澤的臉“刷”地紅了，抬起袖子抹了抹額前的汗水，很是尷尬。
天夜緩緩站了起來，輕輕走到一邊說：“來，你坐著休息一會兒吧！”青澤侷促地往後退了一步，急忙拒絕。“坐呀，我都坐半天了，想站一會兒。”天夜伸手去拉他，卻忘了自己的傷，包紮著紗布的手指剛碰到他的肩，立即縮了回來，痛地叫出了聲。
“小姐，小姐。”看見她眉頭微皺，很痛的樣子，青澤忍不住關切的叫了兩聲。“還讓我拉嗎？”天夜揚起臉，淡淡地說。
青澤低著頭，走過來剛坐下卻又站了起來，天夜用眼睛一瞪，他便又坐下了。可是渾身都不舒服，如芒在背。畢竟兩人身份懸殊，他還是習慣站著，至少那樣會自在一些。
“好了，不為難你了。青澤，我們回去吧！”看出了他的不安，天夜輕輕說道。
天夜坐在椅子上，被青澤託著在雪地上飛奔，迎面的風兒拂過她的臉龐，吹起了鬢邊長髮。這種感覺就像在天上飛一般，既輕快又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