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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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27章
之後的週一,她回校吃了早飯,在樓梯轉彎處的落地鏡裡看見形容憔悴的自己,感到不妥,急急地跑向寢室換了件純白色的連帽衛衣,外面再套上深青色校服,臉色立即被襯亮了。
情竇未開時絕不會有這種小心機。
進教室時挺直腰,踮著步,姿態格外優雅,沒有往賀新涼那個角落看,卻知道男生的目光在隨著自己移動。
也是從那天起,大家突然發現這個女生變了,說不清變化在哪裡,好像她的身體向外延伸出了奇異的柔媚枝蔓,不是像從前那種精巧稚氣的漂亮,而是讓其他同性感到威脅的美。
她總是站在遠遠的地方微蹙著眉,看新涼和顏澤談笑風生,心如刀絞,誤解了真愛的意義。
[四]
夕夜搬來與自己同住的事,季霄沒有告訴亞彌。
父親的公司受行業經濟景況的影響資金週轉不靈,已經到發不出工資的境地,家裡氣氛分外壓抑。
本著逃避的心理,連續幾周沒回家,季霄不想連宿舍這最後的避風港也失去。
手機鈴聲驟響,他翻過螢幕,見是亞彌,便把手機放得遠遠的,用枕頭蓋起來,繼續拖動滑鼠。
和亞彌只相差一歲多。
可如今一個在校園,一個在職場,一方無憂無慮另一方憂心忡忡,考慮的東西全然不同,心理距離越來越遠,傾聽與傾訴都覺得疲憊。
房門突然被大聲捶響,季霄驚得從電腦前跳起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夕夜在門外喊他名字。
季霄連忙拉開門,女生一把抓住他手腕將他拖到電視前:“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夏樹?”
可是電視螢幕中卻在播放新聞。
男生一頭霧水。
夕夜遺憾地發出一聲“唉--”,補充說明:“剛才我看見主持人身後的路人好像夏樹,可惜過了。”
“你見過夏樹?”
“我沒見過她本人,只看過一次照片,所以才讓你來看是不是。”
“只見過一次照片?那為什麼馬上就覺得她是夏樹?”
“她站在路邊迎面對著鏡頭,看不清臉,好像在等什麼人,後來過來一個男生朝她走過去,兩人牽著手出了鏡頭,自始至終那男生也沒有回頭,但我就是知道他是風間。”
“第六感告訴你那個男生是易風間?”季霄把她的意思重複一遍。
女生有點著急地點頭,生怕對方不信自己。
“畢竟是交往過的人……這我能理解。”男生轉過眼睛看向她,“不過女的是夏樹的可能性非常小。”
夕夜還想爭辯什麼,男生示意她打住,在她身邊坐下。
“風間臨走的時候跟我說--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我說這些。他童年、少年時代都因為家庭緣故過得非常不幸,十四歲那年遇見夏樹,認定她是和自己一樣孤獨的人,他對夏樹瞭解不多,不久後夏樹又轉學去外地和他一別兩年,其間他和別的女生交往過,對方給他的感覺很像夏樹,可終究不是夏樹,很快就分手了。後來夏樹又離奇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兩人真正開始交往,他卻突然發現一直愛的人不是夏樹而是他想象中的夏樹。在分開的兩年中,他不斷在腦海中將夏樹的形象美化、不斷臆造自己與對方的心靈契合點,而夏樹和他的想象卻出入極大,讓他不禁失笑自嘲,世上哪有自己想象中那種女孩。再後來,他遇見你,才覺得不可思議,你是……按照人設出現的角色,吻合得幾近虛構。然而,你是他命中註定的人,你卻有你執著的人,分岔的路無法強求,只能彼此珍惜同行的時光。”
男生說完,兩人沉默許久。
“你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你說這些嗎?”女生緊盯著電視螢幕沒有去看他。
“唉?”男生蹙起眉,一時反應不過來。
風間的目的……
自己與他的關係僅僅停留在室友上,不算交往甚密,他對自己說這些,也許……無非是希望自己轉告夕夜,在他走之前挽留他。可自己卻拖拖拉拉直到今天才告訴夕夜。
季霄把夕夜的追問當成指責,不知怎樣回答。
“……對不起。”
女生久久愣住,突然苦笑:“我當然也明白,錯過就是錯過,失去就是失去,‘分岔的路無法強求’。是我妄想,以後……再也不會了。”
說著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間,留下滿臉茫然的季霄。
夏末的風掀開白色窗紗灌進屋裡,最後的蟬鳴像海浪迭起。
為什麼總是要等到失去,才幡然醒悟,懂得珍惜?
羈絆和情意,日復一日,一點一滴累積,源源不絕地滲入心臟,酸的或者鹹的,灰的或者白的,純淨的或者混合的……把原有的空間全部漲滿了。
說過的每個字,響徹在耳畔的每句話……法則、規則、原則,都不能阻止它們逐漸改變你掌心縱橫交錯的曲線。
[五]
從那天起,夕夜和季霄的見面變得尷尬,對話侷限於生活起居,而且簡短得不能再簡短。
他揣測她曾說過的每句話的意義,逐漸瞭解她的心思,明白她雖然外表冷淡但心裡懷著愛,這種愛飽含生命訊息、激烈不可抑,反而使他退縮,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少才能與之對等,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顧及亞彌,這個挑不出毛病的好女孩讓他無法辜負。
夕夜和他同住的事終於還是傳到亞彌耳朵裡,出乎意料,亞彌的反應異常平靜。
“其實你很早以前就已經喜歡上夕夜了。我說過你,你狡辯,但不是故意欺騙我,你是真心誤以為自己並不喜歡她。”
季霄望著她臉上逐漸顯出的如釋重負的光澤,覺得她此時的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眼角眉梢毫無保留地張揚歡愉,心裡緊緊地痛起來。
回想三年前向自己告白的她,一派天真懵懂又莽撞的女孩,額頭圓圓鼓鼓,表情瞬息萬變,慌張的時候眉頭聳起形成個可憐的“八”字,笑的時候下垂的眼尾拉出一條上揚的細細笑紋,心裡想到什麼立刻脫口而出。
與此刻面前的她判若兩人。
不是不願意在別人生活中留下痕跡,只是害怕改變了別人原有的軌跡。
一句“對不起”,償還不了。
“季霄,我們分手吧。我不是置氣,也不想吵鬧。我只是覺得,你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季霄了。你也許不知道,我喜歡你的時間,不止三年,不止六年,比你想象的長得多,你一直在我的生活裡佔據最重要的位置,可你卻沒有注意到我……”
季霄做了個打斷的手勢,搖了搖頭:“我記得你的時間比你想象的長得多。三年之前我就認出了你。那時你十三歲,手裡攥著粉白相間的信封,堵在我上課的體育館門口逢人就問‘季霄在哪裡’、‘看沒看見季霄’,那份無所畏懼的盛情嚇壞了我,我不得不躲在器材室的儲物櫃裡,你看不見我,但我看得見你,有個瞬間,我們就兩步之遙,但我覺得兩步之外騰起某種過於灼熱的東西,是我所無力承擔的。”
亞彌閉一閉眼,在眼眶裡來回繞的淚水終於大顆大顆落下來,不沾臉,直接摔碎在地上,抬手去拭都來不及。
“我知道你在儲物櫃裡,其實我發現了張開的門縫。你也許理解不了,當你喜歡的人離你兩步之遙,他的呼吸你都能感受到。那時候我在想,我喜歡的那個季霄哪裡去了?蜷在那個又悶又小的空間裡的人根本不是我喜歡的季霄啊。我喜歡你,不是為了讓你左右為難,變得懦弱、彷徨、優柔寡斷。現在也是如此,在夕夜和我之間搖擺不定的你,不是我喜歡的人。我喜歡的季霄像王子一樣,哪怕不在我身邊,我也想你永遠像王子一樣。你明白麼?”
男生也紅了眼眶:“你也是,哪怕不在我身邊,我也想你永遠懵懂天真無憂無慮,像小時候那樣,什麼也不怕失去。”
“我不怕失去,因為我沒什麼能夠失去。但是你會害怕失去,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亞彌說到這裡頓了頓,微笑起來,“因為你失去了世界上最最愛你的女孩。”
[六]
試用期結束,夕夜被留用,成為正式DJ,主持一檔晚間音樂節目。過了不久,有個去大理出差的機會,夕夜一心想從宿舍逃出去,收拾東西時,她幾乎把自己的房間搬空了,走之前才告訴季霄。
晚上十點四十的飛機,出門時已經過了九點。男生有點擔心不安全,提出送她去機場。夕夜預料這一路可能會尷尬異常,連忙拒絕。
等她下了樓,季霄在視窗看見她消瘦單薄的背影,依然放心不下,跟著出了門。
不想再製造勸說不用勞煩的客套對話,男生沒有上前叫住她,一直保持十米左右的間距,無論人群多麼紛亂,目光的焦點始終定格在她身上。
夕夜拖著行李箱走在單行道的區間路上,穿過兩個寂靜無人的十字路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異常清晰,這段路也顯得比實際距離漫長。
接著是一條主幹路,環境音一下子變得嘈雜,車流被訊號燈截斷,馬達聲在斑馬線旁響得轟鳴。可即使置身人群,她依然形單影隻,和周圍的人儘量保持距離,步調和離她最近的人也不一致。
地鐵里人很少,季霄和她不同車廂,但看得見她。
她垂眼盯著自己行李箱的拖箱杆出神發呆,側臉映在車窗上,沒有什麼表情,只顯出疲憊的神態。微卷的長馬尾從後頸繞向胸前,勾勒出柔美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