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肆拾肆章 心生罅隙 5

第肆拾肆章 心生罅隙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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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肆章 心生罅隙 5

好在因永泰之故,也有不少朝堂之士願與玉衍結好。憑藉蘇鄂在其中渦旋,即便司馬忠真有一日歸順瑾皇妃,也不能一時三刻將她如何。其實若仔細想來,永泰小小年紀便頗具城府,也未必不是耳濡目染之故。

玉衍正想得入神,忽有一抹纖弱的人影映入她眼底——寧淑媛身著一件蓮青錦上添花銀線掐珠的狐皮大氅,身形似是比從前又削瘦了幾分。陣陣寒風吹過,彷彿稍有不慎便能將她一併捲起似的。那女子向前兩步,似乎也看到了玉衍,慌忙之中便想轉身離去,卻被玉衍開口喚住。

寧淑媛緩緩轉過身來,低頭道:“見過景貴妃。”

“妹妹,許久不見了。”這一句妹妹叫的生硬,她們之間已有幾年不曾好好說過話了。即便是景安宮招待各宮人前來,她也總會因故推託。這樣的陌生,是玉衍從不曾想到過的。

“娘娘為後宮繁忙,本也無暇見到臣妾。”大氅寬鬆地包裹住女子瘦小的身子,愈發襯得她弱不禁風。然而即便如此,玉衍也仍是能看出,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無關氣色是否轉好,而是她身上少了曾經孤寂的味道。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卻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與承影相似的氣息。

玉衍忽然想起去年夏末,熙寧宮在一日深夜派人通報,道寧淑媛高燒不退,人也昏迷不醒。似乎是因淋了雨,宮人卻沒預料到會這麼嚴重。彼時裕灝尚且不知,玉衍急匆匆地趕到熙寧宮時,看見的卻是承影立於簷下,固執地守望著房內的身影。他隱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雙手緊握成拳,剛毅的肩膀竟有些微微發抖。

看到玉衍前來,他也並沒有一絲躲閃之意,只是平靜道:“她會死麼。”

在那之前,玉衍一直以為他不畏生死之事。然而那一夜,他卻因恐懼而說不出更多。玉衍只能應他道:“本宮以貴妃之名向你保證,決不讓她出一點事。”

事實上,寧淑媛昏迷了整整三日,直到她醒來,承影都未曾離開一步。那時候,玉衍忽然很羨慕她,即便是遙遙相望的愛戀,此生有人願為她如此,已是難求。

玉衍不願再多想,否則總會覺得自己這一生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她輕攏肩頭狐裘,無事般笑道:“這樣冷的天,難得你也願出來走走。”

“終日也是無事,倒不如賞賞梅花。”聽得寧淑媛如此回答,玉衍方才意識到敬事房呈上的彤冊裡,已許久沒見到過她的侍寢記錄了。這些年,她既不曾得到過封賞,也未再晉過一階。若不是皇子們每日都要例行拜見,也許裕灝都要淡忘掉這樣一個人了。然而正因如此,寧淑媛才可以在這高牆瓦礫的牢籠中,活出真正的自己。畢竟,擅自撤下自己的綠頭牌,可不是每個妃嬪都能輕易做到的。

“妹妹是清閒,然而永曦大了,你也需為他的長遠做打算。”

“臣妾的永曦無需站得多高,”那女子怔然望著枝上冰晶,口吻淡如晨霧,“大魏朝的將來,由其他皇子去承擔就夠了,永曦只求一生安穩。”

雖知她向來不慕名利,但玉衍仍不禁歎服這樣的豁達。她或許多年前也是一樣的心境,然樹欲靜而風不止,她如今只有穩穩盤踞高位,方能永保太平。失神間卻是寧淑媛開口道:“聽說下個月,你要同皇妃一起陪皇上選秀?”她微微蹙眉,眼中浮現出不解之色,“為何。”

玉衍不料她會忽然開口詢問選秀一事,只道:“如今形勢大亂,也得多些人把關,總不能再叫出了慶順儀,趙貴人之流。”

“娘娘只作此想麼。”寧淑媛倏然流露出一抹神傷,她直視玉衍的眸中竟彷彿暗藏悲傷,“看著鍾情之人迎娶她人,娘娘不會覺得難過麼。”

是了,寧淑媛從不知自己與裕灝種種皆不過是做戲。她看到的,始終是自己與天子恩愛的模樣。然而看著心愛之人迎娶她人,這樣的事,玉衍不也早就生生承受住了麼。

遂垂眸輕笑,“什麼情不情的,本宮早已不會難過了。”

“娘娘是沒有心了。”寧淑媛無力一笑,折斷了枝條的梅花從她纖細的手指間滑落在地。她的臉色忽而有些蒼白,似是無力承受淡薄日光一般,“我早說過,娘娘已偏離的太遠了。人若無心,便只是一副骨架,無血無肉,無情無義,這樣的人是……”

“小主。”身旁的侍女慌忙攔住了寧淑媛的話鋒,輕輕扶住她肩膀道,“小主乏了,要回去了。”

寧淑媛頹然地點了點頭,向著玉衍微微施了一禮算作別過。忽一陣清風,吹散了漫天的花葉,一時眼前只餘一片粉白。玉衍佇立在庭院中,面上並無悲喜之意,她怔了許久,才想到轉身離開。

那時的她還不曾想過,寧淑媛會看得這樣通透。

選秀那日,天空一碧如洗,是難得的好天氣。

玉衍立於團花錦簇的庭院之中,不覺望向頭頂的一方藍天,偶有幾聲鳥鳴,是再祥和不過的兆頭。她著一身瑰色宮裝,那紅既沉且靜,雖能襯出她無與倫比的高貴地位,卻失了幾分靈氣。她忽然覺得,春意盎然的日頭裡,自己卻像是開敗了的冬花,再不復彼時心境。

這一日當真與她進宮時一模一樣。

轎輦停在萬安殿前時,裕灝與瑾皇妃已然高坐鳥瞰臺前。x那女子亦著一身赤裝,那色澤卻是無限接近正紅之色的。想必是察覺到了玉衍仰頭望向她的視線,瑾皇妃清凌凌的一笑,旋即便將頭轉向了別處。

玉衍走向天子身邊,才一落座便發覺了他身上非同尋常的陰鬱氣息。男子濃重的兩道劍眉幾成倒立,抿著嘴不發一言。也許在他心中,.即便是到了此時此刻依舊不能釋懷,這樣的選秀並非他本意,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