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叄拾貳章 現世孽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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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叄拾貳章 現世孽緣 2
柳答應聞言面色一沉,眼中立時多了幾分不善之意,這才極不情願地站起身來,然而面向裕灝之時卻是一副不勝委屈的模樣。
“是朕准許她不必多禮的,率直天真正是季兒的可愛之處。”
季兒?
玉衍幾乎要笑出聲了。然而她面上清冷的神情卻沒有因此得到一絲緩和:“那麼她打腫了悸貴人半張臉,也是皇上准許的麼。”
即便是裕灝,聞言也不禁有些蹙眉,對柳答應不快道:“她是貴人,你怎可如此無禮。”
“季兒未曾想到下手會這樣重,”那女子一雙大眼泛著水波,少女般羞澀地勾住裕灝小指,“而且皇上不是說過,不讓她人欺負季兒的,難道皇上這就要出爾反爾了麼。”
這一番話說的不勝嬌羞,便是一旁的玉衍骨頭也酥了半截。裕灝見她楚楚可憐之態,更是放柔和道:“好了好了,明日你隨貴妃一同去陪個不是吧。”
“嬪妾不。”柳答應忽然轉身面向玉衍,眼中只剩下狡黠與顯而易見的挑釁之意,“貴妃既是為了此事前來,想必一定想好了保全季兒薄面的萬全之策了吧。”
玉衍抬起頭,生生接下了她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面上卻無惱怒之色。“妃嬪之間發生口角是常有的事,本宮自然不會為此等小事而攪了皇上興致。”
“難不成貴妃是為皇子公主的事前來。”柳答應笑得愈發嫵媚,一手環在裕灝脖子上,顯得極為親暱,“也是呢,娘娘上了年紀,想必除了兩個孩子便找不出其餘的事來見皇上了吧。”
玉衍只是淡淡道:“自然不是,本宮此次前來是為了肅清後宮的。”
柳答應聞言,不禁失聲笑道:“貴妃娘娘可是在說嬪……”
那一聲笑旋即變成了悲鳴,玉衍手中長劍沒入那女子胸口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她甚至來不及呼救便栽倒在了地上。衛選侍見狀亦是尖叫一聲,在看清玉衍眼中冰冷的殺意之時再也顧不得尊卑,嚇得直奔裕灝身後。
玉衍平靜的眸子裡未泛起一絲漣漪,她知道,殿外的蘇鄂會為她攔住一切閒雜人等,沒有哪個侍衛敢冒貴妃之命闖進這裡。她要面對的,只有皇帝一人。
裕灝果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景貴妃,你竟敢在朕面前殺人!”
“這把劍是皇上賜予臣妾的使命。”玉衍一字一句清冷冷地說出,目光裡沒有絲毫閃躲之意,“如今有**亂後宮,臣妾不敢不除。”
“使命?”裕灝怒極反笑,深邃的目光中有一絲玉衍從未見過的陌生之意,“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是怕她會威脅到你麼。你告訴朕生母的真相,不也是為了除掉皇后這個眼中釘麼!”
有頃刻的天旋地轉,玉衍只覺得腳下無力,竟叫她難以立在原地。是從何時開始,她竟被這樣猜疑與防備著了。那一聲聲的景貴妃,多麼的冰冷與決絕。是的,她贏得了至高的地位,卻失去了裕灝的心。這些年的陪伴與扶持,終是不抵她華貴的身份所帶來的威脅。她之所以此刻心灰意冷,是因為對於裕灝,她幾乎傾盡了韶華時光,耗盡了青春容顏。
然而卻沒有落淚。
玉衍只是緩緩拾起長劍,嫣然笑道:“原來在皇上心中早已認定玉衍才是妖孽。這把劍,曾是皇上用來保護臣妾的,然而既然情分已盡,玉衍也不願成為令皇上不安的根源,今日便用它斬斷一切吧。”
電光石火間,劍身調轉已然貫穿了自己胸前。玉衍沒有任何的遲疑,即便是面向飛奔而來的裕灝,她也仍不肯倒向他所在的方向。逐漸模糊的視線裡,面前的男子依稀是初見時的英俊模樣。他說“朕把一顆塵封已久的心交給了你,你不要再讓朕孤獨一人了。”
不知不覺中,她已被這個帝王冰冷外表下的柔情所吸引,即便心中仍有放不下的人,但對他,玉衍亦是真心相待。卻不想,這麼多年過去,竟會落得如此結局。
若從未相見,從未動情,就好了。
那是玉衍在失去知覺的一瞬間所能想到的全部。只可惜,即便真的絕望過,這一幕也是在她算計之中的。劍刺入的位置不會傷及她性命,然而這樣一來,即使裕灝對她已無情分,從此以後也必不會再懷疑她另有用心。為了兩個孩子能無後顧之憂,她不在乎這一點的皮肉之痛。
後宮從來不允許有情,若真因心冷而死那便萬事俱毀了。玉衍從不以為死是解脫,譬如從前的太后,她若仍活著,或許便能阻止後來發生的一切。正因目睹了這些事,所以玉衍不會選擇懦弱。她當不當得成皇后並不重要,甚至今後永泰可否繼承大統她也疲於去爭,然而在宮中是少不得天子的信任的。熟諳這點的她選擇了一出精心設計的苦肉計,而這一次,她也確實成功了。
玉衍醒來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裕灝紅腫的雙眼。空曠的殿堂之內,唯有他一人守在床邊。玉衍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卻可見男子臉頰上已生出了些許蒼青的胡茬,全然沒有昔日的英俊挺拔。
他無比迅速的抱住剛剛甦醒的玉衍,似是怕她會突然消失一般,動作輕柔而緊張。“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烈的性子,為什麼你們都要做出讓朕後悔不已的事來。”
胸口還在隱隱作痛,頭腦卻因這幾日的沉睡極其清醒。玉衍茫然地看向窗外,一雙手筆直地垂在身體兩側,並未對這一擁抱有絲毫迴應:“玉衍雖敬您為國君,然而您也是玉衍的夫君,玉衍在宮中唯一的依靠。若是情分已無,玉衍除了離開這裡還能如何。”
“朕怎會對你無情,朕那麼做只是為了讓你避開眾人的鋒頭,她們若是以為你失寵了,便不會再想方設法的傷害你了。”裕灝見她仍是心灰意冷,不免有些焦急,“朕縱情歌舞也是為了麻痺莊賢王而已,而你,為什麼不等朕解釋就選擇……”
玉衍緩緩抬起頭,剪水的眸子裡隱隱有一汪晶瑩之意:“臣妾怎能想到這些,臣妾看到的只是一個不愛我了的夫君,只是一個冰冷冷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