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s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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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shang）
火燒一般的灼熱漸漸退去，渾身好像拖胎換骨般清爽舒適。 我懶洋洋的睜開眼睛，冷不丁的撞進一雙墨的黑瞳中，那眼裡含著滿滿的笑意，圓圓的眼睛變作了彎彎的半月，可愛極了。 我搖搖晃晃的支起身子，想要捏捏他的小臉蛋，這是誰家的孩子，長的好漂亮。 他見我起身，張大了嘴驚叫道：“娃娃！胖娃娃起來了。 ”說完好像要伸手摸摸我的樣子，卻沒控制好力道一下子戳在我額頭，那身子便又軟綿綿的倒了回去。
你這死孩子！虧的我還覺得你可愛，沒想到居然欺負一個重傷的病人，真是缺德！本想訓他幾句，也覺著自己是張了嘴了的，可沒成想聽到耳朵裡卻是哇哇的嬰啼。 誒？怎麼回事？我掙扎的想起身，這身子卻不再受我控制。 眼睜睜的看著門口跑進來一個面善的女人，慌慌張張的將我抱了起來，輕輕的搖晃了幾下，又低下頭對那始作俑者低叱道：“塵少爺，怎的無緣無故的欺負我家小姐！”
我剛才被這女人抱起來時就已經傻掉了……又……又變小了？難難難難……難不成又穿了！？不要吧，我好不容易才長到十七歲！剛剛擺拖太平公主的行列，老天爺！別這麼殘忍啊！
這時又從門外進來兩人，俱都是蜂腰猿背、劍眉星目的男子，其中一個帶著些書生氣的男人從那女人手中接過我，拍了拍我的背。 哄到：“甯兒乖，不哭不哭哦，塵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
另外一個木板臉伸手就在那小鬼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沒出息地東西，就知道欺負妹妹！”
那小鬼可憐兮兮的叫道：“我才沒有！我不過是見到胖娃娃醒了就叫了一聲，我才沒欺負胖娃娃！我……我……我最喜歡胖娃娃了！”
“好啦好啦，敬德兄，阿塵也不是故意的。 說到底還是甯兒太小，她又知道什麼。 ”
我在那男子懷中很無語的看著舉到眼前揉眼睛的那隻小肉手……這種腫的好像包子一樣。 滿是褶皺的小手……絕不是五歲以上孩子會有地。 老天爺把我丟到一個嬰兒的身體裡也就算了……最可恨地就是還不給我支配權……我連張嘴說個話也做不到，她閉眼我就看不到亮光，她看天我就不能看地，她看花我就看不到小草……真是沒天理！
很奇妙的一點是，我雖然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身體有其自己的主人，可我的存在似乎一點也不突兀，除了不能控制身體之外。 我可以感覺到這個身體所能感受的一切，疼痛啦，吃東西時食物的味道啦，甚至是……內急時……咳……扯得遠了。
我被著一群人折騰了一下午，發現這裡地人說話都帶著一股軟糯的口音，很像我之前的丫鬟——凌草的口音，我記得她是極南方的人。
感覺到這個身體的困頓，我也跟著恍惚墜入了黑暗。 臨睡前很是誠心的祈禱了一番，希望一睜開眼，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再醒來時，悲慘的發現……我，還是沒有回去。 而這個小小地身體坐在臺階上，正低著頭把玩一朵已經有些頹敗的鳶尾。 遠遠的聽到一陣嘚嘚嘚的腳步聲。 再配上那個獨特的稱呼，我就算不看，也知道是那個討人厭的小鬼頭：“胖娃娃！快看快看，爹爹給我做地。 ”
昨日還沒有椅子高的小鬼，居然一轉眼變作了一個六七歲的孩童，我瞠目結舌的看著他舉著一隻竹馬，滿臉得色的奔了過來，真真的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一隻白皙的小手輕輕的牽起我的。 那宛若夜空般的雙眸粲然微笑著：“娃娃。 快點，他們在那邊備了花壇。 就等我們過去行禮了。 ”
“塵哥哥，你慢些，甯兒跟不上。 ”第一次聽到這個身體地聲音，嬌嬌軟軟，好似剛出鍋地年糕，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不行不行，娃娃不想嫁給塵哥哥做媳婦嗎？”那小鬼死命的拉著，小小地身軀跟不上他的步伐，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臭小子！你才多大，就想著娶媳婦了？
許是走的太快了，這身體的兩條小腿沒搗過來，拌了一下，猛地跪倒地上：“嗚嗚……塵哥哥，等等甯兒啦，甯兒要嫁給塵哥哥做媳婦，塵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真……真是沒出息！走就走了唄，回頭咱再找更好的，這個毛頭小鬼哪裡就那麼缺不得了？
我以為那小鬼會直接走掉，沒想他居然轉了回來，很小大人模樣的扶起我來，俯下身撣了撣膝蓋上的土：“娃娃不哭，塵哥哥不走，塵哥哥就在這裡陪著娃娃。 ”
心底驀然軟了一塊，任他牽著手往前走，只是痴痴的看著那個嬌小的背景恍惚間漸漸抽長變作少年的纖細。 到了這裡，那熟悉的名字，令人心痛的稱呼，都讓我明白，這不是穿越……我看到的……應該是阿塵的記憶。 可為什麼是從一個小女孩的眼睛去看？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我深惡痛疾的名字的主人：瓔甯？
少年的阿塵已經依稀見得到往日的驕狂與霸氣，面孔也透出些許的陰柔，只是尖臉圓眼，不似那一世的嬌媚，倒是平添了一股俏皮。
“塵哥哥……你是真的要……娶妻了？”瓔甯的聲音雖不再嬌軟，卻還是我見猶憐。
阿塵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捋了捋頭髮：“爹爹已經去下聘了，過了年底便會娶她過門。 ”
“可是……可是……”瓔甯大概是被嚇到了，我感受到她心底的痠痛與不可置信，不禁有些奇怪……瓔甯，不是他前世的愛人嗎？怎麼他現在要娶別人？
“我一直都是把你當妹妹的，”阿塵拍了拍瓔甯的肩膀：“娃娃，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媳婦，也還是會對你好。 ”
“誰稀罕！”我和瓔甯同時吼出了這句話，愣住，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她在說話，還是我在說話。
時空再轉，卻是沒了阿塵，只餘瓔甯一人站在窗前靜靜望著那空中孤寂的玉盤。 身後一個有些低沉的男聲：“甯兒，你也莫要太死心眼。 洪家的事情為父早就與你說過，他們將門虎子、世代封侯，做個朋友尚還有餘，若是做親家，他們必是看不上我們這商賈之家的。 何況現在南北戰事在即，朝廷正是用人之時，那陳家也是朝中大元，與握著兵權的洪家聯姻，確是條鞏固自身地位的好法子。 ”
“但是，塵哥哥只是家中次子，若要聯姻，只有長子不就夠了，還要塵哥哥娶她做什麼？”瓔甯死命的絞著手中的帕子，言語間幽怨之極。
“你這孩子，怎地這般糊塗！洪家老大早就娶了張大人的女兒，難不成你要陳大人的女兒去做那小妾不成？甯兒，聽爹的話，他們這些當官的家裡都不太平，你嫁過去也是受苦，倒不如聽爹的話，過兩年爹給你找個品貌皆優的商家子弟，平咱家在商界的地位，必是沒人敢委屈你的。 ”
“爹爹……也是想要聯姻，圖個地位穩固麼？”
“……我卻是太寵著你了。 總想著你娘走得早，我又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捨得你受委屈，現在看來，倒是慣壞了你。 打明天起，不許你再去找那小子，自會有教養嬤嬤來教你一些規矩。 ”
這個阿塵，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拈花惹草的欠了一屁股情債，現如今一句輕飄飄的‘我只把你當妹妹’就把人家小姑娘給打發了，真是不厚道！我早就說了這小子不好了吧，你卻非要跟著他！
我在瓔甯身體裡急得直跺腳（急得忘記自己沒有腳了。 ）瓔甯卻只是嘆了口氣，輕輕的把手中的帕子放到一邊。